“有什么不对?”
“看来龙公子是存心要找贫道麻烦了?”
“柳观主既是出家之人,自是早已看破红尘,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还有什么麻烦?”
“说的倒不错。”柳玄机脸色骤然变冷:“只可惜贫道尚在人间,还没成佛成仙。”
“所以就不许龙某人乱走。”
“要是柳观主这番好意龙某人不听呢?”
“不听?”柳玄机的神色越来越冷峻:“贫道不妨说得明白些,尊驾若是不听良言,只怕……”“请说下去。”
“只怕凶多吉少。”在话不投机之下,这女道士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敢于如此说话,必是有点来历。
“好一句良言。”龙行雨笑道:“柳玄机应该想想,就凭这句话唬得住龙某人吗?”
“尊驾好像倔强得很。”
“一向如此。”
“这就很不幸了。”
“的确很不幸。”
“的确很不幸。”龙行雨冷笑一声:“只不知谁的不幸。”
他对这座玄真观虽然还是一团迷雾,至少已知这个柳玄机绝非是个规规矩矩的出家人,他之所以不想用茶,就是怕中了圈套。
“四表哥,”一直不曾开腔的十三妹忽然叫道:“让我试试她。”
“你……”
龙行雨正待阻止,十三妹业已怀晃而上,骈指如风,点向柳玄机的腰上穴。
她身材矮小,出手却十分火辣。
“小丫头,你好大的胆子。”柳玄机冷哼一声,不闪不避,手中拂尘一挥,呼的一声,那拂尘上的银丝有如神龙掉尾,迎面绕了过来。
劲力十足,看来不可小觑。
十三妹叫道:“好玩得很。”她显然还没见过这种兵器,人影一闪,已到了柳玄机的身后。
可惜还没出手,只听唰的一声,那柄拂尘业已斜肩扫了过来。
十三妹身子一侧,又滑了开去移形换位,显得灵巧非常。
龙行雨叫道:“小莹,千万当心。”
他已看出,十三妹虽然难以奈何对方,但凭她从小就开发始勤练的七巧迷踪步,对方想用那柄拂尘扫中她,也并非易事。
同时他正想有个人,暂时缠住这个女道士。
“四表哥,我知道,”十三妹在叫:“小妹只不过先认她几招,看清她的路数,等会儿就叫她好看。”这话虽然有点夸张,却是很精明。
看来她只怕鬼,绝不怕人。
龙行雨大声叮咛道:“多留神,少吹牛。”身形一晃,穿人了左侧那道月亮门。
原来他是想藉十三妹纠缠住柳玄机,自己好趁机去搜查一个,他觉得这女道士形迹诡异而且言词闪烁,这座玄真观中定有纸大的隐秘。、十三妹的眼睛当然不会看错,那具披头散发的女鬼到底是什么人扮的?”
莫非就是柳玄机?
这样做是为什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装鬼吓人,让人不敢走近玄真观。
当然,这也只能吓住村夫愚妇。
龙行雨听了十三妹的话,便已觉出准是江湖人物在故弄玄虚,却没料到竟是一个姿容绝世的女道士。
佳人扮鬼,这多么滑稽可笑。
但也令人不可捉摸。
龙行雨很快又闪起另外一个念头这件事跟萧舞阳有没有关联?
萧舞阳手下众多,爪牙遍布,这个近在咫尺的玄真观,雄道他会一无所知?
因此,他决心要打破这个谜团。
穿人月亮门,转过了弯,抬头望去,原来是座偏殿,殿前石阶上列着两排茶卉盆景,有的含苞,有的怒放,枝枝娇艳欲滴。
石阶九级,打扫得纤尘不染,十分整洁,和外面正殿下比,就像两个世界。
龙行雨停下步子,不禁暗暗诧异。
肋下的黄布包袱里是把剑,他手握剑靶,拾级而登,举手一推,殿门应声而开。
殿堂时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但殿堂正中,赫然摆设着一张雕花绣榻。
牙玉嵌镶的绣榻上垂着紫色的锦帐,气派显得十分豪华。
但这样一张豪华的绣榻,居然摆在一座空空荡荡的神殿上,显得极不调和。
榻上是不是有人?
白日高卧,这个人到底是谁?
像这样一张珠光宝气的牙床,绝不会睡的是个虬髯满腮的关西大汉。
应该是位美人,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
但这行径也太古怪了。
龙行雨目光一转,立刻怔住,这样一幅景象,是他没有想像到的。
这景象并不怕人,只是太怪异,怪异得离了谱。
他足足怔了半盏热茶时光,这才冷静下来,一紧手中剑靶,进人了殿堂。
一张牙床当然吓不倒他,纵然是刀山剑林,他也不会因此回头。
但他必须估量眼前的情势,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当然,他目前唯一的冲动,就是走过去撩起那幅锦帐,瞧瞧里面的真相。
这是个谜,也是一种诱惑,不管这张牙床上面是什么,哪怕是张空床都得瞧瞧才能甘心。
龙行雨目光四下一转,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他怕那张牙就床上的美人香梦正沉,这声咳嗽声是表示人来了。
没有动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锦帐都没被动一下。
龙行雨屏息凝神,仔细聆听一会,竟听不出半点鼻息之声。
凭他的听力,只要凝神贯注,十步之内尘沙落地之声都隐约可闻,如今居然听不出半点声音,这牙床上可能真的投入,要不然这人就是用龟息之法闭住了呼吸。
若是如此,这人本来就是醒的。
一个睡着的人,绝对无法行功闭气。
醒了为什么还躺在床上,是不是这床太舒服了舍不得起来?
这个人大概有赖床的习惯。
龙行雨沉吟了一下,他在考虑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他估量除非这牙床上是堆火药,就在他撩起锦帐之时突然爆炸,若只是一个人,不论他武功如何高强,甚至如何厉害的歹毒睹器,他相信自己严密防范之下,对方未必能够得逞。
当然,锦帐里绝对不可能是堆火药。
就这份气派看来,对方绝对不是个弱者,绝不会使出这种卑鄙手段。
再说他乃是突然到来,对方也不可能先设计了一个陷阱在这里等着对付他。
龙行雨缓缓抽出剑来,暗暗丹田提气,剑鞘仍然裹在黄布包袱里。
原来这柄剑鞘上刻的有九条龙纹,十分惹眼,他祖父龙比干当年用这柄剑威震天下,江湖上认得此剑的人不少,而他祖父龙比干又正是这个二十年来,在江湖上引起甚多传说的人物,他不愿在路上多添麻烦,所以才·;用块黄布包了起来。
长剑出鞘,隐隐有龙吟之声。
这是把名剑,剑锋带着森森寒气,青光流转。
龙行雨猛吸了口气,功力弥漫周身,他前跨一步,正待出手,用剑尖撩起锦帐一角。
忽然,锦帐微微一动,只听丝的声轻响,打从锦帐隙缝中飞出一物。
锦帐里果然有人。龙行雨一怔,跃退了三步。
奇怪,物并非迎面打到,只见它绕殿一匝,然后才轻飘飘的飞了过来。
这显然并非暗器,更不会致人于死,若是能致人死的暗器,应该直截了当的疾射而出,何必用回旋手法,让对方有闪避的机会?
而且绕殿一匝,并无呼啸破空之声,显见来势关不怎样强劲。
但却不容置疑,打出之物能自行转变,这人显然是第一流暗器高手。
龙行雨眼看那物飞近,探手一把抓个正着。
人手柔若无物,原来是片约色羽毛。
飞羽令!赫然又见飞羽令,飞羽令的主人居然就在这幅锦帐之里,牙床之上。
萧舞阳要解开的谜,龙行雨竟然不期而遇。
他能不能见到这个人?
龙行雨当然知道这片红色羽毛是什么,他先是一惊,但立刻就镇定下来。
飞羽令对不起他来说不是第一次耳闻,尤其对于红叶谷龙家,印象更为深刻,他要极力镇定,丝毫不以为怪,保持龙家子孙的本色。
“幸会幸会,原来是你。”龙行雨先行发话,语气像是多年日友,用词并不客气。
帐里寂然,没有任何回响,就像刚才一样,静悄悄无声无息。
看来她不想说话,只要对方知道她是谁。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任何人,哪怕是一方霸主,只要看到这支飞羽令,除了登时冷汗夹背,战战兢兢说声“冒犯”立刻躬身而退,大都别无选择。
所以她用不着多说。
许多江湖好汉,见到飞羽令能够生还已属万幸,谁还敢要她开口?
就连阴狠跋扈萧舞阳也不例外,也会屈服在“飞羽令”下。
见到飞羽令之后,他就不敢强留粉菊花薛夜儿。
但龙行雨却没有立刻退避之意,他虎视眈眈瞪着那幅充瞒神秘的锦帐,想起了他祖父当年的遭遇,虽然龙比干并没向他的子孙们说得怎么详尽,至少他们都已知道,飞羽令的主人是个女的。
龙比干也没说要他的子孙们如何对付飞羽令,至少他们也都知道,他当年的确受挫在这支“飞羽令”的主人手下。
龙比干什么都没说,只把这柄剑交给了龙行雨。
这其中难道没有深意?
龙家的武功一脉相承,龙家的子孙也不少,龙行雨显然受到了他祖父的偏爱。
他当然明白,祖父给他这柄剑的用意,纵然不是要他一雪当年之恨,至少不能砸了龙家的招牌。
因此,他绝不能掉头就走,不能泄气,不能退出这座偏殿。
“哼,你难道是个哑巴?”龙行雨毕竟少年气盛,越来越不客气。
因为在心里上早已存有敌视之心。
那锦帐依旧寂然,什么声音都没有,看来是打算不理不肯。
但龙行雨却不肯放过。
“我知道,事隔三十年,你已不复昔日风华,”龙行雨冷笑一声:“只怕连声音都苍不堪了。”
飞羽令出现江湖,的确已有三十年。
龙行雨必是早已知道,飞羽令的主人当年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女。
但这几句话说得太难听了。
若是飞羽令的主人如今真的已变成鸡皮鹤发,这种刺耳的话她怎么受得了?”
就在龙行雨语声甫落,左顺殿角忽然传来两声焦雷般的怒叱:“胆敢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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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似若有情
喝叱声中,只见两条人影如旋风而至。
左面的是对金瓜铜锤,其大如斗,右面是支灵官杵,乌黑沉沉,又粗又细,杵身布满了棱角。
这两个更是膀阔腰圆,面如锅铁,身躯高大粗壮,就象两座铁塔般撞了过来。
铜锤一晃,一招“五雷轰顶”,闪电下击。
灵官柞呼的一声,拦腰疾扫而到。
这两种兵器都不常见,一对铜锤至少在两三百斤以上,灵官杆亦是无比扎实沉重。但在这两个人手中,却能挥舞如风,出手又狠又准,又猛又快,两种兵器火辣辣一晃而至。
这铜锤只要轻轻一触天灵益,脑袋秘定开花。
灵官杵拦腰一击,也必将是血烂如浆,骨碎如粉。
龙行雨骇然一震,不敢挺剑硬接,他心知凭三尺长剑去硬碰这两般兵刃,等于以卵击石。
但情势紧迫,他必须先求自保,当下身形一仰,来了个“铁板桥”的架式,背脊几乎贴近地面,然后猛的双足一登,助穿而出。
总算他应变奇快,就在这电光石火一瞬之向,避开了这两个人足以令他粉身碎骨的一击。但却已是惊险无比。
忽听碰的一声巨响,那边铜锤直落,撞上了灵官扦,只见火花暴闪,两个人各各震退了五步。
龙行雨更是骇然。
左边那使铜锤笨重,虽然极其威力,但并不灵活,不下脚步一滑,攻向那壮汉的左肋。
剑发如风,像支箭射了去。
那知那壮汉忽然铜锤一落,天上好触到了剑尖,叮的一声脆响,龙行雨吸觉虎口一麻,倒退了三步。
轻轻一触,竟有如此奇大的劲道。
龙行雨暗暗咋舌,心知不可强攻,必须乘隙蹈瑕,来—套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战法。
当下身法一变,绕殿游走。
但他却不能不顾虑锦帐里的飞羽令主突然发难,因此他不敢离得锦帐太近。
只听两怒叱,铜锤,铁杵,如影随形的攻了过来,劲风虎虎,连那锦帐都在微微抖动。
飞羽令主就是不肯现身,连吭都不吭一下。
龙行雨着凭“回风舞柳”身形,左闪右避,游走了两个圈子,躲过三记铜锤,五招灵官杵,忽然大喝一声;反手一剑,刺向使铜锤的壮汉。
他觑的真切,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就在那壮汉的肩肿。
冬隆一响,铜锤落地。
肩肿不是要害,这一剑也刺的不深,龙行雨显然把捏的较有分寸,他不愿出手太狠,只想牛刀小试,煞煞对方的气焰。那知这—剑刚刚得手,忽听的一声,那柄灵官杵堪堪已到脑后。
风声劲厉,显见来势猛恶绝伦。
挖行雨收剑回身,躯体一矮同时下猛滑,向左飘出七尺。就在此时,那负伤的壮汉霍地一声怒吼,左臂一扬,剩下的那柄铜锤忽然脱手飞了过来。
飞锤关如流星,一闪而到。
龙行雨万没料到对方会脱手飞锤,脚跟还未站稳,飞锤已至。
百斤以上的一柄铜锤,从两丈以外疾飞而来。其劲力之强可想而知,莫说是个血肉之躯的之人,纵然是堵墙也抵当不祝而且来势奇准,正当脸腹之间。
龙行雨吓了一跳,在生死须臾之际,他委实无暇多想,乘着脚跟示稳,用了一式“八仙醉洒”,身了猛的向右一倾。
呼的一声,铜锤挨身而过,轰隆巨响声中,击中后面一支双手合围的殿柱。
登时梁摇壁动,尘沙纷纷而落。
好险,像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一转,龙行雨站直身子,不禁冷汗一淋。
举目望去,只见那个使灵官杵的壮汉也呆住了。
奇怪的是,锦帐里依然没有动静。
这两个壮汉显然是飞羽令主的随身护卫,此刻这两人之一业已负伤,难道她竟漠不及心?”
她什么时候才肯出面,什么时候才会手?
龙行雨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