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仁道:“丫头,不必跟老要饭的说这些玄之又玄的事儿,我听不懂,也不愿意听,废话少说,言归正传,咱们商量的事儿如何?”
陆菱艳道:“多谢师伯关怀,艳儿适才说过冥冥中有种力量在驱使我们这么做,我们不望着他在眼前出现,断不会离开此地,师伯该记得李商隐的两句诗儿:春蚕到死丝方尽“不要说啦!”查仁心中一凄,突然大声呼道。
陆菱艳憔。淬面颊上泛起一丝凄凉微笑,倏然住口。
查仁凝注眼前这四位心头肉半晌,突然一叹说道:“柳娃儿罪孽重矣。”
转身摇头叹息而去。
诸人情知再行劝说,就是说破了嘴也是白费,各自暗暗一叹,默然无语,但内心却更为焦虑,恨不得奇迹马上发生在自己眼前,柳含烟突然出现。
正在此际,五老丐脸色齐齐一变,几乎同时说道:“听!
这是什么声音?”
诸人一怔,凝神一听,除了海风树啸外,简直听不到一丝别的声音,但心知这五位前辈仙侠不会听错,方自诧异间,一阵轻微的隆隆之声由孤岛深处传来,其声有如远方天际传来的连续闪雷,而且孤岛内部上空也渐渐升起一片尘头。
蓦地,划空传来数声凄厉虎啸,紧接着狮吼、狼嚎……
兽声大作。
隆隆之声越来越近,简直就像千军万马直向海边冲来,震得海水为之波动,诸人耳际嗡嗡作响。
诸人面上惊讶之色渐浓,连呆立四女也泛起一片愕然神色。
查仁一声:“老贤侄,这是什么?”
狄仁杰尚未答话,耳际突然传来了一阵树倒、枝折、砂飞石走之声,其声与兽声同时越来越近,简直就在耳边。
蓦地,紧接海边沙滩的那片古森林一阵摇晃,一只猛虎飞窜而出,紧接着狮、豹、熊、罴、狼豺。鹿……各种各类之野兽不下数百,吼啸之声震天,一拥而出,如一片潮水般直向沙滩上卷来。
诸人莫不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慑得愕然呆立,不知所以。正惊愕间,查仁脑际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事,大呼一声:“不好!”
身形如电,疾掠而出。
转瞬间,胁下挟定老渔人又闪电折回。
再一细看,老渔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作一堆。
其间变化不过刹那间,群兽已驰至海边。
想是望见前无去路,一阵狂吼倏又转头折回,转瞬不见,饶是如此,仍有不少野兽冲人海中犹自挣扎狂嚎。
沙滩上,更是兽尸狼藉,血肉模糊,尽是些较小兽类,想是被一拥转回的群兽蹄爪踏毙。
隆隆蹄声渐渐去远,诸人这才定过神来,暗捏一把冷汗,长吁一口大气。
这是置身海中船上,设若适才是在沙滩上不及走避,再有绝顶功力,纵是大罗金仙也难逃此劫数。
查仁面上惊容未退,余悸犹存地道:“老贤侄,你生于此岛,长于此岛,这群兽狂奔却是为何?”
狄仁杰面色凝重异常地说道:“晚辈在此岛多年,从未见过这等奇事,就是听也未听到过,不知今日何以会突然如此,不过据晚辈看来岛上必有什么重大变故,不然群兽断不会如此舍命狂奔,师怕不见,群兽适才似在找寻出路么?”
仲孙双成此时却突然说道:“师父,莫不是烟弟他……”
话犹未完,查仁倏一摆手,道:“你们听,又来啦。”
果然不错,一阵隆隆蹄声又自岛内传来,而且蹄声较上次更急,更乱。
顾盼间,王寒梅突然尖声呼道:“师父,快看,雾岭绝峰。”
诸人闻声一怔,齐向岛上巍峨挺拔的雾岭望去。
此际,朝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岛内等同千丈,高峰尖端,却正有一股轻烟袅袅上升,其色淡黄,随风飘动。
讶然凝注间,王寒梅心中一动,喜道:“师父,会不会是他?”
请人心中方自猛地一跳,查仁已自摇头说道:“看来不像,此时此地哪里还有时间弄这捞什子。”
请人喜容一敛,“疯丐”查义说道:“老大说得不错,此时只怕柳娃儿专心钻研那真经上武学犹恐未及,怕是天干木燥,峰顶的村儿着了火吧。”
查仁瞪了查义一眼道:“疯化子最会闭起眼睛瞎扯,天干木燥,峰顶树儿着火,要说是在正午,照日直射之时,倒还有些可能,此时旭日初升……”
墓地一阵隆隆之声,划空传来,孤岛为之微晃,海水为之杨波,“砰”地一声,近沙滩处一堆土丘突然塌人海中。
这阵隆隆声,与先前群兽奔腾之声绝然不同,声音问得有些震人。
而且隆隆之声方起,岛内兽声大作,其声凄厉,刺耳难听。
诸人方自讶然欲绝之际,仲孙玉脑际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事,陡地神色大变,心胆欲裂,一声“火山”尚未出口。
“轰”一声震天大响已自雾岭峰巅响起。
一时海摇岛动,碧波扬起丈余,海风呼啸,浪涛汹涌,声势惊人,饶是诸人俱为内家绝顶高手,也被震得耳际嗡嗡作响,胸中血气微翻。
就在诸人恍悟真相之刹那间。
“轰”又是一声震天大响,雾岭绝顶树木山石四进激扬,一道火光疾喷而出,直冲霄汉。
紧接着孤岛一阵剧晃,砰砰连响,不绝于耳,视线内的远山近树立即倒堕而下。
群兽悲号此起彼落,四下狂奔。
海中碧浪滔天,排空而来,天地为之震动,风云为之变色。
诸人更是心胆俱裂,呼声四起。
查仁略一权衡目前情势,顾不得再思其他,舌绽春雷,大声喝道:“狄老儿,快,快开船!再返……”
突然两声恍似发自人类之口的凄厉哀号扬起,仲孙双成、王寒梅已自疯狂地向船下扑去。
查仁心神大震,大喝一声,身形闪电追出。
陆菱艳、狄映雪二女方待要动,已吃仲孙玉、齐振天二人一人一个地死命拉住,犹自挣扎跺足,号哭连连,凄厉哀痛,令人不胜忍听。
查仁虽然起步较二女晚上一步,但不愧一代仙侠,在离船丈余处之半空中,双臂倏探,双掌一招,吸得二女身形微微一窒,把握这刹那良机,双掌已自闪电攫住二女香肩,一声暴喝:“老二接住。”
倏转身形,双臂一挥,二女身形已如两颗弹丸般向船上飞去,被查义、查礼二丐一人一个接个正着。
查仁抛出二女,半空中轻哼一声,一提真气,身形倏升五尺,蹦足挥臂,一式“苍鹰掠波”闪电扑回船上。
饶是如此,这位一代仙侠已是惊出一身冷汗,足一沾实,运指如风,隔空遥点四女,哀号立止,娇躯一软,分偎仲孙玉、齐振天、疯、瘦二丐怀中。
查仁点倒四女,转顾狄仁杰急道:“狄老儿,命你那手下尽速开船,越快越好,只要能安然驶出一里外,咱们便算侥幸!”
狄仁杰自然知道厉害,微一颔首,转身掠往船后。
此时孤岛上轰轰之声越来越密,雾岭巅峰更是岩浆四喷,火光直冲霄汉,山树倒塌中先是雾岭周围火起,不到片刻功夫,全岛即为笼罩一片火中,火燃树木之啪啪声与群兽之悲啸哀号,不绝于耳,触目惊心,人耳动魄。
船上请人已在孤岛百丈外,犹觉火势灼人,股股异味,阵阵热风,几令人有窒息之感。
这条双桅帆船在排空碧波,惊涛骇浪中更是颠簸起伏,险象环生。
所幸诸人均已暗中施出“大力千斤堕”,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诸人仁立船头,满面悲痛地凝注渐远孤岛,默然无语。
突然又是震天大响,孤岛倏地龟裂为二,连连爆炸声中,渐至四分五裂,缓缓下沉。
船上,诸人一个个全身颤抖,痴目呆立,目色尽赤,悲痛欲绝,热泪串串下流,但却无一人说话。
查仁一双铁掌紧紧地扣在船栏上,人本数寸而不自知。
转瞬间,孤岛整个沉入海中,海面上一阵波涛浮起无数断木兽尸。
一座庞然孤岛不到盏茶功夫消沉于千寻海底。
然而,这些情景远在里许以外的诸人已难望见。
他们均由渐渐熄灭的火势中,推测出孤岛业已永沉海底。
请人遥望原先孤岛矗立处,欲哭无泪,浑身颤抖着,缓缓地垂下头去。
须臾,茫茫海面恢复平静,先前的一段惨绝人寰的情景恍若一场恶梦。
孤帆渐去渐远,渐至无踪。
日薄崦嵫,斜阳一抹,夕阳残照,彩霞万千。
这是一个寂静、肃杀、令人窒息的黄昏。
咸阳古道沉浸于一片萧条暮色中。
“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突然,沉寂、空荡的暮色中,传来了一阵得得蹄声。
古道东端也随之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蹄声越来越响,黑点越来越大。
近了!落日余晖里,可以看出那是一匹颇为雄骏,浑身毛色乌漆发亮的高头大马,并不是瘦马。
马上,乘坐着一个由头至脚一身黑的儒服书生,看来最多不会超过甘三岁。
由这匹马儿看来,马上的人儿人品必然不凡。
其实大谬不然,这位黑衣书生长相之难看,无殊鬼魅。
惨白的一张脸上,神情木然。不带一丝表情,坐在马上僵直不动,如果不是他那一只鸟漆发亮的眸子,简直就像一尊穿上黑衣的石像。
不但如此,他浑身上下还透着一丝阴森森的气息,好像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萧条的暮色中,沉寂空荡的古道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儿,委实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这黑衣书生在马上不言不动,一任那匹黑马得得地向前徐驰,可是他那僵直的身形却是一丝也不晃不动。
突然,马儿停了。
蓦地,一声凄凉的长叹发自马上人儿的口中,接着,他以一种不带丝毫表情,恍若发自冰窟的声音,哺哺地说道:
“看来我得快点儿,莫要让他们赶在我的前头。”
他毕竟是说话了,然而这话声却似传自另外一个世界。
紧接着,他那乌漆发亮的一双眸子里,突然射出两道比电还亮的光芒。可是这一双冷电般光芒只是在他那双眸子里一闪,一闪之后,又隐藏于那双乌漆发亮的眸子后。
只是这一闪,使人可以直觉地意会到充满了仇愤怒火,无比杀气,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因为那两道比电还亮的森冷光芒,直如两把利刃,能透视人的肺腑。
倏地,蹄声又起,虽然已较适才为快,但仍然算不上急驰。
饶是如此,一转瞬间,这一团黑的一人一骑,已如幽灵般消失在古道西端茫茫暮色中……
又是一天黄昏。
滇边哀牢山,阴森森地矗立于一片沉寂得令人窒息的暮色中。
哀牢山之所以令人望而生畏,绕道避过,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它长年透着阴森可怖的气氛,人夜之后,根根巨木,丛丛树影,恍若憧憧鬼影,偶尔山风过处,如乱舞群魔的张牙舞爪,山路崎岖,怪石林立,荆棘遍地,野蔓横生,其滑无比的青苔到处皆是,一个不慎,便可堕人险势天成的断崖峭壁,千寻深渊。
另一方面,却因为其中蛰居着两个生性阴狠毒辣,功力脾睨宇内的盖世魔头:“阳魔”
申屠君,“阴魔”皇甫松。
这两个益世魔头自昔年勾结“勾漏四邪”合力暗害“一尊后,虽然多年销声匿迹,但其声威已是隐隐称尊宇内。
哀牢山百里以内,武林人士从不敢轻涉半步,即或有,那只是他们一丘之貉的“勾漏四邪”及其门下,连一代邪魔,名声几能与之颉颃的阴山九曲谷“六神通”都绝少与他们往来。
除此而外,一人哀牢百里之内,不是神秘失踪,便是暴尸荒野,从此有谁再敢不要命地轻越雷池半步?
然而,今晚不同。
一缕黑烟疾如闪电职风地由衷牢山下,向着绝顶峻峰飘上,有谁这么大胆?
崎岖山道,遍地荆棘,滑溜青苔。横生野蔓,林立怪石,恍如憧憧鬼影,乱舞群魔张牙舞爪的丛丛树影,险势天成,令人望而生畏,足以使人粉身碎骨的悬崖深涯,竟未能使这缕黑影丝毫顿上一顿。
不!有的,就是这缕黑烟曾经在近峰顶的一株雄虬抖曲,错节盘根,形态极古的老松上停了一停。
然而,那只是刹那间功夫,快似闪电地,这缕黑烟又向峰顶冲天拔起,一闪而如幽灵般没人峰顶树海中。
神不知,鬼不觉,一丝声息也无。
哀牢山绝顶之上竟有一片平地,约有三五亩大小。
暮色中,犹能看出上植琪花瑶草,翠柏苍松,尤其是数十株二三十丈高的嵯峨怪石,参差并列,颇为雄奇。
一座用翠竹建成的二层楼阁,背依孤峰,面临危崖,一条悬瀑,恍如百丈玉龙,凌空倒挑飞珠喷玉,直注人千寻深渊。
楼之左侧,由石缝挺出百十竿修竹,又细又长,铁骨穿雪,翠叶呜风,与瀑响松涛,汇成一股清绝天籁。
峭壁上,藤蔓满布,一株奇松由山壁上横探而出,如长龙舒展,先是往上,倏又折头向下,松针细长,枝繁叶茂,直如绝壁间撑出一顶华盖。
这株奇松,却有一色翠竹所造成的一座竹亭,颇为高敞,亭中有白石圆桌,石桌周围放置着六张一色石鼓,石鼓之上,竟赫然坐着正自高谈阔论,长相奇特的六个老者。
这六个老者乃是四二对坐,由亭顶下悬挂着的一颗蛋大般明珠,照得数十丈内纤微可见,故而六名老者的长相,自
然也是一览无遗。
静坐西方的四名老者由左至右:
第一个一身锦袍,耀眼刺目,不知何物缝制而成,身躯雄伟,一张马脸,白里渗青,一双细眉,目光四射,比电还亮,只是令人觉得甚为阴沉、狠毒。
第二个与第一个一般地身躯雄伟,身穿一袭黑衣,左袖空荡,恍若无臂,豹头环眼,虬髯海口,顾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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