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戳穿黑龙翔心中之秘,顿使他恼怒万分,只是他城府深沉,并不形于颜色,呵呵笑道:“张兄太过多虑,黑某岂是那等人物?”
谢—飞接道:“张见所言乃是实情,眼下之势,令我等不能不作如此想。”
姚寒笙冷冷道:“兄弟所虑倒不是在出陵之时,黑兄精能土木建筑之学,又有秘图在手,如于宝物出现之后,暗中弄些手脚,将我等封闭陵内,岂不是无出陵之日?”
黑龙翔长眉微掀,摇头叹道:“诸位心眼如此,倒叫兄弟有口难辨。”
陆文飞见群雄尔虞我作,喋喋不休,心中大感厌烦。他乃心胸磊之人,从不去想那些阴谋诡计之事,忍不住冷笑道:“诸位若是旨在揭穿秘图阴谋,消弭武林隐患便不应提那藏宝之事。”
黑龙翔大笑道:“毕竟是名门高徒,见识高人一等,黑某果若存有私心,也不会让诸君进入古陵了。”
张南暗用传音对谢一飞道:“眼下之势,你我必须精诚合作,小心应付这只老狐狸。”谢一飞亦用传音道:“姚寒笙亦是可资利用之人,等会发现藏宝,他与黑龙翔必起冲突,那时你我亦应同时发难,一举将黑龙翔除去,再合力对付姚寒笙。”
张南道:“谢兄主意不差,他二人如能除去,余人便不足为虑了。”
黑龙翔目光何等税利,早看出他二人是在用传音交谈,暗中连连冷笑,表面上神色自若,徐徐道:“咱们此行便行入陵,诸位请跟着我。”
言罢他举手于右壁一按,一阵轧轧声响,现出了一处石门,当先举步行入。
陆文飞暗中提气,跟着行入。
张玉凤满扣一把“没羽金芒”,随在陆文飞身后。
张南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声阻止。
一行人行过一弯曲甬道,来至石门之前,门上朱漆鲜明,果似新近漆上,黑龙翔举手在门上敲了敲,竟是钢铁所铸,便只仔细在门上实看了一遍,蓦地一纵身,将门上的镀金福字一扭,轧轧一阵声响,双门倏然开启。
黑龙翔略一迟疑,举步行入,群雄也跟着入内。这间房屋十分宽大,上面一排停有三具棺木,四里是浑然一体,棋是巨石嵌成。
姚寒笙道:“不管它里面藏的是什么,咱们先把它弄开来瞧瞧。”
黑龙翔方待阻止,姚寒笙已暗运功力,把当中一具的盖子撒开,只听一阵轧轧声响,石室的两扇门突然封闭,群雄吃一惊。
黑龙翔井未理会朱门封闭之事,目光却紧盯着那具棺木。他素谙土本建筑之学,对机关消息尤所擅长,断定此棺必有蹊跷。
果然,就在朱门封闭的刹那,棺材也渐渐下沉,跟着一阵怪啸声由内传出。
陆文飞大喝道:“诸位小心,在下那晚所闻,就是这个声音。”
活犹未了,黑龙翔突然一声大喝,举手一掌劈出。一股雄浑的掌劲,直向棺木沉下的空穴卷去,呼地一声,两条怪蛇被劈得凌空飞起,碰在石壁之上。
可是,就这刹那之间,空洞之内,又继续涌出许多怪蛇,每条尾上,均有一个笛形的东西,摇起来,呜呜作响。
张玉凤娇喝一声,扬手发出一把“没羽金芒”。这宗微小暗器,果是蛇虫克星,立有十余条毙于芒下。无奈为数太多,前仆后继,眨眼之间已有百余条在地上游动。
张玉凤再度掏出一把金芒,却为张南按住,他深谋远虑,知道蛇群太多,决无法一一击毙,万一金芒用完,自己先少了一项歹毒的利器。
此时蛇群已如涌泉似地冒出,满室都是刺耳的怪声,迫得群雄纷纷运用壁虎游墙功,贴上石壁。
黑龙翔缘上石壁之后,沉声道:“诸位请把兵刃撤出,猜另两具棺木之内,必有更为厉害的东西。”
群雄知他所说俱是事实,俱都把兵刃撤出。
陆文飞左掌凝功,将背脊紧贴石壁之上,腾出右手运剑。
张玉凤与他并然,相距不及一尺,也是一手执剑,一手按着墙壁,在场之人,数她功力最差,眼看蛇群已把石室占满,不禁双眉紧蹙道:“这样耗下去,就是不累死也得被这腥臭之气熏死。”
陆文飞道:“死生有命。事到如今,急又有什么用?”
蓦地黑龙翔大喝道:“诸位小心戒备.那两具棺木在下沉了。
陆文飞举目看去,果看棺木已缓缓下沉,不禁喟叹一声道:“由此看来,古陵之内的机关,似乎有人操纵。”
黑龙翔道:“陆兄所言大是有理,这些蛇群,条条肥硕,不似久困地室的模样,分明是有人饲养。”
这些棺木已渐渐沉入地下,突地嗡嗡之声大作,一团黑影忽的抛掷而上,急切之间,恍似一条黑龙,悬空呼地散开,竟是千万只巨大黑蜂,纷纷向群雄袭来。
谢一飞恨面道:“好毒辣的手段啊!”
铁骨扇张开,呼呼两扇。他内力充沛,直煽得蜂群波分浪裂,四散乱飞。无奈为数太多,倏分即合,又飞了过来。
此时群雄已各自展开兵刃,保护自身,只有白骨教主姚寒笙,竟将所练阴寒之气运出体外,在四周布下一层毒气。黑锋一经接触,即行掉落地下。
黑龙帮主练的是混元一气功,亦自将真气运出体外。-件团花锦袍,犹如气珠似地鼓起,黑蜂根本无法侵入。
最苦的是陆文飞与张玉凤二人,左掌贴在壁上,另一只手运剑。二人内功修为较浅,短时间还可支持,时间一长,就无法再支持下去。
张玉凤喘吁吁地道:“陆兄,咱们得想办法,这样下去快难支持。”
陆女飞目睹黑蜂有增无减、室内又满布蛇群,而且四壁浑然,插翼也难飞,不禁轻叹一声道:“咱们只有挺得一时是一时了。”
张玉风出身武学世家,自幼便与男子一般在江湖上争强斗狠,但毕竟是女子,情感较为脆弱,黯然道:“看来咱们是绝对无法幸免了。”
有顷,张玉凤又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陆文卫道:“父母双亡,没姐没弟,只有在下一人。”
张玉凤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比你好些,不仅父母健在,而且有哥哥弟妹。”
她想了想又道:“若是眼前有法可想,我倒愿意帮助你离开此地,免得你陆门连个传宗接代之人都没有。”
陆文飞凄然一笑道:“姑娘说错了,在下只然一身,无挂无牵,死了也就算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父母不知如何的伤心,兄弟妹妹也将肝肠寸断。”
张玉凤只觉一阵悲从中来,热泪夺眶而出。
突闻陆文飞大喝道:“姑娘小心。”
他挥手一掌击出,把一只黑蜂劈落地面,原来张玉凤悲痛硫神之际,手上剑招一慢,黑峰立即乘隙而入,陆文飞一眼看见,急出左掌将它击落。
壁虎功夫全仗一口真气维持,他右手运剑,左手发掌,却忘了身贴壁上,真气一转,身形倏然坠下.惊得张玉凤尖声叫道:“哎呀……”
陆文飞一时疏神下坠,心神不乱,猛地丹田一提气,手上长剑往地上一点,借势又腾起,贴往墙壁之上,仓促之下,身形所着,已不在原处,只凭手上一凉,似乎触着了一件硬的东西,当时也未在意,手一挪又横移了一尺。
就这当儿,壁上倏起一阵轧轧之声,忽然现出一处石门。他这无意中的触摸,竟为大家开启一条生处。姚寒笙反应最是敏锐,怪笑一声,双掌在壁上一按,身形平空弹了出去,跟着群雄纷纷冲出。
陆文飞与张玉凤反倒落在最后,出了石门,只是一条通道。地势低狭,只容二人并行,后面翁翁之声大起,黑峰已顺着通道追来。
黑龙翔双掌齐发,劈出两股掌力,蜂群吃那雄猛掌力,冲得纷纷落地,可是又旋即接踵追了上来,黑龙翔连番出掌,硬生生将甬道封住,高喝道:“诸位快走。”
此人不愧一代枭雄,危急之下,仍然顾全大体。不似白骨教主,所习阴功正是黑蜂克星,却是独善其身,不肯为大众出力。
但黑龙翔乃是一行主体,又身怀秘图,若然由他断后,前行之人,仍是无所适从。
陆文飞一趋身挡在黑龙翔身前道:“帮主请去前面觅路,对付黑蜂之事交与在下。”
黑龙翔深为赞许地瞧了他一眼,点头道:“黑蜂奇毒无比,你要小心。”
转身分开人群,向前行去。
陆文飞的掌劲不及黑龙翔的浑厚,但应付蜂群却是轻而易举。
一行人行了约有三五十步,突然现出一座石室。门户洞开着,姚寒笙当先入内,群雄跟着一拥而入。
张玉凤急急回身叫道:“陆兄来。”
张南把眼一瞪道:“叫什么,他自己不会来吗?”
张玉凤低下头来不敢再作声。
黑龙翔进入室内,四下察看了一番道:“咱们最好能找出机关把石门封闭,先令蛇群黑峰无法侵入,再行设法想下一步棋了。”
讵料,话犹未了,砰的一声,石门忽然自动封闭。
张玉凤顿足道:“不好。陆文飞在甬道之内没有进来。”
黑龙翔捋着灰髯喟然叹道:“咱们处此石室之内,也并非是福。”
突地,头顶传来一阵阴森森怪笑声道:“尔等已身陷绝地。今生今世,别想再出这古陵了。”
黑龙翔沉声道:“尊驾是难?”
头顶森森怪关道:“本座乃是勾命判官,专一勾摄世间那些财迷心窍人的魂魄,哈哈……”
一阵狂笑之后,声音寂然,显然人已去远。
再说陆文飞独挡蜂群,边打边退。讵料,室内蛇群亦已追上来,迫使他不得不全神贯注,以致前行之人进了石门,他仍毫未觉察。
说也奇怪,那扇石门一经封闭,前面石室之内,突然传出一阵吹竹之声,而且极有节奏。蜂群与蛇群一闻吹竹之声,竟然潮水一般退去,刹时一只不留,吹竹之声也嘎然而止。
陆文飞长吁一口气忖道:“由此看来,古陵之内果真有人暗中操纵,但不知此人用心何在。”
此时石门已闭,甬道之内空荡荡的,连那门的痕迹也再无法找到,有心退出陵外,可是停棺的那间石室,亦已封闭,唯一之路,便是顺着甬道前往。
陆文飞内功已有深厚根基,黑暗之中.隐约尚能辨物。暗中摸索前行,隐隐觉出甬道乃是一处下被。走了约有一箭之地,心中迟疑,踌躇不前,不觉暗中一叹道:“看来我是无法再出这古陵了。”
当他举目四顾之时突觉眼睛一亮,隐约似见壁上有一个小小发亮的东西,下意识地举剑往上一点,那东西似具弹性,突然往回一缩,忽觉脚下一软,所立之处突然翻转。
刹时身如殒星下坠,直落了下去。
他乃身具上来轻功之人,临危不乱,赶紧提气凝神,稳住下坠之势,举目下看,黑沉沉的,竟是一条万丈深涧,如若落下,势必粉身碎骨。
大凡一个人在危急之际,急智自生,陆文飞身形急泻,空觉眼前黑影一晃,本能地伸手一抓,入手竟是一根松枝。只是粗仅儿臂,受不住那猛震之劲,立时折断。但却因这一抓之势,使他下坠缓了一些。
此时他手中长剑并未摔落,就势一式卞庄刺虎,猛朝古松刺去,剑刃深隐入木。这一来总算将身形稳往,借力一蜷双腿,勾住一根松枝,翻身坐了起来,长吁一口气,定了定神。
举目一看,天色已然大亮,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处削壁之间,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略加忖度,离谷底少说也有数十丈,想起昨夜所经历之事,恍如噩梦一场,靠着松枝略为调息一会,这才动用壁虎游墙轻功,缓缓上了山岩觅路下山。
一路之上,低头寻思,总想不透自己如何会陷落到这个深谷之内。
行了一程突见一位青衣白髯老者,沿着山径,缓缓地行了过来,望着他失惊地道:
“公子如何这般狼狈?”
陆文飞从得他是义兄王孙的家人,不觉摇头叹道:“一言难尽。”
白髯老者若有所悟地道:“公子与昨夜之事,得以有惊无险,老朽倒深为庆幸呢。”
陆文飞大为诧异道:“昨晚之事大叔已然知道了?”
白髯老者点头道:“不问可知,你是失陷在古凌之内了。”微微一笑道:“这座古陵明明是一处陷井,可笑那批利欲熏心之辈,竟硬往里闯。老朽早知会有这么一天。”
陆文飞睑上一红道:“大叔何以得知此古陵乃是汉代遗物,碑文上已写得明明白白。
晋王基本朝之人,自然不是他的墓陵。而且陵内有多处地方,现出新近斧凿痕迹,正足说明有人在内动了手脚。再说晋王遇害已十余年,为何不早不晚,却在此刻传出他遗物得消息?”
陆文飞说到这里,沉付了一会。恍然大悟道:“照大叔看来此是骗局了?”
白髯老者,目视谷底,似在思忖什么事,半晌方道:“想当然耳。”
陆文飞乃是极重义气之人,突或失声喊道:“不好,我得过去通知黑龙帮。”
白髯老者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望着他道:“公子何事如此着急?”
陆文飞随即把与黑龙翔等同进古陵之事说了一遍,井说明黑龙帮之人俱守在陵外,自己既已侥幸脱险,在道义上应该会通知一声。”
白髯老者赞许点了点头,随道:“不用去了,黑龙翔已得到高人指点,安然出了墓陵。”
陆文飞大为惊异,暗忖:“听他的口吻,好像他也进了古陵似的。”
白髯老者见他满脸惊异,呆望着自己,不禁摇头,轻喟一声道:“公子并无争夺晋王遗物之心,何苦卷入是非漩涡?若有失闪,那可是大不合算之事。”
陆文飞点头道:“大叔说得极是。”
白髯老者复又道:“贤弟身负重枉,以后还望多加珍重。”
陆文飞心头一懔,听他话中之意,分明已深知自己的底蕴,不由得起了几分戒心。
白髯老者察颜观色,已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话题一转,复又道:“老朽随家主人来到太行山,将近一个月。只觉偌大的一座太行山区,处处都隐伏危机,稍一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陆文飞想起爹爹遭遇伏击之事,知他所言决非虚假,只是想不透王孙等一行来太行的用意何在。于是试探着问道:“大叔既觉出此山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