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绝不坐视。”
陆文飞大步行出了黑龙帮,心中却不断地盘算。只觉目前的情势,错综复杂,不知该从哪面着手才好。
古陵之事,虽属可疑,究竟与自己的事无关。尽管此古陵战云密布,他并不往古陵走,径自往山下一路行去。
陆文飞霍地停下脚步,闪眼看去,只见白骨教主姚寒笙一脸杀机地将路挡住。一惊之下,手按剑柄问道:“教主拦住在下何事?”
姚寒笙两眼迫着陆文飞道:“本教主问你,你父隐迹太行,究竟为了何事?”
陆文飞心里一动,知道此人对他已然动疑,当下徐徐答道:“在下自幼远出随师父学艺,不知先父为何来此避居。”
姚寒笙冷哼一声道:“你是真个不知道还是有意装傻?”
陆文飞只觉一腔怒火直冲上来,冷笑道:“此是寒门家务事,原无对人说的必要,教主一再追问,究竟用心何在?”
姚寒笙陡地跨前一步,厉声道:“他是为晋王遗宝而来。”
陆文飞不甘示弱,亦怒道:“为晋王遗宝而来的人不下千百,这也并非不可告人之事。”
姚寒笙森森笑道:“他与旁人不同。”霍地一伸手道:“给我拿来。”
陆又飞愕然惊道:“拿什么?”
姚寒笙一字一字缓援地道:“藏宝图。”
陆文飞摇头道:“在下不知什么叫做藏宝图。”
姚寒笙哼了一声道:“陆子俊来到深山寄居,绝非无因。他若不是得着什么线索,也不会冒此生命之危险。你若是识相的话,趁早把图拿出来,并与本教合作,到时少不了你一份。”
陆文飞此刻才知白骨教果然心怀叵测,蓄意算计自己,当下把心一横道:“在下不知什么叫做藏宝图,亦无与贵教合作的必要。”
姚寒笙怒哼一声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教行事向来不择手段,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陆文飞大怒道:“教主你别欺太太甚。”
说着,他“铮”地长剑出鞘。
姚寒笙仰天一阵狂笑道:“你要动武吗?那可是自寻死路。”
这一阵笑声原是暗号,暗影中突然幽灵似地飘来二人,赫然竟是祁连双尸。二人一左一右,窥伺在陆文飞的身后,掌劲来发,已有一股寒气袭来。
陆文飞身在三大高手围困下,暗中提聚真力,准备一击不中,立即突出圈外。
可是姚寒笙处心积虑,为的便是要将这少年生擒,以便迫他供出秘图下落。双尸一经现身,他亦已功力凝足,一步一步趋近道:“本教并无取你性命之意,你还要好好地想一想。”
陆文飞早已存下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的打算。蓦地长剑一起,幻出朵朵剑花,劈面朝姚寒笙点去,嘴里大喝道:“我与你拼了。”
这种独门剑法,确有它意想不到的威力,姚寒笙不敢轻视,随着剑势往前一撤身,就如后面有人扯了他一把似的,忽地挪后了五尺。
陆文飞原没有打算伤着他,剑随身转,一式“火树银花”,长剑幻起一片耀眼精芒,反朝后面的祁连双尸卷去。
这一式不仅凌厉无匹,而且奇突以极。祁连双尸骤不及防,双双一声鬼吼,随着剑势跃起,朝两侧躲闪开去。
陆文飞没想到两招剑法,轻而易举将强敌逼退,心中顿萌三十六计定为上着的生意,借着这式“火树银花”之势,双脚一点,连人带剑朝斜里跃去。
讵料,双脚刚刚落地,一阵寒风拂面,姚寒笙已在身将去路挡住,森森笑道:“你走得了吗?”
陆文飞此刻才知走是不可能,唯有拼的一途了,不禁咬牙切齿地道:“陆某与白骨教无怨无仇,何故如此相迫?”
姚寒笙哼了一声道:“江湖上的事甚少能瞒过本教主的法眼,相信这次也不会看走眼。”
只听暗中一人冷冷插言道:“阁下动全教之力,威迫一个后生晚辈,不嫌小题大做吗?”
姚寒笙头也不回,目光注定陆文飞,嘴里却沉声喝道:“说话的是准?”
来人答道:“区区司马温。”
姚寒笙厉笑道:“原来是好朋友驾到,还不给我好好接待。”
祁连双尸原已提功蓄势,闻声双双跃起,凌空飞向来人扑去。
来人乃是雪山盲叟竹楼中,自称避秦庄总管司马温。他绝未想到姚寒笙如此狠毒跋扈,当下长眉一挑,哈哈笑道:“江湖中传言果是不虚,姚教主你够狠。”
此时双尸已挟着一阵寒风,当头扑到,去势快逾电闪。
司马温倏地往侧里一跨步,大袖往上拂一送,祁连双尸就和一双断线风筝一般,一路翻滚向衰草中落去。
姚寒笙目光虽注定陆文飞,听力早觉出双尸遇上一劲敌,霍地扭转身形,冷冷道:
“尊驾能挡得了本座马前双雄一击,足见高明。”
司马温拱手笑道:“岂敢,岂敢,贵教主这种接待客人,兄弟真个开了眼界。”
姚寒笙把脸一沉,冷笑道:“尊驾黑夜来此,意欲何为?”
司马温不徐不疾地道:“兄弟乃是受人之托,接应陆少侠回店。”
姚寒笙一怔,暗忖:这小子几时与他们搭上线了?遂问道:“尊驾与他有问瓜葛?”
此人阴毒无比,因见双尸久无动静,知在调息养伤,是以故意用话拖延时间。
司马温并不直接答复他,却高声道:“陆少侠请过来,兄弟乃是受雪山盲叟之托,前来接应你回店。”
这话在司马温说来,果是理直气壮,但听入陆文飞的耳内,却大感不是滋味,不过人家一番好意,他不能不领这个情,于是大步走了过去道:“有劳司马总管。”
姚寒笙把眼一翻,嘿嘿笑道:“少在本教主面前来这一套,就算雪山盲叟亲自来,本教也不能让他走。”
陆文飞只觉一腔怒火直冲上来,怒道:“小爷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还能拦阻我不成?”
说着,他大步往前便行。
姚寒笙哼了一声,横身正待拦阻,只听暗影中一声沉喝道:“何故又管欺压一个后辈,有胆子就跟老夫正面走走。”
姚寒笙住身喝道:“尊驾是谁?”
暗影中朗声答道:“老朽胡文超。”
尾音方了,只见姚寒笙神色一变,朝话声处直扑而去。
陆文飞也一怔,随即想到语音不对,明白是有人假冒。
司马温问道:“刚才那人可是令师?”
陆文飞不擅说谎道:“在下也弄不清橱。”
司马温以为他不肯说实话,便不再向,紧接道:“咱们回店去吧,免得公孙父女放心不下。”
二人展开轻功,一路疾行,直到三更将尽,方始回到“不醉居”。只见竹楼灯火仍明,雪山盲叟父女竟都未睡。
司马温当先行入道:“幸不辱命,兄弟将陆世尼接引回店了。”
雪山盲叟起身称谢道:“白骨教居心叵测,若非司马温总管前去,只怕麻烦还多呢?”司马温哈哈笑道:“小事何足言谢,实际兄弟就是不去,白骨教也不敢对陆世兄怎样。”
雪山盲叟慨叹一声道:“白骨教邪魔外道,行事乖舛,那可难说。”
司马温缓缓落坐道:“陆兄的令师胡大侠,已经来了,是以姚寒笙才不敢再为难他。”雪山盲叟如遭重击心头咚地一跳道:“司马兄见过胡大侠了?”
司马温道:“刚才白骨教姚教主正在为难陆世兄之际,胡大侠突然来到,将姚教主引往那面去了。”
雪山盲叟心中踌躇默然,半晌方徐徐对陆文飞道:“这下可好了,令师既已来到,他们再也不敢对你为难。”
陆文飞含糊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直想不透是谁在冒充恩师名号。
司马温沉吟半晌,突然开言道:“情势愈来愈复杂,我看贤兄还是暂时去庄上住吧。”雪山盲叟为难地道:“这个……”
司马温面色一变道:“不用迟疑,庄主那面有兄弟去回活。”
雪山盲叟又道:“陆世见可要同去。”
陆文飞心中大怒,暗忖:我的事情哪用着他们操心?当下不容司马温开言.接道:
“我看不用了,在下仍住在店内吧。”
司马温徐徐道:“那也好。但有急事,可着小二随时传报庄内便了。”
他似乎甚是着急,立起身来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跨步往外使行。
雪山盲叟跟着立起,扶着云娘的香肩,道:“陆世兄有需用我父女之处,可去寻我。”陆文飞摇头道:“谢谢前辈的关心,不用了。”
云娘极具深意地看了陆文飞一眼,欲言又止。
陆文飞可没留意这些,立起身径自下楼到卧房,近日来他迭遇艰危,已渐觉出危机四伏。群雄的注意力虽都集中于古陵,但亦有不少有心人,已然注意自己了。
一宿过去,翌晨陆文飞将诸事忖度,觉出自己逗留在此,实属有害无益,倒不如兼程回山,面见师父,禀报一切。他虽明知师父身罹残疾,已无能为力,但以他数十年的江湖经历,必可判别一个是非来。
一个人正自盘算之际,突然房门推开,张玉凤满脸笑容地行了进来,不禁大感奇异道:“姑娘来此何事?”
张玉风姗姗行至椅前坐下,笑道:“很意外是不是!家叔觉得你孤身一人在此,极易遭人暗算,是以要我来看看。”
陆文飞朗声一笑道:“在下不才虽是本学后进,自信尚有自保之能。”
张玉凤不悦道:“这样说来我们倒是多此一举了。”
陆文飞道:“令叔如此高义,在下岂能说那种不近情理之言?谢啦。”
张玉凤轻喟一声道:“不论家叔是不是真的关心你,我此番前来,可是出于一片诚意。”
陆文飞心里一动,随口道:“这个在下明白。”
张玉凤紧接又道:“近日好像你和雪山盲叟父女相处得很不错。”
陆文飞笑道:“表面看来如此,只是……”
话到舌边,突觉不妥,随即住口不言。
张玉凤自幼行走江湖,何等机智,知他话到舌边并没畅所欲言,遂轻喟一声道:
“他父女也着实可怜,藏宝未寻着,反招来一身烦恼。”
陆文飞不知是好话还是以话来套话,接道:“还幸有人仗义援手,不然可真麻烦呢!”张玉凤急问道:“谁来援助他父女?”
陆文飞自知失言了,但话已出口,只得回答:“避秦庄的司马温总管。”
张玉凤想了想,不知避秦庄是哪路人物,便不再问,话风—转道:“陆兄口口声声说你无意晋王宝藏,何故又逗留在太行?”
陆文飞点点头,姑娘说得是,在下留此实在无益,我打算即日离开太行。”
张玉凤大感意外,睁大了眼睛道:“果有此打算?”
陆文飞道:“在下无哄骗姑娘的必要。”
张玉凤此来乃是奉命查看陆文飞的动静。现听说他要走,不知是真是假,但看他说话的神态,又似乎不假,心中踌躇半晌,缓缓开口道:“小妹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陆文飞笑道:“姑娘有话尽管说,在下知无不言。”
张玉凤道:“姚寒笙说令尊遇害,乃是为晋王道宝之事,不知确实不确实?”
陆文飞心里一动,近日他迭逢变故已机警了许多,微叹一声道:“先父为了避仇才隐迹深山,不意意引起许多人误会,真是人心难测。”
张玉凤紧接又道:“但不知令尊的仇象是哪条道上的人物?”
陆文飞道:“这个连在下也不知道。”
张王凤微哂道:“如此说来令尊遇害之事竟成了悬案,是也不是?”
提到父仇,陆文飞的心情顿形激动,忿然道:“在下所以逗留太行,便为查访仇人。
目下武林人大多来了太行,我想杀害先父的那帮人也一定在太行。”
张玉凤打蛇随棍上,接道:“是啊!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可就难于查访了。”
陆文飞原无一定要离开太行的必要,经这一来,心里又活动起来。
张玉凤紧接又道:“昨晚本门门主传下令谕,他认为晋王遗宝之事十分重要,极可能亲自前来。”
陆文飞冷笑道:“西川张门富甲一方,竟还觊觎此种非分之财,那就无怪那些江湖草莽了。”
张玉凤知他语带讽潮,将本门与一般江湖草莽并列,当下嘴唇一撤道:“你知道什么,如果晋王藏宝仅仅是些金珠财物,就算白送给我们,我们还不一定愿意老远地赶来拿呢。”
陆文飞大笑道:“你这叫做又要吃鱼只想撇腥,实叫在下听来发笑。”
张正凤气得脸上发白,冷笑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混充内行。我五叔真是大大看走眼了。”
陆文飞故作诧异道:“难道晋王藏宝还另有奥秘不成?”
张玉凤极其不屑地道:“若是普通财物,岂能轰动整个江湖,自然是人人欣得的财物了。”
陆文飞敛去笑容道:“姑娘可否说出来让在下长长见识。”
张玉凤略事迟疑道:“更正这是公开的秘密,说给你听也不要紧。”话音一顿又道:
“当年晋王位居要津,收藏的四方贡物,无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之宝,这些且不去说它,最重要的是,还是他自编自注的一册秘笈包罗万象,天下武林精华尽在其中。任何人得着了,都不难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陆文飞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心中却暗暗吃惊,他愈觉自己的使命重大。
张玉凤见他半晌不言,以为被自己的言词说动了,当下又道:“令尊既为藏室而来,他弥留之际,不会不对你吩咐什么。”
陆文飞叹了口气道:“先父重伤垂危,什么都来不及说便归天了。”
陆文飞站起身来.问道:“大家都还在古陵,周围据守吗?”
张玉凤道:“是啊,陆兄可有兴致去看看?”
陆上飞摇头道:“在下不想再去凑那热闹。”
张玉凤有意无意地道:“是不是怕白骨教威迫你。不用怕,有我五叔在,谅他不敢。”此言大伤陆文飞的自尊心,俊眉一挑道:“我怕他怎的?早晚我得斗斗那邪魔。”
张玉凤微微一笑,举步行出房来。
陆文飞以为她有意嘲笑,亦跟了出来道:“走,在不随你去看看,且看这僵局何时能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