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俏面一寒,挺剑说道:“你已承诺过不再以誓言要挟我的孩子,怎的反覆无常?要,还不简单,胜了我手中的长剑再说!”
牟昆虽懊悔适才没乘机出手,将两人劈死掌下,夺得此两柄古剑,但他此刻却一点都不急,想着眼前新创初愈的玉凤,岂会是自己的对手?再加一个内力亏损的柳世杰,就算他两人联手,自己也有把握,将两人料理下来。
他冷冷的一笑,将手中古剑挥动了两下,说道:“柳夫人要试量牟昆的剑招,牟昆自无却顾之理,夫人若输了可不能怪牟昆占你新创初愈的便宜。”
玉凤气得低哼了两下,柳世杰心中更千回百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方好。
就在他转念之间,牟昆傲气横空的冷嚎两志,一摆红穗古剑,一缕森森寒气,登时透剑而出,四丈之外的柳世杰也觉肌肤生寒。
柳世杰心中大惊,突然大声叫道:“慢着!”
牟昆乍听他这声喝阴有些突兀,愕然的将剑横握前胸,问道:“你敢情是要凑上一脚?”
柳世杰不理牟昆的话,缓缓的走到玉凤左肩后方凑向玉凤的俏耳,嘀咕了几句。
玉凤蹙得紧紧的眉梢顿时舒放,俏面之上,升起两朵甜笑。
柳世杰和玉凤耳语之后,又若无其事的退立一旁,对牟昆的话,爽性来个不加理睬。
牟昆得脸上杀气浓布,冷哼一声,鹰目乱转,望着玉凤发愣。
玉凤破例的向他朱唇轻启,淡淡一笑,笑昨牟昆心掀一荡,不自觉的将长剑垂了下去,差别道:“柳夫人难道改变念头啦?”
玉凤笑意依旧,娇声清脆的答道:“不……”接着陡然肯定的接说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既然提出要我领教你的剑招,如果……不勉力接你几招,未免太不尽人情了。”
牟昆为疑会所笼罩,心情有些,迷惘,不停的眨着眼睛,溜扫着柳世杰母子,他猜不透他们耳语一阵,是商量些什么?
玉凤见他那种疑诧神态,笑着道:“我那孩子没有说什么,他告诉我,他替我运气疗伤之时,你在一旁自念自语的狂人独语,说什么在武当山与杰儿狠打一架,被他肋骨打折了几根,后来得逢奇遇,不但将伤医好,还得到一本神奇绝世的剑谱,是下已少敌手……是不是?”
牟昆有些惊愕,暗自点点头,沉声低嗯漫应。
玉凤见他已人彀,又往下接说,道:“可是这孩子自认普天之下,惟有他爹的大罗金刚剑法能雄盖寰宇,除了那套禅门绝学之外,就得数他的三环剑法……”
牟昆闻听之下,冷哼一声,岔断玉凤的话音,说道:“小狗未免太狂,若不信,可用三环剑法斗斗我新得到剑术奇学。”
玉凤忙不迭的摇头,道:“现下还不是时候,你知道孩子一生心高气傲,他既然是兵刃被你拿走了,他自是要将剑找回来之后再斗你。”
牟昆双眉挤动两下,接说道:“眼前他的心思是……”
玉凤笑道:“他想先量量你的底,要我领教你几式新得的剑招。”
牟昆嘿嘿冷笑,道:“我有了柄神剑,配以那套剑术绝学,普天之下,牟某敢相信找不出敌手来。我一生向未使过剑,早年立下誓言,这一生若果是找不到一套旷古绝今的剑招,又得不到一柄上好利器,就一生一世不使剑,今天,哈哈……夫人,你懂得我的意思?”
玉凤修眉轻扬,点点头,赞了一声:“好豪迈……”跟着娇笑道:“我们打个赌!”
牟昆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大,狞笑问道:“什么赌注?”
玉凤说道:“我们拼个三五十把看看,你赢了,红穗古剑送你而外,我这柄青虹,爽性一并奉磅。”
她双手捧剑,并顺手作了个递送的姿势。
牟昆豪气一壮,吼了一声,鹰目四转,加上一句,道:“还有那剑鞘!”他指了指柳世杰背上的剑鞘。
玉观宛若故意颦眉沉吟:“这个……”
柳世杰半天闭目不语,呆立一侧,此刻猛的一睁朗目,两眼神光灼射,大声答道:“你少废话,只要赢了我娘的青虹剑,剑鞘自是一并奉送。”
牟昆一见柳世杰眼中神采大异,暗中失惊大叫,道:“糟啦!我怎会老糊涂,只在磨嘴皮,忘记了他们娘儿俩是用缓兵之计,藉此暗中调息真元!”
八十老娘倒绷孩儿,牟昆懔然吃惊,移目一看玉凤,发觉玉凤俏面上的神色,也红润多了,苍白之色,已一扫而光。
玉凤声色不动,似是笑意盈面,牟昆见时机不再,立时横剑说道:“柳夫人,请吧!”
柳世杰双目炯炯,望着玉凤,面上微露出一丝焦急。
牟昆突觉眼前青光陡盛,森森的剑气已逼到身前,牟昆狂笑一声,旋身挺剑,狠力上撩。
他这一出手,红穗古剑上的锦虹暴长。两柄剑上的光华同样的强烈眩目,令人心惊胆落的还是剑上的森森寒气,浸肤砭骨,使得一旁的柳世杰肤发微凛。
牟昆一生向未使剑,每出一招,均觉生硬别扭,不大称手,他新得的剑谱虽是奇绝武林,但因得来没有几天,只凭他毕生习武的经验揣摩了些许皮毛,至今仍未悟透玄奥,就别说精致之处了。
往往他每出一招,要顿思微顷,是以剑势一动,已为玉凤占去先着,不是封阻住,就是被玉凤轻捷的七绝剑招制住。
枉他功力一流,剑招绝世,由于招式变化精微未能融会贯通,遇到玉凤此等毕生用剑的高手,先机被制,斗到要紧处缚手缚脚,只落得挨打的份儿。尚幸功力深厚,长短一拉,两人斗了平手。
柳世杰一面暗中注意他的剑式,发觉他每出一招,果真玄妙无穷。他一旁细心参研,悟出很多精微玄奥之处。及至看到两人斗成平手。更觉一宽,专心一致的研讨那些剑式。
两人斗了约摸顿饭工夫,玉凤想是精神恢复,越斗越起劲,牟昆渐渐的将招式运用纯熟了不少,五十招一过,剑影翻飞,潜潜真力回荡,剑风起处,风雷并发,柳世杰看的直皱眉头。
牟昆的招式变化一灵活,均衡之势立时失却,玉凤的青虹剑吞吐间,渐自威力收缩,显得落了下风。
柳世杰看出苗头有些不对,暗自惊呼一声,双足缓缓前移,向斗场走去。不自觉的拳心沁出几滴汗水。
正在他心念焦灼之时,玉凤陡然娇喝一声,漫天青影闪动,“咣啷”一阵金劈玉震,红穗古剑惊虹掠空,二次飞腾冲霄。
柳世杰一声高吭长啸,双足一点,拔身腾起,矫若游龙的舒臂探腕向剑影抓去。
古剑通灵,想是柳世杰不该失去,神剑被挑上半空之时,剑把倒转,剑柄向下,剑影如擎天太柱,直拔干霄,似在等待柳世杰一抓。
良机来临,柳世杰喜得心底波翻,加了把劲力,将真气提足,狠力向剑扑去。
就在他伸出的那只铁掌离剑不到五尺之时,蓦然身后苍劲的一声暴喝,接着轰的一声,牟昆向他劈来一股掌风。
柳世杰何等聪慧,他已忖出身后情形,毫不思索,上拔劲力不变,反后一记“龙虎玄阳掌”的妙式打出。
“嘭”的一声,天崩地塌,两股力道一接,柳世杰似是轻“吁”了一声。
牟昆乃一代枭雄,全力劈出之掌,柳世杰怎能承挡,他匆遽出扫硬接,顿觉左腕关节欲裂,上臂一阵麻痹。
柳世杰暗叫声:“大事不妙……”
紧跟着后又传来嘿嘿两声冷笑,他已意识到牟昆腾身追来,立时吓得俊面变色。
须知,柳世杰终究功力相去牟昆尚有一段距离,他每次得以侥幸不败的与牟昆对手,一则是他剑术精绝,再则是他心思灵敏,应变神速。但今天有些不同,甫一对掌,自己就吃了亏,那教他不惊?
人在急得六神无主之时,不自觉的就会顾到最重要事物上去,在眼前,红穗古剑关系着两条命,还有武当派的声誉与武林劫运……这真是万钧之重,若果这柄神剑落在牟昆手内,让他练得那套奇绝武林的剑术,如虎添翼,放眼武林,有谁能制得住他?岂不又要让他做一大堆坏事?
一想到这些,心中打了个冷噤,暗叫道:“我如果不能抢在牟昆前面抓到古剑,一切都完了,我死不打紧,千古罪名,岂不落在我头上……”
转念之间,强忍痛楚,身形不变,藉掌力一接之劲,趁势上腾,顿觉眼前红影晃动,殷红耀眼的剑穗,就在身前疾飞。
他喜得大叫,右掌一探,猛抓剑柄。
在刚抓牢之际,猛觉得身后又有一股掌风猛袭而至。
他方庆幸得牟昆一掌之力,将他震前了三尺,才堪堪够得上抓到古剑,乍闻身后又有掌风袭来,急切里一把将剑抓实,虚空一滚,蜷腿曲腰,反手一式“地环飞虹”,万缕剑影,凶着牟昆刚猛无俦的掌风削去。
牟昆陡然一声怆啸,一个筋斗,斜斜的倒跃出去,落在岗上。
柳世杰跟着一式“紫燕衔泥”,平稳的落在一脸焦急,仰头上望的玉凤身边,轻声叫了声:“娘!”
玉凤爱怜的看了他一眼,低声温慰道:“孩子!没有受伤吧?”她多少有些担心。
柳世杰摇摇头,眼神陡然如电,掠过牟昆青惨惨的脸上。
牟昆气得吹须瞪眼,大声怒哼,鹰目一翻,贪婪的瞥了柳世杰手中的红穗古剑一眼,目光如两柄冷气森森的钢刀,凝注在玉凤的粉面上,寒着声调,道:“好一招金钢四式!柳剑雄他教给你啦!”
玉凤俏然凝立,手中倒提青虹剑,轻嗯一声,接着说道:“你猜对啦!他爹虽不能使剑,但他总要找个替身啊!今天,凭我母子俩,准可以将你料理下,但你放心,我们不那么做,最起码,要你在死的时候,也要给他爹亲眼看到啊!”她侧头望着爱子蔑视牟昆,讥嘲而谈。
原来牟昆刚才古剑被挑上半天,是败在玉凤一招金刚剑式之下。
牟昆苍须动了几下,怒哼一声,说道:“大罗金刚剑少林不传绝学,想不到柳剑雄竟私相授受!”
玉凤冷刺刺的说道:“这个你管不着。有这门剑术在,就不容你存身武林!”
柳世杰轻轻低哼,略停一下,仰望着云天中的寒星,缓缓的道:“我父亲一代大侠,你若是及时悔改,将河洛帮解散,隐迹纳福,图个晚景清闲,家父一生旷达,海量容人,对你往日作为,必不深究。”
牟昆眼睛寒光暴射,低沉冷哼,阴惨惨的面上升起层死气,猛地嘿笑两声,道:“你收起这番好心吧!小子,你父亲将来还不知怎么下场啊!”
玉凤俏面一寒,手中的青虹摆动两下,就待出手,柳世杰轻叫了声:“娘!”她不自觉的将步停住。
柳世杰悄声道:“这厮恶迹昭著,冥顽不化,且留待爹来宰他。否则,由孩儿出手,不劳娘费神。”
玉凤点点头,道:“那就容他多活几天!”
牟昆敢不置答,两声阴沉沉的冷笑,探手一抚胸前微微隆起的一块方形之物,道:“牟某不与你们逞一时之强,他日黑龙关上见面,看谁能剑底称雄?”声落,横目一扫两人手中神剑,懊丧的纵下山岗。
黑夜茫茫,寒星耀眼,牟昆见机遁去,柳世杰母子均未出手相拦。
玉凤知道,以自己母子二人之力,加上两柄神剑,准可一挫牟昆的凶焰,但能否就此除去,尚有问题,同时凭柳家侠门的声誉,母子二人联手对付牟昆,若遭人物议,未免不值;反过来说,母子二人如不同时出手,凭一人的力量,自是无法击败牟昆。
玉凤甫一使出金刚剑招,就挑飞牟昆手中的红穗古剑,一则是牟昆见自己占了上风有点自大,二来是他做梦也未想到玉凤会使那四式神剑,如果牟昆留上心,只怕未必如此容易得手,下场就不会这么惨,栽这么大个筋头。
牟昆面上无光,满觉不是味道,只好悄然一走,但他这着棋失算,心中懊悔万分。他朝南奔行,去向正好是丑面和尚的方向,柳世杰心中一动,轻声道:“娘!”我们跟去看看……”
玉凤寸步未移,秀眉轻颦,沉思微顷,猛的愕目问道:“风闻你朱伯伯上了北方,同路还有两个女孩,你知是……”
柳世杰周身颤动了一下,叫了声:“娘!”打断玉凤的话,叹了口气,又沉吟良久。
玉凤不知他在转什么念头?只时直觉那两个女孩子与爱子有关。
她是过来人,察言观色,揣知爱子心事。她又慈爱的缓缓说道:“听说洪士南那伙人追在你朱伯伯身后向北而去!”
柳世杰“嘎!”的惊愕失声,玉凤浅笑着收起手中古剑,接说道:“好在剑已要回来了,但牟昆的踪迹又不能不追蹑,这样吧,你往北去应援你朱伯父……”
柳世杰咽了口唾液,低声问道:“娘!你呢?”
玉凤神色肃然的答道:“我追踪牟昆那狗贼,别让他旁生枝节,以免唆使那鬼脸和尚跟他走在一道,引来麻烦……”
柳世杰仰望着夜空出神,玉凤又接下去说道:“顺便去看看有没有你爹的消息。”
柳世杰突然的俊目放光,电闪了两下,毅然的道:“娘!我跟您老人家一道去!”
玉凤摇摇头,道:“我们不能走一道,你朱伯父人单势孤……”
柳世杰急切的抢口道:“孩儿渴念着爹,想见见他老人家。”
玉凤仔细一想,点头自语道:“难得你有此孝心,迟早你总可见到,你还是北上吧。不过我不放心你手中的剑,你知牟昆势必得之而心甘。”
柳世杰还剑入鞘,道:“孩儿不再上他的圈套,这剑自不会再落入他的手中。”
玉凤想了一下,无可奈何的低嘱道:“牟昆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另无良策,你只有小心在意!”
母了俩满怀离愁别绪,黯然相对有顷,才洒泪而别。
柳世杰上北去接应狂道朱纯飞,玉凤蹑着牟昆之后而去。
且说丑面和尚,他雷音掌震作了玉凤之后,失海万分,在柳世杰追他时,很想停下来,解说一番,但看到柳世杰在火头,知解说我用,只好加力狂奔摆脱。
尚幸他在奔行时一言将柳世杰点醒,转了回去。于是将步子放缓,一面暗忖道:“我如果找到柳大侠,这事不愁解说不清!”想了俄顷,转朝冷魂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