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冷风,力道万钧,劲削而来。
剑风及体,冷气浸肌,“嘶”的一声,东海四异中的苦行僧剑势奇快,柳剑雄大腿上被拉了三寸长一条口子,登时血印殷红,染了手掌大一片。
古作信记起雷音寺卸臂之恨,恨得咬牙,抖手甩剑,长剑脱手,疾如怒矢的向柳剑雄喉结穴电射奔去。
柳剑雄忙迫中一摆头,“嚓”的一声,长剑插入柳剑雄左肩骨上,柳剑雄痛得“啊呀”一声怒哼!接着,佛门无上绝学,金钢四式出手,场中花影缤纷,乒乒乓乓,一阵兵刃断折之声与凄厉的惨哼声,斗场中乱成一片。
长白派古作信惨死当场,柳剑雄恨他狠毒,一剑挑飞他的斗大怪头,还有三数人断臂残肢,每个人都留了点记号,古桧少了只右耳,东海四异,每人左手少了一根指头。
柳剑雄伸手拔下左肩的长剑,朝地下一甩,恨恨的扫了古承修一眼,咬牙说道:“今天柳某承教,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柳剑雄只剑赴古家堡,再向古前辈讨教,到时,务请将我妙清师伯武当之门重宝‘神道伏魔令’赐还。”
柳剑雄被十一名绝顶高手围攻,一时大意,几至抱憾终生,及至十一楼剑风沾峰,他本知已无幸理,只好闭目等死,谁知他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学,灵智超人。一到危急之时,他不知保以自处,但双手不自觉的使出了金刚四式神剑,一拳削折几人兵刃,并按他早先所想的,要如何惩戒几人?在每人身上留下了点记号。
但金刚四式神剑威力太已霸道,他驭剑稍松懈,剑式无法控制,登时削了三人的手足,并削飞古作信项上的人头。
被削去肢体之人,均是长白派中穷凶极恶之人,真是天道不爽。几人之中,又以古作信最为凶狠,恶贯满盈,今天该有些恶报以致惨死,下作义也被削去一臂。
柳剑雄左袖一片殷红,他咬着牙,强忍着痛,将话说完,怒扫了长白派的人一眼,猛的拧身一纵,朝枣林中奔去。
古承修唉的一声嗟叹!东海四异与一阳道人疾的挽剑猛喝道:“追!古兄,为何不追这小子?这小子受伤不轻,不趁此时除去,贻祸无穷。”
古承修欠身说道:“几位有所不知,这小子仅受皮肉之伤,伤轻不重,他轻功夫天下第一,我们如何追得上!……”
话到此,他略为沉吟,又复嘿嘿的阴冷一笑,说道:“他活不了!古作信所使长剑,染有剧毒,保管子不过午,这小子剑伤毒发,准翘辫子。”
东海四异与一阳道长方轻吁了口长气,几人忙着裹伤。
几天之后,柳彤与妙清抵京,京城茶肆酒楼之中,正鼎沸着“飞天玉龙”大破长白九宫天雷阵这件事,将柳剑雄形容得如何英雄了得;但话古谈今之人,在一番颂赞之后,又扼腕嗟叹。为此一代武功惊世的大侠凋殒而哀悼。
噩梦真如一只只锋利的长剑,插入了六人心坎深处,特别是柳彤父子与妙清,一听柳剑雄中了古作信的剑毒,伤痛的齐流下了两颗英雄泪,柳彤更是气冲斗牛,豪语凌霄,非踏平古家堡,为爱子复仇不可。
六人上了次通州,连探了刘相国别业两次,发现长白高手已走得一空,打听之下,才知是全出了关。
天地间,有一种情算是至情至性,就是骨肉之情,柳彤心痛爱子死亡,登时咬了下牙,提出要即刻出关,明着是说香师门索宝,暗地里是欲向长白派索还杀子血债,以消心头之恨。
少林双僧总算是跳出七情六欲之外的高人,修为甚高,一听柳彤之言,弘仁大师合十道:“柳施主且慢,贫僧师叔祖既是中了长白派的剑毒,看来是凶多吉少,但家师叔祖福缘深厚,不似夭寿之相,吉人自有天相,数中必定获救,我们何不在这左近数百里内搜查一遍,说不定他老人家真还在京城地面之上。”
这番话,在情在理,柳彤是一代大侠,胆识超人,闻言之后,只好点了点头,六人登时分作三拔,少林双僧为一拔,柳彤父子为一拔,妙清与师弟为一拔,齐朝京城东、南、西三面搜索,约定五月之间,在丰台会聚,三拔人分配停当,分头行事。
长白派的高手,何以会分头用黄鹤三雄的表记诱敌?此时这批人又去了哪里?。
原来古桧心机极为细密,兼且诡诈。他自嵩山一役铩羽之后,看出柳剑雄已成气候,如不早除去,真是一大劲敌,登时或明或暗的亲自在暗中蹑着柳剑雄。在这一段时期中,他已将黄鹤三雄的表记查得明明白白了。
大漠神雕哈萨骥在邙山斗柳剑雄,并没有落得了好,古桧现身将哈萨骥师徒留下,游说了一番。
几人原本臭味相投,目标一致,一拍即合,登时将哈萨骥师徒邀往通州。
恰好,古桧打听到柳彤父子分途北上,才设了圈套,诱两拔人进入他的预谋之中。
冥冥之中,古桧似乎不应该成事,不但东路打了个奇惨的败战,回到通州之后,派往暗中监视哈萨骥师徒行动的手下回报,说:哈萨骥师徒又已远遁漠北。
这一战不打紧,东海四异因每人身带残缺,无颜再留下去,接着相继离去。四异离去的本意,是想搬动火灵官再入中原,打柳剑雄替东海派找场。
高手星散,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长白派实力大减,古承修怕老家有失,率着孙儿与十余名伤残高手,退返牡丹江去作一番布置。
柳剑雄,中了古作信的剑毒,一条左臂顿成麻痹,心下大惊,连忙运气护穴,将毒迫聚左臂之上,不使它往心脉流去。一面交待了几句场面话,耸身纵人枣林之中,往前狂奔。
天亮时候,他不知已跑了多少路了,这一强迫用劲,气劲立松,毒气登时沿着血管内逼,上冲脑际,中叩心经,顿感不支,晕倒在一片松软的柔草之中。
到他醒来之时,翠鸟啁啾,秋阳照的人舒泰十分,一阵浓郁草香,冲的头脑清新已极,神情焕发,他一挺腰,跌了起来,张目四顾,不由啊的失声惊呼,心忖道:“为什么我会睡在这片柔草上?”
凝目细思,顿时将昨晚之事记了起来,只记得自己受伤之后,渐渐的,已感觉到无法再支持下去,头昏地涨,知觉模糊不清,往后的就不知道了。
此刻不但神清气爽,连带着左肩亦不甚疼痛了。柳剑雄伸手朝大腿上一抹,早先被苦行僧刺中的剑伤,血已凝结,痛楚全消,他想不通何以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一觉醒来之后,未经医治救伤,竟痛楚全消。
他愕然的仰望着蓝天的云絮出神。
是天缘,他怎知道适才俯卧之处,鼻口下方,正长了一株天地间更为奇宝的“凤凰草”。
这株草既是列为奇宝,妙用自然无穷,那阵芬芳馥郁之气,吸入胸腔之内,渐被心经融化,妙用顿生,起初、仅将经脉之毒阻住,但这种香气越来越浓,吸得久了,心经脉内所吸取的也就渐多,顿时之间,产生一种排泄现象,将蕴积体内的剑毒自伤口向外排挤而出。
余毒除尽,香气仍不断的吸入胸臆之中,那阵奇香所发的劲道,顿时行遍四肢百骸,周身痛楚全消,气清神爽,人也就醒了过来。
痛苦虽消,伤口未愈,但受创之处颇重,行动起来很是不便,他立时探手入怀摸出救伤之金创药,将肩腿二处伤口裹扎了一番,就近找了条小溪,洗了个脸,抚了下背上的青虹剑,顺着荒野小径,朝前信步走去。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走了一程,抬头一望,极目处,一片黄蒙蒙的田境,敢情农人已秋收过了。偶尔得见地中堆了不少豆梗。远处黑葱葱的,在密林深处,想来是暗藏着小村庄,他轻吁了口气,猛感肚腹已饿,咽了口唾液,朝密林中举步走去。
可惜!也许是缘份仅限于此,他未能将那株凤胆草取出,否则,只要将草眼下,或者嚼碎了敷在伤口处,别看两处剑伤均不轻,会立见奇效,生肌复向,立可痊愈。
他虽是伤得不轻,但此刻痛楚全消,是以步展仍甚朗健,一刻工夫,已走的了那座密麻黝黑的枣林。
林后正起几缕炊烟,在朝阳中袅袅盘升。穿过枣林,眼前突然一变,四五个土墙围着的三合小院,犬声起伏,有几条大黄狗跃出土墙之外,朝他奔来。
中间一座独院门前,扶杖走出一位白发萧萧的老婆婆,举手当额,遮阳向柳剑雄一看,突然出声将狗喝止。
老婆婆双眼灼亮,拐杖触地,“笃笃”有声,看清柳剑雄臂腿满是血迹,不由惊用了一声,说道:“小哥儿,这么一大早,就同人打架,嘿!看你半个身子都变成血人啦!快来!进来待老身替你看看。”
柳剑雄倒没有想到这老婆婆竟然有这么好的眼力,几丈之外,能看出来自己曾受过伤,连忙趋前几步,欠身一礼说道:“晚生狭路逢仇,被一群坏人围攻,不幸臂腿二处中了剑伤,伤得虽是不轻,但已敷过药了!不觉得有甚痛楚,谢谢您老人家的盛情,倒是晚生连番苦斗,饿的很,可否请您老人家赐点茶水,聊解饿渴,停会重谢您老人家。”
老婆婆扶杖,哈哈一声慈笑,道:“小哥儿,你别这样说,出门人谁个背着锅儿走路的?你要不嫌弃,村居简陋,粗茶淡饭,随意用点。”
一面说,一面笑容可掬的看了他一眼,一面转身拄杖,头里引路,往里走去。
穿过小院来在正厅,落座之后,一个十二三岁,长得结结实实的小女孩,托来了一盘菜,一步跨了进来,朝半身血迹斑斑的柳剑雄,惊愕的看了一眼,老婆婆招了招手,那个女孩子十分乖巧,先端了一杯茶放在柳剑雄面前,然后走到老婆婆身前,说道:“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老婆婆笑着抚了一下她满头的柔发,温声道:“叫这位大叔。”
小女孩依言躬身一福,很清脆的叫了声:“大叔。”
柳剑雄喜得一扯她的小手,一面探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塞在她小手内,脸红红的吃吃说道:“我来得匆忙,未带什么好吃好玩的,这点钱,你买点糖吃吧?”
下乡随俗,在习惯上,初到一家人家,遇上孩子,应该给一点见面礼,老婆婆生性豪爽,并未出声推拒,只在一旁慈笑了一下,倒是小女孩羞怯得固拒不得,只好红着脸将银子接过,道了声谢,扭头翩然跑了出去。
柳剑雄喝了口茶,欠身一拱手,道:“敢问老婆婆尊姓?”
老婆婆慈笑了一下,说道:“老身夫家姓林,先夫早岁走镖西北,不幸在十年前因护镖受伤,返回西安之后,一病不起,卒尔与世长辞!……”
话至此,她凄婉的一声嗟叹!又接说道:“老身葬夫之后,率着子媳,返归故里,自耕自食,贪个晚景清闲,唉!谁知好景不常,家兄陆灿,在开封设了镖局,前些日捎信来,说所保一批红货为……”
柳剑雄不待老婆婆说完,双手一拱,岔说道:“好教老婆婆得知,陆老镖头被厉氏三鬼劫去的二十四颗明珠,已得人协助取回,此刻已物归原主,将货交割了,令侄陆子通此刻已到开封复命去了。”
老婆婆“啊”的一声,惊得双眼圆睁,讷讷半天,万分惊诧的说道:“哥儿不知为何知道这般详尽?那助我大哥取回失镖之人,不知是位什么大侠?哥儿可知道?”
柳剑雄不由为之愣然,不知如何作答,稍为迟疑,也就赧笑了一下,欠身说道:“是晚生替陆老镖头效了点绵薄之力。”
老婆婆两眼更是睁得大大的,似乎有点不信,眼前这么位不起眼的青年人,会从横霸一方的厉氏三鬼手中,将那批价值连城的红货取回,但年轻人言之凿凿,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她不信,随缓缓说道:“请问小哥儿是哪一位?”他眼神之中,多少带点疑诧神情。
柳剑雄淡淡的一笑,欠身一拱道:“晚生柳剑雄……”
老婆婆双眼陡然圆睁,一声:“什么?……”神情有点激动,愕然微顷,又接说道:“你……是柳大侠,飞天玉龙柳剑雄?”
柳剑雄双手一抱,微笑答道:“不敢,那是武林前辈抬爱,宠赐的一个匪号,还请您老人家不要见笑。”
老婆婆没有答他的话,愕然沉思,好一刻,方翩然转身,将手中拐杖一甩,喃喃说道:“谢天谢地,我陆门祖上有德,家兄得救。”她突的欠身说道:“柳大侠救我陆门劫运,恩重如山,请受老身一拜。”话落,上步拜了下去。
柳剑雄举手一扶老婆婆,轻轻一抬,未容她拜下去。
柳剑雄将往事一说,老婆婆登时将柳剑雄感激的不得了,强将他留下养伤。柳剑雄亦就暂时住下,才知此地已是丰台地面了。
杀魔求道续第五章 浑身是胆
第五章 浑身是胆
柳剑雄在老婆婆家养了十来日的伤,十日之中,柳剑雄将自己如何受长白派的围攻受伤,及此行任务,简要的向老婆婆禀陈了一遍。
老婆婆早年曾随丈夫走过镖,手底下的功夫,在一般镖局武师之中,还算说得过去。是以见闻广博,一听柳剑雄将前事一说,遂打发儿子上京探听一番。
几天之后,去京中探听的人回来,探出了几件事:第一,长白派麇集通州的高手,在十多天前全出了关。第二,柳彤曾在旬日之间追寻京城附近百里内地面,查探柳剑雄的下落。第三,近日在京城发现了黄鹤三雄的表记。
恰好在返回之人抵家时,柳剑雄的剑伤已愈,他登时向老婆婆禀陈,要人京寻找父亲及两位结拜兄长。
老婆婆略一沉吟,向柳剑雄神色凝重的说道:“依老身看,如果令尊在京师地面寻不到柳大侠的下落,必会出了关,此番言承修退出关外,必有一番筹谋,令尊与武当几位高人,虽是名重一时的奇侠,但长白派在关外根深蒂固,高手如云,柳大侠恐不能拘泥于来年春天之约,务必要出关一趟,也好接应令尊……。”
她略为沉神,蓦的唉叹了一声,凄声道:“柳大侠是我陆门的再造恩人,依理柳大侠目前出关,我老婆子自叹这手三脚猫的功夫,不但帮不了忙,恐怕还要累柳大侠,唉!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剑雄欠身一揖,笑谢道:“在尊府打扰十余天,也是内心不安,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