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倩道:“真不是?”
郭解正色道:“姑娘应该知道自己!”
梁倩道:“你这句话我听得进,我还真不认为自己会不如谁的意……”顿了顿,接道:“你在那儿认识的姑娘?”
郭解道:“由边城往内地途中。”
梁倩道:“现在京里么?”
郭解道:“不在京里。”
“她对你好么?”梁倩道。
郭解道:“情深义重。”
梁倩沉默了一下:“她好福气,既然这样,我不敢再说什么,你就当我父女没说吧!”
郭解道:“多谢姑娘体谅!”
梁倩娇靥上掠过一种黯然神色:“你也别这么说……”只听梁和堂道:“丫头,那咱们拿什么报答……”
梁倩道:“我也想不出别的。”
郭解道:“东家、姑娘,千万别再提什么报答。”
梁和堂道:“可是……”
只听外头传进孙成话声:“郭镖头在这儿么?”
郭解应道:“总管事,我在这儿。”
孙成掀帘进来了,一欠身:“东家、姑娘!”
梁和堂道:“你找郭镖头有事?”
孙成问郭解:“郭镖头,有位姓卢的朋友找。”
郭解道:“姓卢?”
显然,一时想不起。
孙成道:“一个老头儿!”
郭解想起来了,“噢!”地一声道:“人呢?”
孙成道:“在外头等着呢!请他进来坐,他不要。”
“我去看看!”郭解站起来告辞,跟孙成走了。
听不见步履声了,梁和堂又坐下了:“丫头,怎么办?”
梁倩道:“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梁和堂道:“要不照原先咱们说的,给他钱。”
梁倩道:“原先咱们也说过,他不会要。”
梁和堂道:“说不定……”
梁倩道:“您不会看不出,他虽然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可是他不是一般的江湖人。”
梁和堂道:“不用看,‘铁血十三友’的后人,都是不会俗的。”
梁倩道:“这不就是了么?”
梁和堂道:“那给他个副总镖头。”
梁倩摇头:“不能!”
梁和堂道:“你怕别人不服?”
梁倩道:“诛沙匪、杀鬼、狐,谁敢不服。”
梁和堂道:“那你是说……”
梁倩道:“他不会要!”
梁和堂道:“那怎么办?”
梁倩神情一默:“我跟他没有缘份,有什么法子。”
梁和堂道:“我是说……”
“我知道!”梁倩道:“对他这种人,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
梁和堂没有说话。
孙成陪着郭解到了大门外,郭解看见了,一个老人在那儿站着,正是卢刚。
卢刚也看见郭解了,还没走过来就先招呼;“郭爷!”
孙成道:“就是这位。”
郭解道:“谢谢总管事了。”
孙成道:“郭镖头别客气,我份内事,我失陪了。”
郭解道:“总管事请忙去吧!”
孙成走了,郭解行向卢刚,卢刚也走了过来,到了近前,郭解叫了声:“老人家!”
卢刚道:“郭爷,借一步说话。”
郭解道:“老人家不进去坐?”
卢刚道:“谢谢,不了,不方便。”
八成儿是因为他是“铁血会”中人。
郭解没有再邀,跟着卢刚走,也没有走远,就在东墙外停住,卢刚道:“郭爷怎么进了‘京华镖局’?”
郭解道:“总得找个事糊口。”
卢刚道:“郭爷有那么一位一字王朋友,却在镖局里找个事做,令人敬佩:”
郭解道:“好说,老人家知道,我是两边都不沾的。”
卢刚道:“郭爷有那么一位朋友,还是做到了两边都不沾,所以令人敬佩。”
郭解转了话锋:“我在这儿,老人家是听贵会中人说的?”
“不错:”卢刚道:“郭爷来的是时候,唐人青仰仗了郭爷的大忙,不然他难逃一死!”
郭解道:“老人家也知道他?”
“他怎么不知道?”卢刚道:“几十年的旧识了。”
“几十年的旧识?”郭解道。
卢刚道:“可不!”
郭解目光一凝:“难不成老人家也是‘铁血十三友’里的一位?”
卢刚道:“郭爷不外,不瞒郭爷,不错,我确是‘铁血十三友’里的一个。”
郭解一时间为之胸气翻腾,梁和堂跟卢刚都是杀害他爹娘的仇人,他救了唐人青,也救过卢刚的女儿,他一时间也为之说不出话来。
卢刚察觉了,道:“郭爷……”
郭解定了定神:“我是在想,居然一连见着了两位‘铁血十三友’里的前辈豪杰。”
他居然没说。
“不敢当!”卢刚忙道:“‘铁血十三友’在郭解眼里算得了什么?”
郭解道:“老人家客气!”
卢刚还待再说,郭解道:“老人家找我是……?”
卢刚道:“我来问问郭爷,我女儿来找郭爷了么?”
郭解道:“令嫒?”
卢刚道:“是的!”
郭解道:“没有!”
卢刚道:“没有?”
郭解道:“没有!”
卢刚道:“那就怪了!”
郭解道:“怎么了?”
卢刚道:“我女儿不见了。”
“不见了?”郭解道。
卢刚道:“在回去的半路上不见了。”
郭解道:“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事,上别处去了?”
“不会!”郭解道:“有两名弟兄跟着她,她要是上别处去了,会跟这两名弟兄说一声。”
郭解道:“或许是有什么急事,来不及说?”
卢刚沉默了一下:“当时两名弟兄都不在她身边,倒是实情。”
“两名弟兄上那儿去了?”郭解问。
卢刚道:“都上高梁地里解手去了。”
郭解道:“都去了?”
卢刚道:“他们说,两个人都吃坏了肚子。”
郭解道:“那就难怪了……?”顿了顿,接道:“听老人家的说法,当时像是正在路上?”
卢刚道:“不错,是在路上。”
郭解道:“那一定是突然发现什么,或者是想起了什么事,离开了,来不及招呼两名弟兄。”
卢刚道:“就算是,算算时候,也该回去了。”
郭解道:“许是事还没办完,或者是还没到。”
卢刚道:“但愿如此了。”
郭解道:“老人家为什么会认为令嫒找我来了?”
卢刚道:“她认为对郭爷有恩来报,一直耿耿于怀。”
郭解道:“令嫒不必这么想!”
卢刚道:“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了。”
郭解道:“老人家想的太多了,令嫒有一身好能耐,况且又是‘铁血会’中人,不会的。”
卢刚道:“可是……”
只见有一名中年黑衣汉子,匆匆地行向镖局,神色有点慌张。
卢刚扬名道:“老五,我在这儿。”
那中年黑衣汉子这才看见卢刚,忙加快步履走了过来,近前一躬身,道:“老爷子!”
卢刚道:“找我么?”
中年黑衣应道:“是!”
“有事么?”卢刚问。
中年黑衣汉子犹豫着没说话,卢刚道:“不要紧,郭爷不是外人。”
中年黑衣汉子道:“老爷子,找着嫂子了。”
郭解道:“老人家可以放心了。”
卢刚道:“她上那儿去了?”
中年黑衣汉子迟疑了一下:“老爷子,嫂子死了!”
郭解心头一震!
卢刚一怔:“你怎么说?”
中年黑衣汉子道:“嫂子死了!”
卢刚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中年汉子,老眼圆睁:“你是说,你嫂子死了?”
中年黑衣汉子点了点头。
卢刚道:“怎么会,怎么会……?”
中年黑衣汉子道:“嫂子上了吊。”
“上吊?”卢刚道。
“是的!”中年黑衣汉子道。
卢刚道:“这么说,找到她的时候……”
中年黑衣汉子道:“她吊在一棵树上,已经……已经没气了。”
卢刚道:“在什么地方找到她的?”
中年黑衣汉子道:“就在离那片高粱地不远的树林里头找到的。”
卢刚脸色发白,须发皆动,好好的,她怎么会上吊?好好的,她怎么会上吊……
中年黑衣汉子没说话,显然,他也不知道。
卢刚身躯突然一晃,郭解眼明手快,连忙扶住:“老人家,请节哀!”
只听卢刚道:“她,她人呢?”
中年黑衣汉子道:“现在分舵,等候老爷子赶去。”
卢刚转望郭解:“郭爷……”
郭解道:“老人家请快去吧!”
卢刚举起颤抖的手一抱拳:“再谋后会了。”
中年黑衣汉子扶着他,匆匆走了。很明显的,卢刚步履不稳。
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遭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几个人受得了?郭解一直望着卢刚由中年黑衣汉子扶着,走得不见了,才转身往回走,心里也沉甸甸的。
他也不明白,中年女子好好的为什么会上吊自绝。
一个人到了自绝的地步,那一定是遭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打击,万分的不得已,极大的痛苦。
那是什么?
郭解不知道。
谁会知道?郭解怀着一颗沉重的心情,回了西院自己的屋,周展跟秦明又在屋里等着呢!一见郭解进来,秦明劈头就问:“怎么样?东家是不是要好好谢你?”
郭解道:“东家的好意。”
他只好这么说。
周展道:“东家也是该好好谢谢你。”
郭解道:“周大哥,镖局上下都没闲着。”
周展道:“可是‘铁血会’冲的是你一个人。以我看,不只东家该好好谢谢你,连镖局上下都该谢你。”
郭解道:“周大哥……”
“兄弟!”周展道:“‘铁血会’岂是好惹的?想想看,一旦真干起来,得伤多少人,流多少血?”
秦明道:“还是真的,镖局上下有多少拖家带眷的?万一死亡一两个,那可不是一个人的事。”
的确,那些家,家里的老小惨了。
郭解没说话;秦明道:“东家怎么谢你了?”
郭解迟疑了一下:“东家捧出了一包银子。”
“多少?”秦明道。
“不知道。”郭解道。
秦明道:“不知道?”
郭解道:“我没要。”
“你没要?”秦明道:“你怎么不要?”
郭解道:“秦大哥,我能要么?”
周展道:“那是不能,要是要了这个,兄弟成什么了?”
秦明点了头:“倒也是!”
周展道:“兄弟做得对,这才是英雄豪杰。”
郭解道:“我当不起什么英雄豪杰,其实我也不过是赶巧了,救过他们‘铁血会’一个人。”
周展道:“‘铁血会’倒是恩怨分明。”
秦明道:“只这么?”
郭解道:“秦大哥是说……?”
秦明道:“我是说东家没拿什么别的谢你?”
郭解道:“没有,这就很够了。”
他没提梁和堂和梁倩的事。
他是对的,不能提,又没答应,得为人家父女面子着想,尤其是梁倩的面子,这也是厚道。
郭解他似乎也没心情多说什么,因为不知道郭解出去会卢刚的事,所以周展跟秦明也没多问,又坐了一会儿,两个人走了。
周展、秦明一走,郭解沉重的心情,脸上不再掩饰了。
虽然不是他什么人,但跟中年女人总算有过数面之缘,尽管见面的时候,做对的次数居多,但不能算是真做对,反之倒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朋友死了,又是上吊自绝,心情沉重,那是难免,是人之常情。
他一个人静静在想,他就是想不出,中年女子为什么会上吊自绝?要是有死意,为什么不在监牢里自绝,那才有理由自绝。
为什么选在他救了她之后?可见,这死意是在他救了她以后才萌生的。
他救了她以后,她怎么会萌生死意?有什么事让她萌生死意?给了她刺激、打击、痛苦?想到这儿,郭解的心情为之一阵猛跳!难道是因为他拒绝了她献身报恩?是么?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什么?除非还有别的理由,否则那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如果是这个理由,难道他拒绝她献身报恩,错了么?郭解他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在想……。
这是一座不知名的山,山不高,也不大,但它翠绿可爱。
山脚下,还有一条流水,那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游鱼可数,这么一来,这座不知名的山就更可爱了。
就在山脚下,小溪旁,有一堆火,只剩下余烬的火,火上有个架子,那是临时削树枝做成的。
架子上,穿着一只野味,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是野味错不了,已经烤好了,色呈金黄,发亮,还在滴油,香味四溢。
就这么一付景象,只是这付景象里少了一样!少了什么?人!没错,少了人,该有人,当然,没有人谁烤的野味?只是,人呢?
四望看不见人!不对,野味烤好了,怎么没有人吃?别急,人来了!人在那儿?人在小溪的那一边。
小溪的那一边,有一小片柳树林,占地不大,但是挺密,人就在这片柳树林里。
丝丝的垂柳挡着,看不见人,只看见丝丝的垂柳中有一双眼!有眼就有人!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看见这双眼圆圆的、亮亮的,黑白分明。
这双眼骨碌碌的转动,四下看,从丝丝垂柳中往外看,往小溪对岸看,然后落在那已经烤好了,色呈金黄,还在滴油的野味上。
突然,丝丝垂柳一动,一条人影闪了出来,娇小人影,直射对岸,快得像一缕轻烟。
一掠而过小溪,到了火堆旁落地,还没看清楚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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