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位秦镖头是个性情中人,郭解为之暗暗感动。
只听秦镖头又道:“兄弟,你是那儿来的?”
“边城!”
“边城人?”
“不,我在漠北长大。”
“漠北?乖乖,远着呢!”
郭解没说话。
“听说你原也是吃这碗饭?”
“不错,边城‘威远镖局’。”
“你怎么到京里来了?”
“保趟镖来的。”
“保趟镖?”
“我原是个镖师。”
“你原是个镖师?”秦镖头叫出了声:“怪不得我不是对手,你这个镖师比我这个镖师强多了。”
“那是秦大哥让我!”
“行了,兄弟,别往哥哥我脸上贴金了。”
郭解没说话。
“听说你是开茶馆儿的老杜引荐的?”
“是的!”
“你怎么认识老杜?”
“我一个朋友认识他!”
郭解是指贾斌!秦镖头“噢!”地一声:“不是你认识……”他忽然目光一凝:“对了,我还没问呢!你这是干什么?”
“劈柴!”
“劈柴?”秦镖头叫出了声。
“黄管事让我先在东院帮忙。”
“谁?”
“黄管事!”
“你是个镖师,他让你上东院来干这个?”
“我在‘威远’是镖师,到了这儿……”
“到那儿也一样,我找他去!”
秦镖头转身要走。
郭解一把拉住:“秦大哥,别!”
秦镖头回身道:“兄弟,你别管:”
“不见得是他的主意!”
“那我找总管事。”
“总管事跟我说过,我在‘威远’是镖师,到这儿不能也是镖师……”
“谁说的?你比我强。”
“我年轻,又只出过一趟镖。”
“那也不能……”
“秦大哥,那儿有那儿的规矩。”
“这是什么规矩,这根本就是欺负人,也没把老杜放在眼里!”
“秦大哥,我自己答应的。”
“你答应我不答应。”
“秦大哥……”
“好吧!兄弟,我听你的,不找总管事,其实我也知道,他是总管事,我奈何不了他。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自有别的法子,我非给你争个公道不可,你先委曲一下,我走了!”
秦镖头要走。
郭解叫:“秦大哥……”
秦镖头回过了身:“忘了告诉你了,哥哥我叫秦明,你呢?兄弟!”
郭解道:“我叫郭解!”
秦明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郭解没再叫!秦明?梁山上的“霹雳火”?还真有几分那意思!劈了一会儿柴,该吃饭了,郭解就在厨房跟那一伙一起吃了饭。
吃过了饭,郭解坐在柴房前歇息,又来了个人,这回不是秦明,竟是那位黑衣姑娘!姑娘仍是一身黑衣,可是已经换过了,不是那一身了,这一身不是劲装,可是还是轻便,俐落打扮。
郭解忙站了起来:“姑娘!”
他只有跟着镖局的人这么叫。
黑衣姑娘看了看他:“吃过了么?”
“吃过了,刚吃过。”
“在那儿吃的?”
“厨房!”
“习惯么?”
“挺好的!”
“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
“没人跟你说?”
“没有!”
“秦明也没跟你说?”
秦明?“没有!”
“你们是不打不相识,你交他这个朋友交对了,他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
她怎么知道?郭解明白了,这一定是秦明所说的“别的法子”,他道:“是的!”
“你叫郭解?”
“是的!”
“你的事我听说了,孙成让你到东院来帮忙?”
“是黄管事带我来的。”
“那就是孙成的交待。”
郭解没说话。
“你在边城一家镖局,原是个镖师,是不是?”
“是的!”
“四个趟子手拦不住你,秦明打不过你,你这个镖师就不错。”
“那是秦大哥跟那四位手下留情。”
“你很谦虚,可是谦虚太过就假了。”
还真是!郭解没说话!黑衣姑娘转过脸去:“来人!”
一名汉子跑了过来,近前躬身:“姑娘!”
黑衣姑娘道:“叫孙成来这儿见我。”
郭解忙道:“姑娘……”
“这是我的事,你别管。”黑衣姑娘摆了手:“去!”
“是!”那名汉子忙应一声,转身奔去。
黑衣姑娘慢慢的来回蹁步,没说话。
郭解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挺快的,孙成匆匆来了,一躬身:“姑娘,您找我?”
黑衣姑娘停住了:“没错,我找你!”
“您有事?”
“是有事!”
口气不大对,但是孙成很平静,他欠身:“您吩咐!”
黑衣姑娘指郭解:“这个郭解,你让他上东院来干这个活儿的?”
“只是暂时让他帮忙!”
“没有别的人了么!”
“这……。”
“答我问话。”
“回姑娘的话,倒不是没别人了,而是他是新来的。”
“你是欺生?”
“您明鉴,不是的。”
“那是什么?”
“一家有一家的规矩……”
“‘京华镖局’是我们家开的,我怎么还不知道有什么规矩?”
“禀姑娘,那一家都是这样,新来的总得先从粗活儿干起。”
“不管他是干什么的,只要是新来的,都得从粗重活儿干起?”
“那倒不是,只是他到咱们镖局来,还不能干什么别的……”
“他在边城一家镖局,原是个镖师,这你知道么?”
“我知道!”
“那你还……”
“姑娘,他进咱们镖局,不能也当镖师。”
“为什么?”
“他太年轻,也只出过一趟镖,再说,边城那家镖局是家小镖局,您是知道的,咱们的镖师,都是好样儿的。”
“四个弟兄拦不住他,秦明败在了他手底下,你都看见了。”
“是的!”
“四个弟兄不说,秦明可是个镖师。”
“姑娘是说……?”
“这个郭解,他还不能当个镖师么?”
“姑娘说能,当然能!”
“孙成,我可是跟你讲理。”
“是,可是……”
“可是什么?是不是因为他是开茶馆儿的老杜引荐的?你轻看老杜?”
“姑娘,不是的……”
“你要是轻看老杜,干脆就别答应他,我不怪你,可是我不许你欺生。”
“姑娘,我不敢!”
“还不承认!”
孙成没敢再吭声!郭解道:“姑娘……”
黑衣姑娘道:“不许你说话!”
郭解也没吭声。
“跟你说了,这是我的事。”
“我知道!”郭解道:“可是总管事先都跟我明说了,我也愿意,请姑娘不要怪总管事。”
“你愿意那是你的事,可是我‘京华镖局’不容有这种事,我还做得了这个主。”
郭解没话说了,的确,黑衣姑娘绝对做得了这个主。
黑衣姑娘她转望孙成:“我要给他个镖师当,你有什么话说?”
孙成迟疑了一下:“回姑娘的话,我不敢说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我怕别的镖师不服?”
黑衣姑娘眉梢儿一扬:“谁不服?”
孙成没说话。
“是不服我,还是不服他?”
“怎么敢不服姑娘,当然是不服他!”
其实,只要不是敢不服黑衣姑娘,她的话有谁又敢不听?“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让他再跟谁比比?”
“请您做主!”
“跟谁比?你帮我找个不服的!”
“我不知道……”
黑衣姑娘脸色一寒:“刚才你是怎么说的?”
孙成一惊,忙低头:“这……”
“给我找去,找不着就是你,既然没有人不服,也就是你欺生,我要惩处你!”
孙成忙道:“是,我这就去找!”
他忙走了!黑衣姑娘转望郭解:“马上就来了,等着吧!”
郭解道:“姑娘,我能不能说句话?”
“没人不让你说。”
“谢谢姑娘,我能不能不比?”
黑衣姑娘冷冷看了郭解一眼:“你要弄清楚,我不是护你,我为的是我家这个镖局。男子汉,大丈夫,你要真甘愿干这种活儿,那是你的事,碍不着我什么。”
还真是!郭解不吭声了。黑衣姑娘没说错,没一会儿工夫,杂乱步履声响动,由远而近。步履声杂乱,那表示人很多,可是人到了,却只孙成跟一名中年瘦汉子两个人。
中年人瘦是瘦,可是人挺精神,两边太阳穴也微微隆起,一看就知道是位内外双修的好手。
黑衣姑娘脸色微变:“周镖头!”
中年瘦汉子微欠身:“姑娘!”
“周镖头,你不服?”
中年瘦汉子道:“姑娘,只要这个新来的能胜过我一招半式,姑娘让他当个镖头,我想大伙儿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他倒没提什么服不服!其实,这应该就是不服!是么?黑衣姑娘想给郭解个镖头干,不过是刚跟孙成说的,他怎么知道?当然,那是孙成说的!只是,他是在孙成说之前就不服呢?还是在孙成说之后?黑衣姑娘望孙成:“你倒真会找!”
孙成有点不安,微低头,没说话。
黑衣姑娘转望郭解:“这位周镖头,在‘京华镖局’这么多镖头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原来如此!郭解应了一声:“是!”
“你们就在这儿比吧!”黑衣姑娘她退后两步,孙成抬起了头,迟疑着叫:“姑娘……”
黑衣姑娘道:“说!”
“外头还有人,大伙儿想来看!”
怪不得刚才步履声杂乱,进来的人却只有两个,原来其他的人在外头,没敢进来。
黑衣姑娘道:“眼见是实,是不是?”
孙成没说话。
“叫他们都进来吧!”
孙成忙应一声往外叫!都涌进来了,有厨房的、有趟子手、有镖师、秦明跟黄管事也在里头,总有数十,都快把东院站满了。
只听黑衣姑娘道:“有这么多人看着,总比只我一个人看着好,比吧!”
大家伙都瞪着眼望姓周的镖头跟郭解。
只听姓周的镖师道:“过来吧!”
郭解上前两步。
“你还等什么?”姓周的镖师道。
“不等什么!”郭解道。
“那就出手吧!”
“我不先出手!”
姓周的镖师脸色一变:“怎么说?”
“周镖头是前辈。”
姓周的镖师脸色好看点了:“不必客气了,你先出手就是!”
郭解迟疑了一下:“恭敬不如从命!”
只听黑衣姑娘道:“这是比试,点到为止。”
“是!”郭解应了一声,又上前一步,他出了手。
这一招,既不是掌,也不是拳,更不是指,反正是出了手,也不知道是攻那个部位,只是把手伸向了姓周的镖头!姓周的镖头微微一怔,探掌就抓郭解腕脉,郭解沉腕躲了开去。
姓周镖头的那一抓,如影随形。
郭解又侧腕躲过。
一连三招,尽管姓周的镖头钢钩般五指如影随形,却连郭解的肌肤都没能碰着。
他收了招:“你这是……”
郭解道:“对前辈,我礼让三招。”
姓周的镖师脸色又变了:“你这可让我不大高兴!”
他进逼一步,又出了手,在他,这是一连三招里的头一招,招招是重手法,招招都取要害,从这头一招就看出来了,不愧是内外双修的好手。
内场不是行家,行家都看出来了。
秦明浓眉一扬,要说话。
只听黑衣姑娘道:“我说过,点到为止。”
她这里说完话。
郭解那里出了手,只见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姓周镖师的腕脉,然后扬手一甩,姓周的镖师已人连退了三步才站稳!高下已判!真说起来才一招!雅雀无声,因为大家都怔住了,包括黑衣姑娘、秦明,甚至于姓周的镖师目己。
也难怪,一个“京华镖局”数一数二的镖师,没能在郭解手底下走完一招。
郭解转望黑衣姑娘:“姑娘,是不是可以算了了?”
这才惊醒了大家伙!秦明脱口叫:“兄弟……”
黑衣姑娘瞪大了一双美目:“你怎么……”
姓周的镖师脸色铁青,大叫一声扑向郭解。
显然,他不认为可以就此算了。
这种情形下出手扑击,当然是想挽回颜面。
想挽回颜面,就得凌厉一击。
想作凌厉一击,就得全力施为。
而全力施为,只要能奏效,其后果如何,不想可知!大家伙无不有惊容,秦明大叫:“兄弟,小心!”
黑衣姑娘也叫:“周展,不许……”
她话还没说完,郭解已经躲了开去。
姓周的镖师似乎根本听不见她叫,如影附形追击,连环出招,招招凌厉。
郭解不但都躲了,也都躲过了,一连躲了三招。
但,姓周的镖师没有罢手,追击不舍。
第四招,忽听姓周的镖师一声叫,他又退了三步,这回不只退三步,还砰然一声一屁股坐了地上。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然,姓周的不会自己摔倒,那一定是郭解在第四招上出了手。
可是,谁也没看见郭解是怎么出手的!照理说,大家伙都瞪大了两眼看着,不可能看不见。
但,理虽如此,事却不然,大家伙就是没看见。
又一次的鸦雀无声!姓周的神色凄厉,都要疯了,他猛站起来,又要扑。
这回郭解说了话:“周前辈,要是我力加三分,你还站得起来么?”
姓周的镖师周展收住了扑势,望着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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