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并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不去他‘京华镖局’!”
“不去?”
“咱们再找!”
“美娃,不能!”
“怎么不能?”
“说好了的。”
“说好了的就不能改了?”
“人无信不立!”
“跟他们讲什么信?我不能让你受这个!”
“美娃,听我的。”
“不!”
“美娃……”
“你怎么是这么个人?”
“美娃,听我的。”
“我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你?”
“他们没有欺负我,再说,你是知道的,谁也欺负不了我,是不是?”
这不是真的,就凭“京华镖局”?恐怕差得远。
“那……有一样你得听我。”
美娃听郭解的了。
“那一样?”
“回王府来住!”
“谢谢你,不用了。”
“他们镖局不是没地方给你住么?”
“我还住客栈。”
“怎么,还赌气?”
“我可没有赌气,别这么说,让蒙格知道不好。”
“既然不是赌气,你朋友也已经走了,你一个人住什么客栈?”
“美娃,我是个两边都不沾的人,‘京华镖局’是个两边都不沾的生意,我每天进出王府,合适么?”
“照这么说,你今后就不到王府来了?”
“怎么会不来,可是那用不着每天进出。”
“怎么不用每天进出?”
“我隔几天来一回……”
“隔几天来一回?”
“不是么?”
“那不行!”
“不行?”
“忘了?当初你出去住客栈的时候,说好的,你每天得让我看见你。”
没错,是有这说法。
“美娃……”
“是不是忘了?”
“没忘……”
“有这回事没有?”
“有这回事。”
“你怎么说?”
“美娃……”
“你刚说的,人无信不立。”
“你怎么用到这儿来了?”
“怎么,对我、对这件事,不该讲信?”
“那倒不是……”
“那就什么都别说,让我每天看见你。”
“美娃,那是我没事的时候,可以每天到王府来……”
“有了事就不能来了?”
“我得有空,吃人家的、拿人家的,我得……”
“容易,那就回王府住。”
“美娃……”
“那一样我听你的了,这一样你得听我的。”
“美娃……”
“别老叫我,我就在你眼前。”
“让我住客栈……”
“我没有不让你住客栈。”
“可是……”
“让我每天看见你,这是原就说好了的!”
“不说了么,那是我没事的时候,空闲多。”
“我知道,有了本事以后你忙,吃人家的、拿人家的,你得先顾人家的事。可是你搬回王府来住,不就解决了么?”
“美娃,刚也说过我不能住王府的理由……”
美娃突然激动:“你有多少个理由?我只有一个,就是想看见你,时时刻刻,怎么办?”
郭解心神震动了一下,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你就不知道人家的心!”美娃又一句。
郭解的心神又震动了一下,他说了话:“美娃,谢谢你。”
“谢我?”
“我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是故意……”
故意什么,美娃没说话,郭解也没说话。美娃又道:“你是不愿意?”
郭解忙道:“不……”
“你是愿意?”
“美娃……”
“那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美娃,你的好意我只有感激……”
“谁要你感激了?”
“除了感激,我不能有别的。”
“你不能有别的?”
“美娃,我有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有,我也不要你有什么。”
“我只是个百姓……”
“你是拾儿,你是郭解,这就够了。”
“不,美娃……”
“拾儿,我对你,可是打当初就有的。”
当初,那应该是在漠北。
“美娃……”
“拾儿,你只说一句,心里有没有我?”
“有。”郭解没有犹豫:“那是当初……”
“也是打当初就有了的,是不是?这就够了,别的你就不要管了。”
“美娃……”
“我叫你别的就不要管了。”
“你听我说……”
“你还要说什么?什么都不要说了。”
“美娃……”
“你怎么还……”
“你的好意我知道……”
“知道你还说?”
“美娃,你要是对我好,就别为难我……”
“我怎么为难你了?要你搬回王府来住,就是为难你?”
“美娃,你又何必计较这朝朝暮暮?”
美娃沉默了一下:“前朝秦少游,在他的‘鹊桥仙’里说得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郭解没说话。
“好吧!你不必搬回王府来住,也不必每天来……”
“美娃……”郭解叫。
“我说的是真的!”
“谢谢你!”
“又谢我!”美娃幽怨一眼,郭解避间了那双目光。
“可是你得隔两天再来……我不要拘出数字来,有空你就来。”
郭解暗暗一阵感动:“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你有空没空,我可看不见。”
“美娃,别这么说!”
美娃微一笑,笑得让人有点心酸:“我知道,我又放不开了。”
郭解没说话。
“明天就得去了?”美娃问。
“是的!”
“明天恐怕你就没空来了?”
“还不知道。”
“这是实情。
“头一天,事一定多。”
到那儿都一样。
“或许!”郭解只能这么说。
“那今天待晚点儿,多陪我一会儿。”
郭解没说话。
“行么?”
郭解不忍:“美娃,别这样。”
美娃没说话,一时间小楼上陷入了一片寂静中,静得令人不安,静得隐隐令人窒息之惑。美娃站了起来,她走到栏杆前,回身:“这种情形,应该有好多话的。可是我怎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郭解没说话。
“你呢?”美娃问。
郭解不能不说话了:“我也是!”
这是实情。
“这是为什么?”
郭解没说话。美娃又问:“知道么?”
“不知道!”
还是实情!谁知道?美娃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了这句话,小楼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这一片寂静,比刚才要久!可是还是美娃打破了这片寂静:“你我都说出了心里的话,是不是?”
郭解道:“是的!”
“你会窘迫么?”
郭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微微怔了一怔,他才道:“不会!”
“会不自在么?”
这回郭解马上就答话了:“也不会!”
“都不会,是不是,可是怎么就没话说了呢?”
“我不知道。”
美娃没说话,从这一刻起,两个人之间的话就少了,郭解没有早走,是照美娃的意思,待到相当晚,直到初更过后才走,可是这么久的一段工夫里,两个人仍然话很少。
蒙格也一直没出现。
可是,郭解刚走没一会儿,蒙格上了小楼,他看见的,是美娃布着阴霾的一张娇靥。
“怎么他这么晚才走?”蒙格道。
“你刚回来?”美娃道。
“我早回来了。”
“那怎么到如今才过来?”
“我就是要等他走。”
“故意不跟他碰面?”
“他的事我听贾斌说了,我要是不说点什么,不好,说了他未必听,所以干脆不跟碰面。”
“你要是不说点什么不好?”
“我倒是觉得,该让他受受。”
“你怎么……”
“咱们给他找个好事,他乐意么?他会去干么?”
“咱们给他找的事,都沾官。”
“他不愿沾官,所以他该受。”
“他是咱们的朋友。”
“这是跟你说,就是因为他是咱们的朋友,我才容他到如今。”
美娃没说话,蒙格目光一凝:“怎么,生气了?”
美娃微摇头:“没有!”
“真的?”蒙格不信。
“信不信由你。”
“我说这话,你不生气?”
“我说了,信不信由你。”
蒙格有点诧异:“往常你一定生气,今天怎么……我明白了,是不是他惹你不痛快了?”
美娃沉默了一下:“哥,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怎么了?”
美娃把她跟郭解都说了心里的话的事,告诉了蒙格。听毕,蒙格道:“你说了?”
美娃微点头。
“他也说了?”
“唔!”
“从那时候起,你们两话就少了?”
“不止是少,几乎没话说了。”
“总难免难为情。”
“我不会,我问过他,他也不会。”
“多少有点不自在。”
“也不会。”
“那……”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说不知道,其实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为什么?”
“太勉强了!”
“太勉强了?”
“不是真正的心里话。”
“你是说他?”
“我也一样!”
蒙格一怔:“美娃,你把我弄糊涂了。”
“他那些话,是让我逼出来的,不得不说!”
“是么?”
“绝错不了!”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不会吧!他以前……”
“我刚说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就凭从那一刻之后,你们俩之间话少了?”
“不错,这已经很够了。”
蒙格看看美娃,点点头:“好吧!就算勉强,那你……”
“我说了,我也一样!”
“你怎么会……难道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了?”
“不,我还是以前的我!”
“那你怎么会……?”
“我把心里的话说早了!”
“说早了?”
“还没到该说的时候。”
“美娃,你真把我弄糊涂了。”
“这种话,应该是到该说的时候说的。”
“什么时候是该说的时候?”
“当两个人的情意,到了那个时候的时候。”
“你是说,你说的时候,你跟他的情意,都还没到那个时候?”
“不错!”
“那你怎么会在那个时候说?”
“因为你!”
蒙格一怔:“因为我?”
“不错!”
“美娃……”
“你让我做什么来着,忘了?”
“我可没有让你勉强自己!”
“你是没有,可是你让我觉得自己不真了。”
“美娃,我可也没有……”
“我知道,你也没有让我虚情假意,可是我一想到你叫我做什么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我说的话不够真。”
“美娃……”
美娃没有说话。
“难道说,是我害了你?”
“你没有害我,是我跟他不该不一样,他不该是个汉人,我不该是个蒙古人,尤其不该是皇族,甚至我跟他根本就不该重逢!”
“美娃……”
“这是命,能怪谁!”
“这么说,你不打算再……”
“不跟你说了么,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也就是说,情网已经网不住他了。”
“不是情网已经网不住他了。”
“那是……”
“恐怕是我这张情网已经网不住他了。”
蒙格一怔:“你是说……?”
“恐怕是!”
蒙格脸色一变,难道说,是‘铁血会’那个女人?”
“你怎么会想到那个女人?”
“没听他提过别的女人!”
“应该不会,那个女人是个寡妇,也比他大不少。”
“那可难说,要不他怎么会救她?”
“他不是那种人!”
“你说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美娃没说话,蒙格冷冷一笑:“要是那个女人,他恐怕很快就不会两边都不沾了!”
美娃一双美目猛地一睁:“我劝他改,他说改了不见得就好!”
“怎么说?”
“他是说,一旦改了,他会沾那一边!”
“沾那一边?”
“他说,无论如何,他总是汉人。”
“是不是?十之八九,是那个女人!”
“你见过那个女人么?”
“没有,还没见我就让把她放了,怎么?”
“我想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样一个姿色?”
“这好办,明天我问问他们。”
美娃没说话。
“看来我得换换别的法子了。”
美娃仍然没说话。
郭解回到了客栈,他又听出屋里有人。
这是谁?难道又是那中年女子?他没有停顿、没有犹豫,过去推开门。
有人点亮了灯,点灯的人砰然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身黑衣,低着头。
郭解道:“尊驾……!”
那人抬起了头:“郭爷,是我,卢刚!”
可不正是那中年女子的爹,卢刚?郭解忙上前扶起:“老人家这是……?”
卢刚相当激动:“大恩不敢言谢,可是我还是要说,来谢谢郭爷。”
“我不敢当……”
“我听小女说了,如果不是郭爷,他们绝不会放她!”
“老人家……”
“郭爷不只是保住了她的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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