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翰佯如未睹,闻言一笑,道:
“愚兄朱翰,家师是“铁胆惊魂”诸葛远。愚兄与师妹虽然未曾谋面,但常听家师提及师叔老人家和师妹情形。”
少女闻说面前之人,竟是父亲常常夸奖的“凌风二郎”朱翰,自是极为高兴,便疾拾螓首,大眼睛瞅着朱翰嫣然一笑道:
“啊!朱师哥,爹爹前些日子还会念道过你呢。。
朱翰见师妹那双大眼睛兀自不停的向自己全身打量,不由得也低头一看,自己这身打扮,亦实在有点不伦不类,乃默然自嘲的一笑。
少女的大眼睛又向吴湘所立之处一瞅道:
“那一位是师哥的什么人?”
朱翰即时脸色一红,心想自己只顾与师妹谈话,这大半天工夫,也太冷落了救命恩人,正要回答,转颇一看。
吴湘正背负双手,仰望云大,陷入遐思,好像对他们二人的谈话,全未注意。
朱翰即忙招呼道:
“喂,吴兄!”
吴湘闻声转身,朱翰继续道:
“这未是在下师妹程玉芝程姑娘”。
说着用手一持吴湘又道:
“这位是愚兄新交的朋友吴湘吴兄,愚兄午间在汶河渡口与蒙阴寨的匪类拼斗,如非吴兄仗义出手,愚兄与师妹恐将全都难得脱出围困哩!”
少女大眼睛瞅着吴湘,听罢工颈微垂,就地福了一福,轻声道:
“多谢吴——吴大侠。”
吴湘急忙还礼,连道不敢,又面向朱翰微微一笑道:咱们可以离去了吧!”
朱翰一看天色,微一思索,向吴湘道:
“吴兄稍候,在下去去即来”,说罢,抄起衣衫长剑,纵身一跃出林而去。
两个初经相识的青年男女,单独的相处在这样的场合里,彼此都感觉着异常的尴尬,好像两个人谁都没有首先说话的勇气,这样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还是天真无邪的姑娘程玉芝先行开口道:
“吴大侠,蒙阴寨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吴湘脸色微红,含羞的道:
“听说在此地东面有座新甫山,蒙阴寨就是凭此山之险建寨立宴,不过详细情形在下亦不甚清楚……。”
程玉芝又道:
“依吴大侠猜测,凭朱师哥一人之力,能敌得住蒙阴寨的匪类吗””
吴湘答道:
“蒙阴寨实力究竟如何,在下因丝毫不知内情,所以不敢妄加推断,不过令师兄机智过人,武功造诣不凡,必然是谋定后动,早有准备。”
程玉芝又话题一转道:
“吴大侠的令师,是那一位前辈高人?”
吴湘答非所问的道:
“他老人家在泰山后顶已多年。”
程玉芝眨着眼睛,噗一笑:
”我是请问他老人家的的高姓大名啊。”
吴湘窘态毕露的道:
“这个……。”
正在这时,忽见人影一闪,朱翰已含笑站立面前,此时衣着整齐,更现英俊,不像去时那付四不像的样子了,最重要的是由於他这一回来。正为吴湘解除了一个难以回答的窘迫问题。
他手中持着一个小布包,轻轻抛向程玉芝道:
“师妹,你先换上这个。”
接着转身向吴湘道:
“在下已在左近一处农家借好住处,现已为时不早,吾等先往休歇一会,再作计议如何?”
吴湘颔首同意,正想说:
“令师妹如何呢?”侧首一看,程玉芝已着好鞋袜候立当地心中暗赞道:‘朱翰年龄虽较自己稍长,但却经验丰富,设想周全,真是一丝不漏。’三人乃漫步行出树林,来到约二里外的一家农户,这家农户,门前有两棵高大槐树和半亩大小一片备为收割庄稼之用的广场,院内收拾得极为境,正房五间,偏房三间,院角两间饲养牲畜,耕种农具,都分别排在墙边或悬挂放房檐之下,全是接着持家之道,整理得井井有条,一看便知为安份守己的庄户人家。
农户姓庄,老夫妇有两子一媳,及一个十六岁的孙女儿彩妞,吴湘等三人抵达时,庄家的儿媳妇和彩妞正忙着为客人清扫偏房,三人到后,庄老头儿夫妇即忙出来张罗,待人异常熟诚一直将客人安排妥贴后。才吩咐家人即速准备晚膳。
最熟络的是彩船,客人一来就跑到程玉芝房间里,一会问长一会问短,总是磨着不肯走……
黄昏时候,庄老头儿的两个儿子从外归来。才一进门,定在后边比较年轻的一个就喊嚷着:
“爹今天汶河口出了事,您……”
这时忽然发觉有两个生人立在偏房门口,顿时把下面要说白话又咽了回去。
老头儿在屋内。一面忙着喊道:
“廷瑞,家里有客人,你乱嚷什么?”
名唤廷瑞的青年,又向偏房看了一眼,一声未响的随着乃兄悄悄走进上房。
晚膳备妥,正是张灯的时候,庄老头儿亲自肃客至上房晚膳,红膝方桌上,摆满了莱肴,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在这种乡村地方,能够如此礼盛,已算是很难得了。
主客入座之后,庄老头儿失向两个儿子引见道:
“这位是胡公子——。”
说着用手向吴湘一比,继续又向来程两人道:
“韩公子是请胡公子作伴送韩姑娘到铜山姑母家走亲的,那边亲戚家派人来接,约定日期就在这汶河口晤面,这边的公子姑娘今日先来,那边接的人尚未到达,附近又无镇甸,为着到河口方使才在咱们家里借住几天……”
这一篇话,当然是朱翰从树林里出来借宿的时候编造的。老人接着头一转,嘻嘻一笑道:
“老夫只有这两条命根,大的廷祥,就是彩妞的父亲,二的延瑞,还没有娶媳妇哩。”
众人闻言微笑,廷瑞立时脸孔一红,眼皮一低,老头儿抬眼一看,彩妞正立在程玉芝身后掩嘴窃笑,又故作生气的道:
“这丫头更是少不懂事,已经十六七岁了,还是傻头健脑,不赶紧去帮你妈妈作事,在那里笑什么?”
说的彩妞满脸通红,即忙转身汕汕的向西间走去。
老头儿举杯道:
“三位贵客,这是舍间自酿的黄米酒,顺筋和血,於人身体有益无损,不妨多饮几杯……”
又对他两个儿子道:
“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青年人出门在外更不容易。你两人回头关照彩妞他们。这几天要对客人好好照拂。”
接着便举着让菜,并道:
“乡村之间,实在无什么可吃,但这两条鱼,是三位未到之前河边村三小子送来的,很是鲜嫩,靠近河边住的人家,无别项好处,新鲜鱼类,倒是不缺……”
三人已经整天未进饮食,菜肴入口,更觉香甜无比,也就不再客套,尽量钦用起来。
老头儿继道:
“在以前,不但可以经常吃到江河里的新鲜鱼虾,还可以常常到新甫山去独点野味——
”
说到这里一顿,好像想起什么,抬眼一看他的第二个儿子廷瑞道:
“你晚上进门的时候,嚷着说汶河口出事,出了什么事?”
廷瑞先望了三人一时,慢慢的道:
“今天我和哥哥到东岗去帮赵二叔做活,回来的时候,听赵二叔说,今天晌午,蒙阴寨的三寨主带领手下十多人,在汶河渡口为争夺一只口袋,与两个年轻人发生挤斗,结果是两死一伤,蒙阴寨的诸人全被打落水中,口袋也让人家抢走,听说口袋里完全是金银珠宝,赵二叔还说有在当场看到的,说那两个年轻人抢到口袋之后,立即腾空飞走……”
众人听毕之后,程玉芝大眼睛一扫吴朱两人,吴湘只是细细静听,毫无表情,惟独朱翰满脸惊奇的道:
“好利害!”
庄老头儿一直身子,右手一摸下颚,唤了一声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蒙阴寨横行本地已有多年,没有人敢正视一眼,想不到也会碰上碴子——。”
说着脸色一整,向他两个儿子道:
“你两在外面可不许乱讲话啊。”
大哥廷祥谨慎的道:
“听赵二叔说,汶河两岸几十里之内,对这件事情无人不知呢?”
老头儿仍然整着脸色:
“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你两出去还是不要胡说,免得惹火烧身,那是惹不得,也惹不起的。”
吴湘插嘴道:
“庄老丈可曾到过蒙阴寨吗?”
老头儿微一忖思道:
“那是很久了,小老儿有事去井旺庄,路途正经过新甫山蒙阴寨前,从远处望去,只见全寨房舍毗连,气势积大,小老儿当时并未敢靠近,也是听附近的人说,里面和小城镇一样,宽尚无比,全寨由三个寨主主持,大寨主叫什么火眼金睛……”
廷瑞在旁接嘴道:
“不是,是“金睛秃鹰”。”
老头儿即刻点首道:
“噢,是金睛秃鹰,二寨主是五面天星,三寨主是双臂震天,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其余详情就不得而知了。”
吴湘等人微微颔首,惧未做声。
这顿晚膳已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大家都已酒足饭饱,三人乃谢过主人全家,各国偏房安歇。
程玉芝由於连日来的折磨劳顿,一倒在床上便朦胧睡去。乡村原有早睡的习惯,吴朱两人亦即收拾登床。熄灯休息。
秋夜的气候,有着分外的凉意,大家全已进入了睡乡,除去偶而可以听到墙边或屋角的草丛间,传来短促的几声虫叫之外,一切是万籁俱寂。上弦月遥远的挂在天际,闪动的星儿,好像玩皮孩子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瞪着大地,和长流婉蜒不息的汶河。在表面上看去,人间的一切,是那么沉静,单纯,和安益忽然,从老头儿偏房的后窗,悄然而迅捷的闪出一条人影,落地时毫无半点声息,仅向左右稍一顾盼,便直往正东方疾纵而去,刹那间已不见踪影。
惯,天南黎明,庄老头儿全家已全都起身。天亮以后,吴朱二人作了一个多时辰的坐功调息。夜间的疲劳尽行恢复,程玉芝整整休息了一夜,睡得更是香甜无比。偏房的客人起身后,送脸水开早点,全是彩妞的工作,廷祥,廷瑞兄弟起身后,即又外出作活,庄老头儿亲至偏房向客人熟诚招呼一番,又另忙别事去了。
旭日初升,光线柔和无力,四野清新发人深省。吴、朱、程三个青年男女,向主人佯称须去渡口等人,但程玉芝却被彩妞儿缠磨得脱不开身,不得已,只好留在家里随着好胡扯聊天。
一会儿,吴朱二人已对坐在昨日与程姑娘同来过的树林内的草地上。
吴湘首先开口道:
“朱兄,今日晚间蒙阴寨之会,还有什么要预先准备的么?”
朱翰面容一整,万分诚是的道:
“从昨夜到目前,在下急急想与吴兄一谈的即是这些,朱某的出身来历,吴兄在蒙阴寨集思厅外,听金睛秃鹰所说大致无错,不过……。”
朱翰突然目射精光,深沉的道:
“朱其行道江湖颇历艰险,但一日之间受人两次恩惠,这还是生平第一遭……”
吴湘即忙接口道:
“朱兄达人,一见便知,怎的又计较起这些来着。”
朱翰微微摇头道:
“吴兄虽不计较,朱某何能忘却现实。”
他缓缓一顿又道:
“因此,在我等末去蒙阴寨赴约之前朱某有三件要事,要向吴昆交待清楚和商量请教。”
这时,吴湘只有静静的听着。
“第一件,是有关于程姑娘的事:她的父亲文武钻程公哲老前辈,此公在三十年前亦会驰骋江湖,极惧侠名,在燕赵之间更是来名震耳,有一年,敝家师赴晋省探一故交,回程中在冀省隆平,遇上绥外八魔正向当地名武师杜春风寻仇,杜老前辈为正派有名人物,一对万字夺亦是远近驰名,敝家师看不过八魔以众凌寡的行径,乃伸手挑碴,掷入漩涡之内,闹了个几乎不能自拔,正当危急之际。程老前辈自动赶至,伏益伸手,才算合力将八魔中的老大老二负重伤,老五老七老八命丧当场。一场血战下来,敝家师与杜老前辈亦全都受仡不轻,敝家师则由程老前辈亲自护送德州疗养。程老前辈是劈挂门的健者,杜老前辈是查拳门的高手,说起来与本门要算同一源流,程老前辈真是肝胆照人,豪迈熟诚。自此而后,敝家师与程老前辈夫人染疾病故,并遗下一女,中年丧妻,本为人之大小幸事,况且老前辈夫妇平素情感至笃,因过分怀念亡妻,乃淡泊名利,息影江湖,卜居东昌。不问世事,每日与爱女相依为命,以乐天年。这位爱女即是与我等相处两日的程玉芝。
谁知这多年,八魔余孽,仍然不忘旧日怨仇,乃勾结蒙阴寨的金睛秃鹰就近下手,代为报复。金睛秃鹰又与微山湖微湖山庄的南天二鹤沆瀣一气,事前又约二鹤帮忙,才专扔三寨主双臂震陆冲带领该寨六个一等势事和两名得力头目,前往行事。被等先将程老前辈设计诱至东昌以东黄河崖八里庄附近聊手合击围攻,另外又派人火烧程府,擒住师妹,小师妹向备受溺爱,虽通拳脚,但并无高深造诣,自不能与此辈一流巨寇相较,听说程老前辈已在八里壮附近不幸遇难,程姑娘则被掠沿东平湖顺江河向蒙阴寨而来。”
说至此处,朱翰目蕴泪光,轻轻一叹:
“半个月之前,在下回至德州,奉家师今渝,往东昌探候程老前辈,在下认为无甚急事,沿途又拐了两处地方,顺便办点小事,中间躯搁几日,及抵桐城驿始闻噩耗,乃多方打探消息,俟探听清楚,又担心程姑娘之幸福安危,这才急急尾追紧蹑而下,连续蹑了三天,尚无时机下手,自己心中异常追悔。如果当时一奉师命即直奔东吕,或者正可赶上这场热闹。亦说不定。”
最后探知彼等由坟河渡口经岸,转取旱路前行,在下乃变更方法,企奔前途,停舟河岸,昼夜守候,正巧昨日傍午对头已抵达渡口,以后的吴兄全都亲眼目睹了。”
随他又补充说道:
“如果万一不幸,遇不着高人援手,朱翰亦必定以一身血肉与对头拼个生死存亡,绝不会睁眼看着让程氏遗孤,落于蒙阴寨匪类之手。”
吴湘深深受到面前这位大义凛然的青年所感动,双目疑神无语。
“第二件,是蒙阴寨的大概实力,看其场面气势和宏伟建筑,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