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沙射影,语言刻薄,顿时激怒了四老,福敬、无极叟还能压住火气,陶荣、黄一鹤却跳了起来。
陶荣喝道:“我等拦截佛宝,为的是抱打不平,你话中有话,莫非和许老儿勾结一起么?
许老儿竟敢……”
罗义斌喝道:“你说对了,华山派与南宗站在一起又会怎的?”
这时,小六子看见了于翠莲、华珠母女,欣喜地向她们招手.母女俩也向他点头,却不走过来。
双方眼看说僵,就要动手。
只听黄一鹤冷笑一声:“你华山派站在南宗又吓得了谁?佛宝本属北宗,硬生生被许培忠等人抢去,这天下有这个理么?”
罗义斌也冷笑道一贼喊捉贼,是天下贼人一贯的伎俩,北宗唆使武林人抢夺了南宗的佛宝,独臂金刀许老英雄实在看不下去,仗义挺身而出,与少林、恒山、龙虎山协商一致,由许老英雄将佛宝取回,不料又被你们这几个助纣为虐,是非不分的老糊涂虫中途劫去,然后又编造出什么神秘人物打伤了你们、劫走了佛宝的鬼话,妄图欺瞒天下英雄。这还不算,又阴谋到长安找许老英雄索要佛宝,硬说是许老英雄派人夺了佛宝,倒打一耙,以此把一盆污水泼在别人身上,好一个移花接木之计,。真是恶毒已极、卑鄙已极,今日还有脸到华山撒野,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还当我华山无人呢!“这一席话,骂得四老怒火万丈。
铁扇先生骂道:“你们劫走佛宝,处处暗算我等,把罪名反扣在我等头上,卑鄙至极、恶毒至极的正是你们!”
乾坤掌黄一鹤亮出铁掌,大喝一声:“罗义斌。出来!”
司徒华扯出长剑,吼道:“吾师乃一派之尊,岂能随便与人动手?看剑!”
黄一鹤怒骂道:“萤火之光,也敢称光华,你既自不量力,就让老夫成全成全你!”
司徒华剑法虽精,但终究敌不过乾坤掌黄一鹤。二十招过后,被黄一鹤一铁掌击伤。
罗义斌的师弟洪天雷立即出阵,与黄一鹤打得不可开交。
铁扇先生陶荣一晃铁扇,与华山掌门师弟管锦岳斗在一起。
紧接着对方又出来个丁良山,与飞叉头陀交起手来。
三对儿大战五十回合,除铁扇先生占了上风,其余仍然难分高下.无极叟皇甫敬经过思索,忽然喝令双方住手,然后道:“罗掌门,佛宝之事,今日暂不议论是非,若华山派未遣人暗害我等,这事就算揭过。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今日也不必硬拼到底,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然后对众人道:“我们走,改日领教!”
罗义斌也不想继续交手,道:“随时奉陪,有算总帐的一天,又何必今日?”
下山的路上,郑六子忽然明白华山派对己方行踪一清二楚的原因了。
不是华珠母女又会是谁?
为此,他懊悔不已。
听完叙述,陈野对佛宝的事又有了多一层的认识。
他想,各说各有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皇甫霓虹一行人到长安,定要惹起一场风波,他该怎么对待?
到长安的路途上,只有郑六子不时来找陈野说闲话,皇甫霓虹一次也未来过。
陈野也并不奢求,一个镖伙,能对一位出身名门的小姐有奢望么?
到达长安,小六子等和镖局分了手。
皇甫霓虹临别前又找了他一次。
“野哥儿,你真的就自甘当一辈子镖伙么?跟着爹爹,你总能学出一身本事来的。一个男儿,总不能没志气……”
陈野感到这话又刺伤了心,淡淡地回答道:“小姐,一个男儿的志气是挂在嘴上招摇的么?在下无才无德,只配当个市井之徒,哪能和名门家的公子相比?”
皇甫霓虹气极:“你说话总含讽带刺,我哪儿得罪你了?”““小姐,从骨子里说,你看不起野哥儿,野哥儿只是个凡夫俗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并非小姐得罪了野哥儿,是野哥儿自惭形秽,望小姐千万不要多心!”
皇甫霓虹震动了,她一时想不通这话,十分委屈地道:“人家对你……你,一片好心,可你却……”
“小姐,你的好心我知道。但若一个人只被人怜悯、靠别人的施舍过活,这大约也不算有小姐所说的志气吧少?”
皇甫霓虹的心乱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忍着悲痛离开了他。
陈野和小六子也互道珍重而别。
镖银既已运到,他向颜世良辞了工,领到了五两银子的盘缠。
有了五两银子,他可以过两三个月的贫寒日子了。
当夭,他在长安东市的一家小客店住下。
有了这趟走镖的经历,他对尘世生活已经熟悉,不再呆头愣脑,瞧着什么都新鲜。
时辰还早,不到晚饭时刻,他在这闹嚷嚷的商市中,找了家茶馆坐下,一边喝水,一边听四周的闲人聊天。
这是佟四海教他的打听消息的方法。
消息确也听到不少,可就是些芝麻绿豆大的事,不值得注意。
他想了想,出店另外找了一家门面大、出人茶客衣着也更鲜亮的茶店坐下,果然,这里的人与小茶馆不同,听到了他想听的东西。
靠窗那儿坐着几个武林人,边喝茶边议论,并无顾忌。
一人道:“听说了么?近来江湖接连出了几件大事,嘿,真是轰传一时呢!”
“听说了一些,只是不明端倪,你老兄与扬威镖局的镖师素来交好,定能说个仔细,就请老兄费些唇舌,说完了,由小弟作东,到芳华楼一醉如何?”
“那好,一言为定。这头一件大事么,就是佛家南北宗争佛宝的大事,此事已牵动了整个武林,说来也难令人相信,这一次武林之争不是白道对黑道,却是白道对白道,你说惊人不惊人?”
“啊哟,这事儿的确古怪,到底为了什么?”
“佛宝南北宗之争本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如今奉行南宗修禅方法的越来越多,北宗却逐渐式微。不过,尽管如此,南北禅宗各走各的道,也无多少纷争。殊不知江湖上突然传出,禅宗五祖当年赠给上座弟子神秀大师的一串琥珀念珠,竟突然从昔日神秀大神传法之玉泉山被南宗派人偷走,说是五祖传给六祖的圣物,怎能由不是嫡传的北宗继承。于是,有那不平的武林志士,如飞叉头附、太行三友、铁扇先生、无极叟、一指神龙、乾坤掌等名重一时的老前辈等,不知从何处侦知琥珀念珠由忻州富商钱达仁和一群年轻武林俊彦护送,于晋豫边黑道上将念珠截了……”***潇湘书院bigcat扫校,转载请说明***
“老兄,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已,还有另一种说法,当年五祖将达摩祖师的袈裟传给六祖,附带也给了这串琥珀念珠,后来神秀大师自称受了五祖衣钵,因而产生了后来的南北禅宗之争。这串念珠被六祖妥为收藏,达摩祖师爷的袈裟。已经敬献给当朝则天皇帝.哪知数十年后,式微的北宗又挑起南北禅宗之争,派人盗走了南宗的念珠,长安著名镖师独臂金刀许培忠受人之托,辗转将念珠夺回,请忯州富商钱达仁秘密护送,哪知被无极叟太行三友等人查知,于途中夺了下来。无极叟等人欲盖弥彰,贼喊捉贼,谎称念珠被许漂头派蒙面人夺回,欲到长安寻许漂头的晦气呢!”
“不错,这个说法也是有的。还有更惊人为消息在后呢。五台山沟事听说了么?大兴寺方丈被知藏法争知客法明等人害死,由法净出任方丈,恢复北宗修禅。提倡渐悟,对南宗的顿悟之说,痛加驳斥,声称恢复神秀大师继承的五祖正统。大兴寺的做法,波及了五台山各大禅寺,纷纷将前方丈大师逐出庙门,恢复了北宗传统……”
陈野听到这儿,不禁目瞪口呆,五台山竟然发生了巨变,这是他想也未想到的.如此说来,大兴寺方丈的更迭,决不是一时之举,也不止大兴寺的法明法净两人,试图恢复北宗的势力还不小呢!
他更加专心地听下去。
“五台山的事,影响极广,听说少林寺已回答外界,少林侍奉六祖正统,信仰顿悟修行之说,决不允许北宗在少林得逞。”
“老弟,还有新鲜事呢、太原府最近突然出了两个飞贼,一个叫白飞马,一个叫黑飞马,专窃富商财物,事前递上拜贴,索要多少多少财物,违抗者杀无赦。这两个飞贼武艺高强,连丐帮帮主瘦金刚与他的好友胖佛爷也拿他俩无法,你说厉害不厉害?据说白飞马公开扬言,此举是为了恢复北宗而筹集款项……”
“呀,事情岂不越来越离奇了?”
“还有呢。无极叟等人在潼关道上被人以迷药迷倒。开封虎威镖局正走镖到此,被一伙盗匪拦截,盗匪个个年纪轻轻,武功却十分高强,眼看镖局吃紧,难以护铁,却又突然跳出一个紫衣蒙蔑阡士,头戴黄头罩,罩上嵌有紫飞鹰,这人身手之高,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举手投足之间,便将盗匪击败,救出了困在盗匪马车中的无极叟等人。镖伙们称紫衣人为紫鹰怪侠,此人救人后不打照面,眨眼便隐去了踪迹。”
“啊哟,真是怪事越出越多……”
“无极叟等人说迷倒他们的恶徒自称华山派人士,因而到华山派对质。华山派站在南宗一边,岂能向无极叟等人示怯,一言不和双方就动起手来。后来无极望等人自知不敌,知难而退,一气赶往本地,来找独臂金刀索要念珠……”
“这么说来,长安也有好戏看了?”
“各位,这戏不看也罢,正道武林自相成仇,岂不让黑道人士拍手称快?”
“唉,那也是无法的事,冤仇已经结下,双方势均力敌,只怕是个不了之局。‘“你我各排武林末流,说不上话,只能茶余酒后闲扯几句,这是是非非又怎说得清?”
“这话不错。这串琥珀念珠当初究竟在谁手里,这又怎么说得清?据在下看来,武林人物又何必卷人佛家南北禅宗之争,二位说呢?”
“不然,虽说念珠只是佛门之宝,但武林人讲个义字理字,明明是南宗之物,你北宗又何必硬要去抢?”
“老兄,这话就不对了,念珠明明是北宗之物,南宗又何必掠人之美?真是岂有此理!”
“咦,二位这是怎么了?这事与你我何干?走走走,由兄弟作东,不必再谈了吧!”
三人说着,离开茶桌走了。
陈野默默思索了一番,也出了茶室。
三
无极叟等人上扬威镖局兴师问罪的消息不胫而走,每天都有一大群人把镖局门口堵个水泄不通。这些人里面,也有陈野。
镖局的人大为不满,但无法驱走如此多的老少爷们。
扬威镖局的气派,比虎威缥局大得多,名望也非虎威缥局可比。
认识扬威镖局许老镖主的,不断进进出出,打听无极叟等人是否来了的消息。
一连三天,不见无极叟等人上门。
陈野忽然想到,门口围着数百人,无极叟他们怎会公开上门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晚间无人时再来。他便回转旅店,到了三更,换上紫衣,戴上紫鹰头罩,施展师傅教的跑得快的方法,片刻便到了镖局。
白天他已看到大门一侧的巷里,可以越墙进人镖局。于是,他蜇到小巷深处,一纵身上了墙头。举目一看,是一进院子,有个很大的天井。房舍都是三层楼,气派很大。
他从墙头提气一跃,上了三楼的瓦檐,伏在瓦楞上。静观动静。
楼下一排五间房子,中间的客室亮着好几盏灯,里面有几人坐着。
这是他上墙头时就看清楚了的,他想,深更半夜不睡,莫非就是等着无极叟他们来上钩的么?
忽然,他听见了破空声,前一进院子的房头上,“嗖嗖嗖”接连落下了九个身影.“皇甫敬、陶荣、福敬、何剑雄、黄一鹤等拜遏许老镖头!”
这是何剑雄的声音,陈野不但听清了,还隔着个天井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五老,皇甫霓虹、何玉龙、黄家兄妹都来了,只不见小六子。
楼下大厅立即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各位不远千里而来,老朽十分欢迎,就请下来一叙如何?”
“打扰了,多谢多谢!”何剑雄回答.
接着九人相继跃下天井,由许老镖头迎进大厅去了.陈野在这座楼的楼顶上,自然看不见他们,便一打量,看中了天井里的两株槐树。
他猛吸一口气,闪电般蹿人左首边一株树的叶桠里。没碰响一根小枝,也没撞掉一片树叶。尽管如此。他仍吓得心跳不已。
师傅教的玩意儿,件件有用。
这回,大厅里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
皇甫敬他们九人,坐在大厅左边的座椅上,右边则坐着三个人。有两人五十上下,中间那人六旬有余,只有一条右胳膊。
人如其名,定是独臂金刀无疑了。
只听许老缥头说道:“诸位光临敝镖局,想是为了佛宝之事。老朽不禁要问,各位于晋豫道上劫走了佛宝,还到长安来找老朽要么?”
黄一鹤一声冷笑:“老镖头,你耍尽了奸计,在襄城又将佛宝劫走,如今想把事情推个干净,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许培忠道:“各位贼喊捉贼,这套伎俩一用再用,令人齿冷!”
坐在旁边的一人道:“你们到华山来寻华山派的晦气,也说什么遭人袭击是华山派干的事,其用心可谓恶毒之至。事到今日,是非自有公论,各位枉充了几十年的正道人物,现在总算原形毕露了。”
原来这就是华山掌门罗义斌,还有一人又是谁呢?陈野正猜测着,恰好那人也开了腔。
他道:“我北岳门弟子被你等所伤,佛宝护送北岳门有一份,各位自命武林正道,又怎能干出拦路抢劫的勾当来呢!”
何剑雄道:“孔掌门,佛宝本为北宗所存,你们为何又要巧取豪夺,逼人太甚呢?”
许培忠道:“笑话,佛宝本就是南宗之物,被北宗使人偷去,我辈为维护正义;将佛宝取回,以使物归原主,何大侠为何是非不分、黑白混淆呢?”
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扯得个天昏地暗,星辰无光。
陈野越听越不明白。到底这串念珠该是谁人所持有呢?
双方越说越上火,便由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