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挤出一脸的笑容道:“刘老大,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朋友。”
刘球怒声道:“放屁?那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恩人,我从小三岁就没娘没了老子,差点没饿死,是他拾荒把我拉拔大的,有时候断了粮,他宁可自己挨饿,却也留下一个干粮来给我吃。老子发了财,他因为不肯用我的不义之财,不要我供养,仍然自己带着闺女儿贩货做小生意,这条路上,那一处堂口都不敢收他的例费,你这胖小子有几个脑袋,居然敢调戏老子的侄女儿。”
王胖子吸了口冷气,这是他想不到的事,偏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上了这档子事儿。
无可奈何下,只得陪笑道:“刘老大,我也没有对他们怎么样,而且他们也都打了我。”
刘球怒吼道:“他们打你活该,你本就该打,我那老哥哥做人最和气,要不是你欺负了他的闺女儿,他绝不会动手打人的。现在他吐了血,还躺在我的寨子里,我那侄女儿跟我直哭,老子下山我就留下了话,说是找遍了高原,也要宰了你这狗头……”
王胖子知道事情无法善了,叹了一口气道:“刘老大,我不过对那女娃子开了几句玩笑,却挨了她一个嘴巴,那个李老实还打了我一扁担,我只不过回了他几拳,真要算起来,还是我吃亏。”
刘球呸了一声道:“你吃个鸟的亏,我那位李老哥还躺在床上,你却汗毛都没少了一根,,胖小子我一听消息就找了下来,虽然我的人多,却只有我一个人向你讨教,胖小子,你等着挨揍吧!”
王胖子朝夏志昌看去,发现对方正以不齿的眼光看过来,他叹了口气,知道无法再跟对方攀上交情,而且也无法取得对方的谅解与帮助了。
刘球摊开大手,当胸一把抓来,看上去好像根本不会打架,但是王胖子却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这个外号叫铁狮家伙,绝不会像他的外表那么鲁莽。
所以王胖子一缩脖子,身子蜷成一个肉球,朝着刘球滚去,快滚到面前时,肉球突然炸开,拳脚齐施,对准刘球的下盘攻去。
王胖子当了多年的杀手,他所习的功夫也都侧重于实用,攻人之所弱,一击而致命。
现在他对刘球的攻击就是如此。他知道自己在身材与气力上都吃亏;刘球的个子高大,想来下盘功夫略差,所以一出手,就是攻向刘球下盘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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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刘球果然没防到这一着,伸手护裆,阻住了劈来的一拳,腿弯处却叫王胖子的飞脚踢中,砰然声响,坐倒在地上,口中哇哇直吼。
王胖子一击得手,不敢怠慢,身子卷了过来,左手屈指,双龙戏珠挖向刘球的双目,右手握拳,横扣左太阳穴,这种招式十分凌厉,而且也十分阴毒。
左手的攻式看来凶险,却只是虚招,用来吸引人注意的,因为谁都不肯让自己的眼睛受到灾害,对攻来眼部的动作,总是十分敏感的,不管是躲也好、是挡也好,总会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应付这一攻招。
可是王胖子真正的杀着却在右拳上,而且他真正的目标,却在对方的喉头,横扣太阳穴的一拳在将要接近时才往下沉,由对方的下颔边上擦进,再扫过喉头,凸出的拳骨在对方突出的喉骨上一顶一挤,当时就能要人的命。
王胖子使用这一手,搏杀过好几个成名的高手,因为他这手攻招太阴太刁,使人防不胜防,而且要把这一手使用得纯熟也不容易,那必须经过多年的苦练,使得两只手配合得天衣无缝,尤其是攻击时间,必须分毫不差,略迟半瞬,就能使攻击无功。
王胖子施出那一招后,刘球的反应也一如所料:移手挡住挖目的左手,再偏头躲开了横扣太阳穴的一拳,使得左边的颈部空门大开,正利于他右拳的滑进去。
但是王胖子的右手却滑了个空,因为刘球的身子忽地向后一仰,由坐着变为平躺下来,使得王胖子的拳头擦了个空,不但如此,他的手掌还抓住了王胖子的左手手指,往后仰倒时,把王胖子的身躯也向下拖去。
跟着右腿曲起,膝盖往上一顶,撞在王胖子的小肚子上,王胖子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撞力由小腹传到全身,痛得他的身子又缩成一个球,然后又像个球似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久久起不来。
刘球却一纵身,跳了起来,哈哈一声大笑道:「王大为,你别以为老子不认识你,你叫铁手无情,是个很有名的冷血杀手,仗着你这一身阴毒的功夫,不知毁了多少英雄好汉,可是今天你遇上了我这头铁狮,只有算你倒楣了,你铁手的江湖,也混到今天为止!」
笑声中扔下了两枚血淋淋的手指,那原是握在他掌中,也是王胖子虚攻要剜他眼珠的,在他出膝撞顶开王胖子身体时,巧妙地一拗一拉,活生生的扯断了下来。
王胖子由于小腹的剧痛,一时感觉不到其他的伤痛,直等到刘球扔下两枚手指,他才意识到自己左手的两枚手指已经不在手上了,又是一阵剧痛彻心,使他几乎晕了过去。
伹他毕竟是成了名的杀手,就地一滚,手已伸入了怀中,掏出了那把莲蓬头,然后一翻身,对着刘球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后,刘球手抚肩头,身子向后趺去,王胖子狞笑着长起身子,正准备再给刘球补上二枪,忽然刀光又是一闪,他的手掌一阵急痛,一支细小弯如月眉的小刀,钉在手背上。
王胖子痛得连手掌中的枪都丢掉了,连忙用嘴咬住了那柄刀拔了出来,然后用断了两指的左掌去掩住了伤口,可是断指处的流血却掩不住,血一滴滴的直往外淌。
却见夏志昌一脸愠色的过来拾起了那柄小刀,插回自己胸前那条斜挂的布带上,那儿还有着十来柄同样的小刀,敢情这一刀就是他发出来的。
王胖子待要说什么,但是一接触他峻厉的目光,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志昌冷冷地由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丢在他的脚下道:「拿去敷在伤口上,这是塔拉尔宫的白獭散,止血疗伤祛毒,是无上的圣品,以你的行为,我根本不该给你治伤的,但念你我终究认识一场,所以我才对你客气一点。」
照王胖子的脾气,真想不要那包药,可是塔拉尔宫的白獭散的确是疗伤的珍品,看看手上的伤,他只有弯腰拾起。
那边,刘球的手下已经过去扶起了他,撕开了他肩头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势,好在是伤在皮厚带肉之处,因为距离近,枪弹穿肉而过,虽是流了点血,却没有伤着筋骨。
两个汉子执着钢叉,要过来抓王胖子,却被夏志昌伸手拦住了道:「他已经受了伤了!」
一个汉子瞪眼叫道:「受了伤也不能饶他,妈的这小子居然敢当面打冷枪,伤了我们的大哥!」
夏志昌道:「他拔枪是他的不对,但是双方在交手中,他已受了伤,难免会急躁一点,何况第一枪他手下留情,并没有要你们老大的性命!」
那汉子道:「那是他手头欠准,他还想发第二枪呢!」
夏志昌冷冷的道:「我身上虽然没带着枪,可是并不是不会玩枪,我看得出这个胖子的枪玩得很熟,他如果存心要杀人,绝不会只打中肩头的。」
那汉子道:「就算他是手下留情吧,那也是他不敢杀人,他知道如果毁了我们刘大哥,我们会活活的剥了他,叫他死上七八十次还不断气。」
夏志昌道:「那倒可能,他是个做买卖的,算盘打得很精,自己陪上一命的事他不会做,但是他既然没杀人,你们就不能再为难他!」
「我们大哥不能白叫他打了一枪!」
「我已经惩罚过他了。」
「那算什么,我们非要他脱层皮不可。」
夏志昌沉下了脸道:「我说过就此为止!」
那汉子也发了横道:「小子,你算是那棵葱?」
也不过是说了这句话,夏志昌的身子再度卷了过去,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嘴巴,那汉子捂着嘴飞跌出去,夏志昌拍拍手掌,像是要拍掉掌上所沾的灰尘似的:「我也说过,我不叫小子,没人能叫我小子!」
另外两名大汉闷声不响地扑过来,一柄钢叉、一根木棍,一左一右,同时攻了过来。
夏志昌连身子都没动,左臂轻抬,儿臂粗细的枣木棒子击在他的小臂上,喀擦一声,棍子断成了两截,那个使棒的汉子半截断棒也握不住了,脱手飞出去,虎口处也震裂了。
另一个执叉的汉子是直刺上去的,夏志昌用右手迎出,居然能在危急之际,握住了叉头,一挺一带,那汉子身不由己的往一边冲跌过去,叉柄脱了手。
夏志昌的右手执住叉头处,左手握住了叉柄,轻轻一动,那根有半寸粗细的熟铁叉柄居然也喀的一声,被他拗断成两截。
这一手功夫震住了其他的汉子,也使刘球瞪大了眼,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去了。
停了片刻,那汉子似乎不服气,鼓噪着又要上前时,刘球已大喊道:「住手!住手!你们这些王八旦,连黑白都不分,这位小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居然敢对他无礼,给我滚下来!」
这一喝倒是颇有威严,大汉们纷纷退了下来。
刘球的肩伤刚裹好,裸着半边肩膀豪声地笑道:「小兄弟,别见怪,我这些兄弟都是粗人。」
夏志昌冷冷地道:「粗点倒没关系,就是气量太窄了,有点输不起,这可不像好汉的行迳。」
刘球先是一怔,继而大笑道:「说的是,这些王八旦们就是输不起,妈的,混江湖的人,整天把命提在手里,输一阵算什么,何况老子也没真输,你们就现出这份娘娘腔来,撒泼耍赖,纠缠个没完没了。」
一个汉子道:「大哥若是真输了,我们倒也没话说,可是大哥明明在拳脚上已经胜过了他,却伤在他的暗枪之下,这太卑鄙了,所以我们才不能放过他。」
这个道理倒也不能算错,夏志昌听了不觉皱皱眉头。
另一个汉子又道了:「大哥,李老实叫他打得吐了血,还躺在床上哼呢,这可不能就此算了。」
那群汉子又鼓噪起来了,刘球大喝一声:「住口!」
大家又静了下来。
刘球道:「王胖子虽然行止不端,可是这位小兄弟已经出了头,说放过了他,就应该放过他,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夏志昌倒不好意思了,连忙道:「刘老大,我可没有救你的命,这个胖子出枪太快,第一枪我就没来得及制止,是他自己没敢杀你。」
刘球笑道:「有我这些兄弟们在,也有你小兄弟在,岂能放得过他,这胖小子最没种,他杀别人时不皱眉头,自己却最怕死。所以他不敢杀我。」
夏志昌道:「由此可见,我并没救你的命。」
刘球道:「可是他手中拿了家伙,就可以威胁我们了,因此我仍是十分感激小兄弟的。」
夏志昌笑道:「刘老大有这么多人,怎会受人威胁。」
刘球道:「我这些兄弟个个情同手足,如若我被人杀了,他们势非拚命不可,倒是我被人胁制住了,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乖乖的听人摆布了。」
夏志昌哦了一声道:「刘老大跟他们的感情这么深。」
刘球笑道:「这个小兄弟可以去打听的,在青海省,我积石崖的弟兄是最齐心的。」
夏志昌道:「我今天才从塔拉尔宫出来,没有听过积石崖的大名,甚至于连积石崖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刘球道:「积石崖就在这条路上,约莫有两百来里,那也不过是一处山口,小兄弟若要过去,一定会经过的,可千万到积石崖去盘桓一程……」
夏志昌道:「我要到西宁去。」
「那就非经过积石崖不可,小兄弟,咱们虽是今日初会,对你的身手可是非常佩服,你是在塔拉尔宫中学的,珠玛大喇嘛是世外高人,我是闻名已久………」
他一个劲儿的套近,夏志昌却有点不感兴趣,淡淡的道:「老师父教了我武功,却没有收我做徒弟,刘老大,我这个人最不会交朋友,而且我看你手下这些弟兄对我也不太友善,咱们就交到此地为止吧!」
刘球一怔道:「这是什么话,我铁狮刘球一向是最重恩怨的,今天得了你的好处,我一定要报答你。」
夏志昌道:「不必了,我只是对王胖子暗枪伤人感到不齿,却并不是存心要帮着你,再说我对你这个人虽然觉得还不太坏,可是对你手下的这些弟兄却没有好感。」
刘球道:「那好办,叫他们走开,咱们好好交交。」
夏志昌道:「你的肩上受了伤。」
「那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皮肉之伤而已。」
夏志昌笑道:「可是你这些弟兄绝对不会放心把你一个人丢下来的是不是!刘老大,盛情心领,我们就此别过了吧,你的伤势并不太重,我的白獭散存得不多,所以我也不给你治伤了,你还是快点回去,找点伤药敷一敷吧,若是你一定要见情,我只有两点小要求。」
「什么事?小兄弟,你尽管说好了。」
「这个王胖子的双手都受了伤,希望你老大高抬贵手,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
「一句话,你小兄弟说了就算。」
夏志昌道:「还有就是我跟这位吴老爹同行,他是回到家乡去养老,车上只带了几两银子的棺材本儿,那是他血汗辛苦所积,希望老大能够手下留情。」
刘球立刻一拍胸膛道:「这是什么话呢,我们积石崖的弟兄虽是靠山吃饭,但是只对大队的客商才抽取一成的保护费,对单身做小买卖的朋友,从来不打扰的。」
夏志昌道:「那我就谢了,今天得罪了两位贵弟兄,很对不起。不过不能怪我,他们不应该开口就叫我小子的,下次若是碰上有人对我如此不礼貌,我还是不容情的,希望别再有这种不愉快的事情了。」
刘球的脾气出奇的和顺,笑笑道:「不会了!不会了!至少我积石崖的弟兄们已经受过了教训,不敢再对你小兄弟不礼貌了。」
夏志昌拔起地上烤羊的铁钉,用脚踢动泥沙扑熄炭火,看样子是准备动身了。
刘球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