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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的酒汁随着香气而飘,柳一卷冷笑着前进。
吴长胜似乎没办法了,又铲了一捧火炭洒出去。
这一铲火炭已经只有十几点了,因为火堆中的火炭所剩已无几,都给他洒完了。
柳一卷又用伞挡住了狞笑道:「老家伙,你好,回头柳老子可有叫你好受的。」
可是这一次十几粒的火炭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伞上轰的一声,居然着火熊熊地燃烧起来。
那是袋中的烈酒被火炭点着了,柳一卷连忙挥动伞柄,想把火熄掉,但是烈酒引起的火势,又岂是那么几挥能煽熄的呢?火势反而更大了。
那是伞面上的油布也烧着了,这是用绸蔴布浸透了桐油而织成的,其中还掺杂了细金丝,又坚又靱。
那知道今天可惨了,烈酒引起了桐油的燃烧后,把伞骨跟伞面上的绸金丝也烧红了,更无法熄灭了!
不但如此,连握手的伞柄也热得无法握在手中了,钢铁的柄把热传了过来,柳一卷无可奈何,只得把伞朝吴长胜丢过去。
吴长胜一躲一避,用铲子一撩,无巧不巧的把那柄烧红的伞撩进了溪流里。
嗞嗞一阵响,一面冒出水汽,一面往下沉,柳一卷连忙冲下水中,把伞拾了起来。
可是那只剩几支铁骨了,伞面已完全毁了,他撑动了一下伞托,想把伞骨收起来。
那知道一用力,綳的一声,穿连伞骨的钢丝断了,使得那些伞骨东倒西散,这下子使他自己也怔住了。
天罗双绝的盛名是靠这两把伞而创下的,除了用惯手的武器外,伞上还有许多的装置,那是由一个名匠精心特制的,工成之日,他们一刀砍了那位名匠,使得他们这一对奇兵成为盖世无二,而且也没有泄露制作之秘了。
却没有想到今天毁了,而且再也无法重制了。
柳一卷眼睛盯着吴长胜,假如目中的眼意能杀人的话,吴长胜该死上十次了。
可是吴长胜却一反先前的畏缩之态,朝前走了两步,他的手中仍握着那柄铲子,神态威猛,却像是一尊巨神,嘴角上浮起了一阵轻蔑的笑意:「天罗双绝,你们仗着这一对奇兵横行西南,老头子一直想除去你们为世人除害,苦于没机会,那知道你们今天自己送了上来,这大概是天意了。」
柳一卷为他的气势所慑,退了两步。
钱一鸣却走前一步道:「老家伙,你报个万儿。」
「吴长胜。」
钱一鸣念了两遍道:「没听过,大概不是什么人物。」
孙小琴这时也恢复了信心,她先前只寄望夏志昌能够及时出现,挡一挡这两个魔头的,现在看到吴长胜挺身出来,而且已经毁了柳一卷的铁伞,知道这位老前辈想伸手了,她也急于瞧瞧盛名之下的前辈人物有什么惊人的技业。
因此忙也挺上一步,冷笑道:「吴老爷子的外号叫不败神龙,那可比你们天罗双绝的匪号响亮得多,你们快跪下来求饶吧!」
孙小琴虽然在别人口中听过不败神龙的名号,知道是老一辈中的成名人物,但究竟响亮到什么程度,她并不清楚,可是听在另外两个人耳中就不一样了。
两个人都为之一震,钱一鸣居然停住了脚步,以充满了疑惑的眼光望着吴长胜:「台端是不败神龙?」
语气中虽然还是有点不相信,但已经客气多了。
吴长胜淡淡一笑道:「我老头子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你们还是些无名小卒,想不到我偷懒休息了几年,居然轮到你们叫字号了。」
钱一鸣顿了一顿才道:「姓吴的,就算你真是不败神龙,也吓不了人了,江湖无辈,长江后浪推前浪,今日江湖,已经不是你来称尊了。」
吴长胜哈哈一笑道:「说得好!老夫从没有在江湖上称尊过,可是也容不得你们这些后生小辈在我面前横行霸道。」
说着又朝前逼近一步,他的手中虽然只是拿着一柄铁铲,却像是一尊操着人生杀大权的神灵。
天罗双绝在他的威势之下,情不自禁的又退了一步,柳一卷嗫嗫地道:「吴………吴前辈,千里江湖一脉通,在下兄弟俩不知道有你前辈在,才答应下这笔生意,既然你老人家伸了手,为了对江湖前辈表示敬意,敝兄弟自然只有收手了,就此别过。」
说着一拱手,就想后退。
吴长胜道:「慢来,你们这就想走了?」
柳一卷忙道:「前辈还有什么吩附?」
吴长胜一笑道:「听说你们兄弟俩是金字招牌,接下来的买卖从来没有失手过,这次空手而回,岂不是了砸招牌,以后还怎么混呢?」
柳一卷亦笑道:「在下的兵刃已毁,今后只有收摊子了,还能混什么呢?」
「你们肯甘心认输吗?」
「折在成名前辈手中,也不算丢人的事。」
吴长胜道:「我老头子退隐多年,可不想让人知道我老头子又出来管事情了!」
「那我们就绝口不提前辈的大名就是。」
「这又怎么对人交代呢,我老头子那点臭名,虽然不太有人记得了,但是你们若提出来,多少还能盖盖丢面子的事,若是不提我老头子,你们又怎么个说词呢?」
柳一卷迟疑片刻才道:「这个……前辈放心好了,我们栽了这个跟头,唯有死心一途,往老家一钻,从此收起字号,什么人都不见了,也不必对谁去交代了。」
吴长胜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老头子若是再要不肯松手,就太不近人情了!你叫钱一鸣把那柄伞留下,然后麻烦你们往前面多走几步,过了三天后再走回头路,那时随你们怎么说都行。」
钱一鸣立刻道:「这是什么意思?」
吴长胜道:「你们既然收了山,那柄伞不要也罢,天罗双绝要两柄伞配合的,单剩下一柄,也没什么威力了。至于要你们往前走三天的路,那是为了我老头子复出的事,不愿意让人知道。」
钱一鸣道:「我大哥已经答应你们不向人提了,难道你还信不过?」
吴长胜道:「我是信不太过!」
钱一鸣刚要开口,柳一卷拉了他一下道:「前辈,初次见面,是很难叫人相信的,我们就遵命向前走三天然后再回头,至于这一柄伞,还请前辈见谅,敞兄弟在江湖上得罪的人不少,多亏这一对兵器镇住了他们,现在虽毁了一柄,有一柄防防身也是必要的。」
吴长胜一笑道:「柳老大,我老头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容易受骗,你们口中答应得好,走出没多远,你们又赶回头,把消息放出去,我急着赶路,没精神来料理你们,那可不是为自己添麻烦了?」
「那要如何才能使前辈相信呢?」
「很简单,我另外还有人押着你们往前走,三天之后,自然会放你们回头。」
「前辈另外还有人?在什么地方?」
「这个你别管,到时候自然有人陪你们上路,但是若你们还有一柄伞在手中,陪伴的人恐怕压不住你们,所以你们必须把那柄伞留下。」
柳一卷道:「我们实在需要那柄伞防身。」
「这个情形我能理会,我把伞留在都兰,要你们三天之后回头经过时,自会有人送还给你们。」
「要是在这三天之内我们遇上仇家呢?」
「同行的人足可保护你们。」
「找上我们的仇家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老头子找来陪伴你们的人也不会太差,你们天罗双绝本身的技业也颇有可观之处,他们能够在你们空手时押你们上路,绝对不会叫你们吃亏的。」
双方都是老江湖,各持一番理由,柳一卷的理由听起来似乎是叫人无法拒绝的,但是吴长胜居然能把他完全给驳回去。
钱一鸣忍不住道:「如果我有这柄伞在手里,那些人就看不住我们了?」
「是的,因为你们的这柄伞里有不少鬼花样,令人防不胜防,虽然丢了一柄,威力已经减弱了不少,伹还是很令人头痛的。」
「既是如此,我们又为什么要放弃有力的保护呢?」
吴长胜道:「因为我老头子要你们如此做,我不怕你们伞里的那些破铜烂铁,伹又不能让别人吃亏,只好叫你把玩意儿留下了。」
「钱老大外号叫一钱如命,这柄伞是花了不少银子打造起来的,钱老大靠着它又挣下了不少的家财,这样一件生财养家的宝贝,钱老大不放心交给人保管。」
吴长胜笑道:「不错,换了我也不肯干的,柳老大自己的家伙毁了,才幸灾乐祸,故作大方。」
柳一卷忙道:「我们哥儿俩打出道开始就在一起,几十年来情逾手足,你挑拨不了的。」
「那是以前大家差不多,今后强弱之势分明,你处处要靠他,恐怕这交情就难以维持了,除非把那柄伞也毁了,否则你们两个人日后很难相处的,柳老大,我这为的是你好。」
钱一鸣多少有点心动了,用眼睛看看柳一卷,这说明吴长胜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
柳一卷叹道:「老钱,我不慎毁了家伙,才起了息事宁人之心。那是我确知这个老家伙难缠,但我绝不会同意交出你的那柄伞的。」
钱一鸣道:「我知道,天罗双绝的名声就是在这两柄伞上创下来的,毁了一把,咱们还能够撑一下,若是两柄都毁了,咱们哥儿俩就是死路一条,别说是仇家找上门了,连我们的朋友都能把咱们俩给吃了。」
吴长胜摇头叹了口气道:「多可怜,也可见得你们俩平时为人多刻薄了,连信得过的朋友都没一个。」
钱一鸣道:「不错,钱老子一向都抱定一个宗旨,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相信,所以留下伞的事谈都不要谈,今天冲着柳老大,已经答应你了,咱们暂时放过那个小子,下回那儿遇上那儿算,柳老大,走!」
他持着伞,严密戒备着,跟柳一卷慢慢地向后退去。
吴长胜哈哈大笑道:「看样子你这小气鬼还不死心,老头子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大的能耐,滚吧!下次再遇上,老头子连你们的命都要留下了。」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后退,一直退到大路上,见吴长胜仍无留难之意,忙飞快地走了。
孙小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结束的,更没想到吴长胜会放过那两个人的,因此地诧然地看着吴长胜。
吴长胜朝她笑笑道:「姑娘,你的手怎么样?」
「喔!还痛得很。」
吴长胜叹了口气:「姑娘,这次你学会一个教训了,你的枪只是打得准,却不够快,你只是一个会放枪的人,却不是一个枪手。」
「我本来就不是,本来我以为自己还挺不错了,现在才知道我差得太远了。不但是我差得远,在这青海道儿上混江湖的,没一个好样儿的。」
吴长胜笑道:「这倒不错,像铁狮刘球这种角色,也只配在边陲地界称称字号,移到内地,就没他混的了,至于你跟你哥哥,我说句不客气的话,连混都不够资格,虽说年头变了,江湖还是江湖。要想在这里面混出个名堂来,没有点真才实学是不行的。」
「是的!老爷子,今天总算看见你露了一手。」
「你是说毁了柳一卷的那柄伞?那是他太大意没把我放在心上,而且我也知道他的玩意儿怕人,动了点儿心计,才侥幸得了手。」
孙小琴道:「老爷子,早上是你补了一枪,杀死了那个范老二的?」
「是的,夏少爷身边带着珠宝的事,可不能泄出去,否则我们就很难平静地到西宁了,这地方的人都是穷疯了的,为了几千两银子,都有人来拚命的,几十万,那能把青海一半的人都引了来。」
「可是消息还是漏出去了。」
「是的,我没想到那个王胖子还是漏掉了,不过也算他倒楣,遇上了天罗双绝,这两个家伙又狠又贪,听说有这么大的好处,绝不容他再去告诉别人的,所以我想他们一定已经把王胖子的口给封住了。」
「封住了王胖子的口有什么用,你又把那两块料给放走了,他们还不是照样会把事情给渲染开来的。」
「这两个人不会的?他们很快会再回来的。」
「他们会很快回来?」
「是的,我预料他们不会超出十分钟就会赶回来了,这次回来,可不能再放过他们了。」
「既然您存心要放倒他们,何不在刚才解决了,一定要等到第二次呢?」
「因为我的枪不在手头。」
「啊!您是要用枪来对付他们?」
吴长胜叹了口气道:「姑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十年前,练功时岔了气,虽然后来活动开了,还能够行动,但是当年的功夫,却已撂下一大半了,所以我才不惜工本,买下那支枪,而且还苦练枪法,因为我只有靠它来自卫了。」
孙小琴似乎不信:「你的武功都撂下了?」
「是的,当年的枪械没现在进步,我不败神龙这个外号可不是靠枪杆儿创下来的,连天罗双绝那种人,都不屑于使用枪械,我又何必要弄上那么一支长家伙呢?实在是没办法!」
「可是你对付一卷而空时,完全是凭着空手呀!」
「那是手上一点巧劲,再加上一点心思与经验冒险一试而已,所以在得手后,我立刻就抬出不败神龙的招牌吓吓他们,我可真担心那个姓钱的不服气要动手!」
夏志昌从草堆中跳了出来,道:「老爹,你可真沉得住气,我还以为你成竹在胸,所以才没有出来,那知道你是在唬人的,那我该就早出来了。」
吴长胜一叹道:「少爷,我也知道你就在旁边,必要时能接应一下,所以胆气才够壮,但是我却不想你跟他们真正的照面。」
「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他们搏杀的对象,他们有很多杀人的绝招,轻易不肯亮相的,为了对付你,却不惜会使用。」
「老爹,我也不是纸扎面糊的。」
「我知道你在塔拉尔宫学了不少本事,但是我希望你善保此身,尽量地少冒险,你的本事要用在将来。」
「用在将来?老爹!我实在不明白你的话。」
「我是说你到了西宁之后。弄清了你的身世,那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你将要明着去对付更多更凶险的敌人,因此,现在你必须特别小心谨慎,不能受一点伤,不要逞能,保持着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