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杖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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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杖门生-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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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快马一鞭强自镇定地喝问。 
  蒙面人停止叩门,迎门一站,冷冷地说:“来找你们的人,在下可以进来么?” 
  “你是……” 
  “来听你们发牢骚,不对么?” 
  “亮名号。” 
  “不必了。那位鹰爪王老兄,有一肚子苦水,吐完了么?”蒙面人不屑地问。 
  鹰爪王清醒了,只感到脊梁发冷,但凭六七分酒意,按下心头恐怖,大声道:“不错,老夫有满腹牢骚。教主要老夫监视雷大哥,要老夫出卖兄弟,未免欺人太甚。阁下,你回去报功吧,老夫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老家伙以为蒙面人是三妖道派来的人,表错了情,蒙面人嘿嘿冷笑,说:“既然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为何不反抗?” 
  “你……” 
  “没有勇气反抗,你可以自杀。你不是说过你该自杀么?” 
  “你这是什么话?老夫横行天下数十年,岂是个愚蠢得去自杀的人。” 
  “既不反抗,又不自杀,这算什么?我知道,你太老了,阁下。” 
  “笑话!你的话有何用意?” 
  “你老了,不复当年,活得愈久,愈感到生命的宝贵。说好听些,那是老成持重修养到家;说得难听些,那是贪生怕死。人年纪愈大,勇气愈小,并不足怪,这是人之常情。” 
  鹰爪王委实受不了,羞怒地抢出,吼道:“欺人太甚,他妈的!老夫给你拼了!” 
  声落,手落在剑把上。 
  蒙面人哼了一声,叱道:“住手!拔剑对你没好处。” 
  快马一鞭也没摸清对方的路数,也以为对方是三妖道派人来的,心中一横,暗说:“一不做二不休,拼死他或可免祸。” 
  心中在想,口中立即发出一声警啸。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不必费心了,警哨已经全被清除,厢院另一座静室的六个人,皆已梦入南柯,他们不会来了。” 
  快马一鞭心中狂跳,突然向窗口奔去,想跳窗遁走,也想到外面看看风色。 
  窗口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蒙面人,宝光四射的短剑伸出轻轻一拂,幻出刺目的光华,嘿嘿怪笑道:“此路不通,阁下。” 
  鹰爪王怒火焚心,酒气上涌,发出一声咒骂,不顾一切拔剑,怒吼道:“咱们拼了!” 
  蒙面人更快,手一动,长剑闪电似的出鞘,但见剑虹一闪,人剑疾进,沉叱震耳:“放手!你如果想死,那太容易了。” 
  鹰爪王本来就有点心虚胆怯,只是被激得忍无可忍而情急拼命,再加上已有了六七分酒意,反应自然不够快,剑刚拔出三四寸,便僵住了。 
  蒙面人的剑尖,神奇地点在他的右肘上,冷冰冰的剑气,直迫躯体。如果再拔剑,右手废定了。 
  他顶门上走了真魂,瞪大着怪眼,死盯着点在肘下的可怕剑尖,仍不愿相信这是真实的事,对方哪有这么快的手法?按理说,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酒醒了一半,不敢移动,骇然问:“你……你是谁是……是妖术么?” 
  “你认为这是障眼法?”蒙面人反问。 
  “这……” 
  “不信邪,你拔剑试试?在下保证你这条手臂成为废物。” 
  鹰爪王并不糊涂,放松握住剑把的手,剑滑回鞘内,卡簧声清脆入耳。手向外徐移,惊惧地问:“你……你想怎样?” 
  “那是我的事。” 
  “你……你是人……人屠赵三么?” 
  “你去猜。”蒙面人说,剑徐徐撤回。 
  神拳柯俊在一旁发抖,接口道:“二爷,他……他是教主派来的人。” 
  鹰爪王不愧称老江湖,吸口凉气说:“他如果是教主的人,早就反脸对付咱们了。” 
  “你猜对了。”蒙面人冷冷地接口。 
  “是人屠赵三?”鹰爪王问。 
  蒙面人拉下蒙面巾,冷笑道:“你该记得我。” 
  鹰爪王大惊脱口叫:“是你,是……是你……” 
  “我,右粯。” 
  鹰爪王突然向侧一闪,剑奇快地出鞘,怒吼道:“小辈,你该死!接招!” 
  声出人健进,剑上风雷骤发,凶狠狂野地冲上,一剑直攻中宫。 
  右粯疾进、拔剑、顺势急挥,一气呵成,但见剑虹一闪“铮”一声将来剑格偏,乘势疾进,剑尖神乎其神地排空直入,迫近了鹰爪王的胸口。反击之快,无与伦比,一照面便占了上风。 
  鹰爪王几乎无法避开,大骇飞退,间不容发地退出剑尖,倒退丈外,骇然叫:“你……你精进得出人意外,你不是右粯。” 
  风声呼呼,金芒耀目,快马一鞭的金丝软带夭矫如龙,拦腰射到,喝声似沉雷:“交给我!二爷。” 
  堵在窗口的蒙面人笑道:“好啊!倚多为胜,算我一份。” 
  话未完,人已穿窗而入,拉掉蒙面巾,露出本来面目,是小祥,但见人影一闪,便已近身,短剑光华熠熠,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脊,又道:“这叫围魏救赵。” 
  快马一鞭攻向右粯,一鞭走空正待追击,身后侧剑已及体,大惊之下,不敢再向右粯追击,火速侧闪,总算躲过了小祥的一剑。 
  可惜,小祥比他快,闪势未止,小祥一声大笑,剑芒一闪,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胁。 
  “哎呀!”快马一鞭惊叫,一闪丈余,腰带尽折,裤带也断了,裤子往下掉,当堂出彩。 
  “哈哈哈哈……”小祥按剑狂笑。 
  鹰爪王站在侧方不远,猛地一咬牙,一剑向小祥刺去,直攻肋胁要害。 
  右粯更快,跨前一步伸剑便搭。 
  “铮!”双剑接触,鹰爪王的剑向下沉,空门大开。 
  右粯反手挥剑,剑虹一闪而逝。 
  “走!”右粯叫。 
  两人向窗口飞射,一闪不见。 
  鹰爪王站在原地发呆,顶门上发结失了踪,短发向下披散,顶门的油皮也失了踪,鲜血随乱发向下流。 
  “天哪!”鹰爪王老泪纵横地叫,“当”一声丢下剑,以手掩面,踉跄到了椅旁,跌坐在椅内浑身战抖。 
  快马一鞭腰部仅伤了一条浅缝,手提着裤腰发怔,脸色灰败,像是惊呆了。 
  神拳柯俊偷天换日瑟缩在一旁,一直就不敢插手。久久,神拳柯俊方神魂入窍,犹有余悸地说:“二爷,我们怎办?” 
  鹰爪王痛心疾首地说:“罢了!我是英雄末路。别管我,你们瞧着办吧,去看看侧院的弟兄,看他们是否已遭了毒手?” 
  室门狂风似的冲入穿了青袍的雷少堡主,怪叫道:“怎么啦?外面怎么没派警哨?好啊!原来你们在喝酒,搁下正事不办……” 
  “闭嘴!”鹰爪王狂怒地大吼。 
  雷少堡主一怔,怒意尽消,退了一步说:“二叔,你……” 
  “住口!你眼中还有我这位二叔?” 
  “小侄……” 
  “你爹去搜捕人屠赵三,你到城内找姑娘快活,我这把老骨头替你们看家,你一进来就目无尊长大呼小叫,畜生!你算是人?” 
  “爹不叫我去……” 
  “不叫你去,你就可以去找女人快活?哼!你问为何不派警哨,问得好,他们都凶多吉少,我头上也赔上了一块头皮,你满意了吧?” 
  雷少堡主这才看清鹰爪王血淋淋的脑袋,惊问:“二叔,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哼,你干的好事。” 
  “小侄又怎么啦?” 
  “你引鬼上门。” 
  “什么?这……” 
  “右粯小辈来找你了。” 
  雷少堡主脸色气变,冲口叫:“怎不把他留住?” 
  鹰爪王愤怒地一脚踢向八仙桌,轰然大震中,碗碟纷飞,乒乒乓乓一阵暴响,一塌糊涂。 
  老家伙余怒未消,一言不发出室而去,脚下沉重,每踏一步,地下的大方砖一块块随脚崩裂。 
  快马一鞭也一言不发,拉着裤头狼狈出室。 
  雷少堡主拦住了也想出室的神拳和偷天换日,叫道:“有谁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神拳长叹一声,苦笑道:“少堡主,刚才右粯与一位小后生来过了。” 
  “你们没留下他?” 
  “没有。” 
  “糟!他是教主所要的人。” 
  偷天换日冷笑道:“少堡主没忘了吧?堡主已吩咐下来,要不顾一切宰了姓印的,不理会教主的法旨。” 
  “那……” 
  “少堡主也在场,没忘了吧?” 
  “教主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你们不该跟着我爹胡来。” 
  “胡来?好像堡主吩咐下来时,少堡主并未反对。” 
  “胡说!”雷少堡主恼羞成怒地大叫。 
  偷天换日哼了一声说:“少堡主赶走了四大金刚,难道也想把咱们赶走么?只要你说一声,不用在咱们面前发横,咱们拍拍腿走路。天下间比雷家堡更好的去处多的是,咱们离开,保证饿不死的。” 
  神拳接口道:“算了,吴兄,咱们回房歇息去吧。” 
  少堡主不得不收了怒容,伸手虚拦,问道:“印小辈来了,结果如何?” 
  神拳嘿嘿笑,说:“少堡主不是看到了么?二爷丢了一层头皮,柯兄伤了腰掉了裤,够了吧?” 
  偷天换日冷笑道:“要不是姓印的手下留情,今晚在观留守的人,谁也别想活,只有你少堡主例外。” 
  两人不再多说,出室走了。 
  雷少堡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喃喃地说:“二叔是印小辈的手下败将,上次就丢了两个指头,但有四个人联手,难道还挡不住印小辈?哼!不对,定是他们撒谎,来人不是印小辈。哼!不管是与不是,明早我得将此事禀明教主。” 
  他也出室而去,在廊下的暗影中,抱起一个用被褥裹住的女人,匆匆赶向自己的寝室,一面走一面自语:“管他娘!今晚得好好的快活快活。” 
  右粯与小祥离开了七星灵妙观,扑奔广平桥张宅。 
  小祥一面走,一面埋怨:“佩哥,你怎么啦?明知那些主脑首恶不在,却要寻上门去打草惊蛇扑空,跟着跑冤枉路,真没意思。” 
  右粯呵呵笑,说:“小弟,这你就不明白了。咱们知道他们不在家,但他们却不知咱们已摸清他们的底细。你等着瞧好了,这一来,明晚他们必定在家布下重重埋伏,准备瓮中捉鳖。而咱们却在外地剪除他们的爪牙,让他们在家望穿秋水。不消三五天,咱们神出鬼没声东击西,保证他们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等他们丧失了斗志,再开始捉大鱼,万无一失。” 
  “可是……” 
  “小弟,不要沉不住气。咱们势孤力单,沉不住气,保证会碰大钉子,记住:咱们经不起失败,知道么?” 
  “我真等不及哩。佩哥,大荒毒叟的窝,咱们放上一把火,如何?” 
  “不行,你就是这么毛躁,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问后果。广平桥张宅附近全是木屋,住的全是本份百姓,放上一把火,咱们罪过大了。” 
  “能杀个痛快吧?” 
  “你真傻,杀反而会激起公愤,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咱们吃不消得兜着走。咱们大仁大义,剑下留情,他们自会吓得心惊胆跳,人心涣散,便可从中渔利。小弟,记住我的话:不为己甚,天下大可去得。赶尽杀绝,天地不容。” 
  广平桥张宅留下的人也不多,于副教主大荒毒叟,白天带了大批徒子徒孙外出,当夜未能赶回。 
  右粯和小祥从前门破门而入,杀伤了十二个人,带走了两个俘虏,获得不少毒物和解药,连大荒毒叟视为拱壁的两个宝匣也被他们搜走了。 
  破晓时分,他们到了火眼狻猊的藏匿处,火眼狻猊也不在,谁也没料到他们那样大胆,破晓时分仍敢杀人,爪牙们措手不及,一场好杀,伤了十余人,然后带了两个俘虏,呼啸而去。 
  次日,九阴教的徒众鸡飞狗走。 
  又添了一个可怕的敌人:右粯。 
  九阴教设法罗致的右粯终于出现了,爪牙们人人自危。早先鹰爪王被接到武昌时,传出了章华台沼泽右粯扬威的消息,九阴教的徒众已是心中发毛,对这位敢向雷家堡叫阵的神秘人物,怀有强烈的恐惧。 
  这次右粯在武昌现踪,再次惩戒鹰爪王,不啻在古井中投下一枚万斤巨石,把那些心怀恐惧的人,更吓得心惊胆跳。 
  当天,九阴教首脑们的巢穴,皆迁地为良。教主传出消息,要求右粯出面谈判。同时,搜寻的工作加强了。 
  午后不久,城东北两三里的曹公城东南角的夏村。 
  这是城郊的一座路旁小村,曹公城已成了废墟,隐可看到一些断垣残壁。村甚小,只有六七十户人家,左面是沙湖,东北是一片荒冢累累的乱葬冈。小径向北延伸,通向数十里外的江滨各村镇。 
  右粯成了个脸色黑褐的村夫,小祥也变成一个肮脏的穷户小后生。两人皆穿得褴褛,卷起破裤管,光着脚丫子,脚下是一双烂草鞋,头上戴了个破草笠,怎么看也看不出破绽,成了如假包换惟妙惟肖的穷苦村汉。 
  右粯推着一部吱吱叫的独轮车,小祥在前面拉,纤绳搭在肩上,弓着身子似乎甚感吃力。 
  这种独轮车,是附近农家用来运农产进城的工具,大大的实心木轮,宽宽的盛物架。他们这一辆真是如假包换的老爷车,不但轮轴久未上油,滚动时吱嘎吱嘎怪响,车架也发出格格噪音,似乎老骨头随时皆可能崩散。 
  车子怪响着到了村前,右粯在村前的茶亭止步,车辆放平,卸下肩带吁出一口长气,说:“小弟,歇息喝碗茶再走,早着呢!” 
  小祥将纤绳往载了杂物的车上一丢,用衣袖拭掉额上的汗水,一面向茶亭走,一面嘀咕:“真辛苦,明天我不要进城啦!” 
  茶亭十分简陋,四根柱子加上茅草盖顶,一只木制茶桶,四只竹筒加一柄的茶勺,五个粗瓷碗,如此而已。 
  茶亭左侧拔起一株大枫树,树下半躺着一位年约四十出头,壮实粗犷的村夫,身旁搁着一把锄头,懒洋洋地半睁着惺忪睡眼,木无表情地目迎这两个不速之客。 
  喝完茶,小祥说:“哥哥,我好累,我要打打瞌睡。” 
  右粯摇头,坚决地说:“不,早些回家,歇下来就不想走啦!” 
  “哥哥,我实在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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