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笑道:“抱歉,小可有事在身,无暇奉陪,改日候教。”
“你……”
“小可找一个人。”
“你找谁?”
他将风扫残云的相貌说了。南首中年人向北首的同伴打眼色,笑道:“你找对人了,那位姓公冶的人,正是老夫的宾客,你找他有何贵干?”
右粯一惊,硬着头皮说:“他是小可的仇人,小可……”
“仇人?你,年轻力壮,而他却是大半截入土的风烛残年老人,你这是算什么?”南首中年人沉下脸问。
“大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年岁虽长,却是个武艺惊人修为……”
“住口!”
“大叔,我非将此人找到不可。”他坚决地说。
“我不许你放肆。”
右粯也沉下脸,怒声道:“那老魔将家师……”
他将章华台沼泽设伏的事说了,最后说:“他如不将家师的下落说出,小可决不放过他。”
“我不管,他是老夫的客人,你……”
“那么,小可必须向大叔索人。”他沉声说。
“你想怎样?”
“小可要强迫你说出他的下落。”
“你敢?”
“小可为何不敢?”
“小子可恶!”南首中年人怒骂,站起一掌掴出。
他伸手一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扭,擒住了。
“哎……”中年人狂叫,被迫转身受制。
“你说不说?”
“哎……不说,老……老夫决不做无义的事。”
“你不说,我要扭断你的手。”
“杀了我我也不说。”
“你……”
“哎……救命!”
北首的中年人逃出亭外,也在狂叫:“救命!有人在此行凶。”
“说不说?你住在何处?”他迫问。
“哎……你杀了我也……也不说,哎……”
他苦笑,放手说:“你不说,我自己去找,你必定住在这附近,不怕你的宾客飞上天去。”
说完,他匆匆出亭走了。
两个中年人相对一笑,刚才被制的中年人低声问:“鸿老,你要不要也跟去?”
鸿老笑道:“昨晚那三个魔崽子已定下擒人大计,而这小伙子昨晚却是你那位宝贝孙女的客人。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少拖我下水。”
“你要袖手旁观?”
“哈哈!即使是天掉下来,只要你福老人不吝伸手,一只手也可顶住……”
“且慢!昨晚可是你先去探纸坊惹出来的事……”
“哈哈!我又没有孙女看上这愣小子。话又得说回来,人家愣小子琴棋书画皆令人激赏,人又生得俊,如果我也有孙女儿……”
“愈说愈不像话了,你到底去不去瞧热闹?”
“话先说明白,我是不沾手的,只看不动手。”
“悉从尊便。”
“哈哈!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你公母俩以遁世者自居,二十年不沾江湖事,想不到为了……”
“呵呵!话是不错,但你可别忘了,小后生是小菁的客人,这件事已牵涉到我池家,没错吧?”
“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算了吧。哦!你那老伴至青城探亲,算行程早就该回来了,为何迄今仍不踪影?”鸿老转变话锋问。
福老的脸上涌起一丝隐忧,苦笑道:“她已经改道,看情形,这次她恐将破戒。”
“怎么啦?”
“她派人捎来了手书,说是与酒狂偕行,管了一桩闲事,到武昌去了。”
鸿老一怔,说:“福老,会不会与魔崽子所说的事有关?”
“大概不会吧?”
“不会?你知道,酒狂与穷酸颇有交情,而这位小伙子不知到底是谁的弟子,也许两人都是小伙子的师父呢?穷酸有了麻烦,酒狂哪能袖手旁观?你那老伴与酒狂同行管闲事,哪能脱身事外?酒狂是个老狐狸,早就看不惯你池家隐世享福不问江湖是非的态度,兴风作浪拖你那老伴下水,乃是情理中事。”
“我已派玉芝带了小祥,三天前赶往武昌看看风色,也许派得上用场。”
鸿老摇头道:“福老,你真是偏心,为何不派你的儿子前往,却要我那有菩萨心肠的女儿,带了一个惹是生非顽皮捣蛋的小娃娃前往?我看,你麻烦大了。”
福老呵呵大笑,说:“派媳不派子,这才是稳健的作法。我知道你女儿是女诸葛,才堪大任,有她前往,何事不可解决?”
鸿老哼了一声,大声说:“有了你那小孙儿同行,不闯祸才怪。那时,你休息再在此纳福了。”
“哈哈!你的外孙闯祸,你不出头?”
“我可不管。”
“咱们走着瞧。”
“哼!闯了祸,你休想我这老亲家出头。”
“我池家束手,你能无策?哈哈!废话少说,咱们走吧!看热闹去。”
“急什么?有小菁在,你怕什么?”
右粯发觉福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好乖乖罢手,独自寻找村落。他猜想村落定在两里之内,循路找该无困难。
下面是宗姑娘的木屋,他本能地向上走。不足一里是一处山脊,路一分为二,一左一右。
左盘山而行,视界远及五六里,毫无村落的形影。右绕山而下,草木葱茏,不知小径通向何处。
他向右走,不久,他发觉路向东南行,在山腹盘旋,古木参天,不知身在何处。
走了六七里,怪,就是不见有村落。有村便有路,找村落只能循路找,他不能离开路满山遍野去找。
再走了里余,突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扭头一看,看到两个身材雄伟的中年青衣人,不由一怔,心说:“咦!这两个人不可能比我快,怎么平空跟在身后了?定然我忽略了岔路,他们是从岔路跟下来的,正好向他们打听消息。”
他停步闪在路旁,等候对方接近。
跟来的两个人是鹰爪王权与神风羽士。在远处,还有一个风扫残云身在林中。
鹰爪王首先堆下笑,问:“咦!小兄弟,你好像不是附近的人。”
他见对方神态友善,心中大喜,抱拳施礼笑道:“小可是过路的。请问大叔,附近可有村落?”
“有,就在下面三里左右,在下就住在该村。”
“哦!谢谢指引。”
“你贵姓大名,有事么?”
“小可姓印。大叔今早从村里来?”
“是啊,到山上有事。你……”
“在下想到贵村走走。”
“欢迎。但不知需在下效劳么?”
“小可打听一个人。”
“他是……”
“是一个穿灰袍的古稀老人,昨天……”
“呵呵!这人受了伤,就在舍下养伤暂住。”神风羽士接口。
鹰爪王接口道:“好像是复姓公冶名风的人。小兄弟,你是他的什么人?”
右粯心中一动,忖道:“好啊!又是一个自称收容了老魔的人。山上山下四个人中,必有两个人撒谎。”
接着,他悚然而惊,老魔必定已经找到朋友了,他的处境可怕。
他久走江湖,见多识广,警觉心特高,略一思索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松月亭的两个中年人手无缚鸡之力,不像是个骗子。而这两个人,看相貌便知不是善类。
他心中已有所决定,忖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出谁是骗子。”
他迅速地作了决定,笑道:“是朋友,小可正在找他。”
鹰爪王呵呵笑,说:“这不是很好么?在下领你去见他。”
“好,谢谢。两位大叔尊姓?”他沉着地问。
“在下姓王,那位是在下的邻居,姓郭。”
“有劳两位大叔了,请。”
“请先行。”鹰爪王机警地说。
“小可怎敢?王大叔请。”他客气地说。在情在理,他该跟在后面。
鹰爪王不再客气,以免露出狐狸尾巴,说:“在下领路,请随我来。”
只走了百十步,走在中间的神风羽士,不断向右粯搭讪,不断地问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显然不愿引起他的疑心,说着说着,突觉身后声息已杳,猛地扭头叫:“咦!他怎么不见了?”
鹰爪王一惊,讶然道:“这厮机警绝伦,已发觉不对溜掉了。”
“快回去追。”神风羽士说。
鹰爪王冷笑一声,低声道:“不可造次,他不可能发觉咱们的身份。哼!我断定他仅是起了疑心而已,故弄玄虚想引咱们暴露身份。咱们回头追,岂不让他遂心了?”
“依你之见……”
“咱们不动声色,他会跟来的。”
“他仍在后面跟踪?”
“是的,这小狗不会轻易放弃找寻风扫残云,必定会在后面跟踪。”鹰爪王颇为自信地说,接着大叫道:“印小兄弟,印小兄弟。”
空山寂寂,毫无回音。
神风羽士也高声道:“咦!这小伙子是怎么一回事?平白失了踪,难道是鬼魅白昼幻形么?”
“他既然不跟来,咱们走吧,青天白日,哪来的鬼魅幻形。”鹰爪王说,转身举步,一面走一面低声问:“他在你身后,溜走了你竟然毫无所觉?”
神风羽士脸红耳赤,讪讪地说:“这小狗确是高明,兄弟惭愧。”
其实,鹰爪王同样感到脸上无光,两个闯了半辈子江湖的高手名宿,让一个小辈从身后无声无息地溜走而不自觉,日后传出江湖,他们不用称英雄道字号了。
两人继续走路,在后面远远地跟踪的右粯,反而心里发怔,这一着失败了,难道自己真的估料错误,真的是疑心生暗鬼?
他远远地跟踪,并不走小径,从路左三二十步跟进,逐段飞掠,小心翼翼盯对方的背影,相距约半里地,他相信对方即使不是风扫残云的朋友,也会将他带至村落,到村落再查并未为晚。
他却不知,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百十步外,风扫残云也盯住了他。
双方皆凭经验与对方勾心斗角,至目前为止,显然右粯棋差一着居于劣势,随对方走向不测的陷阱。
只要接近纸坊,他便会受到围攻,想脱身难似登天。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急必偾事。
风扫残云恨死了右粯,见右粯见机撤身,反盯住了鹰爪王与神风羽士,不由心中大急,苦于无法通知鹰爪王,动了赶到前面知会同伴的念头,便从侧方绕出,决定放弃引右粯入伏的妙计,到前面与同伴动手擒人。
绕过一座小山,老魔慢了一步,前面是空旷的山坡,可看到鹰爪王两人的身影在五十步外。而后面,右粯正飞掠而进。
老魔如果现身向前追赶同伴示警,便落在右粯眼下,右粯很可能暂时回避等待机会。岂不是前功尽弃白费心机了?
老魔不再追赶,往草丛中一伏。
右粯不久掠到,他不能再进,必须等鹰爪王两人过了空旷的山坡,他才能跟进而不虞被对方发觉。说巧真巧,伏下处距老魔藏的地方不过两丈左右。
他伏身林缘的草丛中向下凝望,夹听到轻微的草偃声来自左后方,警觉地扭头回望。
不好,灰影飞射而来。
“老狗,是你!”他怒叫,向侧急闪。
风扫残云到了,怒啸声惊天动地,以闪电似的奇速猛扑而来,大袖一挥,罡风乍起。
“啪!”袖风传出爆炸声。
右粯闪势未止,身形未定,罡风已怒涌而至,百忙中不假思索地挥掌接袖。掌袖乍合,潜劲山涌,爆炸声震耳欲聋。
“哎呀!”他惊叫,只感到手臂如被千斤巨锤所撞击,凶猛的劲道直震内腑,身不由己被震得飞退丈外。
他的内力修为毕竟没有老魔浑厚,优胜劣败,硬碰硬他不是老魔的敌手,何况又是仓猝间发招自保?
风扫残云大喜,疾冲而上,大袖再挥,行雷霆一击,致命的浑厚内力随袖发出了。
右粯大骇,急中生智仰面便倒,向侧急滚。
风扫残云一袖击出,突觉右肘曲池一麻,内力一窒,击出的罡风一顿,再进时,右粯已经躺下了,罡风间不容发地掠右粯的胸上方而过,差之毫厘,劳而无功。
“谁暗算老夫?”老魔向右方怒声喝问。
右粯一跃而起,拔出了青锋录,吼道:“老狗!说出家师的下落,放你一条生路。”
风扫残云一声怒啸,踏进大袖再挥。
右粯这次不上当了,青锋录一挥,袖风四散,神匕的威力不同凡响,喝道:“拔兵刃,在下不占你的便宜,你的袖风无奈我何,在下要你公平决斗。”
风扫残云的剑已遗失在沼泽内,像老魔这种艺臻化境的高手,手中是否有兵刃已无甚差别,举手投足皆可置人于死,平时出手根本不用兵刃。
可是,袖风碰上了神匕,神风绝技碰上了克星,活该倒楣。
内力以袖击出,劲道散布面太广,易被神刃震散,除非能用刀剑力聚于一点发出,不然毫无取胜的机会。
老魔一咬牙,一掌砍下一根树枝,除去碎枝叶,成了一根三尺长的短木棒,切齿道:“小畜生!老夫今天要埋葬了你!”
两人开始对进,仍是老魔先攻,一声暴叱,一棒点出,潜劲山涌。
右粯身形一扭,青锋录虚拨,斜撞而入,匕尖倏吐。
风扫残云转身,反手一棒劈出。
两人反应都奇快绝伦,出手凌厉万分,皆抱有必胜的信念,搭上手,便是一阵令人目眩的可怕快攻。
人影电射而来,鹰爪王与神风羽士闻声赶到了。鹰爪王一声长笑,冲进叫:“交给我!”
风扫残云向侧一闪,鹰爪王疾冲而入,居然没看出右粯手中的青锋录是神刃,左手一伸,五指箕张,毫无顾忌地向右粯的胸口探,用上了鹰爪功绝学。
右粯一惊,青锋录一拂,身形斜闪。
“他的匕首是宝物!”风扫残云急叫。
但叫晚了,鹰爪王的爪,已无畏地抓向拂来的匕首,听到叫声,已来不及撤招。
右粯见对方的爪有异,而且毫无顾忌地抓兵刃,必定是不怕兵刃的爪上奇学,心中不无顾忌,因此不敢放胆反击,采的是守势,失去了大好机会。
“哎……”鹰爪王惊叫,斜飘丈外。
右粯胆气一壮,豪勇地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