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知道,那就不必再谈了,老谈这些,让姑娘对我起了反感,就不是我来访的本意了……“古兰倏觉娇靥一热。
道姑深注古兰一眼,接口道:“姑娘,适才庭院小亭中的一切,我已悉人耳目,对姑娘的处境,姑娘的心情,我很了解,也很同情,更很敬佩!”
古兰一张娇靥更烫、更红,道:“我不……”
“姑娘!”道姑飞快接口道:“如蒙不弃,我想掬心交价这个朋友,缘仅一面,早已心仪,我觉得跟姑娘十分投缘,也认为知心不必日久,我这颗心,惟天可表,信不信全在姑娘,对一个赤诚渴望结交的人,姑娘似乎不应,也不忍言出违心。”
不知怎地,古兰竟觉胸中一阵激动,羞渐地垂下螓首。
道姑美目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光采,说道:“姑娘与令师兄名分虽定,但我知道姑娘不是出于己愿,勉强的结合是女儿家一生最悲惨的事,足鉴无穷遗恨,姑娘心坚铁石、矢志不移,是千对万对……”
古兰,一颗乌云螓首垂得更低,想必业已红云满面、羞不自胜,眉宇间,也应掩不住那满腹幽怨之情。
女儿家扭促娇羞态本就动人,何况出自古兰。
道姑禁不住深深地多看了她两眼,似也无限爱怜。“由此,当然我也知道,姑娘一般苦心、万缕情丝仍紧紧地缠在那位人间第一奇才,‘谈笑书生乾坤圣手’身上……”
古兰猛然抬起螓首,娇靥红云满市中,挑起了黛眉,瞪圆了美目;可是,道姑不容她开口,紧接着说道:“姑娘,别问,只请相信我没有恶意,这一切,日后自有揭晓的一天,现在请听我慢慢地说。”
古兰想不听,可是她又觉得道姑的话不由得她不听,而且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不容她有丝毫挣扎。
道姑微微一笑,又道:“有一点,姑娘应该知道得比我更清楚,那就是人非太上孰能忘情?非上上人,免了了心,南宫逸虽是人间奇才,到底仍是个有血、有肉、有灵性的人,他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对姑娘多年如海深情无动于衷,而是他至情至性,深爱亡妻,深深地压制、隐藏着自己的感情。姑娘的眼光不错,多年的苦等也没有白费,这种人,才值得我们女儿家倾心、深爱,值得我们女儿家不惜牺牲一切,假如他当初就对姑娘点了头,那他该是负心男儿薄情汉,就不值得姑娘当初倾心,至今不移了,姑娘认为我这话对么?”
话是千对万对,丝毫没错,古兰虽是巾帼英雄、女中丈夫,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她能怎么说?
只有这么说,淡淡一笑,美目深注,道:“你对他了解的程度,似乎并不下于我!”
看不见脸上表情,只见黑纱一抖,道姑笑道:“我跟他那亡妻‘天香玉凤’柳无双是情同姊妹的密友。”
古兰道:“我没听他说过。”
道姑道:“别说姑娘,就连他也不知道。”
古兰“哦”他一声,默默未语,但旋即就又说道:“那么,你跟我谈这些做什么?”
道姑望着她笑了笑,道:“姑娘,何必明知故问?这不是对热心朋友的态度,我说过,对姑娘,我既敬佩,又同情,所以想尽点心、尽点力,姑娘难道不想有人帮你个大忙,玉成这桩好事吗?”
古兰脸又红了,一时不敢答话。
同为女儿身,当知害羞天性。
道姑没有逼她,微微一笑,又道:“别的忙,我帮不上,我只有一个主意,其实与其说是我帮忙,不如说还是靠姑娘自己……”
古兰仍未开口。
道姑望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姑娘可知道,他虚传死讯只为替亡妻复仇,而至今,他连那杀妻凶手的一点蛛丝马迹也未获得?”
这可以答,古兰微颔螓首,轻轻说道:“我直到前几天才想通。”
“那就好!”道姑点了点头,道:“那么姑娘就该相信,假如有人能替他侦破此案,找出他那杀妻凶手,替他报了杀妻之仇,这对他,该是一桩大恩德。”
古兰呆了一呆,慈然投注,道:“你的意思是……”
道姑轻笑截口,道:“法不传六耳……”
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了许多话,声音低得只有她跟古兰才能听到。
古兰听完,默然不语,良久才道:“这恐怕不行,我庸脂俗粉,怎敢……”
“姑娘!”道姑说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
古兰又沉吟片刻,微皱黛眉,摇头说道:“我跟大师兄名分已……”
“我认为那无关紧要。”道姑道:“婚姻大事,须出诸己愿,事关姑娘终身,因循不得,我希望姑娘不必多所顾虑,为自己拿定主意。”
古兰香唇边骤起一阵抽搐,美目中闪漾起幽怨之色。依旧微微摇头,轻轻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仍是不愿这么做。”
道姑美目凝注,笑问:“我想听听姑娘的理由。”
古兰神色凄然,几近自嘲地苦笑说道:“他点头,自不必说,他不点头,我心意早决,青灯古怫了余生,我绝不愿以恩惠来换取他的心。这样,他总是报恩,而不是出诸本愿,发乎自然的感情。”
道姑美自异采连闪,默然不语。
半晌,才又突然一叹说道:“姑娘,你真是……”
真是什么,她没有说出来,随又改口道:“好吧,姑娘是既不愿这么做,那就算了,事关姑娘,我也不便相强,这件事暂且不谈了;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姑娘,并请姑娘特别小心,提高警觉,以防万一。”
听口气,颇为郑重,也显示这件尚未说明的事的严重性,古兰只当是她已经发现了堡中“内忧”,心中微惊,道:“什么事?”
道姑犹豫片刻,道:“这话,我也许不该说,不过关系姑娘安危,我不得不说,那就是,请姑娘加意提防令大师兄!”
古兰脸色一变,道:“怎么说?”‘道姑毅然又道:“请姑娘加意提防令大师兄!”
古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懂你此言何指?”
道姑道:“姑娘适才回楼时,背对着令大师兄,没有看到令大师兄那双眼之中,所流露着的骇人光芒。”
古兰冷然说道:“就凭这种目光?”
道姑答得好:“也凭女儿家的直觉。”
古兰冷笑说道:“你可知道古兰师兄妹间感情如何?”
“情同手足,犹过亲生!”道姑坦然地说道:“但,姑娘,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古兰变色说道:“十余年相处犹不知心信赖的话,那么缘仅一面的初交就不必说了。”
这话,很尖刻,道姑竟不介意,反而笑了,说道:“我就知道不该说,也更知道难令姑娘相信,其实何止姑娘,就是我也不敢相信,本来嘛,相处多年,一如同胞。”
古兰没有接话。
道姑那清澈、深邃的目光,刹那间变成两道逼人寒芒,凝往古兰,一眨不眨,沉声道:
“可是姑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事关一个‘情’字。‘情’能生人,亦能死人,有的人角逐于情场,是往往不择手段的。姑娘请海过来人,当知‘情’字魔力之大,找是个外人,且突如其来,本就难免令人生疑,何况这种事,更自知难以取信于人;不过,姑娘,你要明白,我只基于敬佩、同情,不忍坐视姑娘一时不慎,铸下千古恨,否则我没有必要管这种闲事,如今我已向姑娘提出忠告,姑娘信最好,不信我一时也莫可奈何……”
古兰突然开了口,语气更冷:“你说完了么?”
“说完了。”道姑笑道:“姑娘,我自己会走,不会等你下逐客令的。”
“你还算知机,也很识趣!”古兰冷冷地说道:“承蒙垂顾,多谢掬心,只是你令我不敢高攀。”
“这不算什么。”道姑一笑而起,道:“什么事都一样,丝毫勉强不得,对么?
姑娘。”
深注古兰一眼,接道:“姑娘,你现在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不过我深信姑娘总有需要我的一天,到那时,我会不请自来,告辞了!”
微一稽首,举步走了出去。
刚至门边,古兰忽扬轻喝:“请慢行一步。”
道姑回身稽首,笑问:“姑娘还有教言?”
古兰道:“答我两问后再走。”
“敬遵芳谕!”道姑带笑说道:“姑娘请问。”
古兰道:“这就是你的来意么?”
道姑笑着说道:“事实如此,信不信全凭姑娘了。”
古兰未置信否,道:“素昧平生,我不知你为何这么关心我?”
道姑答得妙:“姑娘,这无非一个‘缘’字,也许,前生我欠了你的。”
古兰道:“这么单纯?”
道姑不答,笑问:“姑娘,这该算第几问?”
古兰一愣哑口。
道姑一笑转过身去。
“慢点!”古兰又扬轻喝。
道站二次回身,讶然说道:“姑娘……”
古兰站起截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夜你是我的客人,我送你出堡。”
道姑微笑说道:“不敢劳动玉趾,我自己会走。”
古兰黛眉微挑,道:“假如你自己走,我担心你出不了‘古家堡’。”
道姑笑道:“姑娘,我不是进来了么?不但进了堡,而且还进入姑娘香闺,多谢关怀,我既能进得来,就能出得去,天时不早,姑娘早些安歇吧。”
转身飘然出楼。
古兰当真没送,那倒不是着恼赌气,而是她突然愣住了,她在想道姑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说这道姑一身武学竟高出她几位师兄?
这,令她难信,无如人家确实进了“古家堡”,而且进了她的小楼,这毕竟是铁一般的事实。
道姑轻盈玄妙地飘上屋面,点尘未惊。
记料,庭院暗影中墓地响起一声冷叱:“什么人?站住!”
青影如电,飞射落向屋脊,截住道姑去路。
正是大爷“冷面玉龙”宫寒冰。
紧接着,一条无限美好的身影穿窗而出,飘上屋面,与道姑名寒冰成鼎足之势而立,这是古兰。
她不言不动,显然,她想看看这道姑到底是何来历,有多大本事,必要之时,再代为开解不迟。
宫寒冰不愧机警,立刻闪身掠到古兰身边,超前古兰两步,剑眉微挑,寒着脸二次发问:“阁下何人,胆敢夜间‘古家堡’?”
道姑轻扫古兰一眼,转注宫寒冰,道:“出家人虚幻,宫大侠为何拦我去路?”
“多此一问!”宫寒冰冷冷说道:“阁下夜闯‘古家堡’能不有所交代?”
道姑道:“我无可奉告。”
宫寒冰道:“那你是不想再出‘古家堡’了。”
道姑微微一笑,道:“你自信拦得住我么?”
宫寒冰道:“你何妨试试。”
“正有此意!”道姑笑道:“我走了,你拦拦看吧。”
轻飘飘地腾身而起,乘风欲去。
宫寒冰冷笑说道:“来时是你侥幸,‘古家堡’中侥幸没那么多!回来!”
身形直射,飞扑半空中道姑。
道姑突然轻笑说道:“宫大侠,你可识得这是什么招式?”
手背向外,轻描淡写地一掌反拍而出。
威震天下的“冷面玉龙”入目怪招,竟一声惊叫,如遭电便,身形猛地一颤,闪电般倒射而回,比去势还快。
满面震惊色,愣立不动。
道姑目注古兰一声脆笑:“姑娘,如何?”抱袖轻抖,飞射而逝。
这是什么武学?古兰也呆住了!
一阵夜风拂面,宫寒冰霍然惊醒,回顾古兰,道:“兰妹,这道姑……”
古兰摇头不语。
…
坐拥书城 扫校
第 九 章
夜深沉,万籁俱寂。
“古家堡”,静静地浸沐在银白冷辉之下。
全堡的灯火,已然熄去,除了一两处微透灯光外,其余是黑黝黝的一片,寂静如死。
三更。
深深庭院中飘起了一个颀长黑影,黑影捷如轻烟般飘往堡西,很快地隐人茫茫夜色中。
转瞬间,颀长黑影又在堡西树林出现。
这片树林,是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的遇害处,自四爷遇害那天起,已被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涉足。
这是大爷宫寒冰的手令,他怕再有事故发生。
既是大爷的手令,谁敢不听?
这是谁?竟敢轻人禁地?真是胆上生了毛!
颀长黑影毫不停留,飞闪入林。
林内,那片小小空地之上,站着另一个人,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衣蒙面人,垂手肃立,不言不动。
一见颀长黑影入林,立刻恭谨躬身道:“参见……”
颀长黑影冷然挥手,语气冰冷,道:“古家堡上下,正在严密注意本教动静,你是有意给我找麻烦?藉本教惹事故?谁叫你来的?”
瘦高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颤,腰躬得更深:“属下奉判公之命,有事要禀报!”
顾长黑影“嗯!”了一声,道:“适才我已听说了……什么事,快说!”
高瘦黑衣蒙面人应了一声,道:“‘地府’布置大部已经完成,只剩下‘森罗殿’一处及‘万劫修罗阵’,老鬼拼死不肯再绘图样。”
颀长黑影冷哼道:“‘森罗殿’未成,‘万劫修罗阵’不设,‘地府’形同虚置,个个酒囊饭袋,无用蠢才,阴古月他是干什么的?”
高瘦黑衣蒙面人道:“判公也曾用刑,但帝君令谕……”
“蠢才!”顽长黑影冷叱说道:“他只知道用刑,那老鬼天生一副硬骨头,这种事岂是用刑能解决得了的?看来,我不在你们便一事无成。”
瘦高黑衣蒙面人俯首觳觫,不敢多说。
顾长黑影目光森冷盯住,道:“仅此一事么?”
高瘦黑衣蒙面人道:“判公不敢做主,特命属下趋前请示。”
“连这点小事都得我劳神费心!”颀长黑影冷然说道:“我暂时不能离开‘古家堡’,一切先停下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