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寒冰神色微变,笑道:“吕先生高见,好在宫寒冰还不是人云亦云、愚蠢无知之辈,对于一个人善恶,尚能明确分辨。”
吕毅微微笑道:“宫大侠何言之太重……”
双眉微轩,接道:“吕毅确信宫大侠神目明察秋毫,能明辨善恶……这么说来,宫大侠是非要目毅实告本来不可了?”
宫寒冰说得好:“事关重大,也出自无奈,宫寒冰为了今后之‘古家堡’,不得不如此,目先生要多原谅。”
吕毅唇边浮现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深深地看了一旁观望、一直不开口的古兰一眼,然后移注宫寒冰:“看来,我是不能不说了……”
古兰,她娇靥上的神色显得有些紧张,美目尽射万般希望,瞪得大大的,逼视吕毅,一眨不眨。
吕毅脸色一沉,目闪寒芒,接道:“宫大侠,南宫逸敬请判定善恶。”
“谈笑书生乾坤圣手”,人名树影,“南宫逸”三字恍似青天雳霹,立即震动了在场四师兄妹。
古兰娇躯猛地一震,紧接着是一阵轻颤,一摇晃,昭腕忙扶住了椅背,娇靥上起了阵阵的抽搐,大大的美目中,涌现泪光,神色极其复杂,是惊喜,是悲哀、辛酸、幽怨……
失色香唇微微抖动开翕,只是没出声音;虽没出声音,她心中对这位梦魂亲绕、刻骨难忘的昔日情人的一切怨情,已然袭着那双令人心碎肠断的目光,倾吐无遗。
辛天风与燕惕,是神情震动,瞪目张口,做声不得。
宫寒冰则是脸色遽变,但刹那间又恢复平静,星目中闪过一丝异采,凝注南宫选,微笑道:“吕先生请恕唐突。只缘南宫大侠早传死讯……”
南宫逸笑了笑,避开了古兰那双令他心弦颤动的目光,突然伸手,扯下脸上那张特制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天下武林渴念已久的庐山真面目。
那人皮面具后的庐山真面目,能使得有当世美男子之称的“冷面玉龙”自惭形秽、黯然失色。
校美、翩逸、脱拔、出尘,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临风之玉树,人中之样防。
这才是冠盖复宇的“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宫选。
古兰缓缓闭上了美目,两排长长睫毛微微抖动,两串晶莹珠泪滑过冰冷面颊,无声坠落。
这两串珠泪是多年哀怨心酸的倾泄,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南宫逸星目异采暴闪,默然不语。
忽地,辛二爷跨步上前,挑眉瞪目,肃然说道:“南宫大侠,辛天风只有羞煞、愧煞,别的无话可说,有眼无珠,鲁莽冒犯,这双眼睛要它何用!”
话起,手起,飞点自己双睛。
岁铁腕墨龙“委实刚烈,刚烈得令人敬服!
豪迈英雄、铁挣奇男,这种血性朋友天下少见!
南宫逸不愧“乾坤圣手”;右掌疾出,闪电般攫住虎腕。
“二侠,这叫南宫逸何以自处,你还要不要我这个朋友?”
辛天风空有千斤的神力,却是分毫也挣扎不得,围目说道:“南宫大侠难道要辛天风含愧终生?”
南宫逸微笑说道:“二侠何其言重!要怪怪那吕毅,心急师仇,我要是二侠,对吕毅恐不只如此。”
辛天风神情激动,默然不语,看样子,他犹自不释。
南宫逸剑眉一挑,正色说道:“二侠,为人徒者不报师仇,那等于不孝,轻毁有用之身,自残双目,试问,你还凭什么替师报仇?”
辛天风机伶一颤,额头现汗,羞愧垂首。
南宫逸淡淡一笑,松开右掌。
辛天风猛然抬头,风目深注,尽射感激,一语不发地转身退至一旁,这种英雄奇豪,凡事无须多说,一眼已胜千言万语。
三爷燕惕没有清罪谢过,也没有任何表示,只将一双虎目直愣愣地望着南宫逸,目光里所包含的东西,与二爷辛天风一般无二。
南宫逸报以一笑,随即转注宫寒冰:“宫大侠,南宫逸是善是恶?”
宫寒冰笑了,笑得很勉强。“宫寒冰不敢多说,只请南宫大侠雅量相容。”
“多谢明判。”南宫逸笑了笑,神色遂趋郑重,说道:“现在,我不妨奉告,南宫选隐而复出,只为了群邪觊觎秘友,窥伺‘古家堡’,这件事,为公为私,我都不能坐视,我本只为护宝而来,如今,又让我碰上了老堡主被害,姑不论彼此首年旧交,便只因南宫逸一着失算,一步之迟,使得老堡主含恨而殁,南宫逸也要伸手管这件事,南宫逸但有三寸气在,就非找出残凶,为老堡主报仇雪恨不可,否则终生难安……”
宫寒冰产天风、燕惕,三个似乎很激动,都没开口。
一时里,小楼中有着片刻令人说不出感受的沉默。
但,旋即有人打破这份沉寂,那是古兰。
她这时才开了口,却只是这么几句,而且声音带着颤抖,道:“南宫大侠,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幽怨、凄楚,令人荡气回肠。
南宫逸不敢接触她那双目光,可又不能不接触,强笑说道:“谢谢关注,兰姑娘也好?”
古兰凄婉微笑,轻颔螓首,没有说话。
刹那间,又陷入一阵沉默,很尴尬。
这次,打破这尴尬沉默的是南宫逸,他似乎是有意转移话题。“哦”地一声,扬眉强笑,目注宫寒冰,说道:“有件事,我认为必须奉知宫大侠,昨夜,有位黑袍蒙面奇客,闯进了这座小楼,他自称是‘幽冥教’十殿之王,对南宫逸颇尽了些威胁之能事……”
“幽冥教?”
四师兄妹俱皆震动。宫寒冰转向辛天风、燕惕,道:“二弟、三弟可曾听说过武林中有此一教?”
二爷与三爷尚未做任何表示。
南宫逸已然又道:“那位奇客说,放眼字内,南宫逸是得知‘幽冥教’的第一人。”
宫寒冰勃然变色,创眉双剔,目射威棱,沉声说道:“让人家进入中心腹地,‘古家堡’上下犹茫然无觉,这个脸我丢不起,二弟,昨儿个是谁值夜?”
二爷辛天风脸上早已变了色,道:“是四弟。”
宫寒冰冷哼一声,道:“二弟传谕下去,叫他来见我……”
“我”字未落,突然一阵急促步履声由远而近,奔至楼下,紧接着楼下响起一个苍劲话声:“禀大爷,八堂柳三省有要事求见。”
宫寒冰眉锋微蹙,不耐烦地道:“上来!”
楼下苍劲话声应了一声是,飞步上楼。
这位八堂堂主,是位身材矮胖的灰衣老者,他神色惊慌,须发颤动,一上楼,不等官寒冰发问,便急急躬身禀道:“禀大爷,大事不好,四爷遭人毒手,已然故世。”
南宫逸与宫寒冰四师兄妹神情狂震!
一声大喝,三只铁腕攫上柳三省双臂,那是宫寒冰、辛天风、燕惕闪身扑至,二爷辛天风挑眉瞪目,颤声厉喝:“怎么说!”
柳三省也是内外双修的一流高手,但在这三双铁腕紧攫之下,他竟然痛得额上见了汗,咬牙忍住,道:“四爷遭人毒手,已然……”
宫寒冰截口喝道:“现在何处?”
柳三省道:“堡东白杨林中……”
话声未落,三豪身形疾闪,不走楼梯,破廖而出。
跟着扑出的,是古兰,她再度受此沉重打击,娇躯已显得有点摇晃不稳,是故,南宫逸紧跟在她的身后,从旁卫护。
南宫逸与古兰慢一步到了白杨林前。
林外,肃立着几名佩刀黑衣大汉。
林内,成半弧形站着官寒冰、辛天风、燕惕。
三豪身后,是“古家堡”的几名堂主。
这些人的面前,林中央的草地上,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仰天僵卧,星目圆睁,四角渗血,血迹已呈紫黑。
除了口角的血迹外,身上别无伤痕。
分明是被人以重手法震碎内腑致死,死得够惨!
由于震惊、悲愤、哀痛,三豪望着地上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的尸体,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言不动。
林内,有着令人窒息的沉重静默。
墓地一声撕裂人心的凄惨悲呼:“四弟!”
二爷辛天风、三爷燕惕猛然扑倒虎躯,双双抚尸痛哭,这该是这两位人中奇豪、铁锋男儿的生平第二次流泪。
宫寒冰仍呆立不动,玉面上神色冰冷水然,毫无一丝表情,这应该不是因为那超人的镇定,而是悲伤过度。
古兰娇躯一阵剧晃,往后便倒,南宫逸倏伸双腕将她扶住,她美目紧闭,面无血色,突然,泪如雨下。
先丧父丧师,未出数日又亡兄折弟,五师兄妹间情同手足,犹过亲生,怎能不悲愤欲狂,哀痛欲绝?
此情此景,好不凄惨……
南宫逸对眼前惨事已明白了八分,虽没开口,但那倒剔剑眉,星目暴射的骇人光芒,已将心中的感受流露无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内忧复加外患。
看来,“古家堡”是阴云重重、危机四伏了!
后果如何,此时谁也不敢断言。
有一点应该很难否认,那是凶多吉少,令人担忧。
良久,良久,辛天风与燕惕收泪止悲。
站起身形,辛天风一抹泪眼,咬牙颤声说道:“四弟,瞑目吧,愚兄等有生之日,誓必找出凶手,雪报此仇,以慰四弟英灵于地下……”
三爷燕惕虎目赤红,唇边渗血,惨笑说道:“四豪,威震武林的四豪已折其一,还称的什么四豪,这个称号从此不要再用了。”
武林人物视名号如性命,尤其像他们这等英雄奇豪,宁可头断血流,粉身碎骨,也必保名号长存,如今……
这话说得多沉痛,多么凄凉!
宫寒冰仍然一语未发。忽地举步,弯腰探掌,解开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前襟,胸前心坎上,一道色呈乌紫的掌痕赫然入目。
这一掌,正在要害,应是唯一的致命伤!
掌痕一现,宫寒冰一双眉蹙得更深,呆立了片刻,倏地转过身形,目注南宫逸问道:
“宫寒冰见识薄浅,看不出致命掌伤是何种掌力所致,南宫大侠胸罗渊博,可否给宫寒冰……”
南宫逸剑眉微挑,截口说道:“我虽看不出这致岳四侠于死的掌力属于何种掌力,不过我可以断言,这和谋害老堡主的点穴手法同出一门,这独门掌力必是那神秘的‘幽冥教’中人所特有的。”
三豪一齐变色,宫寒冰道:“南宫大侠,这话怎么说?”
南宫逸目光深注,淡淡道:“很显然,岳四侠昨夜值夜,他无意中发现了‘幽冥教’隐密,故而被那毒辣凶残的‘幽冥教’中人杀之灭口;而昨夜闯进小楼威胁我的那‘幽冥教’中人,也曾直认老堡主的故世,是他们‘幽冥教’下的毒手。”
此语惊人,四师兄妹神情狂震,怒愤无以。
宫寒冰暴目逼视南宫选,挑眉说道:“请恕宫寒冰放肆,宫寒冰不以为那‘幽冥教’中人能在南宫大侠手下逃脱。”
“宫大侠是责怪我不该纵放了他?”南宫逸淡然反问。
宫寒冰道:“南宫大侠原谅直言。”
南宫逸剑眉微耸,道:“岂敢!宫大侠当知‘擒贼擒王,射人射马’的道理,那人在‘幽冥教’不过一个小小跑腿传令的角色,擒之何用?”
宫寒冰丝毫不肯放松,道:“南宫大侠怎知他不是真凶罪魁?”
南宫逸道:“南宫逸对自己这双眼颇有自信。”
宫寒冰道:“这么说来,南宫大侠纵放了那人,是有用意了?”
“不错!”南宫逸道:“我料他离开小楼后,必会去某处复命,乃暗中跟踪他,不料我刚离开小楼,便淬遇狙击偷袭,致使我顾此失彼,让他逃脱。”
宫寒冰道:“委实令人扼腕,那暗施偷袭之人呢?”
南宫逸星目深注,淡淡说道:“这个人比先前那人高明得多,结果也被他逃脱了。”
三豪闻言又复色变,宫寒冰道:“‘倘若南宫大侠不再有别的用意,它寒冰不信他能……”
南宫逸截口说道:“由此人高明程度判断,其在‘幽冥教’中的身分地位,应远比先前那人尊崇,我本打算将之擒获,无奈,此人一身功力竞跟南宫逸不相上下!”
以南宫逸的身分,当不会无中生有,自损声名。
此言一出,三豪何止变色,简直心神俱颤。
辛天风与燕惕骇然互觑一眼。
宫寒冰却旋即神色一转凝重异常地道:“放眼宇内,竟有人功力能跟南宫大快相颌顶,这实在令人难信,看来,”幽冥教‘……“南宫逸目光凝注,淡淡的说道:”这没有什么,有些人为了某种缘故,会深藏而不露,如果我料得不差,这阻截跟踪,躲在暗处对南宫逸碎施袭击之人,才是杀害老堡主与岳四侠的罪魁真凶。“一直神情木然、状若痴呆的古兰,娇躯一震,突然开口说道:“南宫大哥是说,杀害家父与四师兄的是同一个人?”
南宫逸点头说道:“应该不会有错。”
宫寒冰道:“何能肯定?”
宫寒冰不答,翻腕拈出一物,道:“宫大侠想必认得这是何物?”
宫寒冰尚未回答,二爷辛天风陡地惊呼说道:“淬毒‘阎王刺’,南宫大侠何处得来?”
南宫逸道:“这根淬毒‘阎王刺’,便是‘幽冥教’杀害老堡主之凶物,是我那日由老堡主‘百汇穴’内取出……”
古兰一声悲呼,娇躯猛然一摇。
宫寒冰身形电闪,一把将她扶住。
南宫逸面上飞快掠过一丝怜惜而痛楚的神色,继续说道:“而对我摔施暗袭那人,所使用的也正是这种淬毒‘阎王刺’,这足证他便是杀害老堡主的真凶,及至他掩护同党先后逃脱后,会合一处,听取那同党复命之时,却被岳四侠无意间撞破,为了灭口,凶心又起,又对岳四快下了毒手,以他那一身功力,他应该可以做得到……”
二爷、三爷同时嘶呼:“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适时,宫寒冰也开了口,他显得较为平静。“南宫大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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