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生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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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生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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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和眼中有光微微闪烁,转眼便消散于无形,快的让人觉得那只是错觉。他脸上神色不变,手乘她不注意时绕到女孩背后搓了搓衣领,嘴上却调笑:“冷就裹紧点衣服呗,还指望我脱外套给你披?我就穿了一件衬衫,给了你我就得裸奔了。”
“正经点。我没有开玩笑,门窗明明是关好的,为什么室内会有风?”
“门窗都有缝隙呀,偶尔漏点风进来也很正常吧。”他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对……”
“来了。”阿和眯起眼,望着电梯的方向冷笑。
轰然一声巨响劈头盖脸砸向在场者的耳朵,震耳欲聋,整栋楼都随之颤动。苏茉惊得猛然转身,只见电梯门像融化的可可脂液块,扭曲变形外层金属块悉悉索索剥落。好像有股力量从内部一下一下撞击着门,让金属表面凸起大小不一的泡状物。
“砰”,“砰”,“砰”
撞击不断持续着,电梯门在一记猛撞下从当当中撕开,向两侧飞去,“哐当”一声撞在了墙上。大量的烟尘从门内涌出,迅速弥漫开来,苏茉被呛得睁不开眼,不住咳嗽,却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团黑糊糊影子似的东西从失去门的电梯间涌出,触角攀着边框,奋力向外挣扎蠕动。
影子逐渐变得巨大,铺天盖地席卷了烟雾弥漫的空间,它们争先恐后攀上墙壁、地毯、天花板,向着两人身后的窗户蔓延。几乎是眨眼间便将透光的玻璃包裹得严严实实,吞噬掉街边路灯所带来的微薄亮光。
苏茉惊恐的张大嘴巴,嗓子一阵干涩,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发也发不出来。此时黑影已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包围,纯粹的黑暗宛如最坚硬的铜墙铁壁,隔绝了所有的光。她甚至连一步之遥的阿和都找不到,感觉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被留在封闭的空间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阿,阿和……”她声音颤抖,恐惧不安的呼唤。
手突然被一阵温暖覆盖,肩膀随即被拍了拍,身边传来低沉温和的男声。说“我在这。”
心没来由的一松,感觉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局面,都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
阿和拉着她向前走去,苏茉在黑暗中辨认不出具体方向,但依稀感觉那是电梯的位置。
“真是有够热情的,欲求不满么?”耳边传来男人低笑声,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着黑暗中不知名的怪物。“这么盛情的邀约,我怎么好意思不参加呢?”
他继续朝前走,经过办公桌时随手抄起桌下的椅子,椅脚和地面摩擦发出一阵拖曳声,寂寥的黑暗将声音无限放大。
阿和的步伐不紧不慢,一手抱住女孩的腰,一手将椅子抗至肩头。真像参加一场盛大舞会那般悠闲随性,手携舞伴肩搭西装。
“你……你要去那里,不要靠近电梯。”傻瓜都能看出电梯有问题,现在去乘坐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可眼前偏偏有这么个不怕死的家伙,还拖上自己同行。
“不是说走楼梯累人又没效率么?电梯就摆在面前等我们,可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他淡淡的说,脚下毫不动摇,很快就拉着苏茉一起进了没有门的电梯室。
作者有话要说:


、逃离

电梯内部的探灯似乎也坏了,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黑暗中她感到有团毛茸茸的东西蹭过脚踝,吓得浑身一抖贴在阿和身上。
喵……喵呜…… 
断断续续的猫叫声在一度消失后重又响起。
“呵呵。”阿和低笑,“怕什么,小动物都喜欢跟女人亲近,说明你有女人味呢。”
苏茉哪里有心思跟他辩驳什么,极度紧张中她只顾得上绷紧浑身神经警惕四周,生怕再出现什么更为诡异的变化。
电梯下沉的失重感像猫抓般挠着心肺,女孩竖起全身的汗毛等待着,寒冷的温度下她以汗湿衣衫。根据鬼故事的经验来看,乘电梯最常发生的不是突然下坠就是多出几个看不见的人。
天梯顶上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尖锐刺耳,“呲呲”声渗得人心里发毛。电梯紧接着一重,像有什么东西压在顶上,猛然加快了下沉。苏茉脚步不稳,阿和扶着她不让她跌倒。
狭小的空间开始剧烈摇晃,两人像被丢进油锅中的老鼠,随着起伏震荡被离心力向后猛摔而去。苏茉只觉得背心一阵强烈冲撞,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抱着她的男人挡在她后面,承担了绝大部分冲击力。
“你怎么样。”她赶忙回头询问。
阿和低着头不语,垂下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恍然间苏茉惊觉室内似乎亮了些,几缕光线从外面漏了进去,让她至少可以模模糊糊看见周围事物的轮廓。
电梯还在下沉,更多的光溢进,视线逐渐变得明朗,大楼内部钢筋混凝土框架纵横交错在眼前。室内蓦地一亮,明黄色灯光倾泻而出,刺得她眼睛酸胀疼痛,眼泪不能自已的从泪腺中分泌出,视野被氤氲的水汽弥漫。
供电系统恢复正常开始工作,照明设施亮起指示灯精准标注出楼层所在,上面的数字从“4”蹦到“3”上,微光闪烁,在女孩灼热的期盼中又跳到了“2”上。
电梯的下降速度平稳而匀和,四周古铜色反光镜中只倒映出他们二人的身影,一切仿佛都恢复了正常,除了空洞敞开没有门的出口,赫然昭示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苏茉眼睛直勾勾盯住指示灯,心扑通扑通跳,祈祷右上角的数字能立刻变成“1”。
快一点,再快一点,马上就能逃出升天了!
最令人紧张的往往不是毫无希望的绝境,而是将渺茫的希望放在人们出手可及的地方,让人们为此拼尽全力,却在即将碰触到的瞬间将它生生掐灭。
生死一线间,左手是人世,右手便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毫无预兆的阿和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苏茉和他紧紧相贴,感觉到对方胸膛微微起伏,身体瞬间绷紧,像即将离弦的利箭,只待一触即发的媒介。
“唔,你……”声音闷在年轻人略显消瘦单薄的胸膛里发不出来,视线也被他肩膀遮住,看不见周围究竟在发生些什么。苏茉心里清楚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肯定不是心血来潮,一定有什么危险在逼近。她也没有挣扎,索性任由阿和抱着。
黑暗的触角化作烟雾从空隙钻入电梯,丝丝缕缕缠绕着两人,却无法靠近。温度急速下降,电梯内冷得像冰窖一样,细密的冰晶爬满金属外壁,看上去像表面开了一层白花。疯长的花向他们脚下方寸之地攀去,却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靠近阿和一尺的距离停了下来。
阿和眯起眼睛注视光斑跳动的显示器,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当数字跳到“1”的瞬间,他猛然掷出椅子,人紧随翻飞的椅子一同跃起。几乎是同一刻,“呲”一声连接电梯的电缆悄然断裂。失去支撑的金属箱向地底坠落。
可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自由落体,仿佛虚空中有无形之手紧攒住箱子,再以千钧之力抛下……
木制椅在电梯下坠的刹那卡在出口处,抵不过巨大力道的侵袭,“卡擦”一声脆响被金属怪物的血盆大口咬碎。阿和乘着粉碎前一瞬阻力的工夫,在墙壁上借力一蹬,人擦着电梯天花板斜斜滚出,动作矫捷如捕食中的猎豹。
他搂着女孩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去冲撞跳跃的劲道,手一撑地轻盈起身,拉着苏茉头也不回朝正前方的大门跑去。
苏茉被他拉着,头脑昏昏沉沉。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以至于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都不自知。
她本能的回头望向背后电梯,入口出一片狼藉,辨不出形状的木条木屑飞射四溅得遍地都是。心里一阵后怕,如果刚才稍微慢了一拍,那现在又会怎样?是不是躺在哪里,代替木椅被碾成肉泥,血沫四溅的就是他们两人?
有很多细小的黑色手脚从一楼电梯门缝中向外挤,却失去了之前撼天动地的巨力。紧扣的门似被注入千钧重量,掰不开,扯不烂。那些争先恐后想要出来的触手只能徒劳攀附在边缘蠕动,发出嘤嘤悲鸣,透着蛊惑人心的悲凉。
“别看了,那种东西看多了会做噩梦的。”耳边传来清柔的声音,苏茉心神一怔,顿时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正试着挣脱阿和的手,向刚刚逃出来的地方迈步。
回过神来后,她歉意的冲他笑笑,又反握住对方的手,向门口奔去。
街上路灯斑驳阑珊,星星点点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指引着回家的道路。苏茉隔着落地玻璃门遥望远方,心头热热的,一夜惊吓终于看见了生的曙光,本已精疲力竭的双腿又被重新注入活力。
父母有没有打电话给自己呢?他们会不会担心晚上加班在外的自己,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这里他们会有多伤心,以后老了生病了又有谁来照顾他们。
一想到父母,心中最坚硬和最柔软的地方同时被拨动,她觉得自己还不能死,要努力活下去,不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时刻担心在意自己的家人。
阿和推开门,夜晚微冷湿凉的风扑面而来,苏茉沐浴在冷风中,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寒冷中复苏生命力。她深深吸了口气,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腔,远方车辆划过柏油马路及喇叭鸣奏声传入耳中,让她觉得自己终于逃离了鬼蜮,回归现实。
这种再世为人的感觉真好。
“嗨,现在安全了。”他拍怕她的肩膀,贴心的递出包餐巾纸,“诺,擦一擦,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女孩手忙脚乱擦干眼角的泪痕,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哑的向他道谢,“谢谢你,多亏有你在,我才能活着走出来。”
“不客气,我还要谢谢你的配合呢。”阿和柔声说,玩味的打量她。
苏茉一愣,不明其意。
阿和随和的挥挥手,拍落衬衫上沾染的灰尘,并没有在意女孩的愣神。
“终于摆平那些烦人的家伙了,现在没人跟我抢了。”他歪着头微微一笑,把手亲切搭在女孩肩头“嗨,宝贝儿,你说我们该从那个部位吃起?”
苏茉惊骇莫名的看他,眼中慢慢都是不可置信,彻骨的恐惧与寒凉从内心最深处冉冉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逆转

“呵呵,耍你玩的啦。”
欢快的笑声打破了夜的沉默。
看着女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阿和笑得前仰后附,直不起腰来。他身体前倾用食指戳戳她的脑门,笑道“怎么难不成你当真了,小可怜的脸都紫了,一定吓坏了吧。逗你真有意思。”
苏茉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惨白的脸色渐渐晕上红霞,怒气腾腾直串,几乎让她忘记了不久前的惊悚事件。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应该庆幸还是该愤怒,跟这个才认识不久的年轻人相处就像坐过山车,心永远都是被悬在半空中,时上时下,一刻也不让你平安落地。
急怒下的她很想骂人,很想揍眼前笑得一脸贱样的家伙一顿,可千言万语涌上喉咙却一窝蜂的拥堵在哪里,嘴张了又张,半天才挤出毫无杀伤性的话语。
“喂你是男人嘛,耍女孩子很有意思?”
阿和不理会女孩的怒火,径自转身向公路走去。晚风拂过他清瘦的身影,白色的衬衫衣角在夜色中翻飞,单薄得像要融化掉的一抹游魂。
气流吹乱了发丝,他伸手撩拨开遮住视线的刘海,头也不回的对苏茉说:“记住咯,这是个教训。”
“什么意思?”苏茉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叫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陌生人。很多东西看起来越美好越无害往往越危险。”阿和忽然回头,坏笑道“今天你运气好遇见了我,那下次呢?谁知道会遇见些什么,如果刚才我做的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你该怎么办?”
苏茉呐呐说不出话来,想为自己辩驳却找不出合适的语言。
她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孩,每天重复千篇一律的日常,真要遇到灭顶之灾她也只能原地等死,有高人相救是她的福分,哪有余地来质疑“高人”怀揣怎样的目的。
“算了,对你说这些也没用。”阿和苦笑着摇摇头,他走下人行道,行至马路边停下,对着冷清的街道扬扬手,一辆计程车减速在他身边停下。
他拉开车门,弯下腰塞给司机一张百元钞票,起身对后面的苏茉说“回家吧,洗个澡睡上一觉,今晚的经历就当是一场梦。”
苏茉有些不好意思,对方救了自己一命,回家的车前还要他来支付。但看着他温和的眼神,心下也不好拒绝,只得讪讪上了车。
“你也一路走吧,这么晚出租车不好等,错过了这一辆还不知道下一辆什么时候能等到。”苏茉坐在车内,见阿和准备从外面推上车门,忙探出身子提醒。
“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回去,不用管我了。”阿和胡乱揉乱女孩的头发,一把关上车门,视线绕过她望向前排,说:“司机先生,可以上路了。”
“那你也小心点。”车身缓缓启动,越开越快,渐渐拉远了两人的距离,苏茉从车窗内伸出头匆匆叮嘱对方。
“嗯。”他微笑着朝女孩摆摆手。目送她离去,直至出租车变成小黑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阿和遥视车辆离去的方向,目光若有所思。
他转身走向背后阴森可怖,宛如百鬼夜行的大厦。
“小姐,要去哪?”司机问。
“中河源西路,柏庄小区。”苏茉心不在焉的回答,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闹鬼的大楼里,以及那个陌生却莫名带给她熟悉感的神秘男子身上。
她低头沉思,一抹浓重的红刺了下她的眼睛,撩起袖子,右手腕上赫然绑着一圈红色的绳结。
这不是阿和的手链吗?他什么时候给自己戴上的。
心下疑惑,绞尽脑汁回忆刚才发生的没一个细节,可就是记不起到底是何时手链突然绕上了自己的手腕。
苏茉举起手摆到眼前端详,红绳是最普通的样式,简简单单一个圆环连多余的坠饰都没有,普通的像路边随处可见的地摊货,五毛钱一只。它松垮垮耷拉在手腕上,苏茉想将它取下,可一拉发现并没有预料的那么容易,红绳缺乏弹性自己的手又有些胖,她也不敢太用力弄坏了它。再不值钱毕竟也是人家的东西,下次见面还要还呢。
恍神间车已驶进家所在的小区,她下车后三步两步奔回位于二楼的出租屋。打开灯,三十多平米的小空间不大却真实温馨,熟悉的家具陈设映入眼帘,真实的日常又回来了。
女孩走到电话机前,有好几个父母打来的未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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