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快舟,接近了帆船两支左右时,快舟上的大汉,已然引弓发箭,箭如流星,分射肖寒月和常九。
肖寒月双手齐出,稳稳的接住了两只长箭,常九却挥动手中兵刃拨打,把两支长箭击落江心。
朱盈盈手执银月飞霜,紧依在肖寒月的身侧。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既无忧虑,也不震惊,似乎对肖寒月的一切,都充满着信任。
看她的镇静工夫,连常九也为之暗暗佩服。
这时,肖寒月突然跃到船头,低声道:
“常兄退下,想法子行船靠岸,这里有我应付。”
说话之间,箭已如飞蝗而至。
对方虽只有四个弓箭手,但他们射技熟练,十分快速,双方的距离又近,箭势力道很猛。
但肖寒月的接箭手法,更是妙到极致,只见他双手彼扬此落,有如万手千臂一般,带着啸风而至的破空雕翎,竟然没有一支落在船上,完全被他接了下来。
四个弓箭手,快如连珠各发出二十四支强箭,九十六支箭全被肖寒月接在手中。
四个人看得呆了,竟忘记再引弓发箭。
其实,四人都已明白,就算再射一袋箭,仍然是要被对方接住。
武林中不少接箭高手,但在箭势最强的离之内能够连续接下四个熟练弓箭手射出的长箭,那确实是绝无仅有的事了。
陈抱山本已为弓箭所困,但看弓箭尽为肖寒月所接,不禁精神一震,长篙挥舞,势道凌厉,迫得另一艘快舟掌舵人一直无法撞向帆船。
肖寒月表现出的技能、威力,似乎是每次动手都有着很大的进步。不但常九看得暗暗喝采,就是那位船主也看的信心大增,吆喝着撑船的伙计,把帆船向江边靠去。
突然间,船舱中冒起了一股江水。
船主大声叫道:
“不好了,船底被凿破了。”
肖寒月听得一呆,转头望去,舱中已然积了盈寸江水,这个洞凿的不小,破裂处,水势直涌而出。
不怕来敌的凶猛,但对这滔滔江流,却存有极大的畏惧,肖寒月暗暗决定,日后绝不再乘船赶路。
大概是那位船主也感觉到处境凶危,唯一的生路,就是尽量把船靠近江岸,他久行水面,经验丰富,抓起一个水桶,舀起江水,倒向舱外,一面高声说道:
“伙计们,加把力,把船拢向江岸,肖公子武力高强,只要把船靠近岸边,大家都算保命了。”
生死交关,任何的重赏,已不足激起勇气,只有保命的说法,最有效用。
果然,已想弃船而逃的几个水手,又全力施为,把帆船向江岸靠去。
常九跃入舱中,左手抓起了一个水盆舀水,右手执着如意棒,目光流转,瞧着舱中的变化。
陈抱山低声说道:
“肖兄,先把这三艘梭形快舟毁了,再合力应付水底的敌人……”
肖寒月本无伤人之意,但形势急迫,一咬牙,抓起一把长箭投掷,虽非强弓射出,但箭势急劲,快如流星,一把就有十余支,闪避不易。
但闻几声惨叫,北面的快舟上两个弓箭手,一个舵手,全被射中。
强的去势,把三人也撞得坠入江中。
朱盈盈低声道:
“肖大哥,我试试银月飞霜好吗?”
肖寒月点头一笑,心中忖道:此时何时,你早该出手了。
但见一道银虹骤起,有如冰轮乍现,飞向了快舟。
寒光闪过,鲜血溅飞,两个弓箭手,连什么兵刃都未看清楚,脑袋已飞落江心。
一击之间,如此威势,陈抱山心中大地震动了一下,他绝没有想到,娇媚如花的朱姑娘,竟有这一手凌厉绝活。
只见那盘飞银芒,有如活的一般,本是斜向上面飞升之势,突然一沉,有如流星飞坠,划过了那掌舵的水手。
没有看清楚伤在何处,只见他忽然间一头栽倒江里,由水中冒起了一股鲜血。
银芒盘转,突地飞回甲板,宝刀锋利,带起了一股寒风,三尺内感觉到冷气逼人,陈抱山吃了一惊,正想闪避,银芒飞入了朱盈盈手中不见。
从未见过飞射数丈的剑法,陈抱山有些茫然地道:
“这是什么剑法?”
“银月飞霜……”朱姑娘很满意这一击的神奇、快速,微笑如花。
“好一招银月飞霜,姑娘剑上造诣如此之深,陈某人当真开眼界了。”
想到自己练剑二十余年,想也未想过天下竟有如此奇厉的剑招,朱姑娘小小年纪,竟能成此绝技,不禁心头黯然。
他那里知道,这银月飞霜的威力,全在它设计制造的精妙之上,其运用之术,亦是前辈古人化了数干十年工夫研究出来的奇妙手法,朱盈盈只不过是承受了前人余阴,使利器的作用发挥出来罢了。
肖寒月亦是暗暗震惊“银月飞霜”的神奇、强大,适才一击,如是飞身自己,要如何才能避过。
第一次,遇上武技转化的难题,不禁想得入神,连处境的危险,也已忘去。
三艘快舟去其二,余下一艘,自然不敢再通帆船。
这时,舱中积水,已然逾尺,常九左手舀水,右手待敌,但腕力不足,舀水有限,致舱中的积水,愈来愈多,行动之间,也逐渐困难。
肖寒月凝神思索,静立不动,朱盈盈也就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
陈抱山忍不住叫道:
“肖大侠,你们守住甲板上面的扼敌,我去帮忙清除舱中积水。”
肖寒月如梦初醒般,回头一看舱中积水,急急说道:
“盈盈,守住船头扼敌。”转身入舱。
但闻砰然一声,船又破裂一处。
这时刻,忽然发觉到常九的如意棒发挥出特别的妙用了,只见右手疾伸,一棒直捣过去,如意棒突然弹出一股锋芒,由破裂的洞穴中,刺了出去,穿入水中,一股鲜血,随着江水涌入。
原来,那如意棱内机关甚多,有机簧控制的尖锥利刃,突然探出,可三四尺外。
加上陈抱山和肖寒月的全力舀水,舱中积水大减,已可看出两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江水再涌了进来。
那船主人奔入内舱,取出两床棉被,分堵在两个破洞上,突然流出泪来,道:
“可惜我这条好船哪!”
肖寒月不知水性,也不知这船何等木头所造,但确知是一艘好船,水中敌人,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帆船凿了两个裂洞,在江水挤压之下,竟未扩大,如非好船,岂能如此。
船终于靠到江岸,船家仍泣声不止,陈抱山取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交给船家,那船主接过银票,才收住了悲泣。
常九跃登岸上,方叹口气,道:
“肖兄弟,咱们恐怕无法逃过敌人的耳目了……”
肖寒月接道:
“敌人众多,耳目遍布,既是无法避开,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向前行去。”
常九摇摇头,道:
“不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给他一个若现,使他们无法事先安排陷井。”
肖寒月道:
“好!那就由常兄安排了。”
常九本善隐形潜踪之术,地鼠门的易容方法,也产江湖上之一绝,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经过常九的改扮,肖寒月、朱盈盈从未见过,就是在江湖上得走多年的陈抱山也觉得新奇的很,衣服可正穿反穿,颜色随时变换,忽然混入旅客群中,忽然间又会聚一处,未得常九解说之前,似乎是充满着神秘,但得了常九解说之后,却是十分简单,方法是技巧的利用地形和旅客人群,随时变换位置,使追踪、监视的敌人,莫可捉摸,再暗中留心可疑的人,即可反客为主。
肖寒月很快地明白了个中的技巧,是利用人类的错觉来隐藏行色。
这办法很好玩,也很管用,肖寒月等人时而混入旅客群中,时而两人同行,虽然忽而群、忽而单的行动,但事实上,却有着一定的规律,保持着联系。
常九表现出了高度的技巧,彼此约定,距离不能超过十丈,但除非常九有意的让三人看到他的行动之外,三人竟很难看到他。
这日中午时分,经过茶棚,肖寒月忽然发觉了常九留下暗记,告诉肖寒月他们说;茶棚中两个老者是敌人,其中一个是用毒的高手,要特别小心。
肖寒月心中震动,暗道:他们派出了施毒的高手,那真是防不胜防了,必须早些把他除去。
但他却看不出两个同时穿着灰衣的老者,哪个才是用毒的高手?
这时,肖寒月等一行正混在一批行旅中,这一群有几个人,两个灰衣老者果然很留心走过茶棚的旅客,但显然并没有发现三人的身份。
肖寒月暗暗提气疑神,果然听到了一个脸上有麻子的灰衣老者说道:
“郭老,你怎么不下手啊?”
“怎么不下手法,我瞧不出他们的身份,总不成对所有过路的人,全都用毒吧!”
麻子老者笑道:
“郭兄一向是宁可错杀十个,不肯放过一个,你今天怎会变得这等仁慈了。”
另一个灰衣者应道:
“我郭天威用毒的对象,都是武林高手,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可是从不下手。”
肖寒月心中明白了,那脸上没有麻子的人才是用毒的高手。
突然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朱盈盈一陈抱山得到了肖寒月的暗示,地鼠门中有一套很好的联络方法,一个举动,一个手势,都代表一个行动。
行走在人群中的肖寒月忽然间不见了,陈抱山朱盈盈蛇隐鼠窜的隐入了道旁草丛之中。
灵巧的动作,使得同行的旅客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肖寒月刚刚隐好身子,常九突然在身旁出现,笑一笑,道:
“肖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杀了那用毒的高手!”
“他是什么人?”
“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叫郭天威。”
常九呆了一呆,道:
“郭天威,寸草不留郭天威?”
“怎么?你认识他?”肖寒月大感奇怪地说:
“你既然知道他是一个用毒的高手,自然早知道他是谁了。”
“我能瞧出他会用毒,那是江湖经验,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肖寒月沉吟一了阵道:
“我明白了,那是一种经验,阅历累积起来的观察力。”
“对!这就叫江湖阅历,不过,我想不到会是郭天威。”
肖寒月道:
“他是不是很可怕?”
常九道:
“可怕得很,你只要听到他的绰号,寸草不留,就该想到他手段的恶毒了。”
肖寒月哦了一声,望着常九。
常九吸一口气,道:
“他用毒手法高明不说,而且,用的是无形之毒,中毒之人当时并无感觉,事后一个时辰才会发作,听说,他还能把毒发的时间,延长到十二个时辰之后。”
当真是闻所未闻的施毒手段,肖寒月听的楞住了。
常九叹息一声,道:
“十几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十三铁骑的组织得罪了他,他只是在他们住宿的地方走了一下,第二天十三铁骑和手下合计四十九人,全都气绝而亡,当时,竟无一人感觉到自己中毒……”
肖寒月神情一变,道:
“如此厉害吗?”
常九道:
“十三铁骑上下四十九人的死状,也在江湖上流为奇谈,一直传育了好几年才平静下来。”
“想那四十九人,死状很惨了?”
“不!每个人死的时候,都带着笑容,好像是在睡梦之中想到了什么欢乐的事情一样,这证明了他们死得毫无痛苦,死在不知不觉之中,但死亡究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论怎么死,死亡对人都是一种威胁。”
肖寒月道:
“不错,千古艰难唯一死,古人早就说过了。”
常九道:
“郭天威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想来真是可怖异常。”
相了一想,肖寒月不自觉地打一个冷颤,道:
“常九,这个人是绝不能留下来了。”
常九道:
“郭天威在那个组织中的身份,应该是十分重要,如果咱们能问问他,也许会有很多收获。”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常九,一个人的穴道受制,还有没有用毒的能力?”
常九道:
“应该不会。”
肖寒月四顾一眼,道:
“身后荒草高可及人,就在草丛中问他,也许可以使他招供。”
没有等太久时间,郭天威和那个脸上有麻子的人,并肩行了过来。
肖寒月全神戒备,面对着一个用毒的高手,如是一击不中,那后果就很预料了。
常九还教了肖寒月另一个特长,那就是忍耐工夫。
直待两个人行过肖寒月等隐身地方,肖寒月方才一道闪电似的,忽然间飞跃而起,扑向郭天威。
郭天威用毒手法恶毒,武功也很高明,肖寒月疾扑而来带起的风声,已使他心生警觉,霍然转身,但仍然晚了一步,肖寒月已经准确的点中了郭天威的穴道。
那一脸麻子的灰衣老者,右手一挥,疾劈了一掌,击向肖寒月。
肖寒月冷笑一声,左手一扬,已扣住了那麻子的脉穴。
常九疾跃而出,抱起了郭天威,隐入草丛之中。
肖寒月右手如电,那麻子惊叫之声,还未出口,又被点中穴道。
两人被带入草丛中,陈抱山和朱盈盈也赶到。
常九点了郭天威四肢上的穴道,肖寒月也解开了那麻子的晕穴。
两个人神志都恢复了清明,但身体却无法动弹。
郭天威大概从未受到如此的折磨,双目中满是愤怒,瞪着肖寒月和常九。
那麻子却是一脸惊惧之色,道:
“这算什么?咱们素不相识……”
常九冷冷接道:
“看样子及形貌,阁下是九头鸟万长青了?”
朱盈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他怎么会叫九头鸟?”
她虽然改了容貌,但却无法使声音改变,仍然清脆动人。
常九笑道:
“九头鸟是一种邪鸟,听说能发出各种的声音,见者不吉……”
郭天威开了口,声音中仍带着怒气,道:
“你们是什么人?”
肖寒月道:
“阁下要找的人。”
“肖寒月?”郭天威打量着肖寒月说:
“你不是。”
“如果我改变了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