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月道:
“金山寺是天下名刹,他们如若有所记恨,也只是大师一人,总不至于对那些无辜僧群,也施展报复手段吧!”
墨非子道:
“就贫道所知,他们的报复手段,一向十分激烈残酷,武林道上,有三个门户,突然间一夜星散,除了几个武功特别高强者失踪之外,余下的未留下一个活口,纵是妇人孺子,也难幸免
肖寒月道:
“那些失踪的高手呢?”
“三年之间,一连发生了八卦门、南太极,两个门户的失踪事件,才引起了贫道的注意,暗中侦察了两年之久,才发现了这个威胁武林的大秘密,贫道震骇之下,跑来金山寺,就教闲大师,想不到,竟把他也拖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闲云大师道:
“道兄说出了一些隐密,老衲也是大为吃惊,觉得此事重大,老衲如若再坐视不理,那就未免愧对上天有好生之德了,但老衲亦觉得,这等重大的事,恐怕非我们两个人所能够担当,如若能找到剑帝出面,或可挽回这场大劫。”
墨非子接道:
“贫僧亦曾夜入赵府,发觉了肖公子的剑法精奇,颇似剑帝的七煞剑招,即匆匆赶回京日,和闲云大师相商,决定畅所欲言,想不到,仍然被他们追了来。”
肖寒月道:
“道长,晚进在金陵之时,借重官府之力,和这批人,交过几次手,后因苦主赵幽兰留书离去,以致师出无名,但晚进却一直认为赵姑娘可能是被他们胁迫而去,决心追查,晚进故行京口,准备再悄然绕回金陵,想不到,敌人耳目灵敏,晚进的行踪,似乎是一直在他们的临视之下。”
墨非子道:
“贫道也想不到他们来的竟会如些快速。”
常九轻轻咳了一声,道:
“道长,究竟发现了什么?不知可否详述经过?”
墨非子点点头,道:
“贫道追查两大门户的灭门惨事,在钟山一处狭谷之内,发觉了一处的换面易形所在。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换面易形所在,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
墨非子道:
“那只是一个狭谷,里面建有不少石屋,十几位医术精湛的外科大夫,在那里做着换面易形的工作,他们把一个极受敬重的江湖高手,换成了一副无恶不作的大盗面孔,这个人心中明白,但却无法向在解说得清楚,只好听任他们的号令行事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道长,你是说,一个人的脸孔、五官,都可任意改变……”
墨非子点点头,道:
“不错,他们可以借药物、手术改变了你的外形,是货真价实的更动,而不是戴一张人皮面具改变自己,随时可以复原;那是一生都无法改变的形貌,令人心碎,悲痛一生。”
肖寒月道:
“这么说来,我们遇上的人,都可能是他们改成的……这的确是太可怕了。”
墨非子道:
“贫道亲眼看他们动手术,把八卦门的十七代掌门人,改变成了一个下五门采花淫贼……”
肖寒月道:
“慢来,慢来,他们把八卦门十七代掌门人改变成一个采花的淫贼,那是必须要有一个采花淫贼了?”
墨非子道:
“对!戏花蜂米亮,变成八卦门的掌门人,其可怕处,都是经过了手术之后改变形貌,好人变成坏人,坏人变成了好人,真真假假,就叫人有些难分善恶了。”
肖寒月沉吟了,阵,道:
“如果确有这么一个地方,那就不能让他们发展下去,应该早些把他们消灭,免得他们继续为害。”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
“老衲回到寺中,安排一下,咱同往钟山一行……”
金山寺一百多位僧侣,一夜间散去了十之七八,留下的,除了闭云大训练的八大弟子之外,只有不到二十个老迈的僧侣,他们幼年出家,一直住在金山寺中大半生未离开过山门一步,纵然面临着生死的抉择,也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了。
世上很多事,是那么无可奈何,纵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的僧侣们,也是如此。
肖寒月回到客栈,面对着朱盈盈,愁绪万千,想到日后行程的凶险,以朱姑娘的身份,实在不宜同行冒险。
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措词,才能说服朱盈盈回王府中去。
常九虽然明白肖寒月的心事,但他却知道很难说服朱姑娘回王府去,只好明白装作不明白,闭口不言。
朱盈盈看着肖寒月愁眉苦脸,忍不住说道:
“肖大哥,有什么心事么?为什么这样的闷闷不乐?”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我在担心……”
“担心?担什么心?是不是挂念赵姑娘的安危?”
“不是赵姑娘,是你!”
“我……”朱盈盈嫣然一笑,无限温柔地说道:
“你这样关心我,我听得好开心,不过,我一直在你身边,就算遇了了什么危险,你也会帮助我,对吗?”
肖寒月道:
“话虽不错,可是,我担心一下子照顾不到,使你受到伤害。”
朱盈盈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看着肖寒月,却未多问。
她虽然不解世道险恶,但却绝顶聪明,已从肖寒月口气中听出苗头不对。
肖寒月原本想诱她开口,再行设法劝她离去,但朱姑娘不讲,肖寒月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道:
“盈盈,我不愿你涉险,所以,最好,你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说,那里安全呢?”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当然是先回王府最好……”
朱盈盈黯然说道:
这不太可能的,我没面子再回王府,除了王府,你告诉我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就住在那里等你。”
她回答的很婉转,但却使得肖寒月有着无法回答的感觉,他不然一身,只剑飘零,识人不多,也没有可靠的朋友,呆了一阵,道:
“就算不愿回王府去,你自觉着那里最为适合呢?”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真的,要听我的意见吗?”
“当然,你识人众多,想必有很安全、可靠的地方。”
朱盈盈道:
“跟在你的身侧最安全……”
肖寒月道:
“唉!盈盈,我……”
朱盈盈道:
“不要为我担忧,也不用为我叹息,我决心离开王府时,就打定了主意,要跟你江湖飘零,这些日子来,我觉得很快乐,平民生涯,自由自在,倘你一定逼我离开,不管我住在那里,都不会觉得安全,也不会觉得快乐,肖大哥,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我……知道……”
“知道了,就不要撵我离开你,近日中,我除了‘苦练银月飞霜’之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对你有些帮助,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
常九哈哈一笑,道:
“想通了什么?”
朱盈盈道:
“第一,不能给肖大哥找麻烦,第二,我要练好武功,第三,我要很温柔,听话,不能意肖大哥生气。”
想她金技玉叶的身份,说出此等之言,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需要多大的勇气,肖寒月听得磊为感动,道:
“走!盈盈,我教你剑法,你要和肖大哥共赴险难,一定要学会肖大哥的剑法。”
朱盈盈突然跃起,抓起了肖寒月的手,道:
“直是要教我剑法吗?”
肖寒月道:
“自然是真的了。”
朱盈盈脸上泛现娇羞之情,把身子缓缓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柔声说道:
“肖大哥,我好高兴啊。”
这时,常九已悄然离去。
肖寒月教的很用心,朱盈盈也学的很认真,只是成效不大。
第二天,中午时分,闲云大师、墨非子联袂而至。
闲云大师换了一身淡灰色的僧袍,白袜,芒履,手中却多了一根青竹杖。
陈抱山匆忙赶到,道:
“车马备齐了,诸位准备几时动身?”
墨非子道:
“抱山,有没有人跟踪我们?”
陈抱山道:
“没有发觉,不过,晚辈不敢肯定了。”
闲云大师道:
“只怕逃不过他们的临视,不过,顾不得了,肖施主,咱们几时动身?”
肖寒月道:
“救人如救火,自然是越快越好。”
墨非子目光一掠朱盈盈,道:
“这位姑娘,也要去吗?
朱盈盈点点头,道:
“道长,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拖累你们的。”
陈抱山道:
“姑娘,我们只有一辆马车。”
朱盈盈道:
“不要紧,我可以和肖大哥挤在一起。”
闲云大师大师微微一笑,道:
“陈施主,咱们走吧!”
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客栈外,果然已停好了一辆马车,黑色的车篷,黑色的垂帘,一个全身黑衣的老者,垂手站在车前。
陈抱山道:
“肖大侠请上车吧!”
肖寒月掀开车帘,朱盈盈一迈步,登上篷车。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
“道长,咱们走吧!”大袖一挥,凌空而起。
陈抱山低声道:
“肖大侠,我们会追随两位老前辈,听候差遣,三位请上车吧!”
墨非子低声道:
“陈兄,此行危险重重,用不着多人涉险,在下赶车的工夫不错,就由在下暂作掌鞭吧!”
陈抱山略一沉吟,点点头,望着那黑衣老者,道:
“陈寿,你回去吧!告诉夫人,立时迁居,我如能安全归来,自会去寻找你们,如果我不回去,要夫人好好照顾少爷,不用等我了。”
陈寿一躬身,道:
“老奴遵命!”
转身向前行去。
肖寒月心中一动,突然喝道:
“站住!”
这一声喝叫,虽然未提名道姓,但场中之人,都听得出,是喝叫陈寿,但陈寿却听而不闻,步如行云流水一般,向前行去。
肖寒月低声对陈抱山,道:
“陈兄,叫他回来。”
陈抱山心中虽是凝窦重重,但却未问,高声喝道:
陈寿回来!”
陈寿停下脚步,回身行了过来,道:
“主人,是叫老奴吗?”
陈抱山心中付道:这陈寿平常十分机警,今日怎么变得有些糊涂了,一皱眉头,道:
“肖大侠招呼你。”
“噢!”陈寿目光转动,望望肖寒月,接道:
“肖大侠有什么吩咐?”
“请教阁下,到陈府多少时间了?”
“不多,大约三十几个了,我进入陈府的时候,主人还有到十岁。”
“不错……”陈抱山接道:
“陈寿在府中已经三十多年了。”
“这个……也许是在下多虑了!”
陈抱山道:
“肖大侠怀凝什么?只管请说。”
陈寿冷冷说道:
“间不疏亲,肖大侠不过刚刚认识我家主人,就想挑拨我们主仆间的情义吗?”
“不许胡说……”陈抱山大声喝叱着说:
“怎么对肖大侠如此无礼!”
陈寿神情冷厉地说道:
“主人,肖大侠有意诬陷老奴,岂能就此罢了?”
肖寒月本来满脸惭愧之色,听完冷笑一声,道:
“陈管家,肖某诬陷阁下什么?”
“陈寿微微一呆,道:
“你怀疑老夫?”
“不错,我怀疑老管家什么,你明白吗?”
“我……我不知道”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你不知道,要不要在下告诉你?”
陈寿厉声喝道:
“你说!”
肖寒月道:
“你通风报信,陷害主人,难怪我们的行踪,全在人掌握之中。”
陈抱山一皱眉头,道:
“陈寿说实话,我约肖大侠和闲云大师、常九等泛舟江上,除你之外,再无他人知晓,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陈寿道:
“老奴冤枉啊!”
陈抱山缓步向陈寿逼去,一面冷冷说道:
“近来,你行动怪异,仔细想来,甚多疑点……”
陈寿接道:
“老奴在府上三十余年,你……”
他突然一扬手,扣住了陈抱山的右腕脉穴,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道:
“你们那一个敢动,我就先杀了陈抱山。”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陈管家,你在陈府三十余年,主仆之情,何等深厚,为什么竟然出卖主人?”
陈寿冷笑一声,道:
“老夫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如何怀疑到我?”
肖寒月道:
“我只是怀疑,陈兄约我在江中泛舟清淡,本是极为机密的事,竟然被白玉仙事先侦知,最可疑的是,围攻我们的敌人,竟有两个是闲云大师的多处故友,而闲云大师是隐身佛门的一代高人,数十年未过问江湖是非,甚至连他交往数十年的朋友,也不知道他身负绝世武功,但白玉仙那一批人却能及时而至,这绝非偶然,而是,事先有人通风报信,对方有了很充裕的时间,才能有此安排,这个必然是我们之间,最受信用的人,而且又参与这件事情……”
陈寿道:
“就凭这点推断?”
“自然还有……”肖寒月缓缓接道:
“攻心为上,作贼心虚,我们拒绝你赶车同行,原本是一番好意,怕你涉险受伤,但你却神情温怒,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这等反常的反应,是引起我怀疑的原因之二。”
陈寿略一沉吟,道:
“还有吗?”
“事实上,肖某的经验不足,抱山兄唤回老管家时,我心中本有着抱歉之感,陈管家去而复返,可能是在下多疑,但陈管家的激愤神情,颇有欲盖弥彰之嫌,使在下心中肯定了陈管家心中有鬼,自然,你下手扣拿抱山兄的腕穴,那更是铁证如山了。”
陈寿冷冷说道: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陈抱山的生死,握在老夫之手,只要你们稍有妄动,我就立刻取他之命。”
脉穴受制的陈抱山,此刻却十分冷静,长长叹息一声,道:
陈寿,我早该怀疑到你的,只是我太信任你了,两代老仆,三十余年,父子、夫妻,能相处如此之久,亦非易事,就此一念,使我排除了对你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