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十三个人的出手招式都很简单,用的好像都是同一种招式,可是每个人出手的部位都怪
极了,配合得也好极了,十三个钢钳就好但是被同,一个机钮所操纵,十三个人就好像是一
部复杂而精妙的机器。
寒光闪动间,十三个钢钳已分别向吴涛的左右足踝,左右膝盖,左右手腕,左右臂肘,
左右肩呷,天灵,后颈,咽喉捏了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吴涛全身上下的关节要害都已在他们的掌握中,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封
死。
如果他是个木头人,立刻眈要被捏断,如果他是个石头人,立刻就要被捏碎。
就算他是个铁人,也禁不得这种钢钳一捏。
任何人都认为他已经死定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
因为就在这一刹那间,大厅里的一百九十六盏官灯忽然同时熄灭。
灯火辉煌的大厅忽然间变得一片黑暗,非但伸手不见五指,连那十三个寒光闪闪的钢钳
也看不见了。
有些人喜欢黑暗。
有些人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做出一些他们平时不愿做不能做也做不出的事。
有些人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思想。
在人类的历史上,一定有很多深奥的哲理和周密计划是在黑暗中孕育出来的。
但黑暗还是可怕的。
人类对黑暗永远都有种无法解释的畏惧。
黑暗中,如意赌坊中的人们在惊吼尖叫动乱,但是很快就平息了。
因为赌坊大厅中的一百九十六盏宫灯,很快就点亮了三十六盏。
灯光一亮起。大家就发现那十三个灰衣人已经不见了。
吴涛也不见了。
另外三十六盏宫灯燃起时,大家就听见赌坊的管事在大声宣布:“汤大老板已准备了一
百坛好酒,一百桌流水席为各位压惊,今天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汤大老板的贵宾,不收分
文。”
一百九十六盏宫灯全部燃起时,大家已经看见有人抬着洒菜鱼贯走八大厅,同时也看见
刚寸溜走的那个小叫花提了个很大很重的包袱走进来。
没有人能在一刹那间同时打灭一百九十六盏宫灯。
谁也不知道灯是怎么会灭的,谁也不知道那十三个灰衣人和吴涛怎么会忽然不见?椎也
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可是每个人都看见元宝提着个包袱走进来,“砰”的一声,往赌桌上一摆。
只听这“砰”的一声响,无论谁都听得出包袱里的东西是非常重的,就像黄金那么重。
这个小叫花居然真的拿金子回来赌了,这么多金子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四
萧峻还坐在那里,坐的姿势还是和灯光熄灭前完全一样,脸上也还是和灯光熄灭前一样
完全没有表情,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坛坛好酒,一盘盘好菜,已经开始一样样被送了来。
田鸡仔在摇头叹气,喃喃地说:“这个人一定有请客狂,而且还有恐富病。”
元宝一放下包袱就听到这句谁都听不懂的话,立刻就忍不住问他:“请客狂是什么意
思?”
“意思就是一个人喜欢请客喜欢得像发了狂一样。”
“恐富病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人生怕自己太富太有钱了,所以拼命请客。”田鸡仔叹着气说,“灯灭了
本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要请客。”
“这个人是谁?”
“除了这里的汤大老板还有谁?”
“好。”元宝伸起一根大拇指,“这位汤大老板还真有点大老板的样子,我喜欢他。”
田鸡仔又叹了口气,“你最好还是不要喜欢他的好。”
元宝当然要问:“为什么?”
“因为他一定不会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喜欢我?”
田鸡仔本来好像是想说另外一句话的,但是临时忽然又改口说,“你的朋友忽然不见
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声,像你这种不够朋友的人谁会喜欢你?”
“现在他虽然不见了,可是一定会回来的,现在我何必问?”元室说得很有把握,“等
他回来我再问他自己也不迟。”
“你错了,”田鸡仔也说得很有把握,“你那位朋友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一个人如果死了,怎么能回得来?”
元宝大笑,笑得弯下了腰,“你怎么想到他会死?如果这个人也会死,天下的人早就死
了一大半。”
等他笑完了,田鸡仔才问他,“你认为他一定不会死?一定会回来?”
“一定。”
“你这包袱里是什么?”
“当然是金子。”
“你要不要跟我赌?”田鸡仔问元宝,“就赌你这包金子。”
“你的全部财产都已经借给别人,如果你输了,拿什么来赌?”
“拿人来赌。”
“好,”元宝说,“我跟你赌,如果半个时辰里他还没有回来,我就算输。”
田鸡仔也大笑:“那么你就输定了。”
标题
古龙《七星龙王》
第十章 第一颗星
一
四月十七日,夜。
夜更深,灯光更亮,如意赌坊的大厅里充满了酒香肉香鱼香和女人们的胭脂花粉香,各
式各样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反而好像变得有点臭了。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元宝轻轻拍了拍他刚带回来的那个大包袱。
“你听见没有,这位鸡先生说我已经输定了,我辛辛苦苦才把你弄来,你可千万不能一
下子就让我把你输了出去。”
包袱听不见他的话,田鸡仔却听见了。
“我不是鸡先生,我是田先生。”
“鸡先生也好,田先生也好,反正都差不多。”
“差不多?”田鸡仔问,“怎么会差不多。”
“反正鸡也是给人吃的,田鸡也是给人吃的。”元宝笑嘻嘻他说,“现在我就要去吃鸡
了,不要钱的鸡并不是常常都会吃得到的。”
“你等一等。”
“我已经等不及了,为什么还要等?”
“因为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田鸡仔说,“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好,你说,我听。”
“田鸡和鸡是不同的,”田鸡仔告诉元宝,“最少有三点不同。”
“哪三点?”
“田鸡有四条腿,鸡只有两条。田鸡会跳,而且跳得又高又远,鸡不会。”田先生说,
“可是鸡会生蛋,田鸡就不会了。”
“有理,”元宝拍手,“想不到你居然是个这么有学问的人,我佩服你。”
“所以你以后应该常常来请教我,你也会学得越来越有学问的。”
“田先生,请问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是什么事呢?”
“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田鸡仔说,“如果别人胡乱从外面提了个大包袱回来,硬
说包袱里是金子,你千万不要相信。”
元宝跳起来,就像田鸡一样跳起来,叫得却像被人踩到了脖子的公鸡。
“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这个包袱里是金子?难道我像是个会说谎的人?”
“你实在很像,”田鸡仔微笑道,“你实在像极了。”
元宝瞪着他,很生气的样子瞪着他,可是忽然间他自己也笑了。
“我实在有点像,有时候我自己照照镜子也觉得自己有点像。”元宝说,“如果有谁认
为我绝不会骗人,那个人一定有点呆。”
“我不呆,所以我要看看你这个包袱。”
“好,你看吧。”
元宝居然一口答应,而且亲手把包袱送到田鸡仔面前。
包袱里没有金子,连一点金渣子都没有。
包袱里是一大包破铜烂铁。
田鸡仔笑了:“这些都是金子?”
元宝没有笑,居然一本正经他说:“当然是的,全部都是,十足十的纯金,货真价
实。”
田鸡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兴高采烈的新郎倌走进洞房时忽然踩到一脚狗
屎。
“你是不是疯了!”他问元宝,“是不是有点毛病?”
“我没有疯,也没有毛病,可是我有一颗星,”元宝还是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这包东
西本来也许只不过是破铜烂铁,可是一到了我手里,就变成金子,十足十的纯金。”
“你有一颗星?”田鸡仔脸上的表情更绝,“一颗什么星?”
“一颗福星。”
“福星?”田鸡仔好像已经不再把他当疯子,居然还问他,“从什么地方来的福星?”
“从天上掉下来的。”元宝说,“天降福星,点铁成金。”
田鸡仔的脸色忽然变了,居然也变得一本正经地问:“你能不能让我看看这颗星?”
“能。”
元宝在身上东掏西摸,居然真的掏出一颗星来,可惜只不过是个用木头制成的五角星形
的木板而已,正反两面都刻着字。
谁也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字,只看见田鸡仔居然用两只手接过去看了看,又交给萧峻
看了看,萧峻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居然也用两只手将这块木板还给了元宝。
元宝悠悠然问田鸡仔。
“你看这是什么?”
“是一颗星,”田鸡仔正经道,“福星。”
元宝用这颗星在他那包破铜烂铁上点了点,又问田鸡仔:“这包东西是什么?”
“是金子,”田鸡仔说,“十足十的纯金。”
元宝笑了:“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吃鸡了?”
一包破铜烂铁怎么忽然变成金子的?田鸡仔为什么会承认它是金子?
那颗星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点铁成金的魔力?谁也不知道。
二
大部分赌桌都已重又开始,输的想翻手,赢的想更赢。
赌徒们在赌的时候,无论什么事都没法子影响到他们。
世界上也很少有什么事能影响到元宝的胃口。
他已经开始大吃大喝起来,不吃白不吃,吃起不要钱的东西来,他从来也没有落别人后
面过,就算别人都说他输定了,而且输的真是金子,他也照吃不误。
田鸡仔已经开始在佩服他了:“这个小鬼倒是个能提得起也能放得下的好角色,看样子
就算输死了也不在乎。”
萧峻的人仿佛仍在远方,却忽然冷冷他说:“他没有输,你输了。”
输的果然是田鸡仔。
他回过头,就看见他认为已经死定了的吴涛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全身上下连一块皮都
没有破,连头发都没有掉一根。
田鸡仔的头发却掉了好几十根。
碰到他想不通的事,他就会拼命抓头发,一面抓头一面问吴涛:“你是怎样回来的?”
“好像是走回来的。”吴涛说,“用我的两条腿走回来的。”
“别的人呢?”
“别的什么人?”
“刚才想用铁钳子把你全身上下骨头关节都夹断的那些人。”
“他们也回来了。”
“他们的人在那里?”田鸡仔不懂,“我怎么看不见?”
吴涛淡淡地说:“因为他们的人并没有全部回来,每个人都只不过回来了一点而已。”
一个人怎么能只回来一点?田鸡仔更不懂,可是很快就懂了。
吴涛手里也提着个包袱,等到包袱解开,田鸡仔就懂了。
包袱里包着的是十三个钢钳,就是刚才还装在那十三个人手上的那种奇形钢钳。
这是他们杀人的武器,也是他们防身的武器,他们当然不会随便拿下来送给别人,就好
像谁也不会把自己的手砍下来送人一样。
他们身上其他的部分到哪里去了?谁都没有再问,也不必再问。
元宝大笑,抢过来用一双刚撕过鸡腿的油手搂住吴涛的肩反问田鸡仔:“你看他死了没
有?”
“好像还没有,”田鸡仔苦笑,“死人好像是不会走路的。”
“现在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好像是。”
“刚才是不是你要跟我赌的?”
“是。”
“是你输还是我输?”
“是我。”
“输了怎么办?”
田鸡仔笑了笑,忽然反问元宝:“则才我是不是说,输了就赔人给你?”
“是。”
“那么现在我就去想法子弄个人来赔给你好了,反正我又没有说要赔个什么样的人给
你。”田鸡仔笑嘻嘻他说道,“就算我去弄个又瞎又麻又脏又臭又缺嘴的秃头癞痢小姑娘来
给你,要她天天陪着你,晚晚陪着你,你也得收下来,想不要都不行。”
元宝傻了。
他居然也有上当的时候,倒真是件让人想不到的事,最少他自己就从来没有想到过。
田鸡仔笑得更得意:“碰巧我正好知道附近有这么样位姑娘,而且碰巧正想找一个像你
这样的小伙子。”
他好像真的准备出去把这个可以吓死人的小姑娘找回来,吴涛却忽然要他等一等:“因
为有件事我也碰巧正好要请教请教你。”
田鸡仔立刻站住:“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乐意帮别人的忙。”他笑得还是很愉快,
“有人有事要来请教我,我好歹都会指教指教他的。”
“那就好极了。”
“你有什么事要来请教我?”
“这里的宫灯一共好像有一百九十六盏。”
“你没有数错,一盏都没有错。”
“一百九十六盏宫灯,怎么会在一眨眼间忽然同时熄灭?”
田鸡仔歪着头想了想。“这当然是件很奇怪的事,但却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他说,
“如有十来个打暗器好手,每个人都同时打出十来件暗器来,灯就灭了。”他说得有道理,
“这里本来就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就算有一百多个这样的暗器高手,我也不会觉得稀
奇。”
吴涛也不能不承认他说得有理,但却忽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左手在粱上一搭,右手已
摘下了一盏宫灯,大家喝采的声音刚发出,他的人已经飘飘地落下,把这盏官灯送到田鸡仔
面前。
“如果灯是被暗器打灭的,灯纱一定会被打破,”吴涛问田鸡仔,“你看看这盏灯有没
有破?”
“没有。”
灯还是亮着的,六角形的宫灯上每一面宫纱都绷得很紧,只要有一点破洞,立刻就会绷
得抽纱撕裂,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吴涛又问:“如果灯没有破,会不会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