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给鹿吃了昏睡的药呢?”
加洛琳拾起旁边的一个小葫芦:“这是装昏睡药的,他一起都用完了,才把葫芦留下,为了使两头鹿不死,等他回来,他把这么珍贵的药都用掉了,可见他也不会在这个地方杀人的,问题是他把人藏到那儿去了。”
“这个地方可以藏人吗?”
“不知道,我只偷愉来过一次,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他把人藏在附近,就一定是活的。”
祁连山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不,不会把人藏在附近,如果他只是把人藏起来,就不必布置那些迷阵,而且又把两头受伤折腿的鹿喂迷药昏了,他使两头伤鹿十几天之内维持生命,证明他要离开这儿十来天。”
“不错,我没想到这些,如果是要离开十来天,一定要把人送出去,可是一共有六个人,又都无法行动,他怎么把这些人运走呢?他连鹿车也留下了。”
这是个亟需探索的问题,鹿车留了下来,俘虏一共有六个,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除非把他们一直处于昏迷中,否则即使拿着一把枪,也无法胁迫得六个人屈服,祁连山对这一点很清楚,除非是他的生命受到威胁,或许能使得他们六个人屈服,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质,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叫别的人不反击。
在这种情况下,老薛用什么方法把六个人运走?而且,他把人质一一不惮其烦地搬到这儿,又出去造成伪装的迷阵,无非是要掩饰自己曾经到过这儿,而老薛要费了大事来到这儿,必然有其必要的理由。
什么原因呢?祁连山看看河床中奔流的河水,又找了根树枝,试试河水的深度,发现居然深可及腰,不禁朝加洛琳道:“你说河水只有一尺来深!”
“是啊,不就是一尺?中国话称为一尺,我记得在我的家乡是叫做一米突,差不多就是这么高!”
祁连山幸亏读过大学,知道国际度量衡单位,否则一定会弄迷糊了,敢情她说的一尺是一公尺。
一公尺深的水,使得祁连山确定了老薛的去向,他一定利用河水把人运出去了,如果是中国度长的一尺,不过在小腿的一半之处,产生不了多大的作用,但一公尺几乎是一华尺的三倍,有足够的浮力与吃水量了,老薛的意向也可以完全地猜出来了,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浮水的工具,祁连山问道:“你们有没有船?”
“船?船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过这个名词!”
祁连山想到了她是出生在霍尔果斯,成长在这片沙漠中的绿洲,都是见不到船的,难怪她会不知道了。
“船是一种木头做的交通工具,能飘浮在水上行走!”
“没有,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要利用什么工具去浮水,我在湖里可以游得像鱼样的快,用不着那些东西!”
祁连山也不去解释了,他们的生活虽然颇为文明,但是使用的工具却相当原始,只有一把钢斧。也不可能造出船来,何况也无此必要,这儿既没有船,那么一定是用木排了,可是要造一具载浮六个人的木筏,那得要很多大木柱才行,老薛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力气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有一辆旧的鹿车扔在这儿!”
“是的,就靠在这石头旁边,可是现在不见了!”
祁连山可以确定的是,那架旧的鹿车被用来作为载人浮水的工具了,但是那只是七尺来宽,丈来长的一个木架子,用木棒扎个长方形的框,然后在框子上加许多小木条,最后再在木条上铺了兽皮,旁边加了尺来高的边框,限于工具简单,无法做上轮子,而且在这种高低不平的地方,圆轮也不适合行驶,所以把架子两端加了一根弯木橇,就能拖着在草地上或沙地上进行了。
这样的一个架子,如果要载六个人,则必须把六个人都横过来并排躺着,才能勉强挤下,但是放在水中,恐怕那些木条的浮力连一个人都载不了,老薛无疑的是利用旧木架作筏,把人从河中运走了,可是怎么浮的呢?
祁连山一直等到看见了那个装乌风酒的水袋才想起来,大漠上由于交通不便,以及地形的限制,旅人的水袋是必须的装备,既要容量多,又要便于携带,自然不能用水桶水缸之类的东西,部份是用一种轻便的树枝编成一个扁扁的壶,包一层不透水的薄膜,再外层用厚而软的皮革紧紧地包好以防止被碰撞而破裂,一个壶可以装十斤水,挂在马鞍的两侧,那是一种很方便的盛水器,于是草原上的牧人们也用来盛酒,而且在要渡过湍急的河流时,用两个空水袋,塞紧盖子,又是很好的浮筒。
祁连山一拍手道:“加洛琳,我记得你们有很多水袋?”
“是的,大部份是用来盛酒的,老薛酿了很多的酒,除了泡制生命之泉外,还要泡别种药酒,我喜欢做葡萄酒!”
“可是我要装乌风酒时,只剩下一两个了!”
“那就是老薛拿走了,他要带六个人走远路,离开了这片山谷后,就要进入沙漠,一定要带足了水!”
不错,可是在未离开谷前,用不着带着水,一路都有水源的,这些空壶就有另一个用处,把它们绑在车架下面,就是一具很好的浮筏,轻便、浮力大,只要有那么十来二十个,就足够载上六个人的重量了。
祁连山把他的想像告诉了加洛琳,虽然她充满了惊奇,但是却相信了,因为这是绝对可能的!
“山!你认为老薛带着人从这里出去了?”
“是的,虽然还有别的方法与别的路,但是他想带六个不能行动的人,这是唯一的方法,不留痕迹的方法!”
“我们也要从这里追出去了?”
“是的,否则我们就无法知道他去向何方,只有跟在他们的后面,才能找到他们!”
“好吧,反正我也很想看看这条河究竟流到那里?”两个人都跳下了水,顺着河流前进,进到山洞后,祁连山的背上背着枪,脖子上围着子弹带,手上擎了枝火炬,在前面开道,加洛琳把干粮顶在头上,其他的东西不怕浸水的,就背在背上,挂在腰间或肩上,她拿的东西比祁连山多,那是她坚持自己抢着要的。
祁连山知道了她的体能状态后,也不跟她客气了,进了山洞之后,水深依然,可是洞却很高,至少高过了一个人的头,祁连山道:“你不是说有的地方要弯腰走吗?”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上次我来的时候,的确有的地方要低下头来,才不会被碰到,我举起了手摸着走的!”
祁连山道:“为什么要摸着走呢?你不会看着走吗?”
“我没有准备要进来的,没有带火把,根本看不见!”
祁连山笑笑,手指着洞顶弯下的钟乳石柱道:“你刚好摸到那个地方,以为整个山洞都是那么矮了!”
那些钟乳石由洞顶弯下,有些是接近水面两尺来高,如果不避开,或是看不见,很容易撞上,因为它们都是在洞顶的中央位置垂下,而一个人如果闭着眼睛进了山洞,一定会走中间,因为在本能的意识中,那是距洞顶最高的地方,比较不容易碰到!
这个洞很奇怪,虽然曲曲折折,但是很整齐,既没特殊的高矮变化,也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宽窄,而且底下是平平的石头,略有不平的地方,则被沙粒填满了,变得很平,水流的速度也很稳定,推送着他们,走起来并不吃力,就这么走着,只是空气变得凉了,水温也降低了,可见已经很深了,不过他们还可以感到有拂面的凉风,可见另一端一定有出口的,再者水流的带动也会把空气微微地推动着,使得它们维持着相当新鲜的程度,所以呼吸没有沉浊之感,连那火把也燃烧得很正常。
加洛琳走了很久后才道:“山,这条河倒底有没有尽头,我们已经走进来很深很深了,万一老薛他们不从这里走的,我们这么一直走下去,那不是糟了?”
祁连山指指洞壁转折处有碰撞的痕迹道:“不会错,你看那个碰过的印子,那是新撞上去的,而且是木柱的前壁擦过而留下的,可见他们一定是由此经过的!”
每逢转弯的地方,都有碰撞擦过的印子,加洛琳才放心了,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祁连山把手中的火把塞在水中弄熄了,同时掩住了她的嘴,低声道:“不要出声,听!”
前方传来了扑扑的声音,好像是有东西逆水行来!
由于没有火光,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祁连山把加洛琳拉到靠壁站立:“尽量靠边,看看来的是什么,他经过我们面前,你不要动,也别出去,让他过去好了,等经过我们面前后,你要很快地打火点起火把,看看是什么,我用枪比住,发现情况不对就开枪!”
加洛琳倒是很沉得住气,点了点头,接过火把跟打火石,静静地等侯着,祁连山轻轻地把枪推上了红膛。
哗哗的拨水声越来越接近,那是逆水行动时激起的声响,祁连山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而那种声音到了距他们十来丈的地方,忽然停住了,似乎对方也发现了情况有异,不再继续深进了。
加洛琳把嘴凑在祁连山的耳边:“山!对方好像已经发现我们了!那该怎么办!”
祁连山点了点头,也以同样低的声音:“是的,虽然前面有个弯道,但是我们的火光却可能透过去时,被对方看见了,所以有了警觉,………不………不对,我在很远时就听见了声音,立刻熄了火,如果对方发现了火光,就不会继续接近了!”
“那是什么原因使对方止步不前呢?”
“也许是气味,对方接近后,闻到我们的气味,因而有了警觉,这洞中的水因为是向前流,所以空气被水带动得也是向前流动,对方就先我们一步闻到气味了!”
“山!我们该怎么办,来的一定是坏人,你要不要先开两枪,把对方吓回去!”
“你不怕来的是老薛,误伤了他……”
“不!不会的,老薛把人从这儿送走是为了秘密,但回来的时候,却不一定会从这儿走。”
“何以见得呢?”
“他既然留下了字迹,就是想到我可能会追出去找他,如果他从别的路回来,就表示另外有通路了,老薛不会做这种事的,而且这条河流很长,我们顺着水,都已经走了很久很久,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去,逆水走回来,不但费力,而且速度也慢了一倍,这里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老薛的年纪大了,吃不了这种苦的。”
这种分析慎密的思考力,但此时他没有时间去夸奖地,只有忧虑地道:“如果是老薛,我要向他询问我六个同伴的下落,不能伤害他,不是老薛,我就顾不得这么多了,我们就问问前面的情形再作决定,得近一点,靠近弯口的地方,我喝问一声,对方如果回答了是迷路误入的,我们就问问前面的情形再作决定,如果不回答,显见是不怀好意,你把火把点着,很快地丢过去,我看清楚目标就开枪射击,你会做吗?”
加洛琳点点头。祁连山又道:“把身子尽量放低,大部份都没在水底下去作为掩护,对方也可能有枪的!”
加洛琳很老练,用不着他多教了,她已经轻轻地用火绒接近火石,磨出了火星,凑近了火把,只要吹口气,就能迅速地燃着火把,就着那星火似的一点微光,她领先在前,向前弯道处,潜行过去,因为是顺水,所以毫无声息,祁连山在后跟着,到了弯道口,拍拍加洛琳的头,示意她准备,然后才比着弯道的前方,拉开嗓子叫道:“前面是什么人?快打上招呼来,否则我就要开枪了?”
一连叫了两声,对方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祁连山断定对方是不怀好意的入侵者时,忽然对面送来了一阵马匹的鼻子呼气声,接着是一声响亮的马嘶声。
那声音异常熟悉,祁连山怔了怔后,才听出这是他的坐骑,也是被他戏称黑茉莉的那头大雌马!
祁连山难禁他的兴奋,急急地高举了手中的枪,跑在前面大叫着:“茉莉,茉莉!黑姑娘,黑妞儿,想不到会是你!”
黑茉莉几乎是跟他同样的兴奋,冲着水扑过来,等到加洛琳吹着了火,点上火炬的时候,一人一马已紧搂成一团高兴地跳着。对着他们狂欢的情绪,加洛琳显然离以理解,人舆马之间怎么会相处得这么好的!
祁连山从火光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停了下来,用依旧兴奋的声音说道:“加洛琳,这就是我说过的黑茉莉,我的马,一头通灵的名驹,全靠着它把我们带出了热风的侵袭,想不到会在这儿碰到它!”
加洛琳向茉莉挥挥手,含笑打了个招呼:“茉莉,你好!我叫加洛琳,你怎会在这儿的?”
祁连山笑道:“茉莉虽然不能言语,但是它听得懂人言,只要问题不太复杂,它能想法子回答你的!”
加洛琳似乎难以相信,祁连山于是问道:
“茉莉,你有没有受伤?”(茉莉连连摇头)
“你看见了银花儿他们被一个男人捉走了?”(点头)
“他们是从这儿走的?”(点头)
“你有没有被人家发觉呢?”(连连摇头)
“这条路可以通到外面去吗?”(点头)
加洛琳见茉莉果真能够解语,不禁十分诧异,也显得很兴奋,抢着问道:“茉莉,这条河还有多长,外面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去了多久了?”
她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但是茉莉却没有一点反应,傻傻地望着她,加洛琳有点懊丧地道:“山!它怎么不回答我的话,是它听不懂我的话,还是它不肯回答?”
祁连山笑了一笑:“加洛琳,你的话它是懂的,但是却无法回答,因为它不会说话,而你的每一个问题,都需要用语言才能回答,跟它说话,你必须要顾及它的智慧及表达方面,更必须要使它能以简单的方式回答你!”
加洛琳道:“那我该怎么问呢?”
祁连山道:“你的三个问题,只有一个问题它能回答的,但必须改变问话的方式;因为它对数字与时间,只有一个很概略的观念,关于老薛他们走了多久以及外面是什么地方,它是绝对无法回答的,只有这条河流有多长,它或许可以回答,你听我问它好了!”
拍拍黑茉莉的头:“黑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