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算大,也不能算小,在雨中淋个半响,可能连蓑衣也给湿透,薛仇见她在雨中默祷着,就像毫无知觉般!心中更是感谢不尽。
突地,青衣女子双眼看到了一串零乱的脚印,心中一惊之下,双眼立即循着脚印望去。
这脚印是薛仇与白珠,墙上跃下时,匆匆走避,遗留下的,雨后泥地,脚印特别明显。
青衣女子冰冷冷的一哼道:“什么人胆敢到此,暗察于我,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还不替我滚出来?”
薛仇与白珠仓促之间,竟忘了足下脚印,一旦被青衣女子发觉,本以为她定会急急奔逃。
哪知这次白珠全料错了,青衣女子非但不走,且出声叱骂,声音略带沙哑,一听就知是个已过中年的妇人!
青衣妇人这一呼唤,薛仇没有理由再隐住身形,因为他原也想与对方见面,向对方致谢的,又何必再躲?
于是忙应声走了出来。
哪知,相去还有两三丈远,雨点滴淋之下,根本还分不清对方的面貌轮廓,青衣妇人已一声狞笑,挥袖扑了过来。
口中并叫道:“好大的狗胆,我叫你来得去不得!”
薛仇一愕,正待申辩,厉风已然扑面,随着那厉风,那些雨点纷纷击在薛仇的头脸上,打得他好不疼痛。
薛仇大吃一惊,这还只是雨点,就有这段威势,如若被其袖襟括中,怕不连脸肉也给揭了下来?
一惊未已,薛仇已晃身横移半丈,他正待扬声呼叫,雨点又已击落颈脖,厉风有如附身影儿般,又已及背。
若说是往常,薛仇早就出手了,然则,今日对方的身份不同,逼使他不得不强忍住,又往横里疾跃而出。
这次他有心跃远些,肩头微晃之下,已出去三丈来远。
却听青衣妇人一声怪叫道:“你自以为轻功了得,就能奈何我吗?让你知道厉害!”
语未毕,一个身子却又逼到薛仇身后,猛然地双掌交叉疾指,招式快若电闪般的,所指处正是薛仇的身后重穴。
薛仇一语未发,却已连连遇险,心中早已怒不可遏,但他仍然咬紧牙根,再度抽身闪躲。
这次,身子未落,薛仇已自叫道:“前辈,我非歹人,请听我一言……”
青衣妇人一声怪笑道:“你不是歹人难道还是好人?是好人就不会这么躲躲藏藏,我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好人!”
妇人说着,又追了上去!
薛仇既不愿与好人为敌,他就只好闪走,凭他的轻身提纵术,妇人要想追上他,可说不易。
于是乎,一个追一个逃,绕着松树坟墓兜圈圈。
薛仇边跑边道:“前辈,我确非歹人,这铜堡是我家,我姓薛……”
这一说,青衣妇人突地一颤,怔住了,十分不解地问道:“这铜堡是你的家?你姓薛?”
青衣妇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柔弱颤抖,仿佛一刹时间,变得十分害怕般的,连声音也变了。
薛仇见她停住了,遂也转过身来道:“不错!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名叫薛仇,这墓中就是我的家人。”
青衣妇人闻听,忽发悲笑,声音凄厉至极,听得人毛骨为之悚然,笑声久久方歇,笑罢方道:“大胆狂徒,竟敢来此冒名顶姓,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有种别跑,接我两招试试!”
薛仇一听,不大对劲,这妇人说她疯不疯,说她癫不癫,可是自己所说她又不信,这可做难了。
然则,事实急如燃眉,如此胡搅下去,却也不是了局,自己一味的躲闪,又算是什么?
尤其,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自己还莫名其妙,倒不如先接她两招,看看她是何来路,再作定夺。
只要自己不下辣手伤她,就算是自己的大恩人,也没什么不可,倒自己要显露两手绝艺,告诉她自己并非怕她,也不是什么冒名顶姓的狂陡。
如此一想,薛仇遂不再犹豫,道:“既是前辈一定要伸量伸量晚辈的武功,晚辈说不得只好奉陪,只请前辈手下留情!”
薛仇说得谦恭十分,青衣妇人却听得哇哇怪叫:“我手下留情,一定留情,给你个全尸!我还替你掩埋,不至于像那贱人似的抛尸露骨……”
青衣妇人说着已扑了过来!
薛仇心中大为恼怒,纵然是我薛家恩人,也不该如此对我,可是那后面一句话,又复使他茫然不解!
“贱人”指的是谁?为什么抛尸露骨?
薛仇心中虽恼怒,既仍然没敢发作,见青衣妇人挥袖扑来,为表示敬意起见,先行礼让三招!
青衣妇人见他闪让一招时,身法轻灵美妙,有如行云流水,连避三招,竟没越出三尺之地,心中也不由一惊!
然则,一惊之后,却是暴怒,但听她尖声叱喝道:“原来你是存心而来的,那就看招吧!我倒要看是哪一派高人,训练出你这样一个出色的门人!”
青衣妇人说完,蓦地双袖连挥,交叉疾指,前三招,她只用一只袖子,如今双袖合拼,自是威力暴增。
薛仇只觉一股莫大的潜力,随着对方双袖旋动,从四面八方浸迫而至,也不禁吃了一惊,忙运起“玄戈神功”护住周身穴道,接着双掌翻飞,也自施展开“盘龙掌法”,沉稳地拆解对方的来势。
可是,也只拆得数招,薛仇心中就不禁一凛,青衣妇人一甩长袖的招式,岂不与边文惠的十分相像?
出手、扑击、翩翩起舞,像煞怪鸟双翅,难道这青衣妇人还与边文惠有着什么关系吗?
薛仇真想出口相讯,然则对方一字一句,莫不如针似刺,问得不对头,又被对方骂上两句,才不划算呢?
薛仇又想,偏偏这又是大雨天,那只怪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如若将怪鸟唤来,就能判断这妇人与边文惠是否有关系?
瞬息工夫,二人已对拆了五六十招,薛仇可是守多攻少,双眼却一直在注视着对方的双袖。
青衣妇人一见薛仇武功十分了得,五六十招过去了,竟能没占到丝毫便宜,薛仇招式毫不松缓散乱,她连一点上风也没占着。
这一份惊怒,当真无法形容,只得加紧猛攻!
眼看一百招又过去了,青衣妇人依然没能将薛仇击败。
蓦听她一声尖厉长啸,招式随啸而变,一个身子更是腾身半空,凌空扑击,一起一落,双足无须沾地,只借薛仇回掌之力,就能升落自如,盘旋进击!
薛仇对这招式,熟识异常,他也曾以此战法,击败过西藏红教中的大国师,也是西藏的第一高手。
薛仇此着,自认是偷自边文惠,凌空两只怪鸟扑斗的一点诀窍,加以演变,化在盘龙掌法中。
如今,青衣妇人也使用了这一套,他哪能不一看就认出,于是,他再不犹豫,他断定这青衣妇人定与边文惠有着很深的渊源!
薛仇遂扬声叫道:“前辈可认识一位住在百花岛上的边文惠,边姑娘?”
秋梦痕 》》 《武林书生》第十七章 客栈戏黑狼
青衣妇人施展开凌空升落扑击绝艺,薛仇一看就认出那与边文惠所使的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于是,他再不犹豫,他断定这青衣妇人定与边文惠有着很深的渊源。薛仇遂扬声叫道:“前辈可认识一位住在百花岛上的边文惠,边姑娘?”
薛仇此语一出,青衣妇人立即凌空落下,只是,她的双足似于这霎那间不管用般的“吧哒”一声坐倒在地,溅了一身泥泞!
这时,雨水没停,却反而越下越大了。二人这一阵拼斗,浑身早已水淋淋的如落汤鸡般。
那青衣妇人则更糟,青纱罩住了脸,也同样贴住了脸,雨水浸透青纱,连视线也模糊了!
这刻,青衣妇人跌坐地下,立即将脸上青纱揭了起来,双眼中射出一种阴森刻毒的目光,紧紧的注视薛仇脸上。
青衣妇人这一揭起面纱,薛仇方始看清,她原来已是个六十出头的老妇人,与她那窈窕的身子完全不相配称。
却听青衣妇人缓缓的一字一句道:“你——认——识——边——文——惠?”
薛仇一听语气,认为自己想的果然没错,这老妇人一定与边文惠有着关联,打着边文惠的牌子,相信她不会再对自己这么凶了吧!
遂道:“我非止认识她,而且,她已是我的妻子了!”
一语未毕,老妇人蓦地从地上一纵而起,快如电光石火般扑向薛仇,两掌更半弯着,有如两只鸟爪般的朝薛仇颈脖抓来!
老妇人这一招不像是武功,而像是拼命,因为她双掌环抓,胸口空门大露,薛仇只要对胸一掌抓出,就能将老妇人击翻,死于非命。
可是薛仇感念她对薛家有扫墓之恩,他岂能这样做,再者,边文惠也定必与她有关系,他更不能这样做!
于是,他只好闪身跃避!
他刚一躲,身后已听得“噗”的一声,敢情老妇人抓人不着,反扑倒在地,双掌全都抓在泥地里!
老妇人适才的扑击,与现在倒地,其间只一瞬之隔,前后竟判若两人,以她适才的武功之高,如今怎会这样轻易摔倒,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薛仇也大感茫然,他想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一提到边文惠,老妇人的武功就仿佛于刹那间全都失去了!
薛仇正感茫茫然之际,老妇人已经地下一挣而起,指着薛仇咬牙切齿的道:“你究竟是谁?”
薛仇一愕道:“我确是薛成勇之独子,名叫薛仇,当年铜堡十七余口血案,唯一逃得性命的人,如今学成归来祭墓,报仇雪恨!”
“你当真是薛成勇之子?”
“一点不错!”
老妇人哈哈一声大笑,形同疯狂的般的道:“然则,你知道这墓中是谁?”
诚然,这座大圆墓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块墓碑,夜来因伤心过度昏了头,居然没注意这一点。
薛仇仍然理直气壮的道:“墓中当然是我的父母与家人!”
老妇人呸了一声,道:“我凭什么葬那贱人?”
“贱人”薛仇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但他却没敢问,老妇人既是口口声声“贱人”“贱人”,这其中定有什么仇怨!
却听老妇人又道:“如若你当真是他的儿于,这墓中就是你的父亲!”
薛仇一楞道:“一个人何须这大的墓?”
“我高兴!我喜欢!”
薛仇一凛,敢情这座墓还是老妇人一手修筑,换句话说,这墓边围绕的青柏也是她一手种了,遂又问道:“然则,我先母的遗体呢?”
老妇人双目中炯炯精光,在薛仇脸上一转,道:“你说那贱人?”
薛仇心中大怒,原来她口口声声“贱人”“贱人”,骂的是他母亲。
“你想看吗?”
薛仇心中气恼,不愿出声,但却不能不点了点头!
老妇人脸上映过得意之色,道:“随我来吧!”
天色在平时已然大亮,今日却因为下雨的关系,仍然迷迷蒙蒙的!
薛仇随着老归人身后,绕过坟墓,穿过青柏,来到尽头山脚下,看到了一个较前更大的坟墓。
这座坟墓可甚奇特,下圆上方,顶端却是平的,在那顶端,赫然出现一付散碎的人骨。
老婆子指着那副人骨道:“呶!看见了吗?那就是!”
薛仇想到早先老婆子所说抛尸露骨的话,心中不由一阵惨痛了,于是恨不得一掌将那老妇劈了,方消心头火恨,若不是为了她还有恩于薛家的话!
终于,薛仇强压住心头怒火道:“先母不知与前辈有何怨仇?致使先母逝世后亦不得安宁!”
老妇人这次没再生气,却哈哈一笑道:“这个吗?你到阴曹去问她比较清楚!”
老妇人说完,似乎一切都已得到解决般的,回身就走!
薛仇又跟随到前面,他很想再追问她两句,因为在他心中荡漾着的问题,却一个也没得到解决!
老妇人究竟是什么人?
她与边文惠是什么关系?
她与母亲又有什么仇怨过节?
眼送老妇人飞上墙走了,薛仇仍没有开口!
蓦地,浙浙沥沥的雨声后,墙头又出现了个人影,薛仇以为老妇人去而复返,哪知细看之下,竟是追风无影独脚神乞。
这真是再巧也没有了!正担心与他错过呢?谁知他却也摸来了,而且冒雨进入铜堡,当然他也是来祭奠的!
独脚神乞发现薛仇,他一落地就叫道:“仇哥儿,适才那婆子可曾对你说什么?”
薛仇还没答话,白珠已从一边抢出,道:“那老婆子半疯半癫,谁知道她说什么来着?”
薛仇却不以为然,问道:“穷爷,你认识她?”
独脚神乞点点头,道:“我非止认识她,她还与铜堡血案有着大关系呢?”
薛仇一楞,后悔将她放走了,忙追问道:“她究竟是谁?”
独脚神乞道:“她乃是你的师姑,云裳仙子边玲丽!”
薛仇哦了一声,轻轻叫道:“边玲丽……”
怪道她如此忌恨我母亲,薛仇心中叫着,只是她与边文惠……同姓边……对了,难道她是边文惠的母亲?
不对!不对!边文惠的母亲已然去世,要不就是她的侄女,甥女,然则,为什么一听说是我的妻子就如此气愤?失常?
这一点,他没法问独脚神乞,他相信独脚神乞也不知!不过,他略感安慰的是,边文惠绝不是她的女儿,假如是她女儿,那仇人飞天鼠包华亭岂不就是她父亲,换句话说,不就是自己的岳丈?
此刻,独脚神乞已于墓前拜过,薛仇又与白珠在墓旁用手挖了个坑,将她母亲的尸骨安葬了,冒着雨水,三人返回城里。
什么地方没有穷家帮的徒子徒孙,食宿一切,全没用他们费心。
薛仇准备在铜堡中再等三天,看那边玲丽还来不来,他很想弄清楚边文惠究竟与她什么关系!
这日的雨,直到傍晚方止。
天开云散,星月也钻出了黑幕!
薛仇如此决定,穷爷与白珠,当然无话可说,岂知,在铜堡中等了三天,却再也没见云裳仙子边玲丽到来。
薛仇本待还要多等两天,忽接陆长老稍来信息,已查明飞天鼠包华亭与乞食乾坤龙贫的去向。
他们去了哪里?原来他们已进入了泰山洞底洞,与鬼婆印婵娟会合,准备倚仗洞底洞的惊险,与薛仇拼个生死存亡。
既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