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波道:“铜堡薛仇!”
“啊!是他吗?谁叫俺放?”
“百花公主!”
“百花公主?”“阴阳书生”重复了一句,他在想这个名字,他仿佛没听说过,他哪知这是红波顺口编出来的,他做梦也想不到。
只听他又接着道:“原来是百花公主,倒真失敬了,要俺放人,不难,可得有条件!”
柳红波心知对方厉害,边姑娘一指没能伤他,究不知边姑娘是否他的对手,若能不必动武,而交换条件,岂不更好,遂道:“什么条件?”
“这条件很简单,人换人?”
“人换人?”柳红波一时之间没理解过来,“醉圣乐天”也没向她明言,一个少女哪能想得这许多,遂道:“怎么个换法?”
“阴阳书生”朝柳红波看了一眼道:“你虽然也是女的,送给俺,俺也不要,俺要的是她,俺是书生,她是公主,正好一对!”
边姑娘一听大怒,再不罗嗦,挥起一双长袖,往前猛扑!
“阴阳书生”怪笑一声,道:“别急呀!俺日子还没到呢!俺还要半个月!”
随着话声,“阴阳书生”折扇疾点,所指均为边姑娘身上麻穴,认穴之准,招式之奇,可真是武林罕见。
相对只拆了三招,边姑娘就知遇到了对手,哪敢怠慢,猛然一声尖啸,双袖立即施展她认为最威厉的“蝶袖双飞”,猛力抢攻。
“阴阳书生”年高百龄,功高艺绝,虽说姑娘双袖如两把利剑般,但他浑身刀枪不入,何惧她一对衣袖。
于是,他常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出招,他只护住脸上双眼,其余的捱上两下,也无所谓。
这一来,十数招不到,边姑娘已数遇险招。
柳红波在一旁,只看得心惊胆颤,暗捏冷汗。
陡地,从一暗洞中,慢慢的移出幽灵般两个影儿,柳红波虽凝注场中,但身处敌地,她也不敢稍存大意。
两条黑影移出,柳红波已然发现,赶忙一横手中藤棒,喝道:“什么人?……”
一语未毕,柳红波双眼立如铜铃般,瞪得老大,她不敢相信她的一对眼睛,所看到的是事实。因为这出来的两人,正是太湖东洞庭的巫氏姐弟,半月前,“天中天”的巫氏姐弟,一个艳丽,一个英俊,可是,这一刻的巫氏姐弟,头发蓬松,脸色腊黄,双双如久病未愈般,依偎而出,似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哪能不使红波惊骇莫名?
忽见那巫莲英,急急向柳红波招手,柳红波见他两的狼狈,心知必有原故,忙趋近前去,道:“二位怎的落得这般光景!”
巫莲英摇了摇头,痛泪已溢满双眼,她一声不响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尺来长的宝剑,递到柳红波手中,凄声道:“速去交给那位姑娘,只有‘飞魂剑’能伤这妖怪,‘飞魂剑’果真是凶剑,虽是我家传家宝,我也不要了!”
柳红波一听大喜,忙拔出“飞魂剑”觑准场中一抛,口中叫道:“姐姐接住!”
边姑娘这一阵已连遇凶险,因为她双袖无功,只靠“曲阳指”抵挡一下,若非她功力深厚,轻功高绝,怕不早已着了“阴阳书生”的道儿。
这一见凌空飞来一柄宝剑,看样子还是柄前古神兵利器,她那得不喜,凌空探爪,将剑抓住。
这一挥,就将“阴阳书生”逼退两步。
前古神兵利刃,究竟非凡,边姑娘轻轻一挥,那剑首银芒,立即暴长盈尺,映射成一道银虹。
阴阳书生不畏任何兵刃,但他究竟是血肉之躯,寻常兵刃伤他不得,这种神兵利刃,他可是碰也不敢碰。
于是刹那间,只数招工夫,边姑娘立即反败为胜,将阴阳书生逼得节节而退,显得招架无力!
倏的,“阴阳书生”一声大喝,折扇猛然一张,拂拂拂,连扇三扇,疾风立即随扇而起,如排山倒海般扑了过来。
边姑娘轻声一笑,左掌猛力一推……
而一旁的柳红波却吓得目瞪口呆!
百花岛上,薛仇与他拼斗功力,怪道她不愿接,敢情她自知功力非凡,出手一个不当,定必伤人!
“阴阳书生”一见扇力无功,心中可也吃惊不小,但他身体与手中折扇,全都畏这宝剑如蛇蝎,哪敢再与她接斗,只得连续将扇子挥动,想以深厚的内功,战胜对方!
哪知,边姑娘也是以内力见长,她也不怕硬拼,遂也一掌掌的推出,与“阴阳书生”来个硬拼到底。
“嘭”“蓬”之声,连续而发,震耳欲聋。
亩许大的石洞中,刹那之间,塞满了疾旋的强风。
这可苦了一旁的柳红波与巫氏姐弟,逼得站脚之地均无,只好退进边上小洞,躲避强风。
连续数十下,双方内力俱都有限,若再拼下去,非得两败俱伤不可!
边姑娘突然想到一计,立即尖声长啸。
啸声未歇,洞口钻进两只红头怪鸟,边姑娘朝“阴阳书生”一指,两只怪鸟立即朝“阴阳书生”扑去。
四只大翅张合之间,洞口沙石滚滚而起。
“阳阴书生”一人之力,哪抵得了三人夹攻,但他也是成名魔头,岂真会伤在两只扁毛畜生翅下。
就在两只怪鸟四翅合而开的眨眼工夫,“阴阳书生”铜骨折扇,突地指向边姑娘,喳的一声,扇骨中弹射出三支,电光石火般射向边姑娘。敢情,他折扇中还有机关,能发射钢骨作暗器伤人!
这三支钢骨纵然再快,又哪能伤得了边姑娘,但见她宝剑一圈,三支钢骨全被她卷上了洞顶。
可是,就这眨眼工夫,“阴阳书生”已如灵蛇般,从两只怪鸟中穿了过来,从洞口一溜烟似地走了!
此刻,边姑娘精疲力尽,既然目的为的救人,她也就懒得追,因为就算追赶上,也不一定就能将对方杀了!
边姑娘抛下宝剑,跨步进洞,只一眼就看到薛仇赤身裸体的睡在榻上,两眼血红,如灯笼般瞪得大大的。
边姑娘脸上一红,欲待退出,可又已看出薛仇被人点了穴道,她本是个任性而无知的少女,百花岛上救下柳红波,又救了薛仇之后,她的一颗未曾兴波起浪的芳心,却因薛仇的英挺俊美,而泛起了阵阵涟漪。
只是,她有说不出的苦衷。因为她母亲在她十岁那年逝世时,并对她讲过这么一些话:“当你武功未能艺压武林时,你不要离岛,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你远离他,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要杀了他。”
当年,她只十岁,她什么也不懂,母亲如此说,她也就点头,并发下重誓,一定做到。
白从遇到薛仇,她就开始喜欢他。于是,薛仇在岛上疗伤时,她尽量回避,而不与薛仇见面。
可是,在薛仇痊愈那日,她为了证实自己的武功,是否能艺压中原武林,而与薛仇比试。
再次相见,薛仇那狂傲的脾性,居然对上了她的口味,而使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心田中竟深深地印上了薛仇的影子!
薛仇离去仅仅三日不到的时光,她已不能再如以前般静下来了!做这不是,做那也不是,眼前不知不觉的就会出现薛仇那英俊的影子。
这一夜,她突然发觉,这就是“爱”。她想:“我确是爱上他了!”于是,在次日黎明时,她乘鸟离岛,寻找薛仇。
她想:“母亲所说,一点不错,当你爱上他时,就杀了他,我现在爱上了他,心中悬挂着,什么事也不能做,一旦杀了他,岂不一了百了,什么事都没了,我也不会再去想念他了!”
原来,她这次离岛的目的,为的还是要杀薛仇呢!
不想,薛仇没遇着,偏偏遇到了柳红波。柳红波因薛仇被擒,正感手足无措之际,遇到边姑娘,哪得不高兴万分忙将一切告知。
她本是来杀薛仇的,一听薛仇遇难,她心中反而焦急万分,立即与柳红波分乘怪鸟四处寻找。
好不容易,总算及时被她们找着了,一场激战……
如今,看到薛仇这模样儿,心中又是怜又是痛,哪能还退得下来,紧走两步,揭起毯子,先替薛仇盖住下体,再为薛仇拍活穴道。
薛仇一醒,对边姑娘甜甜一笑,这一笑,直笑到边姑娘心窝里,一切疲困,什么都忘记了。
猛然间,薛仇从榻上一纵跃起,一把将边姑娘拦腰抱住,翻身按倒床上,嘶嘶衣物碎裂之声,紧随而起。
边姑娘这一惊,诚非小可,欲待挣扎,却因适才内力耗损过甚,反之,薛仇却像天生的神力将军般,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
尤其那一对充满血丝的眼睛,简直不敢使人对视。
处此情形之下,边姑娘真是欲哭无泪,因为薛仇这一抱,是女人的腰,也是女人唯一的要害。
再加上薛仇双掌裂衣,酥胸狂探,边姑娘纵然是九天仙女,她也承受不起,体软筋酸欲抗无门。
原来,薛仇腹中已被“阴阳书生”喂下了两颗厉害的春药。人虽苏醒,神智却昏,他根本就不知面前的是什么人!
一个是未经人道的壮男子,一个是初解春情的少女,虽然这事无需人教就会,但到底与驾轻就熟者不同。
眨眼工夫,洞中立即传出边姑娘声声娇啼,可怜!可爱!复可惊!
柳红波与巫氏姐弟藏身另一洞中,因两只怪鸟仍在洞中飞翔,那噗噗的风声,依然存在,以致他们不敢出洞。
这一听到边姑娘的娇啼声,柳红波首先大惊色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再也不管洞外如何立即猛纵而出!
洞里除了两只怪鸟外,“阴阳书生”不在,边姑娘也没影儿,边姑娘所使的“飞魂剑”却摔在洞口。
这一见,柳红波魂飞魄散,她以为是边姑娘被“阴阳书生”擒进洞去,正在作乐。她不敢想,可又不得不想,她不敢看,可又不得不看个明白,她怎能死得下这条心,如若真如她所想,她也没脸再活在世上了!
柳红波先是轻轻移步,只跨出一步,她已忍不住猛力一纵,跃到小洞口,因为那声音确从小洞中传出,听得她浑身汗毛直竖。
可是,当她一眼看清室内情景,并认清人之后,她当场就吓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叫不出。
声音仍从洞中传出,柳红波也仍然站在洞口,—动不动!
忽地,柳红波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她方从痴呆中惊醒,一经醒来,她可不敢再看了,赶忙退身出洞。
却见身后拍她的,正是巫莲英。
只听她道:“柳姑娘,你别生气,也别自苦,我知道这是没法子的,薛小侠绝非那些个好色淫徒,他定是被人喂吃了药,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本性,他连现在做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洞中我是第一个被害的人,其次是我弟弟,全都伤在那老怪手里,幸亏薛小侠没遇老怪,若不然,他也定和我姐弟一样,你必须原谅他!……”
巫莲英说完,径自与巫勇靖出洞而去!
柳红波痴痴地站着。她心中真是又酸又苦,她也一直深爱着薛仇,与薛仇这些日来,二人曾相拥共被,共床而卧,但始终未及于乱,这证明巫莲英所言非虚,只是,爱是自私的,少女的心是狭窄的,她怎能容忍得了?
蓦地,柳红波想起这一身打扮,为什么又恢复乞丐的打扮。那是醉圣师傅告诉他一些,她知如若此事属真,她这一生就没法与薛仇结合,所以她才恢复了乞儿打扮!
如今,事实已证明,黑道“结盟簿”中恩师亲笔签名,她亲眼目睹,难道还会假得了!
既然自己已没有这希望,又何必阻碍别人,干脆放大方些,寻一尼庵,落发出家,青灯黄卷过此一生。
柳红波既然想开了,遂从身旁将“生死簿”与金莲花取出,搁放洞中……
“呱呱”数声鸟叫,将薛仇从甜梦中惊醒。这一生,他仿佛没睡过这样的好觉,身子也从没有这样舒爽过!
不知不觉地伸了个懒腰,手臂放下时,碰到一光滑如玉的胴体,薛仇根本不知身在何方?微微一怔之下,赶忙侧首去看。
这一看,他三魂七魄都跳出了泥丸宫,身旁正睡着羊脂白玉般的半裸少女,背对着自己,下半身盖着张毯子。
薛仇一惊未已,突然想起这些日来的遭遇。他想,这少女雪白的胴体,定是“阴阳书生”那老怪的身体,只不知自己曾做过什么丢脸的事!
不过,事到如今,也管不得许多了,既然他沉睡未醒,不如趁机先将他毙了,除了他再说。
于是,赶快一提真气,居然,真气一提即起,与没伤前完全一样。薛仇心中大喜,暗忖道:“阴阳老怪,你可别怨我背后伤人,谁叫你尽做些害人勾当?”
薛仇真气提足,功行右臂,一掌就欲劈下!
蓦地,薛仇双眼掠过少女头顶的一缕青丝,乌黑发亮,与“阴阳书生”的迥然不同,他又像哪里曾见过!
对了!那是美春的!
于此山洞之中,即不是“阴阳书生”,当是那些个淫贱的丫头。他心想:“若是你们,就更该死,居然来盗我元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洞外又传来两声怪鸟鸣叫,薛仇闻声,惊震的得莫名所以,微微伏身低头一看。
谁说不是,正是怪鸟的主人边姑娘!
这一下,薛仇心碎胆破,魂飞魄散,当场呆在榻上,无法动颤,可是脑海中却急急的寻查根由。
从水池中出来,曾吃过两粒丸药,接着:兽性狂炽,惨嗥骤起,美春也死在洞口地下。
转头一看,洞口边躺着的不是美春还有谁?
终于,薛仇略略的记起了一些,当他再次醒来时,果真看到一个白衣少女,仿佛就是百花岛的边姑娘!
但他那时药性正烈,哪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女的!
薛仇哎呀一声大叫,从榻上一跃而起,寻找自己的衣服穿好,系上革囊,立即纵身出洞。
在洞外刚刚停身,立闻洞中发出凄苦啜泣之声。薛仇心中一寒,暗责道:“薛仇呀!薛仇,枉你自豪为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如此畏首畏尾,事情既已做错了,怎可如此一走了之?这事是走得了的吗?”
逼不得已,薛仇硬起头皮,再次回进洞中。
榻上边姑娘仍然原状向里躺着,双手掩着面,哭得好不伤心?
薛仇痴痴地站在榻前,却不知如何说好,怎么说呢?
一个站着,一个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站着的仍然站着,哭的仍然哭,双方谁也没先开口,当然更没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