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斗了约一个时辰之久,依然没停!薛仇的脖子,却早已又酸又痛,难过十分,但却不肯歇刻。
倏听柳红波道:“怎么样?了不起吧?”
薛仇一怔,柳红波什么时侯来到身边都不知道,可是他的双眼,却仍然不肯稍离空中。
就在这个当儿,蓦听白衣少女一声长啸,双掌分拍,将二鸟逼了开去,而她自己的身子,却因二鸟分飞,直坠而下。
薛柳二人一见大惊,惊呼尚未出口,一只怪鸟已俯冲而下,较白衣少女落势更快的,钻在白衣少女身下,白衣少女不偏不斜,正好落在怪鸟上,真是妙不可言,神乎其技。
薛仇心中万般感慨,以白衣少女的轻功及武艺,自已真是难望其项背,本只道天池五年,下山无敌,想不到海外竟出现了这么个少女。
薛仇眼送怪鸟飞向山后去了,方始揉动酸痛的脖子,与柳红波回进洞来。
一连又是数日,薛仇未再出洞。
这一日,薛仇伤势总算好了,内伤刚好,他就想到了另一岛上的悟元和尚,还有他怀中的“生死簿”!
当然,这“生死簿”,他无需再看,就能一一背诵而出,只是,面对柳红波,他应该怎么说?除了将“生死簿”夺来,让柳红波自己去发觉。
于是,薛仇要柳红波去向白衣少女商量,想借她的鸟儿代步,到另一岛去,目的是要杀悟元和尚报仇,其次就是夺取他怀中的“生死簿”!
白衣少女一听薛仇伤愈,立即随着柳红波来了,见面就道:“听说你的武功很了不起,我想和你较量较量。”
白衣少女美绝人寰,说话更是坦爽万分,毫无些许少女应有的衿持,一时间反使薛仇愣住,久久方道:“姑娘人间仙品,武功绝世,铜堡薛仇日前蒙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哪敢与姑娘较量,尚祈姑娘原宥是幸。”
白衣少女脸上神色终如一,但听她道:“我是想知道一点中原的武功,究竟是怎么了不起,我不会伤你的,你害怕什么?再说,我也没有救你,我也不想别人报恩!”
薛仇闻言,心中不由冒火,忖道:“我也不一定就怕你,纵然明知你武功了得,惹发我的脾气,我照样要斗你一斗。只是,目下毫无争执,这又何必?你虽嘴说没救我,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稍一沉思后,终于道:“姑娘若想见识中原武功,只要陪我薛仇去到那岛上,自然可以看到,又何必一定要和我过手不可?”
白衣少女双眉微皱,说:“我说过不伤你,你怎的如此畏首畏尾,毫无些许男子气慨?”
薛仇心中大怒,傲气顿发,微微一笑道:“姑娘既是一定要较量较量,薛某说不得只好奉陪。不过,姑娘千万不必客气,尽量的施展吧!薛某接得住得接,接不住也得接……”
一语未毕,白衣少女已打断他的话脚,道:“哪来这罗嗦,接招!”
随着话声,一只左袖已拂了过来!
薛仇想不到白衣少女说打就打,势道且快速惊人,逼得他只好横里急抢两步,让过白衣少女一招。
只是,身形刚稳,厉风又已扑面,这一招从右袭来,式道非但快迅如电,威势且骇人万分,厉风扑面如刀,疼痛十分。
薛仇心中一惊,倒踩“七绝游身步”,一晃一旋,总算脱出了厉风范围,退出寻丈开外。
这一次薛仇已有戒备,身未稳而“玄戈神功”与“曲阳指”已分布双掌,只待对方逼进,立即施以反击。
岂料,白衣少女这次非但没再追袭,且呆站场中,一脸惊讶不信之色,仿佛对薛仇的能逃过她这招,感到万分惊奇。
薛仇心中忖道:“你会得惊讶动容吗?我还没真正出手呢?虽然我明知不及,你要想三招两式将我打败,可也休想!”
薛仇思忖毕,立即也拍出一掌,道:“姑娘也接我一掌试试!”
薛仇幼得千年神鲤精液,五年来,功力已越甲子,一掌奋力拍出,威势之猛厉,有如掀海巨浪,骇人万分!
这一掌,薛仇是存心要试试白衣少女的功力,究竟要比他高出多少,因为白衣少女凌空而斗,非但表现了惊世骇俗的轻功,若无超越的内功,也无法办到。尤其,白衣少女身材苗条纤瘦,看似弱不禁风,可是双袖所展,又不得不使他承认,其功力实较他为高。
哪知,薛仇一掌拍出,白衣少女似有所惮忌般的,凌空而起,一穿五丈,竟不接薛仇这一掌。
随听她道:“这样硬拼,只一掌就能决生死、分胜负,而我说过不伤你,我们还是比比真实武艺吧!我的目的还是见识中原武功!”
这一次,白衣少女口气似不像先前那样强硬,语气柔和多了,薛仇虽感到语带凌辱,可也无可耐何?
见她凌空斜扑,遂也收住“曲阳指”及“玄戈神功”未发,施展开他认为最凌厉的“盘龙掌法”,与白衣少女相互扑击。
于是乎,一场罕见而又凶猛的拼搏,在这山腰洞口展了开来。
开始时薛仇尚能应付,只是半套盘龙掌法尚未使全,招式已感混乱,竟然把持不住,仿佛四面受敌,而至无法出手,错非足下“七绝游身步”,奥妙无穷.怕不早已伤在对方掌下。
薛仇一惊未毕,白衣少女已自行退了下去,道:“你还是亮兵器吧!我这双长袖,不啻一对软剑,且较真剑更为厉害,占了不少便宜,这次你亮了兵器,我们再比过。”
诚然,白衣少女一双长袖,真比一对软剑还要厉害,收发时较之软剑还要方便,其中另加掌指,近身拼搏有如长短四般兵器,难怪薛仇感到四面楚歌了!
薛仇定了定神,缓过一口气来,他本想不取兵刃,只用“玄戈神功”及“曲阳指”力敌,又怕对方再次笑他胆怯,没丈夫气慨。
其次,如若以“玄戈神功”胜了,也只是力胜,并没显出真正的武功本能。于是,薛仇再不考虑,毅然从革囊中取出金莲花,“刷”的一声,抽出花梗一抖,道:“请姑娘进招吧!”
白衣少女这次突然笑了,微微的,就这么一点点,有人说,“任何人都在微笑时最美”真可说“一笑倾城国”。
薛仇心中一荡,真有飘飘欲仙之感!
一旁的柳红波,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二人的武功她全都见过,她更相信二人所说,她不会害怕谁会伤在谁手下,所以她一点也不心急!
可是,白衣少女这一笑,就连她的心中也笑得忐忑不安,因为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她对另外女子的美,除了羡慕之外,成份多的还是妒忌。
如今,她对白衣少女,亦复如是,她羡慕白衣少女的美与骇人的武功,但妒忌之心却远超过羡慕许多。
尤其,白衣少女这一笑,更使她心中忐忑、愤愤,眼看薛仇已痴愣愣的双眼发直,心中更恼。
突的抖手弹出一支飞鱼刺,这飞鱼刺没奔向白衣少女,指处是薛仇的笑腰穴,眼看去势急,薛仇又愣如呆,必中无疑!
哪知,就在离薛仇半尺不到之地,薛仇手中金莲花,无风自动,轻微一弹,正好将柳红波的飞鱼刺击落地下。
柳红波一见,心中暗叫惭愧不已。薛仇看似痴呆,其实他周身无不戒备着,美色当前,毫无所动,真不愧为一天下奇男子。
柳红波这一击,虽说无声无息,没击中薛仇,更没能逃过少女的双眼,白衣少女禁不住引吭而啸……
随着啸声,白衣少女双袖翩翩起舞,犹如怪鸟双翅,可是,每一扑击,必是既猛又疾,威厉十分。
薛仇明知白衣少女了得,金莲花取出后,早已深加戒备,一见对方扑来,立即施展开天池五年所学,威猛无垢盖世绝学金莲十八闪,与以抗拒反击,攻守兼备,紧紧地守住门户。
这一场拼斗,较之先前又自不同,疾猛扑击中,映发着道道金光与团团白光,呼呼厉风号啸,连远在三丈外的柳红波亦被逼又退出寻丈。
薛仇金莲十八闪,虽说总共只有十八招,但却能纵横杂错使用,颠倒秩序,亦无不可,秩序依然,毫无稍弱之态!
而白衣少女的艺业,则更为惊人,双袖翩舞,竟似没一招一式相同,且一招较一招威猛,一式比一式凌厉,有如滚滚长江之水,源源而来。
只瞬息工夫,二人已相拆百招以上。
逐渐的,薛仇已感压力平增,钦服之念,油然而生。只是,他却不肯认输退下,因为他还有“玄戈神功”与“曲阳指”尚未施展。
再拆数十招,薛仇金莲花威势顿减,万分不得已下,薛仇左掌,只得施展开“曲阳指”,夹式弹出,以应缓急。
“刷”的一声,“曲阳指”罕世奇学,只一下,已弹中对方长袖,将对方一招压势破去,这一指既无中袖,如若不横断直裂长袖,最少也要在袖上留一小洞。
白衣少女一见薛仇施展出“曲阳指”,也是一怔,禁不住收势查看她的长袖,长袖完好如初,毫无伤损,方仰首道:“原来你也会这门功夫,难道中原武林,都会这门功夫?”
薛仇见她倏然收势,也觉惊讶,他本已身透重汗,忙喘息答道:“中原武林会此功夫者,寥寥无几,但却有高出薛某许多者。”薛仇此语至诚,毫无夸张之言,因为悲灵大师的“曲阳指”,功力就较他深厚许多。
白衣少女闻言,不禁紧皱双眉,蛾首低垂沉思,久久不发一语。
薛仇伤愈之初,体力尚未全复,经此激战,早已疲困不堪,见对方沉思不语,他倒乐得先歇息一阵。
总过了好半晌工夫,方见白衣少女缓缓抬起头来,倏地,屈指一弹,“嚓”的一声,三丈外一颗合抱大树,应声现出一圆洞。
敢情,白衣少女也懂得“曲阳指”功夫!
却听她道;“较我这功力如何?”
薛仇一看就知白衣少女指上功力较他为强。可是,要与悲灵大师相较,仍然差这么一筹,遂实说道:“姑娘指力惊人,薛某望尘莫及。然则比之薛某所遇之人,仍差一筹,恕薛某大胆直言了!
白衣少女一听,脸上立即泛起痛苦之色,道:“好!我叫二鸟送你们回去吧!”
薛仇想不到如此轻易就能离去。可是,看到白衣少女满脸苦痛,心知她定有什么悲痛辛酸,想起她一人处此荒岛,终日与鸟为伍,不禁大起怜惜之念,忙问道:“姑娘脸色不悦,想必心事重重,能否一道其详,若有所差谴,薛某愿效微劳,以报日前相救之恩!”
白衣少女猛然抬头,脸色沉重,双眼紧紧凝注薛仇道:“我说过没救你,无需你报恩,一月后,我当出面寻你,只要你肯再见我,见到我的二鸟后,招呼一声,就感激不尽了!”
说完,白衣少女没待薛仇再说什么,径自掉头而去,连柳红波也没招呼一声。
柳红波一听说白衣少女一月后去寻薛仇,心中突起异样感触,虽然她明知此念污浊,大有侮辱白衣少女天仙般的人儿,但她却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见白衣少女走远,急急投入薛仇怀里,道:“仇哥哥,你说你爱我的,不是吗?”
薛仇本亦心不在焉,见柳红波扑来,自然地揽住她的纤腰,听也没听清她说些什么,就微笑点头!
头刚点下,猛然警觉,“追风无影”、“独脚神乞”在生死簿上那八个字,又跃现眼前,仿佛满沾腥血,红得惊人,赶忙松开手臂,但却呐呐的答不上话。
柳红波见他点头,先是一喜,突觉他手臂一松,再抬头看时,薛仇一脸淡金,满布杀气,心中一寒,道:“仇哥哥,仇哥哥,你怎么啦?”
薛仇微微振了振神,方道:“没什么?”
虽只短短三字,薛仇似已用了很大的劲,方始吐出,显见这三个字,是多多的不真实,违背了他的心意。
柳红波聪明人,哪有不知之理,尤其这三个字的语气,淡漠吓人,哪像是相爱人的语气?
柳红波心中一凉,打了个冷战,道:“仇哥哥,你还有什么事值得瞒我,今生今世,我柳红波对你绝无二心,只要你开口要看我的心,我立即剖腹取出来给你看,言过其实,天不容我。”
柳红波越显得爱心坚韧,薛仇越是痛苦难当,但听他暴喝一声,道:“我说过没什么?……”
一喝未毕,薛仇已然警觉,柳红波非但没错,且对自己有恩,自己何苦对她发这大脾气?“追风无影”、“独脚神乞”若真的参加了预谋铜堡血案,还怕他跑得了吗?日后自会找他算帐,届时,柳红波自然会反亲为仇!……
于是,薛仇赶忙又安慰道:“波妹,目前因我一身血债未偿,心下难过十分,请波妹原谅我这脾气……”
柳红波不是不知道他满身血债,但她更知道二人之间一定有问题了,薛仇越是解释,则越证实其中问题不简单,但她也知道若是直接追问下去,是问不出所以然的,只有期待间接的探测。
这时,两只怪鸟已停在二人身前,但却不见白衣少女影子,柳红波与二鸟已然熟识,并懂得驾鸟之策,于是当先跨上鸟背。
少时,来至另一岛上,薛仇落下鸟背,在岛上来回寻了四五遍,哪有悟元和尚的影子?但却在岛的四周,发觉了七八个火坑,大概悟元和尚用火烟向海上船只求救,被船只救走了!
如不急急设法逃走,他也明知死路一条!
薛仇见寻他不着,只得与柳红波又跨上鸟背,往大陆上飞去!
两只怪鸟,双翅展动,真是一泄千里,哪消些时,大陆已然在望!
薛柳二人在沿海山区落下时,正是午牌时分。
柳红波自晨间的暗影笼罩心头后,对薛仇已大起警惕之心,她倒并非怕薛仇会害她,而怕薛仇会不辞而别?
再者,她要暗中探测,二人间的暗礁,其故何在?对薛仇的侍候,她可是有增无减,绝不自动疏远。
爱是微妙的,它能驱使一个人,毫无目的的为爱而牺牲。因为热恋中的人儿,有时确是盲目而可怜的,她明知是错,而偏偏要踏上去。
“爱”,占据了意识界最重要的地位,一个人为情而动,为爱而动……
如今的柳红波就是如此,她愿为薛仇做任何一切,除非她办不到!
而薛仇呢?他并非真的不喜欢柳红波。柳红波的温柔体贴,早已使他情爱波动,傅影深刻,若非生死簿中发觉“独脚神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