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侯道:“我原知道你不会好么容易同意。”
傅夫人道:“我原也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听我劝。”
傅侯淡然一笑:“可否跟我说,你为什么不同意我这个见解。”
傅夫人道:“很简单,第一,傅家固然蒙受皇家大恩,但是我刚说过,无论安内或者攘外,傅家都曾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第二,没有人天生注定是为皇家贡献心力,甚至于生命的。那得看对什么人,对什么事。第三,傅家曾蒙先皇帝御赐铁卷丹书,纵然如今请辞,获致皇上的猜疑,料想……”
傅侯一笑截口:“这就对了,傅家既有铁卷丹书,便足以保住身家,你还担什么心?”
傅夫人脸色微—变:“玉翎,说来说去,恐怕还是你热衷荣华,舍不得这份世袭的富贵。”
傅侯淡然—笑:“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凤楼,世袭侯爵,权势显赫,从先皇帝到如今,除了皇家就是傅家,别人何只梦寐以求,甚至不惜牺牲一切钻营,你叫我怎么能轻易舍弃?”
傅夫人道:“玉翎……”
傅侯一笑道:“放心吧,傅家两代都是朝廷的柱石,后世子孙也必然都是,这处世代显赫,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糊涂的君上,也不会自折柱石,垮他自己的朝廷,皇上经常说,我跟年又峰是他的左右臂膀,外有年,内有傅,大清朝固若金汤,他这个皇上安如磐石,就冲这,你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傅夫人道:“你相信皇上话?”
傅侯道:“当然相信,做臣子的,怎么能不相信自已的君上?”
傅夫人道:“你也相信皇上的言行一致?”
傅侯道:“君无戏言,难道你不认为傅家是朝廷的柱石?”
傅夫人道:“傅家两代报效皇家的情形,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当然认为傅家是朝廷柱石,而且坚信不疑。但是,玉翎,古来不乏实例,功勋再大的功臣,也难免遭藏、烹之祸,否则也不会有伴君如伴虎之说……”
傅侯道:“凤楼,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你怎么还这么多虑?”
傅夫人听了这话,沉默了,她知道,现在夫婿是听不进劝的,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打不动他热衷富贵荣华的心,非得等事到临头,得到教训,他才会醒悟,不过到那个时候再醒悟,是否来得及,就很难说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上苍保佑,—旦事到临头,不至于为时太晚。其实,她也明白,这本难怪,富贵荣华本就令人难以抗拒,何况傅家这等可以说是仅次于皇家的富贵荣华?不是非常人,断然无法完全置诸于度外。傅侯毕况只是傅侯,不是郭怀,这当初她不是不知道,当初她既然选择了傅侯,如今就不能过分怨他,所以,好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上苍保佑。还有一点,她也明白,傅侯不是糊涂人,必然知道,如今她所以这么劝他,也是为了郭家,由于天生的狭窄心胸,使得那本不该有的—念嫉恨,不但延续到如今,而且越来越强烈,当然,这也是力什么他听不进劝的原因之一。
其实,傅侯错了,诚然,傅夫人所以这么劝他,确也是为郭家,但并不全是,主要的,还是为了傅家。可是傅夫人并没有解释,没有说明,因为她知道,就是说了,也是白说,傅侯绝听不进去。傅夫人这里沉默未语。
傅侯那里又开了口:“凤楼,我倒认为,得空你应该劝劝你那位义妹,晓她以利害。”
傅夫人目光一凝:“你是说如兰?为什么?”她这么问,表示她对今夜所发生的事,全然不知道。
傅侯看了看,把今夜所发生的事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傅夫人皱了眉:“我没想到,韩家的继祖会是这么样牵扯进去的,也没想到燕侠个孩子会去找如兰!”
傅侯淡然道:“郭家人都够聪明,这件事里既是这么牵扯进了韩家,郭燕侠去找如兰,那是天经地义,可是真说起来,凡是郭家人,就不应该再去找如兰。”
傅夫人道:“你错了,打从当年至今,如兰从没有怪过郭怀。”
傅侯淡然—笑:“郭怀永远令人羡慕,也永远令人嫉妒。”
傅夫人道:“再怎么说,在这方面,郭怀总是个人败者,我认为胜利者不必羡慕失败者,更不该嫉妒失败者。”
傅侯笑笑,转移了话锋:“你不忘了劝如兰。”
傅夫人道:“我可以管住自己,可是我不能劝如,我又凭什么劝她?”
傅侯道:“凭你是她的义姐,应该对她有善间的规劝,你知道,郭家不是别的人,这也不是别的事。”
傅夫人道:“我想如兰也知道。”
傅侯道:“她更应该知道后果,要是大内一旦有什么谕旨,我可救不了她。”
傅夫人脸色陡然—变,双眉也陡然扬起,可是旋即她又趋于平静:“我会劝她,其实她也不过是冲着朋友,为个“义字”字,人毕竟是人,人不能不顾朋友,也不能不讲个“义”
字,否则那就不配为人,我希望大内也不要做得太绝。”
傅候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得赶在早朝以前,进宫回个话,你们娘儿俩歇着吧。”他推碗站起,转身出了小亭。
傅夫人坐着没动,也没说一句话。
贝子爷傅小翎望着傅夫人,—付欲言又止的模样。
傅夫人没看他,可是他的神色表情,没能逃过傅夫人的一双眼睛,傅夫人道:“你想说什洗么?”
傅小翎道:“小翎说了,您可别生气。”
傅夫人道:“你说,我不生气。”
傅小翎道:“小翎也不赞同您劝爹致仕退隐。”
傅夫人没说话。
傅小翎惴惴不安,道:“娘……”
傅夫人微一摇头:“我不怨你爹,同样的,我也不会怪你。”毕竟都是在富贵中长大的,过惯了衣朱紫、食金玉的日子,谁舍得轻言放弃?傅小翎毕竟年轻,想不了那么多.也不会往深处想,听傅夫人说不怪他,他似乎放心了。
傅夫人道:“歇着去吧。”
傅小翎应了—声,欠个身,行个礼,出小亭走了。
傅夫人仍坐着没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因之,无法从她的脸色,看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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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有安心跟感激。是故,他强忍悲痛,道:“白大爷,请安息,我—定会找回冷香妹妹。”
他抬手轻抹,使白回回合上—了两眼,然后他抱起了白回回进了屋。
他把白回回放在床上,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来自夜空的衣袂飘风声,那是说,屋上来人了!他大概能猜出,来的是什么人,放好了白回回,他转身出了屋。
他看见了,三面屋面上站着七八个,院子里站着—两个,全是神秘、诡异,复又令人丧胆的“血滴子”。
只听院子里一名“血滴子”道:“姓郭的,你果然在这儿!”
燕侠忍住一脸怒火杀机,道:“是你们伤了白掌柜的?”
那名“血滴子”末答反问:“白回回呢?”
燕侠道: “人死一了百了,剩下的事,冲着郭家人来吧!”
那名血滴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想他身上找你?”
燕侠道:“那最好不过,纪刚呢?”
那名血滴子道:“对付你,还用我们贝勒爷亲来?”
燕侠没说话,暗提—口气,突然弹身而起,闪电前扑,等到两名“血滴子”—惊,想有所行动时,已经来不及了,燕侠的直伸双常,硬生生进入他们的胸膛里,只见他们身子剧颤,连哼都没能哼出来。三面屋上的七八名血滴子,惊喝声中,飞身扑下,凌空下击,七八长剑汇成一片剑幕,当头罩下。燕侠双手一抽,两股血箭从那两名血滴子胸膛标出,两具尸体往后便倒,燕侠顺势挥掌,抓过一名血滴子的腰间长剑,长剑扬起,剑鞘飞出,他抖腕出剑,人随之飞起,疾迎那片剑幕。—阵金铁交鸣声,影定人现,八名血滴子两名断臂,两名裂喉,倒下了四个,仅剩四个仗剑围住了燕侠。
燕侠心痛白回回之死,恨透了这些“血滴子”,新仇旧恨交集下,他绝不停留,振腕跨步再出剑,而且剑下绝不留情。
郭家绝学毕竟是郭家绝学,燕侠虽敌不过傅侯的重兵器“八宝铜列”,可是仗—把长剑,对付这些“血滴子”,那是绰绰有余,剑演三招,剩下的四名血滴子又躺下了两对。
燕侠仍未稍停,长剑一举,冲天拔起,森寒长剑抖出剑花,疾卷北面上房屋—上,一处屋脊之后。那屋脊之后窜出—条影,脱弩之矢般,往附近民宅屋下掠去。
燕侠一声暴喝:“纪刚,你还想走!”喝声落时,人已到了身后。黑影以为自己已经走不脱了,霍然转回了身,同时长剑出鞘,疾迎燕侠。
燕侠道:“好!”
长剑挺,直迫上去。“当!”的一声,金的交鸣,燕侠没怎么要,黑影却借势腾身,在往不远民宅瓦面落去。燕剑不打算让他逃去,长剑一挥,飞追过去,人在半途,长剑已矫若游龙,卷向黑影的下盘。黑影不得已,回身抗敌;长剑一磕燕侠的长剑。再一次的金铁交鸣声后,燕侠跟黑影就在屋面展开了一阵剧烈搏斗。
但是,黑影的修为,毕竟差燕侠一截。十招之后,黑影的长剑脱手飞去,燕侠的长剑趁势前送,不偏不倚,正指着他的咽喉。黑影不敢动了,藉微弱月光看黑影,可不正是贝勒纪刚。
他还算镇定,可是脸色发白:“你的听觉很敏锐。”
燕侠冰冷道:“看见他们的时候,我就听见你了。”
纪刚道:“我不信你敢杀我这么一个领‘血滴子’的亲贵,你知道那是什么罪?”
燕侠道:“你看偏了郭家,郭家人已经是你们的眼中的叛逆,并不在乎罪名多加一个。”
纪刚道:“可是……”
燕侠道:“没什么可是。”他剑锋走偏,往下一挥,纪刚的—条左臂已齐肩落下,血雨狂喷。
纪刚一声大叫,忙振动抬右手紧抓左肩止血,几乎站立不住,右脚往旁跨了半步,才算站急稳,他急道:“杀了我,你就永远找不到无垢。”
燕侠脸色一变:“我不信,白常柜的仇,我不能不报。”他剑锋欲再动。纪刚的脸走了样,也弯下了腰,急道:“我拿无垢换我这条命……”
燕侠手上不免一顿。
只听纪刚颤声接道:“她在‘西山’‘天元观’……”
燕侠道:“你这条命不值,可晚答应你换,再问你一句,韩继祖躲哪儿去了。”
纪刚道:“‘护国寺’后头有座小宅院……”
燕侠没等他说完,事实上他也支持不住,说不下去了,燕侠—声沉喝:“滚!”
纪刚什么都不顾了,这时候他不能顾什么,转身往下就跳,落地砰然一声,摔了一跤,摔得还不轻,可是他到底又站了起来,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转眼前消失了夜色里。
燕侠吸一口气,跃下屋面落回院子里,八个血滴子只剩下了四个,受伤的都跑了,剩下的四个死在地上跑不了。他原打算把白回回的尸体留在家里,等找回了姑娘冷香之后再行觅地发葬的。可是现在不行了,连同纪刚,九个血滴子死—了四个,跑了五个,尤其纪刚是个领“血滴子”的多罗内勒,要是把白回回留在这儿,非遭戮尸报复不可。他提着长剑进了屋,扛起白回回的尸体走了。
口 口 口
燕侠他提着长剑,扛着白回回的尸体,自奔“护国寺”。他带着白大爷的尸体去找姑娘冷香,冲着兰姑姑,他不便拿韩继祖怎么样,可是他要看看,见着了父亲的尸体,姑娘冷香跟他走还是不跟他走,他专走小胡同,扛着具尸体,又提把长剑,不走小胡同怎么行?他倒不是怕,现在已经是什么也不怕了,他只是不愿再多生枝节耽误事。他走得飞快,出了这条胡同,“护国寺”就在望了。
“燕侠!”一声轻唤,眼前落下两条。人影,赫然是傅夫人跟姑娘冷香,博夫人拉着白冷香。
燕侠—怔停步。
白冷香只是脸色猛—变,然后身躯起了颤抖,但是既没哭,也没叫,更没扑上来。傅夫人却脸色大变,叫道:“怎么,白老已经……”
燕侠定过了神,吸了—口气,道:“是的,‘血滴子’下的毒手,燕侠杀了他们四个,要了纪刚—条左臂。”
傅夫人脸色
—变:“我知道你在白家,也知道纪刚带着人找你去了,可是我不知道白老会……我知道你应付得了,所以没去,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比纪刚口中逼出韩继祖的藏身处来,所以我带着白姑娘在这儿等你。”
燕侠道:“韩继祖的藏处,燕侠是从纪刚那儿问出来的,现在就是带着白大爷上‘护国寺’后找去,要回白姑娘来,可怎么也没想到,您……”他看了白冷香—眼,没说下去。
傅夫人道:“在韩继阻离开韩家那个宅院的时候,我跟踪他们到了这儿,然后暗 中带走了白姑娘。”
燕侠目光一凝:“暗中出手救燕侠的,也是您了?”
傅夫人微一点头:“是的!”
燕侠一阵激动:“凤姑姑,燕侠感激,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该斗胆这么说—句,从现在起,你就别再管郭家的事了。”
傅夫人目光一凝:“燕侠,你既有这种想法,凤姑姑要你放过韩继祖,让凤姑姑跟你兰姑姑来处理,好在我已经把白姑娘给你送回来了,伤了白老的,也不是韩继祖,好不?”
燕侠本就不便拿韩继祖怎么样,他的目的也只是为白大爷找回女儿,现在风姑姑已经把白冷香带到了他眼前,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当道:“凤姑姑既有所命,燕侠不敢不遵。”
傅夫人道:“凤姑姑跟兰姑姑都谢谢你,白姑娘就在这儿,你带她走吧。”
她松了白冷香,白冷香没动,一动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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