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出来了,来的这黑衣女子,赫然是“济南城”“八方镖局”正副两位总镖头之中,那位副总镖头,也就是他菱姑姑的第二个女儿。
她怎么也来了,她来“独山湖”又是为什么?
他看见了她,当然,她也看见了他。
他这里正自心念转动,她已经带着一阵醉人香风,如飞掠到。
既是菱姑姑的女儿,自当另眼相看,郭燕侠微微欠了个身,道:“二姑娘。”
那位二姑娘像没听见,眨动着一双黑白分是的大眼睛,直盯着郭燕侠:“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
郭燕侠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二姑娘。”
似乎,她现在才听见郭燕侠的话:“你叫我什么?二姑娘?”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姑娘人长得也跟仙露明珠似的,郭燕侠对她偏没有什么好感,要不是冲着菱姑姑,他几乎不愿意跟她多说话。
是故,他只淡然应了一声:“是的。”
她道:“我爹姓楚,我单名一个翠字。”
她叫楚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郭燕侠还是道。“楚二姑娘!”
姑娘楚翠眉锋一皱:“听我娘说才知道,你是“南海”郭家的人。”
明知道菱姑姑一定会告诉她的女儿,可是郭燕侠听了以后,心头还是震动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形于颜色,还是淡然道:“是的。”
楚翠道:“你是郭伯伯的大儿子?”“是的。”
“照说,我应该叫你一声郭大哥。”
“不敢当!”
楚翠眉锋一皱:“郭伯伯的当年事迹,我自小听娘说起过不少,长大以后,从外头听到的更多。我觉得,郭家人不该像你这样拘谨。”
恐怕这拘谨还是好听的。
没想到这位二姑娘会说出这么一句。
难怪郭燕侠对她没什么好感。
郭燕侠不是没话好话,而是冲着菱姑姑,他不能,他淡然一笑,没说话。
楚翠看了看他,微一点头:“好吧,怎么叫由你了,我不愿意勉强……”
显然,郭燕侠既是这么拘谨,仍然叫她一声楚二姑娘,她也不愿意叫郭燕侠一声“郭大哥”。
话锋微顿,她目光一凝:“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不知道她是有知故问,还是没想到。
郭燕侠没答,微笑反问:“二姑娘到这儿来,又是为什么?”
楚翠话说得有点得意,也有点兴奋:“我呀,反正我的来意跟你不一样就是了。”
郭燕侠娇靥一扬,又为露出她的娇靥一扬,又显露出她的娇纵性:“你不说我也知道。”
郭燕侠道:“即然二姑娘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我就不便问怎么知道我的来意跟二姑娘不一样了。”
楚翠道:“你是‘南海’郭家的人,你一定是来救鱼壳他们的,而我只是来找人的,来意当然跟你不一样”
郭燕侠道:“二姑娘来找大内秘密卫队里的哪一位?”
楚翠道:“谁告诉你,我是来找他们的?”
郭燕侠道:“如今在这‘独山湖’一带的,只有三方面的人,一是来救鱼壳父女哪吕家后人的江湖侠义,二姑娘不可能找他们;一是为官家所用的‘崂山派’群道,二姑娘也不可能找他们;那么剩下的就是大内秘密卫队‘血液子’了“不错!”楚翠道:“剩下的就是他们了,可是谁又告诉你,我非得找他们不可,你自作聪明,凭他们也配?”
原受“血液子”的指使,如今“血滴子”又不配了。
连大内秘密卫队“血滴子”都不配,还有谁配?
郭燕侠人耳一声“自作聪明”,心里刚有点不高兴,再人耳一声“凭他们也配”,心里不由一动,忍了忍刚泛自心底的不悦,道:“那我就不知道M姑娘是来找谁的?”
楚翠话说得得意跟兴奋,都增加了三分,道:“说出来吓你一跳,我是来找翎子?”
郭燕侠没吓一跳,只是微一怔:“翎贝子?”
楚翠的一双美目中,闪漾起异样的光采:“你不知道么?小翎,傅小翎,我凤姨跟我傅候的独生儿子,现在是个贝子。”
郭燕仍然没吓一跳,他只是心头震动了一下,他绝没想到,凤姑姑跟神力威侯傅玉翎的儿子,那位贝子,也会上“独山湖”来。
他怎么会来?他又是来干什么的?
平静了一下,他淡然道:“我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你没想到什么?”楚翠脸色有点不好看:“没想到我会认识小翎?凭我跟我凤姨的关系,我会不认识小翎?告诉你,我们是一块长大的,不但认识,不但熟,而且我凤姨还说定了,要把我……”
娇靥上突然一红,她没说下去。
不用她说下去,她要说什么,是怎么回事,谁还能听不出来?
原有的好没感,再加上郭燕侠如今的察言观色,那份没好感简直就变成了厌恶。
郭燕侠一颗心冷到了底,他不禁为菱姑姑感到难过,天人般如凤姑姑者,又怎么这么没知人之明?
或许,这是一种宦海之中,官场之上的习气。
想到这一点,他觉得郭家傅家的距离原本就远,如今跟胡家的距离也不近了。
他的心更冷,也更难过。
不过他想得到,生活在截然不同两个环境里的人,这么多年,一家宦海,一家江湖,本就如此。
不是上上人,谁能拒绝荣华富贵,谁又能不受那种习气的感染?
只听楚翠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么?”
定了定神,人目的是那种带着娇羞,与兴奋得意更胜娇羞的娇靥,郭燕侠冲着菱姑姑压了压心中的厌恶:“听见了,我该恭贺二姑娘!”
人耳这两字恭贺,更见娇羞,也更见兴奋与得意,楚翠她没说话,娇羞、兴奋、得意,生似她已经是“神力侯府”傅家媳妇,贝子夫人,这时候她只有满足,还会说什么?
郭燕侠厌恶到了极点,但是他还得忍着,道:“二姑娘,那位翎贝子,他到这儿来干什么?”
楚翠她仍微低着头,闻言道:“他是贝子,又是‘神力侯府’的贝子,天下哪儿他不能去呀?上这儿来,八成儿爱看热闹。”
郭燕侠道:“二姑娘确知,那位翎贝子,他已经来了?”
楚翠抬起了头,脸上又有点不对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凤姨跟我娘,都会上这儿来找他,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凤姑姑跟菱姑姑都会来,那不就不会错了。”
郭燕侠他不怕凤姑姑跟跟菱姑姑来,心里一股怨气,他正想利用这机会发泄一下。
只是,凤姑姑跟菱姑姑来,难道真只为找那位贝子傅小翎?
郭燕侠道:“如果是为找那位翎贝子,这儿有大内秘密卫队“血滴子”在,凤姑姑大可以让他们传一句话……”
“你知道什么?”楚翠为郭燕侠的无“无知”皱了眉:“小翎是趁凤姨这次出京跑出来的,他爱看热闹上这儿来,凤姨不放心,所以非亲自来找他不可,怎么能让谁传话?”
郭燕侠总算明白了,也实在不想跟她相对了,道:“那么二姑娘请找那位翎贝子去吧,我失陪了!”
他既没拱手,也没抱拳,话落要走。
只听楚翠叫道:“等一等!”
他只好停住了,只是停住了,没说话。
楚翠道:“你来得比我早,看见小翎没有?”
这话问得好笑。
郭燕快还是答了话:“没有,就是看见了,我也不认识!”
楚翠又皱了眉:“你怎么这么……这不用认识么?普天之一,认识他的能有几个,他是个堂堂的贝子,从他的人品、气度、穿着上,还能看不出来么?”
这倒也是,堂堂的贝子爷,一定跟常人不可,尤其是“神力威侯”傅家的贝子。
而,郭燕侠他却这样回答:“多谢二姑娘明教,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看见一个像位贝子爷的。其实,就算看见了,我有眼无珠,恐怕也看不出来。”
前半段,是实话,他是真还没看见那么一个。
后半段,可就带了刺儿了。
当然,凭楚翠的聪明,她不会听不出来。她这里刚为之一怔,那里,郭燕侠已经转身走了。
这一走,楚翠她沉下脸色扬起了眉:“郭家人什么了不起的,就像你这样儿的?别当我不知道,你嫉妒,你们郭家个个嫉妒。
凭什么?你们郭家还就是不能跟人家傅家比,哪一样都不行,除了皇家,人家就是天下第一家,你们郭家呢?不过个江湖人家。哼!”
一声冷哼,结束了这段话,虽然气,尽管轻视,可是想想,心里就禁不住猛一喜,猛一甜,又是一阵得意,一阵兴奋,她转身也走了。
生似,她已经是傅家人了,至少,她已经沾了傅家的边儿,沾得的还不少,不是么?
她走了,走得看不见郭燕侠了,同样,郭燕侠也看不见她了。
她看不见郭燕侠了,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的站立处,离她不远,就在前面一座小山丘后,要不是她走到这儿来,恐怕还看不见他。
这个人,穿一身黑,个子修长,也相当挺拔,掉背手,背着身站立,看不见脸,只看见一条大发辫拖在身后。
这是谁?又是干什么的?
她走近了些,想惊动他,引他回头,而,她这里刚走近,那个人就转过了身,她看得一怔!
这个人她认识,她们姐妹俩都见过,姓云,叫云中鹄,是个大内侍卫的班领。
“姑娘!”云中鹄含笑先叫了她。
她定了神:“是你!”
云中鹄含笑道:“难道姑娘不认识我,没想到姑娘也会上这儿来。”
楚翠道:“你是不是看见我跟“龙威镖局”那个人说话了?”
云中鹄微一点头:“不错!”
楚翠忙道:“你可别当我的来意跟他一样啊,怎么说我总是站在官家这一边,而且我将来也总是官人。”
云中鹊道:“姑娘的话令人欣慰,贝勒爷要是知道,也一定很高兴,只是姑娘究竟是为什么上‘独山湖’来?”
楚翠当然说了,她巴不得说,她把告诉郭燕侠的,也都告诉了云中鹄。
云中鹄一直是满面笑容,可是听完了楚翠的话后,他脸上的笑意没了,乍看是肃穆,其实是凝重:“没想到贝子爷会上‘独山湖’来,更没想到傅侯夫人也会来,我得赶紧禀知贝勒爷一声,让贝勒爷准备迎接。”
楚翠道:“你最好再禀知纪贝勒一声,‘龙威镖局’那个郭燕侠,实际上是郭家人,叫郭燕侠,是‘无玷玉龙’六个儿子里的一个,老大。”
云中鹄脸色大变,目光一凝:“真的?姑娘。”
楚翠道:“这是什么事,我不能骗你们么?”
云中鹄道:“没想到姑娘会告诉我们这些,真的没想到!”
楚翠道:我总是站在官家一边,刚跟你说了,你也应该明白,我将来总是官家人,不向官家向谁?你现在应该相信了吧!”
云中鹄道:“怎么敢不相信姑娘?一开始我也没敢不相信,姑娘告诉我们,燕侠是郭家人,叫郭燕侠,对官家来说,这是大功,姑娘可愿跟我去见贝勒爷?”
楚翠道:“我不要找小翎。”
云中鹄道:“姑娘怎么想不到,只要贝子爷到了‘独山湖’几十里方圆之内,最先知道的一定是我们,姑娘只要跟贝勒爷在一起,我担保姑娘一定会头一个见着贝子爷。”
这恐怕还真是实情实话。
楚翠一喜,道:“不是你说,我还真没想到,好,我跟你去见纪贝勒!”
云中鹄微一欠身:“容云某为姑娘带路,姑娘这边请!”
突然之间,云中鹊这个大内侍卫班领对她这么客气,比以前在“济南”的时候客气多了。
楚翠认为是因没她现在跟傅家的渊源,将来跟傅家的关系,云中鹄当然在得巴结,心里更兴奋,更得意了,微一点头,傲然行去。
口 口 口
云中鹄原来站立的地方,是一座小丘的后头,小山丘紧挨着那一片大树林子。
山丘跟树林之间,有一条小路,是条羊肠小道,一片杂草挡着,不走近,没留意,还真看不出来。
云中鹄带路,走的就是这条羊肠小道,小道进人树林,在没踵的枯枝败叶中蜿蜒。
树林大密,太辽阔,走没两三丈,就觉得暗得像乌云遮日阴了天。
她不容易走完这条小道,也穿出了树林,来到了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下。
山不算高,占地也不算大,可是只要往上一站,居高临下,就能把整片“独山湖”尽收眼底,还可以看见远远的那片渔村。
登山没有路,路是人刚踩出来的。绕到小山的背后,来到半山腰,树丛之中,红墙绿瓦,狼牙飞檐,居然有一座小庙。
庙是庙,可是残破得已经久绝香火了。
两扇少了一扇的庙门前,站着一个神情阴惊骠悍的黑衣汉子,一见云中鹄到,恭谨躬身。
云中鹄没答理,带着楚翠进庙门。
过小院子,穿大殿,来到庙后,另有个小院子,有花木,但是没人修剪照顾,都长乱了,丛生的杂草,比花木还多。
云中鹄把楚翠带进了一间,一定是当初的禅房,也够瞧的,可是看得出经人刚收拾过不久,桌椅都能凑合用。
把楚翠让坐下,云中鹄道:“姑娘请坐会儿,我这就去请贝勒爷。”
他走了。
没一会儿工夫,步履声由远而近,贝勒纪刚带着云中鹄进来了。
楚翠上了起来:“贝勒爷!”
纪刚满脸堆笑,抬手直让:“坐,坐,姑娘坐!”
他跟楚翠落了座,云中鹄垂手侍立。
能跟大内秘密卫队统领的堂堂一个贝勒平起平坐,别提楚翠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可是,记她更兴奋,更得意的,紧跟着又来I。
纪刚道:“云中鹄跟我说了,没想到姑娘这么心向官家,更没想到姑娘将来有一天会成为傅家人,要是一旦翎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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