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笑了笑,正要翻身出去,却又被那位方小姐伸出玉臂给拉住了,羞道:“我……叫醒他?”
春萍笑道:“当然啰!不叫醒他怎么谈话?”
方小姐不由娥眉吟道:“那……多不好意思,他……要是……问我作什么呢?”
春萍不由仰头想了想道:“这……你就说到这屋来找东西……”
方小姐紧张的道:“找东西也不能把人家叫醒呀?”
春萍又看了纪翎一眼,笑嗔道:“小姐真是……你不会说本来是来找东西的,因见他睡觉被子都没盖,怕他受凉了,所以叫醒他叫他盖被子,这个理由再好也不过了!”
方小姐才低头没话说,想是对这个借口感到还不错,春萍笑着挣开了她的手,把那盏灯往桌上一放就出去了,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方小姐紧上了两步,奈何门已掩上了,她面朝的站了一会,良久才慢慢的转过了脸来。
纪翎此时内心,真比这位小姐还要紧张,那份滋味可就别提了,暗忖道:“方小姐……
她这是何苦啊……这这这……怎么可能啊!我如今百念俱熄,那裹还会想到这这种事?”
想到此不由又开目偷看她一眼,见她正是痴目的望着自己,满面惊恐之色,手上的小灯台直打抖,她就这样轻移莲步走近到纪翎的床前。
慢慢的他放下了手上的灯,借着这婆娑的光,她已触目在纪翎英俊的面盘上了。
虽然是睡着,那两弯剑眉,挺鼻俊口都显出了无比的男性俊姿,这位痴情的方小姐看着看着,竟自淌下泪来,谁也不知她淌泪的原因。
她几次的举起手想去推他,但是她又收回了,深锁着蛾眉,满脸焦急之色。
似这样在床前犹豫了好一会,隐闻她抖声道:“这……这怎么办呢?……”,忽然她往前走了一步,无意间却把那几上的长剑给碰了一下,以致于叭打!的响了一声。
那口剑竟掉在了地上,方凤仪吓得一连退后了好几步,看看床上的纪翎仍是仰面的睡着,并没被这一声所惊醒,不由用手抚着心口,好容易提起来叫醒纪翎的决心这一下又算没有了!
她在床前站了半天,最后轻叹了一口气,竟自端起烛台,像是预备出去了。
但是她又搁下烛台,纪翎心中又是一阵紧张,暗忖这一次她一定是决心叫自己了,正是发愁,却见她仅上前弯腰拾起了地下的那口长剑,才要搁回几上,忽然又把这口长剑收了回来。
纪翎睁着小眼,见这位方小姐拿着这口长剑,玩着这口剑上的黑色剑穗,最后抽出一半,顿时闪出一蓬光霞,纪翎心方一惊,她却又把这剑合上了。
纪翎隐见她面带喜色,竟把这口剑抱入了怀中,纪翎此时心内更是打鼓,见状暗道:
“天啊!大概是看上了这口剑了……好吧!你拿去吧!反正我也不用它,只求你快走吧……”。
想着见这姑娘竟自背过了身子,好似也在脱解什么东西,良久才见她转过身子。
纪翎见她手上,竟持着一块少说有半掌大小的一块翠牌,还连着一串白金项练。
纪翎心中一震,心想你这是作什么?就见这位方小姐拿着这块翠牌,怎么一扭,竟自一开为二,她目示着这面项佩良久,才又把它合上,还在自己脸上挨了一挨,可见她夙日是如何心爱它了。
然而她竟能对一个陌生的纪翎割爱,可见她又是更如何的爱纪翎了。
她把这面翠牌小心的提着,轻轻放在纪翎枕前,复似又觉不太妥当,又轻轻拿起,她竟抖着玉手,轻轻的解开了纪翎身上的袋口。
当然纪翎此时是愈法的不敢动了,一任她费了半天事才解开,把那面翠佩轻轻的放入,至此这位方小姐已吓得发鬓见了汗,紧张得连连娇喘。
一切就绪,她又至长桌前,拔下一管笔,咬着笔杆儿想了一会,刷刷的一阵微响,像是写了些什么,最后套好了笔,把写好的字纸卷成了一个小卷儿,轻轻的塞在了纪翎的手心,纪翎翻了个身。
方小姐吓得退后了好几步,见纪翎还没醒,这多情的姑娘随拉了一床被子轻轻的盖在了纪翎身上,竟听着她叹了口气,门口有人在轻唤着:“小姐!怎么了?……”
方小姐端起了灯轻声道:“好了……”,说着就推开了门,又咬着唇儿看了看床上的纪翎,接着一阵碎步,她主婢二人就走了……。
待一切又重归于宁静后,纪翎这才在床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掀被下床,偷偷的听了听裹外都没有了声音,他才又点亮了灯。
首先他把手中的小纸卷展开,就灯下一看,不由暗赞了一声:“好娟秀的一笔小草书……”那笺上写的是:
字呈
纪大哥侠览:
午夜随小婢私访,适大哥好梦方酣,逗留君榻未敢惊扰,实愧如哉!
大哥英姿飒爽,年少有为,妹每忆能追随大哥从文弄剑,辄深回溯,不觉神痴,奈何突闻大哥明日即将远行,睽违日久,思念何支,乍念带水之迢遥,益切芜怀之萦系,不觉红泪浸衫,此实妹之意弱而徒惹大哥笑耳。
几上长剑,想系大哥爱物,偶拔视光可鉴人,冷气侵体,想知是太古奇珍,大哥旅途迢迢,难免惹人觊觎,小妹不耻拥怀,暂作小据,他日定使原璧归赵,请大哥释念。
纸短情长,匆匆曷罄,小妹心意,大哥谅必洞悉,惟祈珍重,敬书数行,附将不腆,聊赆行旌,伏希哂纳,谨侯
旅安,余惟菱照不宣,临笔倥促,不尽依依。
小妹方凤仪午夜拜草
纪翎看完后不由点了点头,暗赞了声这方小姐真个是才貌双全,只由其匆匆手笺能出此文墨,情词两尽,当之才女无愧。
一时间,竟自目睹着这张绵纸素笺,久久不能离目,心想这方小姐难得才貌两全,对自己竟有委身之意,按说自己此时失意之余,能逢此淑女垂青,真不知应是何等慰心之事,奈何自己一心眷念着那雁红姑娘,虽然那李雁红一心只惦着叶砚霜,但自己竟无力将她剔出念中,这真是令人饶肠痛苦的事情,看来方小姐这一番真情,自己早晚定是辜负她了……。
想着不由对空长吁了一口气,把这封信小心的叠了起来往袋中一放,无意间却触到了那面翠牌,忙取出一看,晶光莹莹微微透着一缕温香,知道这翠牌定是那位方小姐贴身带着的玩意,尚还温着呢!
这位一向有鲁男子之称的纪公子,此时目触着这番腻情,也不由暗然神往,他竟把这面翠牌小心的带在了自己的前项,一时那位方凤仪的影子就浮上了他的脑中。
他拚命的摇了摇头,往床上一倒,却是再也无法入睡,翻了好几个身,还是睡不着,只好坐起试着行了一番坐功,才稍微心平燥释,慢慢入定了过去。
第二日天才一亮,纪翎尚在入定,隐闻门外有人叩门道:“纪公子!醒了没有?”
纪翎忙下床道:“醒了醒了!请进来吧!”遂着门开处,竟是春萍这小丫环端着一个白瓷洗脸盆,一进门先高叫了一声:“公子早!”
纪翎不由应了声:“姑娘早!”这小丫环放下了盆,笑迷迷的看着纪翎,纪翎不由被看得不大自然,春萍叹道:“公子昨晚睡得好不好?”
纪翎连连点头道:“好!好!谢谢你了……”
这小丫环眼珠一转笑道:“这屋裹昨晚上是不是闹了贼了?”纪翎顿时脸色通红,心说好个小丫头,自己领头作的事,还要在我面前装胡涂,拿我开心……。
想到此有意问道:“闹了贼了?是男贼还是女贼?……”
春萍不由一抿嘴,心说这可好,把我自己也骂成贼了,见纪翎居然不提丢剑之事,可见他心中也有了小姐,当时心中好不高兴,见纪翎正在洗脸,想起了小姐嘱咐自己的话,不由在旁边背着手道:“从前那位李公子也住在这间房裹……”
纪翎一怔道:“那位李公子?”
这春萍一笑道:“哦!我都忘了,是李小姐,不是李公子!”
纪翎不由心一动,啊了一声,见那春萍一双眼正盯着自己,不由笑了笑道:“你是说的李雁红小姐,你也认识她?”
春萍脸一红道:“她可真会骗人,真没想到她会是个小姐,本事这么大!”
纪翎点头道:“姑娘……江湖上有本事的女侠客叫铁守容,这位女侠客外号人称云中雁,本事可大着呢……”。
春萍闻言惊得张大了眼睛,忽又道:“公子!你也认识那位李小姐呀?”
纪翎一面擦脸一面点头笑道:“我当然认识她啰……我们是好朋友!”
春萍一怔道:“是好朋友,你们已经订了亲了?”
纪翎不由笑看着春萍道:“不要乱说……”
遂苦笑了笑道:“人家早就订婚了,我和她只不过是朋友,你可别开玩笑……”言罢竟不料被春萍这句话给逗得心内不胜悲凄。
春萍闻言大喜道:“这么说公子你还没有订亲?”
纪翎不由心裹一动,扭脸看着这小丫头道:“你问这干什么?……”,遂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那春萍被问得脸一阵红,竟笑道:“问一问有什么关系嘛……”
纪翎苦笑了笑道:“这一辈子我是不会给谁订婚了……唉!春萍这些事你也不须要知道,反正给你说也说不清……”
春萍闻言尚天真的咬着手指道:“那是为什么呢?”
纪翎此时已洗好了脸。见这小丫环眼圈红红的看着自己,竟似对自己有无限同情似的,不由笑了笑道:“我洗完了……”
春萍才惊觉的哦了一声,纪翎又笑道:“请通知方老伯夫妇一声,就说我要走了……”
说话间已由外面跑进一个小孩,正是那方凤致,一进门先叫了一声:“师父!哦!大哥早!”
纪翎忙拉过他道:“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在家随姐姐念书,先把文学底子打好了,将来再学武才有用,否则徒为一介武夫,也没有什么出息……”
这方凤致睁着一双大眼睛道:“我知道,大哥!我给你商量一件事怎么样?”
纪翎笑道:“商量什么事?只要我能作到一定答应,你说说看什么事!”
方凤致眼珠一转道:“大哥此次是去找一个人是不是?”
纪翎点头道:“不错!正是要去找一个人,你问这干什么?”
方凤致叹道:“大哥一个人上路也够孤单的了……”
纪翎一笑,也弄不清这小鬼打什么算盘,当时应道:“可不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却不知这方凤致闻言后笑道:“我给大哥介绍一个朋友路上一齐走好不好?有这位朋友陪着大哥,保险路上不寂寞,也不会给大哥添什么麻烦的。”
纪翎一怔道:“啊!那倒好得很,你这位朋友在那呀?”
这小子幌了幌小脑袋,用手一指自己道:“就是我!”
纪翎不由一笑道:“你别开玩笑了……”
却不知这方凤致闻言后正色道:“大哥!我求求你好不好?……昨天晚上我在床上想了一夜,发现我自己实在是不行,江湖上的事情更是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决定跟随大哥出去走一走江湖,经历经历,大哥你是非答应我不可……”
纪翎不由皱眉道:“小兄弟!你跟着干什么?反正我事情完了一定回来接你就是了,江湖上苦得很,你怎么受得了,何况你父母一定不放心。”
凤致闻言不由急得直想哭道:“大哥!我一定不怕苦,我也不会给你添麻烦,再要把我关在家裹,可真要把我闷死了,好师父!你就带着我吧!”纪翎不由一直摇头,正在闹得不下之时,房门启处,方氏二老都进来了。
方凤致一见二老到来,不由大哭道:“师父他老人家不肯带我去……他不要我了……”
方老爷不由叱道:“你乱哭什么哭,我早就告诉你不行,你非要来,好在你纪大哥事情一了就来接你还不好,你哭有什么用?没出息!”
方凤致那裹肯听,尚自满床打滚,闹个不休,弄得方氏二老也没办法,一直皱眉不已,纪翎正不知如何劝他,那方老爷却叹了口说道:“贤侄要是……咳咳!”
纪翎不由道:“老伯有话但说无妨,小侄如能作到一定遵办!”
方老爷这才叹道:“贤侄如不以我这劣子为异,何妨就带着他路上经历一翻,有贤侄在旁我夫妇一定放心了……”
那方凤致在床上听到此,哭声可小多了,遂见纪翎低头想了半天,方老爷见状不由笑道:“如果贤侄有为难处也就算了……”
纪翎忽然往起一站道:“既然伯父母放心,小侄就带他经历经历也好!”此言一出方老爷大喜,连声道谢,那方凤致更是别提有多兴奋了,在床上一窟就下了床,先对着纪翎鞠了个躬道:“谢谢大哥……”
纪翎一面拉着他手道:“方才不是我不愿带着你,你要明白出去可不是去享福,江湖上坏人多得很,而且苦得很……”
方凤致一挺腰道:“我不怕!”
纪翎笑了笑道:“既如此你就去准备一下吧!只要带几套衣服就行了!”这小家伙一跳老高,又笑又叫的就跑出去了,纪翎不由笑了笑。
方夫人见状上前笑道:“可真难为了贤侄了……这孩子皮得很,一路上还要你多费心……”
纪翎知道这方夫人放心不下,不由笑道:“方伯母放心,令郎只要跟着我,路上绝对没有错,待事情一了,一定早日回来……”方夫人连连称谢,方老爷也是千恩万谢。
说话间那方凤致已跑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小藤箝,腰上还背了一把小孩玩的宝剑,一进门就叫道:“大哥!我们走吧!”
纪翎笑道:“你把宝剑摘下来吧!我到路上给你买把新的……”
方凤致一面取下那口剑,皱眉道:“大哥哥可别骗我,闯江湖没有兵器可不行!”
纪翎连道:“当然!谁骗你……”方老爷此时见爱子即要随师远行也不由不胜依依,把他拉至一边,老俩口你一句我一句,无法都是些劝他路上听话的话,方老爷还取出一封庄票,非要纪翎收下不可,纪翎再三推,说什么也不要,方老爷也只好收回。
一行人往外走去,待至门口,纪翎偶一抬头,却见那方小姐竟紧偎着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