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叶砚霜是运足了内劲,力贯单臂,臂运于绳,故此那皮缰,表面上虽仍是一条普通皮缰,但无异一条百炼柔钢,李七的刀如何能砍断它,被叶砚霜那种神力一扯,自己因爱面子仍死握刀柄不放,所以这一来更惨,整个掌心全部破裂,血肉模糊,直痛得唷唷连声。
叶砚霜含笑点了点头道:“怎么样?还有什么破铜烂铁尽管拿出来,换只手再试试!”
那李七此时才知道这年青人竟负有一身奇技,知道如再撤野吃亏更大,不过先天那一付傲脾气仍改不了,直气得一张黑脸,黑中透紫,面上铜钱大的麻子麻麻相叠,真个是奇丑无比,口中恨得厉抖着道:“小杂……”
忽见叶砚霜双目一瞪叱道:“你说什么!你骂人可是自己找死!”
这黑小子吓得一哆嗦心想:“今天真他妈的倒霉,阴沟里翻船,竟会被这么一个小子给打了。”愈想愈有气哼道:“小子你别神气,好的在后头呢!你叫什么名字?”
叶砚霜哂然道:“告诉你地无妨,我叫叶砚霜你记好了!我可有急事要走了,谢谢你的马。言罢负身上鞍,缰绳抖动,这马一声长啸,其快如箭,直往前方怒窜而去。
这李七一听对方报名,吓得一打哆嗦,心想近听六旅镇上出了一青年奇侠,掌震天下群雄,就连红云大法师,都让那年青人给打败了,这年青人、人皆以“青衫客”称之,姓叶名砚霜,却不料就是他。
想到此真个是余悸尚存,暗庆自己还算好,见机得早,要不然可就要出大丑了!
且说叶砚霜一马在骑,神威大振,马上加鞭,这匹马白沬狂吐,四蹄如风,在这山的小道上一路狂奔,路人皆立足不进,惊视这一人一骑,似疯狂的奔着。
且说这一阵急奔,整整一个上午,马不停蹄,眼前已来至一处大山,瞻眺望去,山势陡斜,蜿蜓百里,俗谓“山山相连”由此山窜行彼山往往较平地上行走近了许多,叶砚霜因幼随恩师卜青铃曾来过庐山一次,脑中依稀尚记得它大概方向,暗忖由此山越道定可通达!
此时时已过午,人马俱已通体汗下,叶砚霜可真有点挺不住了,再看那马,更是呼噜噜出气有声,正好这大山之下开有几家买卖,此时正是午饭时候,地方虽小,可是生意却很兴隆。
叶砚霜翻身下马,真个是精疲力尽,牵马前行,见有一处凉棚平搭十数丈,棚下摆有十几张桌子,多已座满,店前有两个伙计正在叫喊着让客,叶砚霜拉马至前对那伙计道:“快给这马上些好料,我吃完东西马上还得赶路!”
这伙计答应着牵过马,忽然对着那马一怔,回首笑道:“李三爷没来?”
叶砚霜不明其意,当时一皱眉道:“谁是李三爷!……”
这伙计一指那马道:“这不是李三爷的马吗?这百鼻心三天两头在我们小店歇腿,还有不认识的!”言罢满面怀疑的看着叶砚霜,似等叶砚霜答话。
叶砚霜心中一动,当时佯装忆起的啊了一声:“你也不说清,你们叫他李三爷,我们熟人都叫他黑麻子,他有事在后头,把马借给我骑了!”
这伙计闻言才笑着点头道:“对!对!就是他!”叶砚霜随口一语,这黑麻子外号却不径而走,以后叫得比那人霹雳还响,李七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且说叶砚霜才进棚下,见各座俱已坐满,正自发愁,却见一伙计行前道:“相公!这边还有一个位子空着呢!”叶砚霜不由跟着那伙计走近一小桌,见那桌上只坐了一个又矮又小的老头儿,这老头儿身旁放了一个大药窭,内中满是藤根果皮各种药材,只见他一人独斟自饮,好不逍遥。
叶砚霜在其身后,但见他发白如银,身材矮小,也没看清他容貌如何,这一对面坐下,无意看了这老人一眼,心中不由然一动,暗忖自己要是没猜错,这人定不是一普通药商。
原来这人双眉细长出额,其红如火,二目下视,想是一心在那杯中物,连叶砚霜正眼也不看,一双玉手其白如玉,也都留着两寸许长的指甲,不时轮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击声,右手筷箸正在盘中翻拣着菜肴。
叶砚霜这一坐下,那伙计躬身问道:“这位相公吃些什么?”
叶砚霜道:“什么快就来什么,我吃完还要到庐山去呢!”却不知此言一出,那矮小老人,闻言竟猛一抬头,向叶砚霜看去,叶砚霜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心想这人长相可真怪!
原来这矮小老人,除了眉红如火以外,一双眼珠竟是全白少黑,仅当中有黄豆大的二个黑点,开合之间神光十足,这老人果是不凡了!
那老人不意间一看叶砚霜也是一怔,遂即低头吃饭,叶砚霜待那伙计走后,自己不由又打量那小老人几眼,见他一身红色短衫,腰扎黑丝带,足下一双芒鞋,丝带之上尚悬有一个红漆酒葫芦,最怪是背后尚系着两根粗如儿臂的青色竹筒。
那时民风,男人衣红,真可说是怪事了,尤其是这老人,如今已这么一大把子年岁了,穿一身红衣,可真有点渲染视线了!
但这棚下之人,却无一对其面带惊奇的,由此判来这小老人定是此处长客了!
叶砚霜正在怀疑不止,那店伙已端来一大盘新蒸的肉包子,还有两样下酒菜,一角酒,待搁下后,笑对那老人道:“九老今天忘了喂蛇吧!”
这红衣小老头迷缝看眼一笑,一口陕西话道:“敢情!我真忘了,快把二号黄皮拿一角来……”一面由腰带上解下那二竹筒,口中尚叹道:“小东西可馋坏了,在里面直动!”跟着把它竖于桌上,叶砚霜才知这竹筒里面竟装的是蛇,不由一惊,心想世上还有喂蛇吃酒的?这真是奇人怪事了!
那老人把竹筒搁于桌上,略一转动那竹筒上端,竟措开成一小有铜钱的圆孔,老人用他那长指甲,在竹筒上微微一敲,口中哼道:“我的香妃!出来吧!”叶砚霜闻声差一点笑出来,心想这名字倒别致!谁知老人话才一完,那小孔中果然伸出一头。
叶砚霜一看这头,心中暗暗惊异,一般蛇首不外三角形,或惰圆形二种,但这蛇头却是其圆如珠,翠绿油亮,叶砚霜吓得一怔!
这蛇头伸出以后,咧开占了全头面积三分之二的大口,嘘嘘连声,唇开处剑齿齐列,好不怕人。
老人见其头伸出后,喜得眉飞色舞,嘴中哄道:“我的香妃,今天可饿坏了是吧!等会啊!等我把黑娘娘叫出来,你们一块吃吧!”
叶砚霜心中又是一惊,心中真个又惊又笑,心想这可真好,你又有娘娘又有妃子,看样子你倒是个皇帝了呢!
此时那矮老人话一完,一任那圆头小蛇伸首筒外,连连嘘叫,也不管它,又把另一竹筒放在桌上,照样捏开一孔,用指甲敲了两下,嘴中哼道:“黑娘娘出来吧!”话才一了,叶砚霜微闻筒中一阵急转之声,跟着由筒上端小孔中猛出一头。
叶砚霜一看这蛇头,当时吓得吸了口冷气,心想这两条蛇真是在那找的,一条比一条怪。
原来这一条蛇头,又黑又亮,标准的三角型,最奇是这蛇头之上,有像雄鸡一样的一个红冠,其红如血,这蛇头一伸出,口中呱呱连声,惹得老人呵呵大笑,慢慢点头道:“别慌!别慌!我还没吃饱呢!你们两个先忍一会,闻闻味儿吧!”
他竟真的有意把酒杯毕起,在二蛇头下传来传去,阵阵酒气上升,直把那两条蛇引得吱吱连鸣,腥液滴垂不已,这矮小老人哈哈大笑,逗够了,才把杯子高高举起,先对那圆头怪蛇道:“把嘴张开!”这香妃也真听话,闻言仰首开嘴,老人手一歪,杯中酒成一细若线丝的水道,直直注入那蛇口中,只见这圆头小蛇,腮下鼓动不己,须臾那酒饮了个精尽,犹自吐信舐动不止,老人以手叩筒道:“快进去!快进去!吃了这么大一杯还嫌不够是怎么?”
那小翠蛇闻言又叫了两声,才快快缩颈进去,小老人笑着把盖子合上。
那一边的黑蛇早就忍不住了,声若儿啼似的怪叫,呱呱连声,惊得四座之人都回首往这边看,叶砚霜不禁被这怪蛇给引得疲劳顿忘,也仔细的瞧着,心中不胜惊奇,想不通这矮小老人到底是干什么地?
此时这矮小老人又取过杯子,如法泡制的敲了筒子两下,那黑蛇张开巨口,叶砚霜见这黑蛇口中其红如血,和头上血冠同为一色,再衬上它这黑鳞更显得黑红相映,好不凌厉惊人!
小矮老人把酒如法喂后,又敲筒令回,这蛇竟一直呱呱连叫,说什么也不肯收缩,这老人叹了口气道:“谁叫你是娘娘呢!再给你一杯吧!可是你要是给我借酒装疯我可剥了你的皮!到庐山你要是给我找不来那银珠,我不把头给你砸拦!”言罢又注酒入那黑蛇之口,叶砚霜闻言不由一怔,心想这老人所言银珠,不知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银珠!
本想问问他,但转念一想,世上那有这么凑巧之事,自己要找银珠,他也要找,何况他还是叫这一条黑蛇去找,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自己亲耳听得这银珠二字,决不会假了,方想开口问他一下,这银珠可是药类,但忽然又想到,自己真是太傻了,如果他真是去找银珠,还会告诉自己银珠的藏处,那不是给他自己找对头吗!想到这里勉强忍着不出声,自己赶快吃饭。
此时这矮小老人又把二竹筒悬好腰带之上,忽然对叶砚霜哎牙一笑道:“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叶砚霜微欠身道……“不是!不是!我是过路的,老先生!你这两条小蛇可真有意思,在那捉的?”
这小老人闻言笑着点点头道:“我说呢!这地方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我,我就不知还有你这么个少年侠客呢!”
叶砚霜笑道:“老人家太会取笑了,我那配称什么侠客?只不过会两手江湖把式而已!”
那小老闻言含笑点头道:“血沛者凸额,气充者明目,这两样老弟都占全了,哈哈哈!”跟着住嘴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弟你贵姓?上那去?可否见告?”叶砚霜暗吃一惊,心想这老人定是一不凡之士,只是自己苦思不起武林中那有这么一位怪人?
当时勉强微笑道:“小弟姓叶,有要事要赴庐山一行老先生你呢?”
这小老人闻言一怔道:“你去庐山?那真巧!我也要去,老弟!你可否告诉我你去庐山干什么?”
叶砚霜闻言心想这好,我问你的话你一句不答,专门问我,当时仍笑答道:“到庐山有点事找个朋友,老先生你贵姓呀?”
这老人哼了一声,笑道:人皆以捕蛇人称我,老弟知道这名字就够了,其实我是采药商,捕蛇只不过是副业罢了,一两年遇不到几条好蛇,那生意可不好作,还不如采点野菜好卖钱呢!”
叶砚霜闻言心知这类异人,要想叫他吐出真实名姓那是万难,但闻知对方竟是采药为生,再连想方才他说的庐山采银珠之说,定是不假了。
想到此不由笑道:“老先生去庐山何处呢?山路可真难行呢!”
这小老人点头道:“给你说你也不知道,这地方人迹不到,有一处七巧峰在大步岭右边,此处积雪盈丈,我到那去采一种药……”叶砚霜闻言心内暗喜,心想无意间居然打听出这地方,否则自己真要找死呢!
当时眼珠一转,有意试试这老人所言是否真情,故意问道:“那地方还有什么药?这么高又冷!”
这小老人闻言微笑摇首道:“反正有药就是了,给你说你也不知道!”叶砚霜闻言心内大喜,心知这才是真话,那七巧峰定是银珠藏地了,心中一喜,当时也顾不得再吃了,心想愈快愈好,能赶在这老人之前到达最好。
当时买了些食物带入衮中,笑对那小老人道:“老先生,我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了,要是巧咱们在庐山还能见面呢!”
这小老人闻言点头笑道:“你有事先请吧!我还要多歇会呢!”
叶砚霜忙招呼着伙计算好了账,看出了那匹马来,翻身上马,见这山脚之下,有一方木牌黑字写着“六回岭”三个大字,展目岭上,重岩峻岭,老藤盘绕,真是好一番雄势也!
岭旁有一颇为宽的山道,蜿蜓伸展直通另山,但目望处却不能尽,叶砚霜抖动丝绳,一路往那道上驰去,马行如风,待绕过这山正面,眼前山路转窄,崎岖不平,虽是午后时分,但遥望岭上烟雾迷漫,正在遥望之际,忽听身后蹄响,叶砚霜急勒缰,因这山道太窄,至多可容三人并骑,因不知身后人数多少,如此疾驰,要是闯上了,翻身岭下,那可不是玩的!
叶砚霜才把马拉住,身后疾风扑过,竟是一排两骑枣红色的快马,马上二人俱是英雄巾头上扎,背背兵刃,一左一右从叶砚霜两边揍了过去,待跑过后,右首之人猛一回头,对着叶砚霜盯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叶砚霜不由一怔心想,这人是什么意思,当时也没想到别的,继续策马向岭上飞驰着,差不多到了黄昏时分,仍未走下这座岭来,眼前山路愈法难行,马行此路皆汗也!人马真是疲惫不堪,尤其是那马,简直是不能走了,只好下马行近一处大树,把马捆好,自己坐下打开革衮,取出食物吃着,看样子今夜是别想出山了。
那马此时也低首吃着地下的草,全身直冒白气、叶砚霜已两夜没休息了,再加上内心忧急,沿途奔劳,虽有一身绝顶功夫,也不尽感到有些累了,不由靠着树身,略行坐功。
这种坐功正是太虚老人所传至上燥气之法,猝然见两道粗如姆指的白气,由其鼻中伸出,渐渐越伸越长,约二尺远近,合会为一,渐渐竟伸长丈余,这正是炼气的至高境地了!
武林中如今恐尚找不出三两人有此功力,只须臾已通行十二玄关,直达涌泉,再由七十二脉周行全身,一盏茶时间,叶砚霜已感到矜平躁释,神情志宁,但前心微微发热,不由大惊。
原来这是内力消耗的现象,叶砚霜左思右想,随觉这两夜一日不胜奔劳,也不致损及内力如此之甚!不由慢慢推想,忽然大悟,原来昨夜为守容所施“太阳功”时,消耗元气太多,非三数日可恢复的了!
但此时他脑中已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