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玲举起单筒伸缩望远镜,往左侧观看,惊慌道:
“林公子!隔着五排小舟左侧那条大龙船正是“花魁”拓跋神艳专舫,想不到会来参加!”
船上灯火通明,虽然相隔不到五丈远,但隔着一层薄纱遮盖,见不到船内何人?
此时,恰巧薄纱卷帘而起,船上人物一目了然。荆北紫引颈蹑足遥望道:
“林公子快看!酒席上拓跋神艳姐姐一身宫妆打扮,随风摇曳娴娜多姿,正在替贵客倒酒。四名魁武护院站立护着的人,正是厉恒行,另外席上四名便装者陌生得很。”
常若宣接过望眼镜观看,讶异接口道:
“林公子!厉恒行今晚竟然正襟危座,不苟言笑超乎寻常?唉!坐主位者是位风度翩翩美少年,到底是谁?大家对他十分恭敬,本区冥界何时出现了这号人物?”
曾晓玲蹙眉感叹道:
“若宣姐!我们青楼出身,哪能遍识天下,例如大名鼎鼎的“神鉴王”张心宝你可见过嘛?那位美少年内蕴神劲,是个绝顶高手,虽名不经传,但非泛泛之辈,千万别被他弱不禁风外表给骗了,而且浪荡不羁的厉恒行对他唯唯是诺,更显其尊贵。从左侧算起,第一位满脸大胡子的,就是要替奴家赎身之人,听说是别区冥界来的!”
美少年出现,引起了林花城注目,说不定是位强劲情敌?提起单筒望眼镜仔细一瞧。
“唉!原来是小白脸一个,虽然比自己年轻英俊,但缺少那股豪迈洒脱,风流博浪男儿本性,像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论及调情说爱,哪会是我的对手!”
“嘿!嘿!”裂齿微笑,沾沾自喜不以为意。
转头问道:
“你们快商量写出诗词应景!好让我威风一下。曾晓玲别担心!那个大胡子怎能比得上张总管,嫁给他,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摆着望眼镜往右侧大龙船再瞧。“哎呀!有鬼……”吓得“隆咚!”一声,望眼镜掉落甲板上。
曾晓玲连忙检起望眼镜探看右侧大龙船,“喽滋!”笑了出来。
好奇望着林花城道:
“林公子!在阴曹地府说什么“见鬼”?那是“丰都城”鬼域的黑、白两无常,陪着鬼域武判官到此渡假,不需惊讶!”
“什么渡假?一身的黑、白宽大袍子,头顶着“一见发财”及“对我生财”的高帽子,岂不吓人?怎么不换便服?”
“禀公子爷,黑、白无常两位无常,千年来就是那副模样装扮,只是轮流更换当差而己,难道您没见过?”
荆北紫提着笔墨未干的诗词硬帖,吹气煸凉道:
“林公子!“欲界”众生,于生前皆有传宗接代习气,死后进入鬼域冥界还是一样,只要是男人,嘻……嘻……哪个不偷腥?”
常若宣嫣然道:
“北紫姐!那可说不定?“张财生”升任“神鉴王”以前,从没有踏进“瀚香院”一步,人家可是个正人君子,从不涉及风月场所,做不二之臣!”
风月嫂嫂一旁插嘴巴结道:
“人家“神鉴王”张财主,娶了五位娇滴滴公主大美人,分布五方冥区经营得有声有色,还不算风流人物?只是没碰上我们的“花魁”拓跋神艳及你们四大美人,要不然绝对拜倒于石榴裙下!”
常若宣双眸异采,充满企盼道:
“是呀!嬷嬷说得有理,只要“神鉴王”能到此一游,奴家满腔热情化成熊熊烈火,肯定能使这个株铁铮铮硬汉,熔化为一滩泥铁!要不然“色艺十八招”岂不白练?”
荆北紫抿嘴微笑,趋前轻捏她的粉颊取笑道:
“死丫头片子!“神鉴王”可是全冥区女子朝思暮想对象,宁愿神形俱灭换取一夕缠绵,而不可得。我看呀!你是喜欢上人家的“一夜七次郎”外号,又是“经营之神”,又是“传说高人”,别有用心吧?”
常若宣双颊霞烧,不以为意道:
“有这种想法的女子,又浊不是独我一人!”
林花城听得她们谈论,竟然那么直接露骨,舌尖蘸献连连,羡慕暗道:
“宝哥呀!宝哥!那些绝活也不教教我!如果,我要求的不多,只要冥区有暗恋你的女子十分一想我!就太满足了。”
思绪无涯,正想得自我陶醉飘飘然之际……
“当!”铜锣敲响,从“石舫”传出。
震了一下,哪来的破铜锣打断美好的春梦?
“锣声响起,怎么一回事?”
曾晓玲作声道:
“林公子!“处子摘红”大会文场比试正式开锣?应该缴卷子,并且附上“摘红费”!”
“什么“摘红费”?”"林花城诧愕问道。
“公子爷!文雅的叫“摘红费”,俗称叫“破瓜费”!”
“糟糕了!我身上钱财已经用光,银两全在张总管身上,这怎么办?”
三位美人全傻了眼,望着手中代打的诗词硬帖,没有黄金白银如何递出去?
荆北紫急得直跳脚,气急败坏差点哭了出来道:
“哎哟我的爷!没有附上“摘红费”等于自动弃权,临时怎么筹措那么多的银两?”
林花城十分尴尬,也慌了起来,忙问道:
“那怎么办?需要多少银两?”
“我的爷呀!今晚竞争激烈,递个硬帖,最少得百两黄金才能入围!”
“钱不是问题!张总管还没回来,怎么解决前的燃眉之急?”
片刻,“当!”铜锣再响。
风月嬷嬷也急了起来,擦着额头汗珠道:
“公子爷!我们正在船上,就是使唤丫环去帐房借款也来不及了!因为铜锣三响后,词帖没有出去,等于弃权!”
林花城慌得来回踱走,灵机一动,于桌面上起毛笔,在一张空白硬帖上快速写下一行字,交了荆北紫。
“北紫!这张硬帖连带那张诗词硬帖,赶快出去,免得铜锣三响,就来不及了!”
荆北紫赶忙拿着硬帖,心里直犯嘀咕,又不是钱庄出的银票,随便写几个字就值一百两黄金?
定神一瞧,神色骤变,颤抖失声道:
“我的妈呀!亲爱的爷!开这种天大玩笑?家可承担不起!”
常若宣、曾晓玲、风月嬷嬷见她花容失色、大呼小叫,围着她颤抖玉手上的那张硬帖,也跟随叫起来!
风月嬷嬷慌张失哑颤声道:
“林公子真是这样作?钱财事小……这种做法会丢人现眼……并且滋事礼大……”
“别再罗哩罗唆快递出去!有事本公子愿负全责!”
荆北紫匆忙叫喊巡场龟公,把两张硬帖送了出去。
龟公惊讶没有附带沉重的黄金或者轻便的银票,轻蔑神态瞄了硬纸帖一眼。
神色大变,居然把那张硬帖,如接圣旨般,恭恭敬敬飞快送上“石舫”。
到底藏着什么玄机?使旁人侧目惊奇!
回首望着,林花城洋洋得意叉腰伫立船头。
“当……”铜锣三响,结束竞标。
荆北紫轻轻拉扯林花城衣角,明眸眨眨示意,纤纤玉手隐触他的宝贝家伙,贴耳细语嫣然道:
“公子爷!到二楼房间去……”
…
第七章 侠踪惊鸿
张心宝温柔体帖征服了泰如惠及转芳贵,已然汗流浃背,独自来到澡堂。
浴池宽敞舒适,石雕盘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龙口汩汩流出温泉,水气氤氲充盈室内,迷迷蒙蒙似蒸气温热。
头靠池边,四肢敞开,飘浮温泉之中稍做恬逸,悠然自得。
朦朦胧胧之间,忽闻总管张贵来报,得知林花城所做所为,十分关切,先遣回总管后离池,婢女服待穿衣,一袭崭新便服,潇洒飘逸推门而出。
施展轻功如流星追月,俄倾之间已到。
张心宝初次来到艳名四播、名闻遐迩烟花圣地“瀚香院”,远眺近观,俯瞰屋宇嵯峨,檐角交错,还以为到了“颐和园”。
勘察地形,探过仁寿殿、德和园、无量意轩、写秋轩、排云殿、佛香阁、香岩宗印之阁、多宝塔、长生院、到了“后湖”、苏州河再返回听馆,顺着长廊步行。
长廊沿昆明湖岸边建筑,雕梁画栋美不胜收,仿西湖沿道遍植扬柳,随风依依,是前清慈禧太后最喜欢散步的地方。
张心宝隐藏“听鹏馆”,斜靠瓦脊,轻松跷起二郎腿,拿瓶“百花黄金酿”浅尝,一边欣赏湖面风光,望见林花城在大龙头意气风发神态,不觉莞尔一笑,不知要搞些什么名堂?
“石舫”内,花月嬷嬷点数着石桌上五份木质匣箱内黄澄澄金锭,比较“摘红费”份量。
靓女荆南红双手捧起五份填写诗词的硬纸帖,二星炽似电,挑出其中两张,剩余退回。
忽闻花月嬷嬷“哎哟!”惊叫,回眸探看,只见她兴奋得老脸通红,颤抖手里紧握着一张硬帖。
“花月嬷嬷!发现何事?从不见您如此激动?”
花月嬷嬷连忙递上那张硬帖,喜形于色阿谀道:
“荆姑娘大喜!以后过着奴仆服伺、前呼后拥,嫔妃身分的日子,可别忘了老身好处?”
荆南红看着硬帖,那行小字下的题款人名时,怦然心动,双颊酡红,明眸神采熠熠,昂其蝶首,瞧着前方大龙舟,船头上迎风飘逸,潇洒俊挺的林花城正对着自己作揖示好。
蓦然地“嘤”的一声,心头如小鹿乱撞,轻抬纤纤玉手抚颊,烧烫恼人,娇羞得俯首不敢正视,心头犹然怦怦狂跳。
“题款人名”竟有如此魅力?
是荆南红错把冯京当马凉?一厢情愿,款款情深?
她明眸竟然迸出了一线不易察的绿芒萤光?
花月嬷嬷连忙举起铜捶。
“当!当!当!”连续三响。
湖面、岸边人人闻得锣响,停止喧哗,迫不及待引颈倾听宣布结果,一时间全场寂静。
那些杨柳枝撑声悉卒,及湖风瑟瑟猎响,像是争相报捷。
花月嬷嬷声音兴奋高亢道:
“各位爷们!今晚入围者有两位贵客,其余原封退回,因两人一时瑜亮,得由荆南红本人决定!吟唱所填诗词,分享大家,再进行第二场武试!”
荆南红拿着硬帖,灵眸凝视轻唱道:
群芳过后西湖好。
狼籍残红,飞絮蒙蒙。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
垂下帘拢,双燕归来细雨中。
春的繁华,春的生命旋律,固然能令人喜,同时也令人悲。即使春光烂漫之际,已然觉悟到春光不久,繁华转眼即逝,更何况笙歌过后将散,游人去后寂寞凄凉心情,更何以堪击。
“独自寻芳,满目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正是年华容易即凋零,春色只宜长恨少。
神女生涯本是一场春梦,太凄凉悲凉。
在场文人荟萃,虽都知道诗词是欧阳修老年爱隐颖州西湖,曾在此地作官。
此词作于六十四、五岁,不久去世,词中伤感的情调很浓。
全场掌声稀稀落落,因场面如此盛况空前,竟题此词,未免太煞风景!把妓女生涯说得太露骨了。
“此词作者厉恒行公子,赏黄金百两!”
瞬间,掌声再度响起,轰冲云霄,皆是些趋炎附势之徒捧场,令有识之士嗤之以鼻。
可见“利康钱庄”在此势力雄厚。
厉恒行在船头拱手回礼,态度轻浮,自命不凡状,所有熟识皆知,此诗词不可能出自他的手笔,诗句虽然带有讥讽当前之情景,但凭他油头粉面,胸无点墨,不学无术之浪荡子,那能写得出来,幕后莫非有高人指点?
荆南红再度举另一帖吟唱,歌声喜悦婉柔道:
闹红一舸,记来时赏兴,鸳鸯为侣。
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赏无数。
翠叶吹凉,玉容销洒,更洒菰蒲雨。
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词。
日暮青盖亭亭,情人不见,争忍凌波去。
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
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
田田多少,几回沙际归路。
诗词吟毕,满场掌声如雷回应,久久不歇。
瞻仰之间,从右侧大龙船疾飞出六条人影,轻功不弱,如晴蜒点水,点踩着小舟几个起落,纷纷蹿上“石舫”船顶。
六位服装怪异男士,人人全身粉红骸绿,五色杂陈装扮,个个年轻轻轻。
其中一位穿着羊皮袄短挂着趋前一步作揭耸声道:
“我们“猎魔七贤”实在不愿唐突佳人及扫各位爷的兴!“处子摘红”大会,以摘红费多寡来选择对象,论文章论才华,只是掩人耳目而已,我们不服!”
事出突兀,全场喧哗咒骂,乳臭未干小子们也不等结局宣布再来,打断了好戏连连。
岸边有人喊道:“混蛋!你们以为这里是学堂啊?搞清楚,这里是青楼妓院,大爷有钱就可以买春!”
猎魔七贤中,一位不修边幅青年,双眼寒芒一闪,起脚踢出邋遢芒鞋,疾若掣电,不偏不依打得岸边说话文人灰头土脸。
“好臭!呸!呸!”竟然呸出了两颗门牙,血流涔涔,巧柔阴劲震摄全场。
另一位表情滑稽青年,双手鼓掌嘻笑时,来个鹞子翻身中,射出二道极细微银芒,准确无比击中那个单掌掩捂着嘴里,血流不止的家伙双膝,使他忍不住向前俯冲。
“噗通!”掉落湖中。
“四哥出手就是“摘红”?小弟叫他下湖水洗洗那张臭嘴,太便宜他了!”
另一位手摇绫扇青年,跨步出来,阻止嬉戏道:
“五弟、六弟不可胡闹!刚才荆南红姑娘吟唱的宋词姜石曰“念奴娇”首句:“闹红一舸,记来时赏兴,鸳鸯为侣。”这“闹”字用得极好,以声音的闹形容颜色,其红艳和众多嚣张,表显鲜明影像。
“石舫”四周栽满绿荷与风动非目映,更突兀“闹”,再说舰女芳名有个“红”字,更是应了人、影而面面俱到,不知出自哪位才子巧思?在下自叹不如!”
另一青年提着钓杆,摇头耸肩道:
“三哥才高八斗怎能轻易服输?南宋王安石的“三十六阪春水,白头想见江南”写尽了江南春水的柔美,因此一提起三十六阪就联想到江南的春水碧波。“水佩风裳无数”这句更妙,此时水声佩响,风动衣飘,牵动伊人的影像,深深盘据心坎里。
唉!多少春水铮琮,多少清风吹拂,都联想成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