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宇红一楞,随即放声大笑,笑声中他已拿定主意。
皇甫天衣武功高深莫测,自己虽不怕他,但为防万一,一定要抢先下手!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请!”两人将酒一饮而尽。
薛宇红正待动手,突然皇甫天衣道:“薛宇红,你不怕我在酒中下了毒吗?”
薛宇红一惊,但故作镇静道:“天下谁不知人邪皇甫天衣一到剑,一本药谱,走遍天下,从不施毒。”
“你错了。”皇甫天衣道,“月换星移,人世沧桑,难道炮不会变?”
薛宇红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的光芒:“你真在酒中下了毒?”
“不错。”皇甫天衣沉声道,“我在酒中下了七魂散毒药。”
薛宇红道:“我怎么没有看出一点异样?”
他不仅是个武功高手,也是个使毒高手,刚才他已经暗中测试过了,这酒不该有毒。
皇甫天衣冷然笑道:“你忘了我另一个绰号了,神药郎中在酒中下毒,怎能让你发觉?”
薛宇红定心已乱,霍地站起:“我不信!”
皇甫天衣大声道:“你不信,你运功试一试就知道了。”
薛宇红急忙细心神,微蹲身子,闭目运动功力。
“嗖!”一道寒芒。
“嗤!”一线血雨。
“呀!”一声怒喝。
小桌碎裂了。
酒杯碎裂了。
石坪上卷一股劲风,一团雪花。
第十一章 妒海生波
薛宇红运功一试,经脉畅通,毫无中毒迹象,情知中计,急待出手却已是晚了一步!
皇甫天衣抢先出手,出其不意一剑将薛宇红有臂划开一条长长血口,刹时,血雨飞溅。
薛宇红震怒之下,一掌五雷掌劈出,将小桌击得粉碎。
皇甫天衣一剑得手急旋身拔地面起,石壁崖。
袁骏星等人遇此惊变,仓促间,哪能挡得住皇甫天衣?
“放箭!放箭!”薛宇红捂着受伤的右臂厉声怪。
山峰口,石壁顶,火把晃动,侍卫射手一齐举起弓弩。
这是连毒箭,一弓每可射出十支致人死命的无羽箭。
“嗖嗖嗖!”尖啸声刺耳,箭雨交织成网。
皇甫天衣侧身落到山壁崖时里。
“追!给我遍!”薛宇红挥着左臂狂吼。
袁骏星带着一群侍卫,飞跃上山崖。
虽然这些侍卫轻功都不错,但在这陡崖上行走,地形不熟,脚下的乱石又被积雪掩住,所以有不少人跌下来,一时间竟伤了七、八人。
“不中用的东西,全是些酒囊饭袋!”薛宇红暴跳如雷,推开正在帮他包扎伤口的侍卫,左手拎剑,垂着血淋淋的右手,飞身上了石壁崖。
“仔细搜,留心地上痕迹!”薛宇红大声院喝着。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举着火把,竭力照着地面。
灰蒙蒙的雪夺上杂乱地印着十多名侍卫刚踏进的脚印,哪还能辨得出哪是皇甫天衣留的痕迹?
“噗!”身后的侍卫一脚跺空,扑倒在雪里,险些掉下壁崖。
“混帐!”薛宇红怒骂着,夺过侍卫手中和火把,犹自向前搜索。
“在那儿”突然,有侍卫高喊。
山壁崖间,皇甫天衣的身影一闪,“呀!”薛宇红厉啸着,飞身扑跃过去。
“截住他!”
袁骏星指挥着几名侍卫斜跃过去阻截。
“啊啊!”两志呼声响起,两名企图阻截皇甫天衣的侍卫,踏在虚雪上,坠下了深潭。
袁骏星不敢冒失向前,只得带着侍卫迂回阻截。
薛宇红扑跃到皇甫天衣身旁,皇甫天衣身形一晃,像变魔法的倏忽不见。
薛宇红赤着眼,左手用剑挥劈着雪地,怪吼道:“出来皇甫天衣,有胆量的你就出来!”
“出来就出来。”皇甫天衣突地从一个雪掩盖的暗洞里钻出来,朝着薛宇红抖手就是几剑。
“当当当当”薛宇红左手使剑自没右手灵活,加上右手伤痛,不能抵挡,只得边退数步。
“狗鹰犬!”皇甫天衣一声冷喝,一剑又刺中薛宇红受伤的右臂。
薛宇红手一痛,急退一步,一脚踏虚,跌跪在地。
皇南天衣长剑连连击到,意图十分明显,想把薛宇红逼落到身后壁崖下的深潭中。
那是个令他服颤心惊,而又不能忘怀的深潭,白如水就跃身自尽在这深潭里。
难道今天自己也要丧命在这冰凉的潭水中?
郁闷的瀑布落潭声,就像刑场上声声追魂的炮响。
皇甫天衣长剑一回,弹身几跃,又不见了踪迹。
“追,追!”薛字红爬起来,挥剑吼叫。
袁骏星走到他身旁,低声道:“督主大人,你已受伤,石壁崖上暗洞甚多,咱们地形不熟而且又是夜里,我看……”
薛宇红终于平静下来,轻“嗯”一声道:“替我下令,各壁崖、山峰口严加把守,见到人影就放箭,若走了皇甫天衣,一律格杀勿论。”
“请督主放心。”袁骏星道,“这石壁崖除了清风观的那条暗道,就只有壁崖峰口这条路,他是决逃不掉的。
您先到下面石屋里,扎扎伤口吧。”
薛宇红振作起精神,小心地走过石壁峰口,飞身跃入石坪。
袁骏星命陈风林分别向各处把守的侍卫下令后,也跃入石坪,进入坪中石屋。
薛宇红正在包扎伤口,伤势不重但也不轻,估计三、五日内不能使剑。
薛宇红阴沉着脸,没想到今日的跟头竟栽得这么惨、事情仿佛是愈来愈不顺手。
能怪谁呢?自己?袁骏星?还是这些没用的侍卫?
谁也不能怪,只能怪命运。
这件事若摆不平,自己就完了。
他决心和命运较一个高下。
薛宇红摆摆手,房中两名侍卫垂手退下。
袁骏星趋前一步,小心地问道:“大人的伤怎么样?”
薛宇红道:“不要紧的。”话锋一转,“你看天亮之后,该如何对付皇甫天衣?”
“嗯,”袁骏星支吾了一下道,“我想天亮之后,咱们就展开队形全面嫂山,我不信皇甫天衣能时入石岩中去。”
薛宇红沉思片刻道:“这法子不行,全面搜山,兵力分散,我们在明里,他在暗处,而且他武功又高,除我之外无人是他的对手,恐怕反会被他各个击破,趁机逃脱。”
袁骏星扳起僵尸脸道:“属下愚昧,想不出什么法子,薛大人传授妙计。”
薛宇红想了想道:“我误中贼计,被他刺伤有臂,至少要三天后才能使剑。因此,我决定这三天之内,主要的人马守住道口,严防皇甫天衣逃跑,你则带少数轻功好的侍卫,上石壁崖去逐区清扫积雪。”
袁骏星不解地:“清积雪?”
“是的。”薛宇红沉声道:“清扫积雪,寻找壁崖上的暗洞,只要找出暗洞,他就没藏身之地,那时候,我也许能使剑了,即算不能,我也不信他能胜得过三百多名侍卫。”
袁骏星躬身道:“妙计!属下明早就带人上石壁崖,清扫积雪。”
薛宇红独自立在房中,托着受伤的右臂,凝视着窗外的夜空,山峰顶上的火把,心中在想:皇甫天衣现在干什么?
石壁崖侧的一个暗洞里。
皇甫天衣盘膝而坐。
没有烧火,也没有点蜡烛,洞内一片漆黑,只有皇甫天衣一双眸子在闪烁发亮。
夜里一战,他已完全达到目的。
薛宇红军人杀人山谷,说明他已知道丁不一离开了这里。
薛宇红来得这么快,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他对此已早有准备。
三个皮货商客是他的生死朋友,决不会出卖丁不一的,他们没来告警,说明丁不一三人已安全上路。
丁不一一行人到双羊店,只有三天的路程,这是他的精心安排。
为了再加一层保险,他决定设法拖住薛宇红及他手下三天,因而,他搬张小桌,备上酒,在石坪款待薛宇红。
他使计刺伤了薛宇红,知道薛宇红三天之内决不能用剑,三天之内薛宇红奈何不了他,他就赢得了三天时间。
他本来可以逃出山谷的,山峰口上那些侍卫射手的毒弓箭挡不住他,但,他没有逃离山谷,因为他知道山谷外还有一个比薛宇红更可怕的故人,在等待着他。
逃离山谷就意味着死亡,留在山谷里依仗那秘密的暗洞,或许能保留一条性命。
现在唯一的麻烦是,那个秘密洞口在山壁崖的另一端,而雪已将洞口封死,他无法进去。
三天之内,石壁崖上的积雪会不会融化呢?
他拿不准,只能听天由命。
皇甫天衣盘坐一个时辰后,站起身来,走到暗洞口。
天空虽然浓得像泼上墨似的乌云在翻滚,但已经放亮。
他的心思转到丁不一、江春花和余小二的身上。
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已到杏村?
江春花离开自己后,是不是听丁不一的话?
他沉思良久,喟然长叹,方知出家人看破红尘,六根皆净的艰难。
丁不一三人此刻正宿在杏村。
马车是连夜赶到杏村的。
当车夫将丁不一三人领进村中的王家大屋,又赶着马车匆匆离开时,已是深夜三更时分。
皮货商客贾老板从屋内迎出,将三人分别领进早已准备好了的房间中。
五更刚过,贾老板又分别将三人叫醒。
大屋门口停一辆干草车,干草堆里露出三个黑黝黝的洞。
贾老板笑着对丁不一道:“丁公子,对不起,刚睡就将你们叫醒,有消息说,东厂的探子已跟上来了,所以咱们不能不得前启程。”
丁不一道:“辛苦贾老板了。”
贾老板道:“丁公子用不着客气,皇甫天衣曾救过我一条命,我这命是属于神药郎中的,护送你们到双羊店,是他老人吩咐。”
余小二揉着眼睛道:“困死人了,刚睡就要起来,真烦人。”
江春花却笑吟吟地道:“披星戴月,夜以继日,这才有趣。”
余小二噘起嘴道:“这有什么趣?比练功还要累。”
江春花凑着他的鼻尖道:“有趣,有趣,就是有趣。”
丁不一拍拍两人的肩道:“你们别闹啦,上车吧。”
余小二瞪眼望着干草车:“咱们坐哪儿?钻草洞?”
贾老板道:“余二爷,对不起,沿途都有东厂的探子,咱们只能小心谨慎,委屈了。”
江春花嘿嘿一笑:“钻洞么?好玩,好玩?”
说着弹一身一跃,已钻入了草洞中。
贾老板扯过蓬松的干草将洞口掩好,然后向马车夫打个手热。
宁静的小村口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
干草车向西北方向行驶。
正午,渡过一条小河。
干草车驶进一片小树林里就地午餐。
几个窝窝头,一壶水,吃下后小息片刻,继续登程。
黄昏时分,干草车驶进一座小庄。
有人在大声吆喝:“干草来罗。”
干草车径直驶进后院坪里。
皮货商店陆老板在后院恭迎。
车夫解开干草车上的绳索,江春花和余小二双双从草堆里跳了出来。
江春花抖着头上的草屑,翘着嘴道:“这是谁出的主意?钻草洞,都快把我给闷死了。”
余小二咬着嘴里的草屑,跟着嚷道:“我小乞丐,当叫花子多少年了,也不曾钻过这样窝囊的草洞,几个东厂探子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和他们杀一场,难道小爷还怕了这些鹰犬不成?”
江春花咧嘴道:“杀就杀,谁道本姑娘还怕了你不成?”
余小二瞅着她道:“你要杀谁?”
江春花眸子一睁:“你又要杀谁”
陆老板一旁道:“你俩别争啦,这是你爷爷和师傅的主意。”
江春花和余小二同时耸耸肩:“那就没话说罗。”
“咦。”余小二道,“怎么不见大哥出来,他会兴会全闷死了?”
江春花猛扑到干草堆上,拼命地扒着干草:“不一哥,你可不能死……”
陆老板笑着道:“这草洞里都有气眼,他死不了的。”说着,伸手拍拍草垛,“丁公子!已经到站了,请下车吧。”
“哦。”一声回应,丁不一顶着一蓬干草从草堆里起来。
一路之上,丁不一凝神领悟七邪剑中那三招残缺不全招式中的相互关系,只因想得入神,逐渐入定,直入忘我境界,故此,马车停了,他都未沉察得到。
“你没死!”江春花发出一声欢叫,扑过去搂住丁不一的脖子。
“哗啦!”马车掀翻了,江春花丁不一跌倒在地,被倒下的干草盖住。
“哈哈哈哈。”余小二笑着跳过去,扒开干草。
笑声突然中止,余小二停住了手,怔怔地望着地下。
江春花正抱住丁不一亲吻。
“咳!咳!”余小二猛咳两声。
丁不一推开江春花,从地下爬起来,满脸通红。
江春花闪着深情的眸光盯着他喃喃道:“你要是死了,我就绝不能活……你是我的……”
陆老板脸上掠过一丝阴云,随即道:“请到内屋去歇息,一天一夜也够辛苦了。”
晚餐很丰盛,陆老板以主人的身份款待丁不一三人。
席间的气氛并不热热烈。
顾君被虽然热情地敬酒,却是心事重重。
丁不一仍沉浸在七邪剑式的领悟之中。
余小二因后院的一幕,融景生情,想起了小更,低头不语。
江春花痴痴地看着丁不一直犯傻,也不说话。
晚餐散后,陆老板将丁不一、江春花和余小二,领入各自的睡房。
夜很静。
天空的乌云正中散开,月色渐渐渗入后院花墙内。
陆老板反背双手在院坪里来回踱步。
他已经去过丁不一房们前三次了,却又退了回去。
他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将此事告诉丁不一。
不告诉丁不一,此终究瞒不过,而且这还是皇甫天衣的安排。
告诉丁不一江春花姑娘又怎么办?
倘若此事江春花姑娘知晓疯病大发,又知何得了?
他反复再三,终于拿定了主意。
凡事自有天命。由不得自己,既然皇甫天衣都认为应将此事告诉丁不一,就告诉他吧只要眼下瞒了江春花就行。
陆老板走到丁不一房前,敲响了房门。
“请进。”丁不一在房内道。
陆老板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