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慕岚立即明白了,他凝注了那蒙古大汉道:“是这样吗?”
那蒙古大汉—点头道:“不错。”
韦慕岚道:“你看见了,你那总管的妻女在哪里,他的妻女又不是三岁孩童,会轻易被人拐了去么?分明是无中生有,逼害善良百姓。”
“善良百姓?”那蒙古大汉道:“他们这些江湖人要是什么善良百姓,朝廷就不会不许你们带刀进城了,我们是奉命拿人,别的不管那么多。”
韦慕岚道:“他们不管我管,我愧为侠义,绝不容你们仗官势欺压善良百姓。”
那蒙古大汉道:“小子,事不关你,可别强出头惹上官司……”
韦慕岚道:“你错了,这两位是我的亲人。”
那蒙古大汉一怔,旋即叫道:“怪不得,原来是一伙,正好,全拿了,小子,你报个……”
韦慕岚冷然说道:“韦慕岚,白玉堂他认识我。”
那蒙古大汉又一怔,道:“小子,你就是韦慕岚?”
韦慕岚一点头,道:“不错,我就是韦慕岚。”
那蒙古大汉变色叫道:“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可得大功一桩,小子,总管正愁找不到你……”
韦慕岚道:“他找我干什么?”
那蒙古大汉道:“你自己明白。”
韦慕岚道:“我明白,我更明白他不必找我,一旦到了时候,我自会找上门去……”
那蒙古大汉叫道:“小子,总管等不及,你三个现在就跟我走吧……”
一挥手,沉声喝道:“大伙儿上,拿下了!”
他让人上,他自己却站着不动。
另两名蒙古大汉跟三个汉人汉子应声出兵刃,闪身扑了过去,两个扑向了韦慕岚,另三个则扑向何九如父女。
韦慕岚抬手拦住了何九如,道:“何伯,你跟凤妹妹往后退退,都交给我了。”
一探腰,铮然一声抽出一柄光芒森寒的奇窄软剑。
那只动口不动手的蒙古大汉立即叫道:“小子,这小子带着凶器。”
他这里话声方落,那五个已然扑到书慕岚跟前,掌中刀齐抡,狂风暴雨般向韦慕岚砍去。
韦慕岚号剑掌双绝,在剑掌的造诣上自是高人一等,鲜有敌手,只见他振腕抖剑,软剑笔直,剑花朵朵,直向那五个迎去。
韦慕岚以一敌五,他但求速战速决,所以—上来便是师门绝学,刷,刷,刷三剑,逼得那五个连连后退。
可是那五个不知厉害,只退了一退,立即又扑了上去。
韦慕岚心头火起,软剑挥处,三名汉人汉子中,一名伤腕丢刀,一名伤腿倒地,另一名五根手指硬被韦慕岚削去了四根,鲜血如注,痛得他满地乱滚。
这一来,立即阻住了对方的攻势,那两名蒙古大汉骇然而退,一步一步地,紧张惊恐已极。
韦慕岚淡然一笑道:“哪位愿意再试试?”
那位只动口不动手的蒙古大汉,定过神来惊喝说道:“好个姓韦的小子,你竟敢伤差爷……”
韦慕岚剑尖一指,冷然说道:“你要再敢有半句不干净,我留下你的舌头。”
那位只动口不动手的蒙古大汉机伶—颤,道:“姓韦的,你是英雄就站在这儿别走。”
韦慕岚道:“你打算干什么?”
那蒙古大汉道:“我叫人去,你怕么?”
韦慕岚道:“我姓韦的长这么大,从不知道什么叫怕。”
那蒙古大汉一点头,道:“好,你三个在这儿等着。”
带着几个手下,转身就要走。
韦慕岚适时轻喝说道:“站住。”
那蒙古大汉转过身来,白着脸道:“姓韦的,你想——”
韦慕岚道:“杀你们污我的手,听我—句,你要是有把握,最好带着人快来,你要是没把握,最好别再来,因为你如今这种便宜事,是绝不可能再有二回的,我言尽于此,请吧!”
那蒙古大汉凶狠一笑道:“姓韦的,你放心,我自然会再来,而且一定会再来。”
带着几个手下,狂奔出林而去。
望着那几个的背影,何九如突然轻叹一声:“慕岚,所幸你及时赶到,要不然我跟凤姑……”
韦慕岚道:“何伯,我是从这儿路过……”
何九如道:“路过,你预备上哪儿去?”
韦慕岚道:“我预备往里去找个隐秘处去。”
何九如忙道:“怎么?紫贝叶得全了?”
韦慕岚道:“是的,何伯。”
何九如讶然说道:“难道你这趟关外……”
韦慕岚道:“这趟关外碰到的奇事多了,您请地上坐坐,让我说给您跟凤妹妹听听……”
何九如微一摇头道:“别,慕岚,别在这儿耽误,咱们不能待在这儿等他们,天底下没那么傻的人,咱们先找隐秘处去,然后再……”
韦慕岚道:“何伯,附近可有隐秘处?”
何九如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隐密处,正是你练功的绝佳处所,有我跟你凤妹妹在,也正好替你守护守护。”
韦慕岚道:“何伯,您是说哪儿?”
何九如微笑说道:“先别问,跟我走就是。”
他可是说走就走,转身当先往林外行去。
凤姑望了韦慕岚一眼,低低说道:“走吧。”
韦慕岚微一点头,伴同凤姑跟在了后头。
这一路,韦慕岚跟凤姑跟在何九如身后一句话没说,可是四目交投的次数却互指难数,无言胜有言,那想说的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这该很够了。
女儿家就是这样,平素矜持得不得了,—旦她把心给了人,把某个人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夫婿,她表现的温柔与关怀,就绝然不同于往昔,这是可以清晰体会得出的。
韦慕岚有着异样的感受,可是当他见着凤姑的时候,他很快地想起了谢小馨,那,別有—番滋味在心头。
这段路不近,可是在韦慕岚跟凤姑的感觉上,只觉得没一会儿就到了,抬眼看,立身处是在一座小山之上,回头看,刚才那片树林已经瞧不见了。
何九如就站在山壁下的—个洞口之前,这时候他含笑回身。
“怎么样,慕岚,现成的住处。”
韦慕岚道:“您是说这洞里?”
何九如道:“是啊,不好么?”
韦慕岚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只问这是……”
何九如道:“早了,早在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凤姑,我来过这儿,也在这洞里住过,这洞里石凳石床什么都有,干净得很,也不暗,只不知道当初是谁住的,进来瞧瞧吧。”
转身便要往洞里去。
韦慕岚跨前一步,忙道:“何伯,您慢点儿,多少年了,洞口又敞开着,难免有蛇虫一类盘踞在内,还是让我先进去吧。”
何九如笑道:“你是怎么搞的,你何伯哪怕蛇虫?你何伯一身药味儿,任何毒物也不敢稍近,跟我来吧、”
转身往洞里去了。
韦慕岚没再阻拦,回身向着凤姑道:“凤妹妹,你跟在我后头,”
凤姑道:“你小心。”
韦慕岚刚一点头,只听何九如在前头说道:“丫头偏心,怎么不招呼走在前头的?”
凤姑红了娇靥,娇羞不已。
这个洞没多深,从洞口到洞底,只不过十几丈深浅,可是洞底挺大,住十个人都不成问题。
何九如没说话,洞里干燥洁净,居然点尘不染,那石床跟石凳、石桌上,—点尘埃也没有。
天光一线,透自洞顶,光线虽不如外面,但在这洞里又可算是纤细毕现了。
韦慕岚诧异地道:“这洞不但干净,怎连只虫子也没有?”
何九如道:“八成儿是这洞太长太干燥了,坐,坐,暂时咱们把它当成自己的家了。”
说着,他先坐到了石床上去。
韦慕岚跟凤姑分坐在他对面的两张石凳上,凤姑抬眼直在洞里上下打量,檀口启问道:
“爹,您说当年您来过?”
“可不是?”何九如道:“一住就好几天,还舍不得走呢。”
凤姑道:“要比起混浊的人世,我宁愿在这儿长住。”
何九如笑道:“丫头想当隐士了,说说容易,真住在这儿可绝不简单,别说是吃喝穿,便连盏灯都没有……”
凤姑道:“那容易,只有手这就难不倒我,深山大泽里不比这儿更艰难,人家是怎么隐居的?”
何九如一点头,笑道:“不错,丫头,有你的,有你这么—个女儿,爹引以为傲,只你愿意在这儿长住,待会儿咱们就出去忙去,这儿是山上,喝的烧的都现成,其他的咱们慢慢再张罗……”
韦慕岚道:“何伯真打算在这儿长住?”
何九如道:“你听见了,不是我,是她,说这儿好。”
凤姑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怎么,大哥不愿意?”
韦慕岚忙道:“不,我不是这意思……”
“本来嘛。”何九如笑道:“咱爷儿俩住这儿,关慕岚什么事?”
凤姑霎时红了娇靥。
韦慕岚也觉脸上发烫,可是他自觉心情很沉重,那是因为谢小馨,他忘不了谢小馨。
只听何九如道:“行了,咱们淡正经的,慕岚,说说你这一趟经过怎么样?”
韦慕岚定了定神,遂把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当然,他隐了该隐的。
听毕.何九如激动地道;“没想到你终于找到了谢姑娘,事隔这多年,她竟然……唉,谢姑娘是个奇女子,真是个奇女子,让人敬佩,让人……难怪你义父对她……唉,说来还是你义父福薄……”
“不,何伯。”韦慕岚道:“该是造物弄人。”
何九如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可以这么说,造物弄人,世上有多少悲惨事,不皆因造物弄人?你义父跟谢姑娘的这段情,让人垂泪,让世上有情儿女都一掬同情之泪……”
微一摇头,道:“也难怪她不肯再回来,她已经嫁了人,也已有了后,更跟关外那一族打成了一片,她怎么能回来,又怎么舍得,唉,怕只怕你义父知道了之后……”
韦慕岚道:“何伯,请谢姨回来,只是我的意思。”
何九如道:“你义父非世俗人,他应该不会作世俗态……”
凤姑忍不住插口说道:“爹,别说了,听得人心里怪难受的,您要再说我可就要掉泪了……”
何九如道:“你本也是性情中人,这是难免的……”
目光一凝,望着韦慕岚道:“慕岚,你说那个少酋长不是她生的?”
韦慕岚道:“是的,何伯,他虽非谢姨所生,但谢姨视他如己生,他也当谢姨是亲娘,母子间的亲情比亲生的还深厚。”
何九如轻叹说道:“难得啊,难得……”
顿了顿,接问道:“那么谢姑娘自己的是位……”
韦慕岚道:“谢姨替老酋长生了个女儿。”
凤姑忙道:“你见着了么?”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道:“谢姨派她到中原来找寻义父来了。”
何九如“哦”地一声道:“这可真巧,王书生的传人找她,她的女儿却远到中原来找玉书生,她是谁你碰见过了么?”
韦慕岚猛一咬牙,道:“就是那位温娃娜温姑娘。”
何九如一怔,叫道:“怎么说,就是……”
凤姑叫道:“哎呀,就是她呀,她怎么会是谢姨……这,真想不到,这真想不到……”
何九如道:“天爷,这究竟是怎回事,她竟会是……”
韦慕岚趁机替谢小馨洗刷了一番。
听毕,何九如连连点头,道:“这不用你说,慕岚,她既是谢姑娘的女儿,就绝不会是位不正经的姑娘,只是,这究竟是什么事,叫什么?你碰见了谢姑娘的女儿,还不只一次,却对面不相识……” 凤姑看了韦慕岚一眼,道:“真让人想不到,她突然成了自己人了……”
韦慕岚心头一震,转眼望向了她,口齿启动了一下,但是他没说出话来,这时候,当着何九如,他怎好说?”
只听何九如突然诧声说道:“慕岚,这就不对了……”
韦慕岚忙道:“何伯,什么不对了?”
何九如道:“你还没找到她,怎么会得全了紫贝叶……”
韦慕岚脸上一阵奇热,只得说道:“不,何伯,我已经找到了她,是她把两片紫贝叶都给了我……”
“我说嘛。”何九如道:“要不然你怎会得全了紫贝叶?世间事真是奇,玄奥得令人难懂,好象冥冥中注定了一般,是谁的东西,到头来总还是谁的,白玉堂白忙了—阵,莫沧江更可怜……”
凤姑对这不关心,她望着韦慕岚道:“她呢?我是说谢姑娘?”
韦慕岚心往下一沉,道:“回关外去了。”
凤姑轻轻地“哦”了—声,道:“回关外去了……”
“是的。”韦慕岚道:“谢姨交付给她的任务已了,没有必要再在中原逗留,所以她把两片紫贝叶交给我之后就回关外去了。”
凤姑冰雪聪明,一点即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韦慕岚那里刚也沉默,何九如突又问道:“慕岚,听你说她哥哥也到了中原来了?”
韦慕岚微一点头道:“是的,何伯。”
何九如道:“这位少酋长到中原来干什么?”
韦慕岚道:“找他妹妹,他不愿意让他妹妹在中原多停留。”
何九如难得糊涂,讶然说道:“那为什么?”
韦慕岚双眉微扬道:“那位少酋长认勾中原人心险恶,如此而已。”
凤姑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何九如点头说道:“不差,他说得对,中原人心是够险恶的,险恶得可怕……”
凤姑道:“爹,那可不能一概而论。”
韦慕岚脸一红,心一跳。
何九如点头说道:“那当然,不过十有八九都……”
倏地住口不言,两眼微睁,凝注着凤姑,想必,他那难得的一阵子糊涂已经过去了。
凤姑避开了乃父那双目光,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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