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如道:“年轻人,南玉、北粉虽然并称于世,但是论所学,论声威,‘南玉’犹在北粉之上!”
韦慕岚呆了—呆,道:“老人家的意思,是让晚辈去找南玉韦……”
何九如点头说道:“是的,年轻人,放眼当世,能克制北粉残掌的,唯有南玉武学,北粉生平怕的也只有南玉,因为南玉除了所学凌驾于他之上外,还有一种令邪魔低头生畏的凛然正气!”
韦慕岚心头猛然一念弹动,道:“老人家,南玉武学能克制北粉的残掌?”
何九如摇了摇头,道:“年轻人,若要说起来,只能说南玉有一种旷古绝今的武学,是北粉残掌的唯一克星。”
韦慕岚忙道:“老人家,那是南玉的哪一种武学?”
何九如道:“说起来那并不是中原武学而是来自天竺的佛门神功,它传到中原来,较诸达摩一叶渡江时招来的易筋、洗髓二經犹早上百年,年轻人,天竺数百年前有位神而奇的佛门僧人,上一字摩,下一字腾,听说过没有?”
韦慕岚一点头,道:“听说过,他成道较诸达摩还要早!”
“不错!何九如点头说道:“年轻人,你的见闻不差,你可知道天竺也有一种贝叶?”
韦慕岚点头说道:“晚辈也略知一二,天竺贝多罗树之叶称贝叶,天竺人多用以写经文,《慈恩传》上有这么一句话:‘经三月安居中集三藏讫,书之贝叶,方编流通’。所以世称佛经为贝叶。”
何九如动容说道:“年轻人,你的胸罗更见渊博,由这儿看,你那位义父必是位奇人无疑,年轻人,你没有说错,但是我现在说的是贝多罗树之叶而不是佛经,摩腾神僧圆寂之前,将他一种集毕生心血的神功,写在两片贝叶树的树叶上,流传后世,赠与有缘,可巧这两片贝叶被‘南玉’当年无意中获得……”
韦慕岚忍不住脱口说道:“老人家说的可是‘紫贝叶’?”
何九如一怔,讶然点头道:“不错,正是‘紫贝叶’,年轻人,你知道……”
韦慕岚迟疑良久,他才横心咬牙,抬眼说道:“老人家,晚辈姓韦不姓蓝……”
何九如又复一怔,忙道:“年轻人,怎么……你姓韦不姓蓝……”
“好哇!”凤姑突然冷笑说道:“我爹跟我不避蜚短流长,不辞一夜不合眼地救了你,到现在你才有个真姓,你,你好没良心……”
韦慕岚涨红了脸,窘迫而歉疚地笑道:“姑娘,我……”
“年轻人!”何九如圆睁老眼,急急说道:“别听她打岔,你姓韦,你说,你是不是跟南玉有什么亲戚……”
韦慕岚道:“老人家,他老人家就是晚辈的义父!”
何九如震住了,也怔住了。
只听凤姑娘惊喜叫道:“什么,你!你是韦叔的义子……”
韦慕岚只留意那两字韦叔,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凤姑惊喜欲绝地转注乃父,摇着乃父叫道:“爹,您听见了没有,他是……他是韦叔的……”
何九如倏然而醒,喃喃说道:“我说嘛,我说嘛,除非是他,谁有这么好的义子,也除非是你,谁能有这么好的义父,难怪你所学这么高,胸罗这么渊博,人品这么好……”
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震撼屋宇,四壁为之晃动,这下非惊动那些村夫村妇不可了!笑声中,只连连摇头说道:“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还好机缘巧遇我救了你,要不然我……”
笑声忽地敛住,凝目说道:“好侄儿,你叫韦慕天?”
“不,老人家。”韦慕岚连忙摇头说道:“韦慕岚!”
何九如又复一怔,道:“你就是武林年轻一辈之最的剑掌双绝?”
凤姑又一声惊喜娇呼:“啊,你是剑掌双绝!”
韦慕岚窘笑说道:“那是武林中好事的人……”
何九如哈哈笑道:“原来你就是剑掌双绝,我是久仰了,我是久仰了,我早就想看看你这位年轻一辈中的奇才,不想……哈,真是巧事天天有,今天偏成双,这也是喜事;好侄儿,你当之无愧,当之无愧!其实,你又何止剑掌称绝!哈……”
凤姑美目凝注,娇靥上的神色难以言喻,道:“听见了没有,你好神气啊,爹是难得夸人的……”
韦慕岚窘然一笑,道:“那是我沾了义父的光,也是老人家夸奖!”
“老人家?”凤姑道:“恐怕从现在起,你得叫爹一声何伯!”
韦慕岚含笑点头,道:“是,姑娘。”
“姑娘也不行。”何九如笑道:“她叫云凤,你得叫她一声凤妹!”
韦慕岚一怔,大为作难,道:“这个……”
何九如道:“什么这个那个的,睢你二十多的大男人家,怎么脸皮儿嫩得还象个大姑娘,恐怕你还不知道,我福大造化大,当年蒙你义父折节下交,两个人称兄道弟,交称莫逆……
对了,你义父对你说过没有呢?”
韦慕岚点了点头,道:“他老人家常说……”
“常说。”何九如道:“这么说你是知道你有这么一位何伯了!”
韦慕岚不安地点了点头。
何九如道:“既然知道,当时你为什么不认?”
韦慕岚涨红了脸,好不窘迫,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凤姑道:“说呀,是怕谁坑了你?”
韦慕岚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我……”
凤姑道:“是你怎么样,不愿认?”
姑娘安的是什么心,何逼人太甚?韦慕岚忙道:“不,不,是,是……”
“士让炮打了,好侄儿,出车吧!”何九如一旁笑道:“好了,反正你现在已经认了,我不追究,凤姑也就饶你岚哥这一次,再有二次,我就不管了……”
一声“岚哥”红了两张脸,凤姑在羞红娇靥螓首齐心那一刹那,她还偷偷地飞快溜了人家一眼。
沉默了—下之后,何九如道:“慕岚,我那位志远兄弟近来可好?”
韦慕岚神情微微一黯,点头说道;“谢谢您,他老人家安好,只是自当年受过打击后,他老人家已万念俱灰,如今已不过问世事了!”
何九如呆了一呆道:“打击,什么打击,什么打击能使他这么—个奇才……”
韦慕岚道:“您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年……”
接着,他把谢兰馨被害的事说了一遍。
听毕,凤姑首先发了火,柳眉倒竖,美目圆睁,煞威怕人。
“这贼子好不该死,他怎么专……”
何九如突然叹道:“原来如此,慕岚。你义父是性情中人,在这个情字上更属……唉,想不到一个情字误了他,竟使他这么一个顶天立地,气吞日月的盖世英豪一蹶不振,颓废若此,可见情之魔力之大!”
凤姑柳眉轩动一下,微微地低下了头。
何九如接着说道:“这么说,你到开封去,就是为这件事了?”
韦慕岚点头说道:“是的,事隔十几年,他老人家未敢再存希望,但是他老人家命我来查明谢姑娘被害经过,同时向谢姨索取当年相赠的那片‘紫贝叶’,以便我研习两片‘紫贝叶’上所载的绝世武学,谁知道谢姨却……”
神情黯然地住口不言。
凤姑猛然抬头说道;“都是白玉堂那贼……”
韦慕岚摇头说道:“先前我绝没想到是白玉堂,义父把他当成朋友……”
“朋友?”凤姑冷笑说道:“他算得上是好朋友?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韦叔有过人的智慧,过人的眼光,怎么会把他当朋友!”
韦慕岚道:“也许是他的—切仅次于义父,名列当世之二吧!”
凤姑不屑地道:“名列当世之二,他也配!”
何九如适时说道:“慕岚说对了,就因为白玉堂的,一切仅次于我那志远兄弟,同时白玉堂的表现一直也颇正派,所以……”
摇头一叹,接道:“如今谢姑娘已然去世多年,那片‘紫贝叶’也不知流落何方,除非你义父亲自出来,要不然……”
韦慕岚道:“何伯,他老人家当年已经发过誓,今生绝不再进人武林半步,您知道他老人家的性情及脾气……”
何九如点头说道:“无论什么事,他向来是说一句算一句,这么看来,只有任白玉堂他逍遥自在了,谢姑娘的仇……”
凤姑突然说道:“爹,谢姨那片‘紫贝叶’会不会跟她合葬在……”
何九如目闪异采,一点头,道:“对,这倒有可能,真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眉锋忽地一皱,道:“只是,真要那样,怎么个去取法?难不成去挖墓……”
韦慕岚道:“何伯,这倒没什么,我迟早总要把谢姨的遗骸带回去的!”
何九如一点头拍了大腿,道:“那就好办了……”
“不对,爹。”凤姑神色有异地急急说:道:“谢姨是白玉堂害的,白玉堂会不会早把那片……”
何九如神情一震,旋即淡然摇头,道:“你这孩子,吓我一跳,那倒不会,你韦叔把一片紫贝叶赠给你谢姨的事连我都不知道,那白玉堂又怎会知道?”
凤姑神情微微一松,何九如接着说道:“再说,你谢姨她宁死也不会泄露她有一片‘紫贝叶’的!”
凤姑沉默着,没再说话。
何九如却转望韦慕岚道:“慕岚,你何伯只听说你义父机缘巧获,得到了摩腾大师藏诸名山的两片紫贝叶,可从没见过紫贝叶究竟是什么样,快把你那片紫贝叶拿出来,让你何伯开开眼界,增长一些见识。”
韦慕岚摇头说道:“何伯,您原谅,那片紫贝叶已不在我身上了!”
何九如一怔忙道:“怎么,那片紫贝叶已不在……慕岚,你说它……”
韦慕岚道:“我把它埋在谢姨墓里了!”
何九如神情一松,轻“哦”一声,道:“原来你把它……那不要紧,等过些时候你迁移你谢姨的遗骸时再说吧,到那时再看也不迟!”
韦慕岚道:“我准备伤好了之后,就到开封去!”
何九如点头说道:“也好,早一天拿到两片紫贝叶,便能早一天对付白玉堂……对了,慕岚你是怎么进入他的府里去的?”
韦慕岚道:“我是混进去的!”
何九如道:“混进去的,怎么混进去的,可想而知,他那总管府邸禁卫之森严,该是闲人难近十丈以内!”
韦慕岚遂把混进总管府邸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何九如抚掌连声称妙。
凤姑却眨动着一双美目,道:“怎么?他还有个女儿?”
韦慕岚点头说道:“是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凤姑道:“今年有多大了?”
韦慕岚道:“大概总有十八九了!”
何九如道:“十八九了,那不是她生的!”
凤姑似乎不关心这些,她凝视着韦慕岚道:“长得挺美挺标致吗?”
韦慕岚没在意,随口说道:“很美,除了过于娇生惯养,娇纵任性外,她不失为一个好姑娘,白玉堂不该有这女儿!”
“是吗?”凤姑扬了扬眉,道:“她把连爹娘都不许轻进的书房腾出来让你住,可见她对你挺好!”
韦慕岚道:“那也没什么……”
凤姑道:“她后来为什么跟你吵,嗯?能说吗?”
韦慕岚他糊涂得可以,道:“也没什么。那是因为她……”
“对!慕岚!”何九如他是个难得的好心人,知女莫若父,他女儿心里想着什么,岂能瞒得了他,他微皱眉锋,突然拦住韦慕岚话头说道:“你在白玉堂……”
“爹!”凤姑道:“您别打岔,让他把话说完!”
凤姑娘也不含糊!
何九如道:“凤姑,爹说的是正经事!”
凤姑道:“难道我说的不是正经事!”
何九如眉锋——皱,道:“凤姑……”
凤姑道:“爹,我要听他说,我偏要听他说完不可!”
何九如没奈何,只得点头说道:“好,好,好,姑娘,我听你的,让他说,让他说,行,不,唉,真是年头变了,什么事都颠倒了……”
转望韦慕岚,飞快地递过了眼色,道:“慕岚,说吧,你说吧,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不认为白玉堂那个女儿会是真心对你好,只怕她早就看穿你了!”
韦慕岚他令人可恼,正色摇头说道:…不,何伯,您这说法我不敢苟同,依我看……”
凤姑突然一声跺了脚,娇躯一扭,白着脸走了。
韦慕岚为之一怔,何九如哭笑不得,道:“依你看,依你看,这下还依你看不?慕岚,你简直象块木头,怎么点之不透,这下要命了,今后你别想她再理你,连我也得跟着受气,真是……”摇摇头,住口不言。
韦慕岚明白了,到了这节骨眼儿他才明白,这可不是火烧了眉毛太迟了么,他心神震动怔在了那儿。
好半天,他才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何伯,我,我,我……”
何九如道:“别我了,就是老天爷也不行!”
韦慕岚道:“我,我真没想到……”
何九如道:“这么大小子了,这种事还不懂,这种事还要人点么?其实……我又何曾想到了,这么多年了,她从没有……也许你们俩有缘……”
摇头一笑,道;“我糊涂,怎么忘了,女儿快二十了!”
韦慕岚好窘,这让他说什么?又怎么说?除了心里有点异样的感受外,他简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了半晌,何九如突然一摆手,道:“不提了,是缘终是缘,不是缘也勉强不得,你凤妹是天生的任性倔脾气,小心眼儿,别急了,急也没有用,如今她正在气头上,谁说一句那等于是往上浇油,任她去吧,慕岚,我问你……”
顿了顿,接道;“在白玉堂那儿,你见着他那位夫人了吗?”
韦慕岚定了定神,收了收心,道:“没有,何伯!”
何九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十五年没见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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