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二人到达粤省赤溪县。
赤溪县在南海岸,面对群岛,大小有十余个之多,最大的有飞沙、牛角山,小的不胜枚举。
文晴光找了一家大客栈,二人吃了一顿粤餐。蔺露琼对于粤莱“白切鸡”很感兴趣,吃得津津有味。
正在这时,外面连接着走进三个人,行前的文晴光一见便识,那是在阴风洞大叫狂风剑客姓刘的壮年,后面相随的似也见过,惟一时想不起来,无疑都在阴风洞会过面。
三人未曾注意文晴光和蔺露琼,择在东边桌位上坐下来,叫酒喊莱的忙了一阵,接着高谈阔论。
文晴光侧着身子,不愿被其发现。
蔺琼是背面朝外,谁也看不到她的面貌。
未几,店外又陆续进来数批,店堂顿形哄哄,人声嘈杂大起。
文晴光一皱眉,意似不耐久坐。
蔺露琼传音道:“这些人大概都是出海的,干吗挤到一块了?阳江县其实距云雾山近一天路程,那里还有港口。”
文晴光耳朵里清晰听蔺露琼的声音,不禁讶然一怔!
原来他还不懂传音入密的功夫。
蔺露琼见他怔怔不语,倏然想到是为了什么,又道:“晴哥哥,你的‘万斤压’内功其实已到巅峰,只要将内劲提住,语意和入劲内发出,如针引线,任意所指,要向谁说话都能随心所欲,试试看,保你办得到。”
文晴光天资奇高,一点即破,依言施为叫道:“琼儿!”
蔺露琼耳闻其声虽细,而劲力雄厚无比,乐得张口就待欢叫……”
但她“张口倏想不对,迅速又闭住了,只在面容上表达无遗,又传音道:“晴哥哥,你太聪明啦,其实这功夫难极啦,刚才是我骗你的,咭咭……”
文晴光知道自己是搞对了,也微微的一笑,又照样道:“琼儿,我们想办法避开众人视觉,提前出店罢。”
蔺露琼闻他说得非常流利,笑着摇头道:“你伯他们认识是不是?时间还早呢,租船出海要饭后才行,我再教你一手功夫,保险就没有人认得你了。”
文晴光大乐,笑道:“是不是要我学风湿病?”
蔺露琼笑得声似银铃,可惜没有第三人听得到,笑罢道:“坏傻子,你一点点来报仇是不是?注意听着,气策丹田,局部闭穴,抽走四分之三血液—于某部,压缩肌肉内之水分。”
一沉笑道:“千万别把血水抽压过甚,否则将损及原形,照这样做,要想将某一部分变形都可以,惟腑脏例外。”
文晴光闻言大喜,心想:“要人不识,惟面部要紧,我来试试看。”
想着又扭动一下坐姿,默默的调整一下呼吸,依言沉思一会儿,立即照本行功。
蔺露琼从旁细察,久之,见他面部其色如银,相继则其红如血,不禁又异又喜,立即传音叫道:“晴哥哥快停。”
文晴光噘嘴传音道:“琼儿,我不行,全身真气通体乱滚,血水抽走这里别处又灌来了。”
蔺露琼惊喜传音道:“我弄错了,不是你不行阿,我当你任督两未通,因此只叫你闭穴一瑞,那是有用的,现你本身全部穴脉都能循环,那更容易啦。哈,晴哥哥,你内功已突破玄破玄关啦。快,先堵任脉之终点,然后再封督脉之起点,然后再闭某部之穴就行了,连聚气丹田都不要,这样心念一动,功即相随,顷刻可以数易其变。”
文晴光见说再试,突觉面部有异,回头道:“琼儿……”
活未说出,接见商露琼,惊张其口,便知成功,赶急端起面前一杯茶,低头俯照,“噗嗤”!他自己也笑出声来,见着的那是自己,那简直像个瘦皮马猴!
蔺露琼惊讶一会,嘟嘴道:“大傻瓜,变一点就够啦,谁叫你变得这厉害!”
文晴光不理,反越照越有趣,轻声道:“琼儿,你也快变,这真有意思!”
蔺露琼拿他设法,只得赂将容貌易动一点,顷形另一姿,由瓜子脸变成胖胖的圆脸。
文晴光一见乐道:“这是什么动作?”
蔺露琼横他一眼道:“真是傻瓜,收缩和放大不是一样,只要相反就得啦,猴哥哥!格格……”
她喊出口又觉好笑、
“胖妹子,妙!我们就改这个称呼!嘻嘻……”
他这裂嘴一笑,那真像极了大马猴。
蔺露琼见他那一副怪脸谱,实在滑稽透了顶,可再也不用传音了,忍不住咭咭轻笑不已。
这一笑,顷刻引动几十双眼睛朝这边望过来。
倏然一惊讶“噫”传来道:“那角上还有一双喝闷酒的。”
“哈哈,老李,那小子长得像马猴,艳福倒是不浅,竟有个刮刮叫的可人儿相陪哩。”
“老何,说话轻声点凡是到这里的没有一个蹩脚货,不要找麻烦。”
文晴光听了这些议论倒一点不生气。
蔺露琼只要别人说她的对象是晴哥哥,他不惟不生气,反而乐喜喜的。
“列位老乡.谁要上飞砂游览,或沿海上下,现有便船,价钱听给,马上开船。”
一个船家打扮的正在上门招揽生意。
他这一叫唤,顷刻引起数人招手,其一大声道:“船家,过来,咱要上武骨屿,你那条船全包了,要多少给多少。”
船家闻言,面色大变,双手乱摇道:“老乡,我的船不出远海,请另照顾别船。”
说完转身就要走。
雇服的人大吼一声,飞出一把抓住道:“妈的,你一点礼貌也没有,老子给不起钱?”
“拍拍”,就是两记耳光。
船家被打得脸青鼻子肿,荷荷连声大叫。
突然外面闯进一人,半声不响,就朝那顾客一拳打出,拳劲猛烈沉雄。
顾客亦非等闲、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倏忽放松了船
家,顺势一招“捞星摘月”,硬往拳头抓去,其动作快速无比。
二人两招一动,顷刻大打闷战,店门口一遍拳影学风,搞得翻翻滚滚一团糟。
这时船家已不知溜到哪去了,
二人打到紧处,突然一声大喝:“住手!”其声如响沉雷!
这声音却是发自食堂之内。
战斗两人闻声震耳,立即双双跳开,替船家不平的那人嘿嘿冷笑道:“你们这批外乡人想在我广东地面闯字号还差得远,有本事找把式动手,欺侮老百姓可不行。”
倏然座次上立起一人,慢步走至门口道:“阁下,兄弟招式雪亮,看你也算江湖高手,打不平哪有这样冒失的,刚才,叫‘住’的是兄弟.话说在前面,兄弟可不是找阁下算过节。问,做买卖的对顾客,是否都像那位船家一样无礼貌.贵省难道没有人在外面跑江湖?”
那人语塞,久之又冷笑道:“你者兄说得不错,我也是跑外面的,但从未伸手就可以几手毛功夫乱打人、”
“哈哈,阁下。打亦有打的道理,这是赏给那些不懂理的抱不平的大吼道:“你们懂些什么,谁叫他说出武骨屿之名!否则船家焉能无礼!”
这人一听知有内情,倏忽和声道:“阁下不必发威,武骨屿为啥不能说呢?”
抱不平的抬头冷冷的答道:“那是鬼岛。”
抱不平的一提鬼岛之名,顿时启开众武林的记忆,知道这名字是航海人最大的忌讳。
喝住的那人拱手道歉道:“抱歉抱歉,这是咱朋友无心之错。”
抱不平的见对方道了歉,也就面容顿斋,双手一拱道:“不敢不敢,列位如要出海,在下敬奉一言,千万别提刚才三字.否则永无租船希望。”
说完转身而去。
文晴光一带蔺露琼,走至柜上抛下一块银子往外就走。
蔺露琼不明他急急何意,只得跟出店门。
两个时辰之后,双双到达海边码头,蔺露琼知他要找船,笑道:“这个看我的。”
说着走近一条大眼鸡(海船俗名一种)道:“船家,天朗气和,海不扬波,三天航程多少钱?食宿要上等。”
文晴光见她内行极了,笑笑不语。
船家举眼望望,见是男女两少年,道:“老乡,是远海还是沿海?”
蔺露琼笑道:“是远海,前途有播船。”
船家见是内行,点头道:“老乡几时开船?”
蔺露琼回头征求文晴光的同意。
文晴光笑道:“方向你可知道?”蔺露琼摇头道:“我没去过。”
文晴光摸出一锭银子道:“船家,我们还有点事情,这是定金,船不能再租别人,等我回时再起锚,你先采办食物罢。”
将银子往船上一‘扔,拉了蔺露琼转身离开。
蔺露琼边行边笑道:“晴哥哥,你也是内行。”
文晴光轻笑道:“全靠水中救命的人哪能不懂船行。”
“格格,干吗要这早就定船?”
“哈哈,这你就是外行了。海船有限.出海的武林有那么多,不早定船,等会望洋兴叹了。”
文晴光显出江湖经验来了!
蔺露琼格格笑道:“难怪你处处不吃人家的亏啊,我就没想这一点。再问你,干吗不即刻出诲?”
文晴光微笑道:“带路的还没有来呀?”
“格格,你是要那批人领航?其实也没有关系、只要向外海,过了三天你能带我从海底走嘛。”
文晴光大笑道:“方向如不对,那等于盲人骑瞎马,不晓得走到哪去啦。没有急事不要紧,管他走个十年八年的,这次是探水晶宫,迟了不摸空才怪哩。”
蔺露琼见他处处想得周到,乐啦,格格笑道:“晴哥哥……晤!”
她看到一批批的人都往海边去了,不出停止下文。
文晴光转身道:“琼儿上船。”
蔺露琼一切都依他,二人回头未几,后面陆续有人跟了上来。
临近船头,文晴光向船家一打招呼,迅速走上跳板道:船家,抽掉跳板。”
船家笑道:“老乡好快,小的还没上街啊。”
文晴光正容道:“船家还有什么未备齐?”
船家笑道:“淡水足够,食物只缺几只鸡,因你老乡要上等食物。”
文晴光摆手道:“不必了,起锚出海,回头另有赏银。”
“是是!”
船家满口应着,伸手待抽跳板……
“喂喂!驾船的,生意来了,八个人要多少钱?”
一个急奔面前的高大中年人,肩上插把厚背大砍刀,左手横提一根风磨铜棍,其重起码也有百十来斤,后面随着老少不一的七个人。他也不说明往哪去,走多远水路,冒冒失失的只问要多少钱,这下可把船家给震住了。
文晴光一看有麻烦,走至船头接口道:“朋友,这条船是兄弟早祖了,请另找别船,抱歉抱歉。”
八人行至船头,另一人是个五十开外的阴沉老头,老头开口道:“年青人,供不应求,船少人多,他船都被租去了,这条大眼鸡起码能载三十人,你们两位不显寂寞吗?”
文晴光见他不讲客气话,反说这些硬玩意,心中冷笑,从鼻窟里哼了出来道:“阁下这话在下听不顺耳,人少人多相信不关你们事,搭车乘船有个先来后到。”
回头叫道:“船家,抽跳板。”
那老头,亡前一步,一足踏住跳板冷笑道:“年青人,讲好听的咱们不搭也罢,现在搭定了。”
文晴光走至跳板搁船一端立定,照样报以冷笑道:“彼此彼此,你们如说好听的,或许在下行个方便,现在半个人也不能上船。”
船家一见事情不妙,吓得就往舱里钻。
蔺露琼依身舱门,轻松旁观,心想:“晴哥哥就是有那股傻劲!”
持风磨铜棍的大喝道:“刁堂主,你还不揍他,噜苏什么。”
刁堂主阴笑着踏前两步,身立跳板,道:“小子,你大概有两手功夫吧,可惜在外面走得太少了,到过长江各码头跑过没有?”
文晴光本没打架之心,闻言付道:“这批人可能是长江黄阿两帮人马,这倒好,你自找死路,可怪不了我。”
一沉淡然道:“长江黄河倒是去过,可惜那些码头上没有一个够交情的朋友,见了在下都藏起来不见音,阁厂定属阳暑旗下吧?不知还有乌风旗下的朋友没有?”
刁堂主一听,“咚”!心里跳了下大的,回顾同伴七人面色也不正常转冷笑道:“不错,老夫正是长江帮的。小子你姓什么?”
他试探的打听一下。
后面七人中不待文晴光回答,霍然闪出道:“本堂主是黄河帮胡大志。小子,你在什么时候到过黄帮哪一舵?”
他似想报出字号吓唬吓唬一下。
文晴光听而不闻,眼望刁党主沉声道:“姓刁的,我说你快迟下跳板,免得闻到我姓名后吓得掉下海去。”
“哈哈,你小于人不像人猴不像猴,口气倒还顶震耳的。说罢,时间不早啦,老夫要上船出海了。”
文晴光冷笑道:“文晴光这名字你们听过没有?”
刁堂主闻言一颤,但一想不对,与传言的面貌大不相同。
胡大志接口喝叱道:“冒充字号的小子,你也不想想面前是些什么人,竟冒充到老夫等头上来了。刁兄,请你将他赶下海去。”
这批无恶不作的东西也是该死,竟遇上文晴光忘了自己改了面貌,因之他闻言怒火顿然高蹿,立即大踏步走上跳板
刁堂主见他硬往正面行过来,这种轻视怎能受得了,劈面就是一掌推出。
文晴光身练万斤压,此时已达颠峰之境,像这批二流高手的掌劲打到身上简直连摇都不摇一下!掌劲一到,他还是向前行进,好像没看见似的。
刁堂主睹情变色,霍的退下跳板,“刷”声拔出长剑待敌。
后立七人无不心惊胆跳,“唰唰唰”,各自拔剑散开。
文晴光行到岸上冷笑道:“你们这批不长眼睛的匪徒,少爷想放你过去偏不识相,怎么样,对冒充的也紧张啦?再给你们一条生路,现在赶快离开,少爷不似从前那般好杀了。”
八个人无疑都是长江黄河两帮的顶尖人物,虽知这其貌不扬的少年是个棘手人物,但就叫这样畏缩撤退怎能下得了台,闻言谁也不愿示弱于人,惟有谨慎的怒盯十六只眼睛。
蔺露琼倏然叫道:“晴哥哥,放了他们罢,刚要出海别杀人啊。”
文晴光一听叫声,肚子里的火气顿刻消失,提足的左掌红光一霎收回。
蔺露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