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黑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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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黑蚂蚁-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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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墟蛮荒之中这类神话谣传最多,原不足奇。因那山巫本领甚高,人也颇好,名望最大,向来不说假活,以后虽然无人见到,全都深信不疑。起初还当事出传闻,不甚相信。三十年前,忽有两个姬家人因往森林采药,为人治病,林中迷路,连在里面乱窜了二十多天,干粮早已吃完,全仗草根树皮和林中野果小兽度命。这日偶吃野果中毒,附近又有毒蛇猛兽,眼看危急,忽被两个女鬼头蛮救去,将其救愈。在两心情愿之下结了夫妇。照他风俗,有人误入其境,只不犯禁,或是有什恶念,去留任便,当地所采金沙等珍贵之物也由来人随意取走,并不相干。如能得他欢心,或是有什彩绣针线等他们心爱之物相赠,还肯尽力相助。不过走时必要施展他那特有的邪法,迷人耳目,使来人迷却途向,不能再去。他那里别无恶意,又最喜爱红色之物,如能带去送他,便当上宾看待,遇事定必出力相助。这两个姬家人均未娶妻,感她们恩义,家又穷苦,见当地风景极好,女的情爱又重,一住好几年,已无归志。〃
  〃内中一人忽然思念家中贫苦的兄嫂叔父,知道来人只一成婚,便不能离境一步,否则必死。森林黑暗危险,往返太难,如其服了毒蛊,到期不能赶回,便要毒发身死。
  就是女的帮他求说,为期至多三月,非要期前赶到,服他特制解药,万无生理。请求答应,又是极难,只一开口,不问允否,便存三分敌意,始而不敢冒失,勉强又过了一年。
  姬家人都会用《周易》卜卦,这日算出兄嫂老病不堪,穷苦更甚,想起从小抚养恩义,伤心流泪,被女的问明心事。因他二人为人忠厚,已得鬼头蛮信任,女的夫妻情重,代为求说,同伴又仗义力保,同服蛊毒,保其到时必归。因那药性最长的只有三月,总算大家都肯相助,订好日期,往来有人接送,才得回转故乡,暗向家中亲属说起经过以及当地风俗禁忌,所以姬家人最知底细。那人带回许多金沙珍贵之物,〃不到日期便赶了回去。
  〃姬家人最文弱,常受外族和汉家官府欺凌。有那胆大一点的穷人常往投奔,有的一去不归,也不知寻到地方没有。有的中途折回,均说森林之中步步凶险,照那两人所说途向,少说要走二三百里才能到达,势比登天还难,最多走进十来里便无法再进,稍一勉强,只有送死。内中又有几个遇险伤亡的,前去的人又从无音信,这才把人吓住,无人敢于再去。照那两人所说,信符和那金条鬼头蛮看得比命还重,随便泄漏,被他知道,固是危险;如能探明秘径,照前山走法,将他遗失多年的宝物与之送去,定必喜出望外,能得许多好处。不过此举万分艰险,当地女多男少,男子前往,易被留住,一与成婚,休想生还。最好先作不知,在采荒时仔细探明路径,看那秘径是否隐藏山腹之中,与以前所说一样,一切准备停当,再将他们心爱之物多带些去,最好训练一些蛮女,少带男子。随说鬼头蛮还有许多禁忌,病中无力,不耐多谈,等日内稍好再行细说。哪知才过两天,人便病死。我得信赶去,棠妹哭得死去活来,他人已不能开口,便将金条连图藏起,照他所说准备,一直留心,什么线索也未寻到。但知那是信符,决非地图。叔婆如将另一张树皮带来,最好藏起,如要看那金条纸图,我去取来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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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 恐怖开场
 
  凤珠闻言正在寻思,姬棠惊道:〃爹爹和兰姊谈起此事时,人刚病倒,先不许我在旁偷听。兰姊走后,我问为何这样机密?他只摇头,我也不敢再问。次日爹爹病重,忽然向我密嘱,以后须要紧随兰姊,和她交好。万一寻到那条秘径,最好跟去,当地必有几个族中长辈与鬼头蛮成了夫妇,如能见到,必能相助,随又说了好些话。我虽对神立誓,不到时机不能出口,对于兰姊始终忠心,何况夫人、姊姊是兴哥的恩人,对我又这样好法,将来有事无不尽心。有的话虽不到说的时候,但是鬼头蛮虽能分辨善恶,无故不肯伤人、却喜感情用事,先入为主。尤其他这金条,大小长短三十七根,一正一副,共计七十四根,排用起来算是两个八卦,来人带回的只得十七根,并非全图。他那卦象如何排法,无人得知。既与图形相合,可见只是正反两副卦交之一,至多失去两卦,不能配全。如我所料不差,这十七根金条必是第一次去的人看出它的宝贵,或与他们成婚之后又想逃回,知它利害,特意偷到手中,以为挟制。所盗应是整副,行至途中被人夺回多半,或是无心失落也未可知。此是当地特产黄金之精百炼而成,放在暗中老远必有亮光。后来带去的人忽然失踪,也必因这金条而起。他如全数带去,使其物归原主,决可无事;偏又人太凶暴,贪功自私,未对人说,又被他兄弟藏起两根。按理对方失去多年,决不甘休,一直无事发生,必有原因。就此不再发现也罢,那十几根偏又有人带去,被他夺卧,去的人固是必死,这失去的两根他也必要百计千方将其夺回。不知因何顾忌,明知我们是他对头,竟会不来侵犯,令人难解。〃
  〃爹爹生前常说,林中凶险已极,他如不是寨主父女爱护,早和以先那些蛮人一样惨死。这三百里的密林奇险谁也无法穿越,老妖巫公然明言由此来犯,必有深意。也许老妖巫以前失踪多年,便是藏在那里,仗着那些障眼法,与鬼头蛮勾结一起。对方为了禁条,不能寻找我们,想要假手于她取回所失宝物。她知这里富足,恰巧老王身死,好党接位,正好狼狈为奸,狐假虎威,仗着外敌相助来此为害。听爹爹说,鬼头蛮表面和善,实则厉害非常,所练邪法虽然只能吓人,并非真事,可是千百年来生长森林之中,一个个勇猛机警、身轻如燕、本领高强,难于抵敌。最厉害是各种毒药均有奇效,加上所练毒蛊,能够照他所定时日死亡,非他解药不救。〃
  〃先去那十四人必是自己存心不良,以致激怒他们;人太强横,不肯服低,又都忠于老王,宁死也要回来,才把事情闹僵。双方各走极端,未到以前,自知见了天光必死,才在林中连吹芦笙,想人赶去,说明经过和所行秘径途向,使这里留守的人拿了信符金条送回原处,将他们所得各种珍贵宝物换取回来,献与老王,所以临死以前那等说法,并有他们所得价值连城之言。不料人都走开,芦笙告急,不曾听见,实在忍受不住痛苦,又知死期将至,这才勉强挣扎走出。一见天光果然全都死去。可惜发觉太迟,有许多要紧的话均未说出,否则非但无害,还可得到无穷财富等语。我想老妖巫十九是与对方勾结,来势定必厉害,虽然我们防御严密,还是谨慎些好。这类鬼头蛮形踪飘忽。近一年多,又有一个怪人同一形似猩猩的怪物常来这里窥探,既不伤人,也不偷人东西,多半与此有关。那纸图金条最好偷偷取来,与大家看过,立时收好,丝毫疏忽不得呢。〃
  兰花闻言,匆匆往对岸崖洞中赶去,凤珠听二女一说,不由想起一事,心中只管盘算,未置可否。再兴见她沉吟不语,笑说:〃姊姊不必多虑,这里的人均对我四人忠心,人人武勇,决可无事。〃凤珠先是出神未答,王翼在旁随声附和,也说森林那面戒备极严,内外设有好几层守望,万无一失。凤珠忽然转向再兴笑道:〃我只顾想事,还没有回答二弟。我是在想老妖巫前与老王作对,如今回寨又与好党勾结想要害我,实在恨她不过。我这些女兵全部能共生死患难,经我十来年训练,颇有本领。薄命人孤身在此本来无事,意欲过上两日带了女兵去往林中探敌,不等她来,便迎头抢上,二弟以为如何?〃姬棠心细如发,早看出凤珠神情有异,再兴更是全神贯注,知其为了王翼负心刺激太深,女人心厌,恐生别念,忙同婉言劝阻。王翼见兰花走后凤珠没有理他,对于再兴夫妇却是有说有笑,又悔又妒,知其怀恨,便在旁边劝道:〃森林之中危险非常,夫人千金之体,如何可以冒此奇险?真要非去不可,我和兰妹地理较熟,先往一探如何?〃
  凤珠笑道:〃你夫妇全山之主,万一有事,还要指挥主持,如何可以深入森林,离开根本重地?真要因我一人累得大家多事,我于心不安,便难在此久居了。〃
  姬棠见她表面笑语温和,不露痕迹,目光却望着别处,语气中大有离此他去之意,心方一动。再兴到底忠厚,接口说道:〃我和大哥均受姊姊救命之恩,丝毫未报,一听姊姊打算深入森林,老妖巫人又那等凶险,如何能够坐视?最好以逸待劳,不要前去,否则那样阴森黑暗、危机四伏、险恶之区,就是不遇敌人,那辛苦危险也实难当。为一区区妖孽何值姊姊亲自出动呢!我知姊姊智勇双全,真要略看形势,以为杀敌之计,只可在森林边界五六里内稍微观察布置,深入万万不可。我和大哥如不陪同前往,非但问心难安,情理上也讲不过去。兰姊固是三军之主,不应离开。我弟兄二人必须陪侍同往,哪有不去之理?近年这里的事虽是我弟兄和她们两姊妹商计而行,每遇发号施令,仍是兰姊一人做主。棠妹和小弟情义极深,谊共安危,自从同居在此,每日劳逸与共,从未离开,便我想她不去,她也必往。好在她人虽温和,性却强毅,实是小弟知己同道,比寻常夫妻情分要深得多。既是将来同心合力、共图事业的终身伴侣,又能吃苦耐劳,不畏险阻艰难,当然同在一起,便不说话,我也要她同去,由兰姊一人留守主持足矣。〃
  再兴原恐王翼疑忌,姬棠多心,本心也因王翼忘恩负义大甚,凤珠虽是女中英雄,武功极高,森林之中到底危险可虑,受人救命深恩,遇到奇险艰难之际坐视不问,非但问心不过,凤珠必更痛心。意欲就这机会到了林中,令王翼向凤珠赔罪,说明种种不得已之情,自己并在一旁证明,代为分说,大家把话说开,一面痛陈利害,使凤珠减少悲愤,王翼由此永息妄念;免得常时相见,日久情深,又去勾结人家,藕断丝连,闯出祸来,凤珠也可永远安居下去。好在彼此骨肉之交,姬棠本来知道此事,人更谨细,守口如瓶,无庸避忌,实是一举两得。等把各人的话说明,再将凤珠劝了回来,免得受那险难辛苦。王翼听再兴这等说法,井将姬棠拉在一起,兰花又被撇开,不令同去,不由消了许多妒念,觉着再兴果是言行始终如一,只管痴爱凤珠,心中实无别念。自己只要能够跟去,便可相机说明心事,请求凤珠原谅,言归于好。女子心软情痴,长此下去终有如愿之日,便在一旁连声赞好。
  姬棠一听再兴不等自己开口,便要她同去,口气那么亲切诚挚,可见平日没有料错,丈夫对她果是情深爱重,只是性情古怪,对于凤珠情痴大甚,暂时成见难移。照此下去,休说日久情深,照方才算计能够如愿固是极好,像这样多情多义的好丈夫,比王翼这类男子胜强万倍,便和他做一世的名色夫妻也心甘了。听完心中越喜,也接口笑道:〃便是没有兴哥的话,妹妹待我这样恩义,妹子也无不去之理。专一自私,只顾自己打算,忘恩负义,那叫什么人呢?〃姬棠原因王翼目光不正,兰花一走,格外殷勤,又改了称呼,越想越有气,借话暗示,讥刺了两句。话刚说完,心方后悔,觉着再兴虽受主人尊敬看重,到底寄人篱下,比较王翼要差一层;何况兰花情热异常,夫妻恩爱,言听计从,这类丧尽天良的男子一味贪淫好色,讲什情理。此时正在愧恨忌妒头上,何苦为了说得高兴,刺中他的心病,使其怀恨,日后如向兰花进谗离间,岂非不值?
  正想设词挽回,偷眼一看,王翼色令智昏,意欲乘机讨好,只顾照着再兴所说随声附和,并向凤珠借话示意,求其原恕,做得神情十分诚恳,并还表示平日心情如何苦痛,为势所迫,万分无奈之状。那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泪花乱转,看去十分动人,对自己方才那两句话毫未理会,暗骂此人昧良无耻,装得真像。我本来识字,夜来夫妻相对,闲中无事,便以读书习字消遣为乐。丈夫固是尽心指教,我更用功,只恐兰花好胜,不肯说出。王翼却不知道,以为我和兰花不通文理,不识草字,可以任性欺骗,实则他写那信我都认得,他竟当面挥毫,一点也不避讳。情书上面只管缠绵徘伺,仿佛天底下只他一人是个痴情种子。一面却和兰花温存亲热,有说有笑。自他成婚以来,不论人前背后,我日常留心观察,从未见他为了负心背义现出丝毫愧悔之容;便写情书也是一时高兴,拿痴心女子消遣,仿佛他是英雄美男子,略通情悸,对方便是死心塌地,以此自负,得意神气,真个可恶已极。
  此时见了凤珠不知愧悔,还想乘机勾引,难为他这两眼急泪怎么挤出来的?这类男子最善骗人,看他此时装得何等至诚可怜,好像什么事都是别人逼成,非但不能怪他,他还受了无穷委屈,应该由被害人格外对他安慰才对心思。似此装腔作态所说的话,何等委婉缠绵,情有可原。休说以前情痴热爱过他的人见了十九感动,便自己如非旁观者清,平日留意,深知他昧良无耻,全是假装,也必引起同情。想到这里,惟恐凤珠心软,又要为他所愚,生出怜惜,回心转意,一误再误,又成大错。回顾再兴因见王翼急于表白讨好,乘着兰花不在房中,知自己夫妻不会坏他的事,居然当着人肆无忌惮,越说话越露骨。
  凤珠本来正眼也没看他,忽然转脸,一双妙目望着王翼,从容静听,面有笑容,仿佛已为甘言所惑,姬棠心中愁虑,但又不便插口点破;目视再兴面现愁容,知道丈夫关心凤珠太甚,一误不堪再误,恐其又上王翼的当,和自己心思一样。正想用什方法点破,暗中留神细看,王翼虽然越说越起劲,神情做作,热烈诚恳到了极点,眼泪也揩过了两次,凤珠始终声色不动,神态甚是从容端静,好像在听故事,一言未发。方想此人少年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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