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黑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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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黑蚂蚁-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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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先没想到死得这快,后来见人不动,又听门人举哀,说已断气,周身冰凉,全感激她的好处,又见死得如此从容,笑容未敛,不带一丝苦痛,便代她建了一所庙字,将人好好安葬。经此一来,各寨神巫大失信仰。又隔好几十年,别族妖巫渐渐死灰复燃,姬家人一族却知是假。因其生前传授的人甚多,非但医药灵效,仗以为生的山人甚多,那些障眼法也都知道。姬棠之父以前便以往来山墟行医为业,知道好些妖妇门道。孟龙父女和寨中蛮人经她一说,方始恍然大悟。虽知妖妇邪法全是幻术骗人,并非真能役使鬼神,但知妖妇决不空说大话,既然将她得罪,早晚必来侵害。兰花业已发令,选出好些胆勇之士,分班去往森林两处要口防守,一面命人去往林中埋伏窥探。因恐凤珠忧疑,并未惊动。〃
  再兴听完,正想赶往对岸探询,共商应付,忽一女兵走进,说:〃夫人请往一谈。〃
  再兴听她专喊自己一人,不知何意。入门一看,人已起身,正在梳洗,说:〃自带伤药本极灵效,当地所制更好。来时雨中失足,都是浮伤,未动筋骨,只为人大疲劳,看去厉害,实则伤甚轻微,上药之后睡了半日,业已快要复原。〃再兴对凤珠本极关心,见她从容笑语,比起日里要好得多;兰花再一高兴,把各房纱灯全都点起,明灯如雪,到处花影离披,看去更觉丰神绝代,仪态万方。凤珠请再兴坐定之后,四目相对,也不开口。再兴也不知说什话好,呆坐了一阵,忍不住叫了一声〃姊姊〃。凤珠笑问:〃二弟有话请说。〃再兴原是心乱神迷,枯坐发僵,脱口喊了一声,实在无话可说,闻言面上一红,又停了停,才将心神勉强镇定,笑问:〃姊姊伤在何处,真个痊愈了么?〃
  凤珠见他方才业已问过,二次又问,暗中好笑,从容答道:〃伤口虽未脱痴,已无痛楚。你们几时成婚,如何不使我知道?每次派人来此,均说到此就被打发回去,也未提起。只去年命两女兵来送衣物,住了两天才走,说你四人常同出入,耕种田地。我知兰花、姬棠均通汉语,年轻的人自然投机。听王翼说你弟兄二人同住一间,一点不知你们夫妻之事,好似不愿我知道喜信。你只到后来了一封谢佶,以后均由王翼一人写信,你只附笔问候,不能怪你。这样瞒我,兰花可知道么?〃
  再兴不惯说谎,对于凤珠又最感激敬爱,略一寻思,照直回答说:〃兰花刚一订婚,便令王翼写信禀告,那信我也见过,不知怎会姊姊不曾接到,许是奸党闹鬼也未可知。〃
  凤珠微笑道:〃派来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怎么有人闹鬼?这便是他头几封的原信,你看可曾提起一字?〃说罢便由枕畔取出递过。再兴接来一看,面目全非,与以前看过的全不相同,并且一封比一封来得缠绵动人,才知王翼非但口是心非,连每次给自己看的信均无一封发出,难怪凤珠受他欺骗,好生气愤,也不便多说,将信交还。一看旁有女兵,低声说道:〃兰花是个热情性烈的女子,大哥娶她,虽是一时无心之失,为势所迫,她却认为情深爱重,丈夫本来爱她,高兴非常。因觉姊姊待父女恩厚,急于报知喜信,并无隐瞒之意。去年提起,还说叔婆那样爱她,如何婚后不曾送礼?因姊姊常送东西来此,也就不曾再提。此女天性刚烈,用情甚专,决不容丈夫三心二意,自以为终身佳偶,不是道路险阻,直恨不能赶往老金牛寨去向叔公叔婆讨赏,哪有不愿人知之理?〃
  凤珠见他语声甚低,说话也似有什碍难,知他深心关切,惟恐自己寄人篱下,惹出事来,有意点醒,不禁眼圈一红,强笑说道:〃我知二弟正人君子,至诚忠义,方始请来一谈。我虽女流,颇知轻重利害。你爱护我的心意万分感谢,决不使你为我愁虑。这里均是我的心腹,非但外面有人守望,连那小蛮女也被人引开,有话但说无妨,不必顾忌。〃
  再兴不知方才和姬棠密谈己被对方知道,闻言既恐凤珠伤心,又不愿说王翼的坏话,只得委婉劝解,借话点醒。大意是说:此是阴错阳差,王翼也是迫于无奈,并请凤珠格外保重等语。凤珠知他不肯明言,也未深问,随将话岔开,谈些不相干的空话。忽然笑道:〃他们来了。〃跟着,便见女兵同了幺桃走进。凤珠照样说笑,问些闲事,神态自然。再兴方想,此女真个秀外慧中,人又那么安详娴雅,始而被迫嫁与者蛮,受了多年苦闷,又遇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薄幸男子,此后蛮荒岁月如何消遣?正在代她悲愤惋叹,王翼、兰花同了姬棠已走上楼来。要知巧杀妖巫,红颜薄命,亿万黑蚂蚁围困水心洲,伤亡多人,山人报恩,大队猩人与毒蚁恶斗,油泉狂喷,火烧毒虫,绝代佳人为情殉身,所有全书哀感顽艳、惊险新奇、最紧张的情节,均在下文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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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 刻骨相思谁与诉 连床赖有素心人
 
  前文时再兴正和蛮王孟雄寡妻牛凤珠在竹楼上观看王翼与凤珠所写情书,才知王翼一味自私,虽然娶了小金牛寨蛮人孟龙之女兰花为妻,夫妻之情也颇恩爱,对于凤珠仍是恋恋不舍;又无一定主意,心存妄念,非但不肯把娶妻之事告知凤珠,使其断念,反而写上许多情书,意图求爱;又欺兰花对他信任,不会写信,暗用心机,两头欺骗。凤珠误信王翼对她情深,夫死之后,犯着奇险赶来相会,眼见对方娶妻生子,方始醒悟。
  自己乃王翼情同骨肉的患难至交,也只知他惟恐凤珠得信伤心,迟疑不决,并没想到这样忘恩负义,屡次通信都是表面背人商量,却在暗中将信换去。因觉自己终身不娶,姬棠只是名色夫妻,万一将来机缘凑巧,凤珠为痴情所感,移爱自己,并还生出妒念,有时信上隐有好些离间之意。照此存心,对于凤珠固是辜恩薄情,便对自己也实大失朋友义气。
  看完之后,先颇气愤,后来一想,也就把气平了下去。原来再兴对凤珠虽是一见倾心,梦魂颠倒,只为罗敷有夫,事大艰危,不能以怨报德,误己误人,爱之反以害之;又觉此女钟情王翼,对于自己只是一个同种族的投机朋友,并未有什情爱,片面相思非但无趣,再要引起好友误会,岂不冤枉?男女情爱必须彼此自愿,意志相同,不可丝毫勉强,更不应夺人之爱以为己有。虽是人间绝色,人也聪明智勇,温柔静好,到底平日享受过于豪侈,不免染有习气,就是有情于我,也未必能够和我心志相同,勤苦力作,助我成就事业,完遂平日心愿,何况又是蛮王之妻,许多顾忌。孟雄虽然年老,对于凤珠却是情深爱重,体贴入微,又有救命深恩,以前夫妻也颇和好,何故拆散人的夫妻!
  蛮人情热,如有变故,必以死力相拼,对方那大势力,自己和王翼固不免于身败名裂,风珠也必受到惨害,于势既所不能,也大问心不过。无奈自从相见以来,此女的万方仪态便横亘胸头,丢她不下;又感激她穷途援手,救命之恩刻骨铭心,无法化解。
  夫妻之爱首重专一,自知情痴大甚,再娶别人,定必顾此忆彼,不能忘情。像这样温柔美貌的绝色佳人,休说身居蛮荒流亡难返,便是回转故乡,也决不会再遇得到第二个。我既打算以毕生心力在蛮烟瘴雨之乡开辟出一片桃源乐土,使大众蛮人化去凶野之性,专以耕猎采荒自给,化除种族私见,连生带熟(未开化的蛮人与通晓汉俗语言的各种蛮人)合成一起,将那些专吃蛮人的恶霸好商除去,不再受人压榨欺凌、残杀抢夺,除用山中土产兽皮、药材、金沙之类互相公平交易而外,谁也不许动蛮行凶、隐伏森林密菁之中杀人越货,使汉蛮仇恨越积越深,彼此不利;一面教以语言文字,兴建田园房舍,以备收纳中土穷苦人民,以及受那贪官污吏、恶霸豪绅陷害逃亡的正人义士。似此艰巨事业想要办成,不知要费多少心血人力,不应为一女子沮了志气,这才决计终身不娶。对于凤珠只是暗中痴爱,表面却不令其丝毫露出。万一机缘凑巧,蛮王老死,无论嫁与不嫁,能在自己尽心尽力爱护之中时常相见,于愿已足。
  后来小金牛寨避祸,王翼为了凤珠之事背人密商,再兴本心也愿二人将来结为夫妇,但要候到蛮王老死之后,不愿二人为此犯险受害,同遭惨祸。受人之德,谋人之妻,于理也实不合,力劝王翼或去或留,要有决断。寡妇再嫁原合情理,如其情深爱重,心志坚定,便应离开小金牛寨,凭自身之力拼受苦难,谋生自给,一面相机结纳别族蛮人,另觅乐土,开辟土地,时机一至,自然水到渠成。既不计较艰危辛苦,也不再问对方年龄老少,仗着年轻,守她到底,真能有此毅力勇气,自己情愿终身相随,助其成功;否则便应明言相告,使凤珠灰心断念,决不可藕断丝连,因而两误。不料王翼始终委决不下,恨不能一箭双雕才对心思。照着当地蛮俗势所不能,何况一是蛮王之妻,事属万难;一是蛮人之女,情热如火,已成全寨之主,执掌生杀大权。稍一疏忽,大错立成。几次婉言相劝,痛陈利害,王翼非但不听,反以巧言哄骗。
  再兴偏又遇到姬棠这样一个貌美温柔而又一往情深的蛮女,人非太上,不能忘情,长年相处,同居一室,日常看到对方那样深情苦恋,身世又是那么孤苦伶怀,早由同情生出怜爱。任换何人早已摇动,只为再兴心志坚定、言行如一,一经出口,永无更改。
  虽觉姬棠温柔美慧,对于凤珠仍是念念不忘,始终不肯抛弃成见。初到碧龙洲时,想起凤珠临别时曾有明年来此避暑之言,日常盼望。不料蛮王孟雄被蛮人暗算,重伤残废,凤珠日夜服侍,不能践约。想起盂雄虽老,体质强健,暂时决不致死,这片面相思的意中人不知何年何月才得相见,心便愁闷。平日再兴耕作甚勤,起居游息均有定时。每当耕猎归来,必借倚枕假眠,思念凤珠;几乎成了习惯。
  虽只怀念心上人的一颦一笑,并无邪念,日子一久,姬棠见他每日饭后必要闭目静思,面容时喜时愁,有时并还口角微动,仿佛与人说话神气,几经细心观察,终于看破,知为凤珠而发,恐其日久成了心疾,又是伤心,又是愁虑,便乘再兴高兴头上婉言相劝,暗中点醒。最后凄然说道:〃兴哥,我虽对你情爱专一,照我当初打算,我已答应在先,做你一世名色夫妻也是心甘愿意,如其背约要娶别人,我虽不会伤你,必与此女同归于尽。今已被你至情感动,知你苦志难移,痴心太甚,我又爱你不过,情愿收回前言,只不弃我如遗,万一将来机缘凑巧,你爱那人能如你意,或明或暗俱都由你,我决不存他念。照你这样朝思暮想,梦魂颠倒,人家连影子都不知道,非但冤枉,人还必要受伤。
  我为此事痛心愁急已非一日,情愿舍了自己,到时助你成功,只请宽心保重,不要过分相思,便算可怜我这薄命人对你一番痴心了。〃
  再兴见她话未说完,两行清泪已夺眶而出,无穷幽怨自然流露,哀艳欲绝;知她情深爱重,情愿对守一世,性命不要都可,决不容再有别恋;为恐自己相思成疾,竟自忍痛牺牲,收回前言,越发感激她的情义,心中老大不忍,忙将姬棠的手握住,温言劝道:
  〃好妹妹,不要伤心,你看错我的人了。我爱那人,你原知道,我也决不瞒你。但我幼遭孤露,受尽艰难辛苦,如今逃亡在此蛮荒异域,虽然归已无家,因是从小在穷困中长大,对于那些贫苦无告的善良人民具有无限同情之念。未遭大难以前,便胸怀大志,明知人穷力弱,又无多少知己同道,仍想城市之中有那些贪官、恶绅欺压,我既无功名,又无财产,决难有所施为。边疆一带深山之中土地甚多,只有恒心毅力,不畏艰苦危险,因己及人,由少而多,照我平日所说,开荒辟土,先联合各族蛮人,教以语言文字、耕织之法,逐渐推广,早晚终能完我心愿。〃
  〃人有一分精神,才有一分事业,除日常练武打熬精力以备应用而外,对于身体也颇爱惜。我虽爱极那人,但与常人专重情欲、只是美色便想占为己有者大不相同。休看我每日相思,几成常例,但我耕作起居、读书练武均有定时,不过每日饭后把昔年初见、日常相对言笑直到别时光景旧梦重温,回忆一遍。此生既无同梦之想,人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借这片刻寻思引为自慰,至多盏茶光景。一到有事之时我便丢开,始终未生一毫别念,决不至于害及心身,更不会妨我事业。至于你我情义只有日益深厚,常觉对你不起,为了自来力主一夫一妻,情爱专一,因觉那人声音笑貌深印心头,决丢不开,我和棠妹只做名色夫妻,不肯化除成见,便由于此。如其照你方才所说,以我智力强毅,早晚终能守到时机,但是这么一来,休说与我平日心志不符,而你对我这样深情热爱,我却别恋他人,休说负心背义对你不起,便对那人也是有违初心,焉有此理!好妹妹只管放心,我对她固然爱到极点,对你情义更深,只恨我生具特性,成见难移,无可奈何而已。〃
  姬棠闻言,反倒化悲为喜,紧握再兴双手,悲喜交集道:〃兴哥,像你这样男子真太好了。别的话我也不说,我已知你心意,虽然爱你太深,就是方才之言由于关心过切,我此时心情太乱,到时如何还拿不准。但对你爱那人,无论如何也决不会再有丝毫恶意;何况是你片面相思,人家还不知道呢。〃再兴知她为人外和内刚,表面温婉,性情强烈,自己对于凤珠固然从无邪念,她也深信不疑,真要有什举动被她看破,定必以死相拼,或是自杀了事。前因凤珠要来避暑,想起女子善怀,越是情痴爱重,越是多疑多妒。自己爱极凤珠,日常相见只管克制情感,含而不露,姬棠心有成见,仍必难免误会,每一想起,还在疑虑,难得这等说法,立时乘机把自己心意仔细分说出来。姬棠始终目注再兴,脉脉含情,微笑不答。
  第二日天降大雨,再兴正在寻思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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