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护花接道:“这个人未必是杀贺升的,但知道的也一定不会太多。”
火狐道:“你意思也是说,问也不用多问,直接动手就是了。”
常护花道:“我们还有其他很多要事做。”
火狐道:“不错。”仰首看着贺升的尸体接道:“反正人都已死了,还有什么顾虑?”语声甫落,那柄弯月也似的缅刀又在手里出现。
刀光暴闪,斩向柳平,常护花的剑同时刺。柳平一个身子却往上拔起来,倒跃上第一层的飞檐,双手四枚暗器射出,分袭常护花火狐,射到一半,便已两两交接,藏在母梭中的子梭四下进射出去。
常护花火狐却仿佛早已有默契,双双一个风车大转身倒跃进一旁的塔壁后,正好闪开了这一阵暗器。
柳平大笑,再倒跃上第二层跟着第三层,常护花这才从第一层的飞檐上出现。
柳平暴喝,两枚子母梭射出,常护花与之同时拔起来,弩箭一样射至,在两枚子母梭快要相撞在一起之前,将其中一枚抄住,同时将另一枚闪开。
柳平身形再倒跃,已是两枚暗器在手,在他暗器出手之前常护花抄在手的那枚暗器已射出。
一看来势,柳平便知道射来这枚暗器有多少火候,暗器来不及出手,身形再倒跃。
一道闪电也似的刀光即时飞至,柳平目光瞥见,连怎样应付的念头也还没有,那道刀光已然将他要立足的那所有的飞檐斩下来。
这一着实在出柳平意料之外,不等双脚踏定,身形已经倒翻,两枚暗器同时出手,分袭常护花火狐。
火狐缅刀掷出,暗器已准备,一面闪过射来的子母梭,暗器一面连珠般射出。
柳平人在半空,身形再风车一转,往塔壁后躲去,哪知道常护花的剑已等着。
常护花只刺出一剑,那一剑却有如青天陡裂,疾走雷霆。
柳平到底是高手,只看来势便知道那一剑非同小可,尖啸一声,身形再一个翻转,这个人的内功绝无疑问也有相当造诣,而且很小心,每一个动作都留有分寸,所以在危急关头总能及时避开,再一个变化。
常护花的反应也不慢,随即往上拔起来,柳平双手都已扣住暗器,来不及发出,子母梭只有当作双锋笔使用,扎向常护花要害。
双方的距离非常接近,柳平也是有意接近常护花身形一拔同时旋过去。
常护花的剑来不及施展,但移动间亦挡开了柳平左手的子母梭,柳平还有右手的一枚继续刺前去,常护花即时一掌拍出。
那刹那他的左掌竟然变成淡金色,柳平的子母梭刺上去一些作用也没有,反而觉得一股强劲的内力涌来,震得他整个身子倒飞出去。
这一着实在大出意料之外,惊呼未已,一个身子已然连中十数枚暗器,火狐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双手的暗器连珠般交错射出,无一落空。
柳平一个身子暗器中乱颤,一股股鲜血随着暗器的穿透身子激射,然后疾堕了下去。
火狐再射出一枚暗器,这枚暗器却是射向缠着贺升双脚的那条绳子,也正中绳子,将之射断,贺升的尸体随即飞堕下来。
常护花身形急掠而过,在尸体快要撞在地面之前一把将绳子拉住,尸体也就在离地一丈处停了下来。
火狐一声有劳,身形在尸体旁边落下,正要将尸体抱住,常护花突然一声小心,一抖绳子将尸体疾抛了出去。
火狐一怔,那具尸体巳然在半空中爆炸开来,血肉横飞。
火药是藏在小腹附近,火狐若是抱住了尸体,纵然不死,也得重伤。
常护花抛出尸体,身形便往上拔起来,一条人影即时从第七层的塔内窜出,双手执日月轮,迎向常护花。
日月轮不住旋转,一截常护花的剑,一切常护花的胸腹,常护花剑一触及,身子便倒翻,从那个人的头上翻过,那个人一个身子随即裹在日月轮内,一个球也似在第五层的飞檐上,火狐几枚暗器射来都被他的日月轮挡开。
常护花人剑追踪而下,那个人日月轮也迎上,火狐突然大呼道:“小心他的嘴巴!”
语声甫落,一枚暗器已然从那个人的嘴巴射出,射向常护花的要害,没有火狐这一声,常护花很可能被射中,现在当然绝不可能了。
常护花掌一抹,那枚暗器便被一股掌风拍开,他的剑同时截下了日月轮。
那个人日月轮一阵狠攻,回头骂道:“你这只老狐狸就是多管闲事。”
火狐冷笑,道:“沙一绝就只得这一绝?”
沙一绝道:“一绝已足以致命!”一枚暗器突然又从口内射出。
这一枚暗器当然更令人意外,说了这许多话口里竟然还有暗器射出来,就是火狐也意料不到,常护花却又一掌将之震飞。
那刹那他的手掌又现出那种淡金色,沙一绝看在眼内,诧异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常护花道:“金刚气功,练到最高的境界据说能够刀枪不入。”
沙一绝道:“你当然还未练到这般境界。”突然又一枚暗器从嘴巴射出。
常护花抬手一抹,又将之震飞,道:“你若是只得这一绝,还是到此为止,不要再出丑了。”
沙一绝道:“想不到你这个小伙子这么死心眼,那条老狐狸只叫了一声小心我的嘴巴。你竟然小心到现在,看来我这张嘴巴在你面前是没用的了。”
常护花道:“到现在你才发觉?”
沙一绝道:“大概是我这个人一直都非常固执,认为这一绝始终能够将敌人射杀。”
常护花道:“若是一般的敌人,应该绝不会有问题,这一绝事实绝得很。”
沙一绝接问:“你就是常护花?”
“正是。”常护花反问:“司马纵横又在哪儿?”
沙一绝大笑:“听说你来了,他怎敢再逗留,还不赶快开溜。”
常护花再问道:“你不知道他溜到哪儿?”
沙一绝道:“若是知道早就拿这个消息卖了,用得着等在这里杀人赚钱?”
常护花道:“你只是司马纵横请回来的?”
沙一绝道:“只凭他还请不动。”
常护花道:“你也是与柳平一样?”
沙一绝道:“那条老狐狸没有杀我的儿子,只杀了我的妻子。”
常护花道:“又是什么原因?”
沙一绝道:“我以为你也知道有我这个人的。”
常护花一声“抱歉”,沙一绝接道:“我是附近有名的杀手,可是我的妻子比我更有名。”
火狐插口道:“而且凶得多。”
沙一绝道:“与你当然是没得比的,否则也不会轻易便给你杀掉。”
火狐道:“所以你一直都躲起来。”
沙一绝道:“我也仍然想躲下去的,可惜这听来实在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所以只有来冒险了。”
火狐道:“在尸体内放火药不是你的主意?”
沙一绝道:“我若是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大概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
火狐道:“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沙一绝道:“最妙就是药引子藏在绳子内,燃着了表面也瞧不出来。”一顿转向常护花:“你又是怎样发现的?”
常护花道:“抓住绳子的时候我嗅到火药的气味,考虑了几种可能……”
沙一绝嘟喃道:“我想来想去也只得这一种,你居然想到好几种又那么快,看来我得要找个时候向你学习学习。”
常护花道:“我就是答应也要问……”
“哪一条老狐狸?”沙一绝用力的摇手说道:“你管他干什么,难道他竟然会反对?”
火狐摇摇头道:“不要废话了,你若是要找机会施放你那一绝,还是死了心的好。”
沙一绝说道:“你就是老子肚里的蛔虫。”
常护花道:“我们难道还看不出在你摇手那刹那,你已将暗器纳进嘴巴里。”
沙一绝一怔道:“不得了,我这暗器岂不是又没用了?”语声一落,口再张,三枚暗器疾射了出来。
常护花剑一划,一股激烈的剑风疾涌了出去,那三枚暗器才射到一半便已给剑风卷飞。
沙一绝道:“你这是存心卖弄?”
常护花道:“怎么也好,你今天是完了。”
沙一绝点头:“我若是火狐的对手根本就不会到现在才报复,一个火狐已经不是我应付得来,再加上你这个年青一辈最负盛名的剑客,当然是一些希望也没有,非死不可。”
火狐道:“你若还是一个有头有面的高手,便自行了断。”
沙一绝道:“我应该是的,可惜这里没有其他江湖朋友看着,就是再丢脸又有何妨?”
火狐道:“难道你要屈膝求饶?”
沙一绝道:“你若是肯饶我一命,屈膝是小事。”随即跪了下去,双膝才接触瓦面,身形却便动,滚也似的滚向火狐。
常护花追踪而下,有如一阵急风吹飘,在沙一绝身形滚到火狐那边一半的距离已然将之截下。
沙一绝再滚身避开了要害,常护花的剑仍然刺在他右手的月轮上。
“叮”的一声,沙一绝一个身子被常护花剑上强劲的内力震得一旁斜飞了出去,火狐连珠也似的暗器紧接射到。
沙一绝知道火狐的暗器厉害,却是身不由己,耳听破空声响,日月轮勉强护住了部份要害。
他看着暗器射在日月轮上,也看到不是全部,有三枚射向自己的身体,然后他感到了暗器的冲击、尖锐,最后是刺痛。
火狐第二批的暗器随即又击至,沙一绝在刺痛下动作已不由缓下来,也难以阻止身子的下堕。
暗器一枚接一枚射透他的身子,他倒在地面上的时候,身子已有如一堆烂泥。
常护花火狐的身子差不多同时落下来,看看沙一绝的尸体。
火狐道:“我们合作得真还不错。”
常护花道:“这个人若是与柳平合作,我们也不容易应付。”
火狐道:“所谓不容易其实就是杀得没有那么爽快,他们还是免不了一死。”
常护花道:“看来你的仇人为数也不少。”
火狐道:“幸好武功最高的也只是到这个地步,也幸好他们都独来独往,否则我如何能活得到现在?”
常护花道:“司马纵横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寄望并不大。”
火狐道:“他们若非这样,也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而若非在这种环境,我甚至或者会跟他们公平的来一次决战。”
常护花道:“这种环境的确只宜速战速决。”
火狐道:“除了这两个,我看不会再有第三个了,相信也再没有什么陷阱能够令我堕进去。”说着他缓步走向贺升的尸体。
常护花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间看到一种苍老的形缘,火狐挺直的腰身已然伛偻起来。
走着,火狐又道:“这个小伙子本该不要学人跑江湖,可惜他不得不成为一个江湖人。”
常护花道:“这不是你的错。”
火狐道:“也不是什么人的错,只能够说是天意。”
常护花道:“若是天意如此,前辈也不必再挂在心上。”
火狐笑了笑:“你看我挂在心上?”
常护花摇头:“这还不是时候。”
火狐大笑道:“不错,这只是还不是时候。”随即俯身挥刀,砍在旁边的树下,一面问:“我现在应该还有一些足够的时间去做一些属于私人的事情。”
常护花道:“应该有的。”
火狐又一刀砍下:“有才华的人在塔上留名,没有才华的人能够在雁塔下留尸,也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说着他刀下如雨,迅速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常护花看着轻叹一声,踱了开去。
他虽然不清楚火狐对贺升的感情,却从他神态看到了一份强烈的悲哀。
火狐一面将贺升的尸体放进土坑一面又道:“江湖险恶,但我若是有儿子,还是会让他做一个江湖人。”
常护花道:“没有比江湖更刺激的了,尤其一个有本领的人,不到江湖走走,本领就是再好也没用。”
火狐道:“这等如学成文武艺的豪杰,不卖与帝王家,又有什么用处?”
常护花道:“无论如何,这总比平平凡凡过一生好得多。”
火狐道:“却就是正因为我们知道江湖的险恶,看见别人要将儿子送进去,不免就要极力去劝阻。”
常护花完全明白火狐的心情。
火狐继续将泥土埋下,有意无意的仰首一看,嘟喃道:“黑罗刹听到的太阳,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呢?”
“不会是高挂在天空上的一个却是可以肯定的。”
长安城中并没有花名册,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设施,只要是因为本来就已是驻兵重地,天地会没可能冒这个险在附近建立分坛或什么。
一击即退出城外,走的是没有官兵驻扎的方向,亦可见司马纵横对长安附近一带的情形是了如指掌。
在到来长安之前,龙飞已吩咐仔细检视花名册,对长安的名人先有一个透彻了解。
那已经证实都与天地会没有太大的关系,而龙飞现在需要知道的也不是人,是地方。
以太阳为名的地方长安一带都没有,龙飞他们的记忆,花名册上长安的名人也没有一个与太阳为名的地方有关系。
他们部分是江湖侠义道上的精美,来自不同的地方,见识也不少,也就根据他们的记忆找到了八个以太阳为名的地方。
那有些太远,有些则太接近大城镇,分析下来,只有两个地方比较适合,一个是荒漠中的太阳湖,一个是十万大山中的太阳谷。
这两个地方一东一西,距离长安都差不多距离,也都是周围百里无人的地方。
龙飞综合各人的意见,道:“应该就是这两个地方,但哪一个才是则甚成问题。”
常护花道:“主要是因为这两个地方都甚为荒僻,没有人知道是怎样的情形。”
龙飞道:“巧合的都有一段与太阳有关的古老传说,两个都是太阳没入的地方。”
常护花道:“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司马纵横一伙是往西移动。”
龙飞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是西是东,除非有足够证据,否则如何能够肯定?”
常护花点头道:“司马纵横一向狡猾,往西未必是西,但若推测是东,是西亦未可知。”
龙飞道:“最麻烦的就是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