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全一跺脚道:“糟了……”
李玉琪双眉一扬,腾身扑进了西安门。
李玉琪身法似电,他往里去,里头有人往外跑,匆忙间他也顾不得去看那都是谁。
他不知道漪澜堂在哪一方,反正人从哪儿跑来他就往哪儿跑,转眼工夫,他到了漪澜堂前,只见远处,一二十个侍卫佩刀出鞘,挡在几个人之前,他没看清楚那几个人是谁。
近处,一只大铁笼破了—个大洞,那粗如儿臂的铁条被扳得歪七扭八,笼前,大贝勒泰齐倒在地上,他跟前站着一只巨大无朋的黑猩猩,咧着血盆大嘴,两爪挥舞,就要扑大贝勒。
猩猩力大无穷,能撕虎裂豹,那么粗的铁条都被它扭弯了,何况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
这一下要是扑下去,大贝勒非被撕得血肉模糊,片片粉碎不可,可怜—个允称第一好手的大贝勒泰齐,如今竟跟待宰羔羊一般。
李玉琪最终目的必除大贝勒泰齐,如今不是正好用不着他两手沾血腥。
可是,他迟疑了一下之后,竟大喝一声,腾身向那只大猩猩扑了过去。
转眼间李玉琪扑进,他凝足十成真力,扬手一掌当胸向那只猩猩劈去。
那只猩猩皮肉坚韧,刀枪不入,但个玉琪这是功凝十成,威力无伦的一震,它也难以禁受吃不消。
只听砰然一声,它那巨大身躯晃了一下,怒吼一声两爪狂拍胸膛,立即舍了大见勒向李玉琪扑了过来。
李玉琪忙道:“大贝勒请快起来退向后去。”
大贝勒泰齐还真听话,他死里逃生,白着—张脸翻身跃起往后退去,连话都没顾得跟李玉琪说。
李玉琪嘴快人不闲,一闪身,轻捷灵妙地避开了那只大猩猩的一扑,大猩猩两爪落地,砰然一声,砂飞石走,好不惊人。
那只大猩猩身躯虽然巨大无俦,但行动却是灵活异常,风车—般转过来又扑向李玉琪。
大猩猩所会所能的,也只是这么一扑,李玉琪看准了他的弱点,绝不跟它斗力,它扑他躲,扑躲之间,李玉琪不想也不敢用他那师门惊世骇俗的绝世神功,他专找它皮肉软弱处下手,不是一掌就是—拳,逗得大猩猩怒不可遏,狂吼连连,震得地皮震颤,三海扬波,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
斗了一阵之后,那只大猩猩似乎也知道李玉琪这个人不好惹,突然舍了李玉琪,掉转方向直向那一二十名侍卫站立处扑去。
那些侍卫之中不乏好手,平日也甚是不可一世,而如今竟然不敢迎击,纷纷往后退去。
只听大贝勒泰齐大叫说道:“别让它惊了圣驾。”
敢情皇上在那儿,李玉琪明白了,他要藉这机会露一露,大喝一声闪身赶了上去,掌凝六成师门旷古绝今的“接引神功”,一把抓住那只大猩猩的背脊,然后稳身挫腰,又一声大喝硬把那只大猩猩举了起来。
惊呼四起,全场立即怔住。
李玉琪不稍慢,左掌一探又抓住大猩猩一只脚,猛力一抡把那大猩猩—颗巴斗般脑袋,直向那漪澜堂长廊外石栏上摔去。
砰然一声,那石栏断了几报,而那只大猩猩一颗巴斗般脑袋也立即进裂,李玉琪顺势一松手,轰然巨响,地皮为之震颤,那只大猩猩落在了地上,没再动一动。
全场寂静如死,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李玉琪略整衣衫,向着大贝勒泰齐遥遥躬下身道:“见过大贝勒。”
大贝勒倏然惊醒,腾身掠了过来.急急说道:“内廷禁地,你怎么好……皇上在这儿,你快出去吧。”
这敢情好,李玉琪白斗了大猩猩一阵。
李玉琪双眉微扬,答应一声就要走。
只见一名侍卫腾跃而来,近前打了个千道:“爷,皇上要见救驾之人。”
大贝勒泰齐浓眉微微一皱,道:“在哪儿召见?”
那名侍卫道:“回您,就在这儿。”
大贝勒泰齐翻了李玉琪一眼,道:“跟我来。”
转身大步向那方走去。
李玉琪暗暗一声冷笑,紧跨一步跟了上去,那名传旨侍卫则低着头跟在最后。
这时候那一二十名侍卫已然分两边列开,李玉琪看得清楚,一张黄绫裹着的锦凳上高坐着一个五旬上下,身穿便服的清癯老人,那老人龙眉凤目,胆鼻方口,气度高华雍容,不怒而威,身后还站着两个太监,李玉琪心道:这就是只闻名而从未一见的皇上了……
心念正自转动,人已到了一丈内,只听大贝勒低低一声:“停步,候着。”
李玉琪依言停了步,大贝勒泰齐自己则直趋清癯老人之前,躬了躬身道:“禀您,人到了。”
见皇上只躬躬身,可见大贝勒泰齐是多么红的人,也就难免连王公大臣也怕他三分了。
随听那清癯老人道:“别那么大规矩,给我传话,叫他过来。”
大贝勒泰齐扭过头来喝道:“跪叩见驾。”
李玉琪作了难,他是堂堂大明宗室,碧血丹心雪衣玉龙的传人,怎么能冲着这位跪叩?
可是眼前是天下至尊的皇上,他不跪叩怎么行。
他正在作难,只听那清癯老人叫道:“刚说过别那么大规矩,过来,过来。”
李玉琪松了一口气,躬身答应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大贝勒泰齐震声喝道:“大胆,站住!”
李玉琪听他的又停了步。
那清癯老人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叫他过来的,是让他听我的,还是让他听你的?”
大贝勒泰齐道:“您怎么能这样儿,普天之下哪一个见您不三跪九叩?”
清癯老人道:“跪叩,跪叩,一天到晚净是跪叩,我都烦了,你哪一回见我又跪叩过?”
大贝勒泰齐道:“您不能这么说……”
清癯老人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抬杠,抬起杠来又没个完,我现在也没工夫跟你抬杠,叫他过来,叫他过来。”
毕竟他是皇上,大贝勒他就是再红他究竟是个臣子,只要皇上坚持,他便不能不听皇上的。
于是,在大贝勒泰齐那不情愿,不乐意的话声中,李玉琪再度迈了步,直趋“龙墩”之前,然后,他卓立不动。
清癯老人打量上他了,打量了一阵之后双眉突然一扬,道:“好俊的小伙子,不是我亲眼看见,还真不相信你能摔死那只畜生,小伙子,你两膀多大的劲儿呀?”
李玉琪欠欠身道:“回您,我从没试过……”
大贝勒两眼一瞪,怒喝说道:“该死,什么您呀我的……”
清癯老人抬眼望向了他道:“我喜欢听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非得让我听着心烦头大不成么……”
转过脸道:“说下去。”
李玉琪答应一声道:“我从没试过,也从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劲儿,这该是您的洪福。”
李玉琪本来就会说话,这话说的是时候是地方,清癯老人乐了,点着头含笑说道:
“好,好,好,你姓什么,叫什么,在哪儿当差?”
李玉琪道:“回您,我姓李,叫玉琪……”
“李玉琪?”清癯老人道:“哪两个字,怎么个写法?”
李玉琪道:“回您,是玉石的玉,琪花瑶草的琪。”
“好名字。”清癯老人一点头道:“琪者玉也,你一身占两个字,难怪人长得这么俊。”
李玉琪道:“您夸奖。”
清癯老人道:“在哪个营里当差呀?”
李玉琪道:“回您,玉琪是万亲王府的护卫,蒙大贝勒赏赐提拔在侍卫营兼职……”
清癯老人抬眼望向大贝勒道:“你很有眼光,唯慧眼才能识英豪,只是纳桐有这么好一个护卫怎么自己留下来了,也不让我知道一下?”
李玉琪道:“禀您,玉琪刚进万亲王府没几天。”
清癯老人含笑说道:“你怕我怪纳桐是不?”
李玉琪道:“玉琪说的是实情实话。”
清癯老人道:“好,好,好,实情实话,实情实话,你哪儿的人呀?没到京里来以前是干什么的?”
李玉琪道:“回您,玉琪是籍贯河南,以前一直在江湖上。”
清癯老人道:“河南地面上有这种人才,桂明竟不知道上荐,我得问问他这个河南巡抚是怎么当的,整天都干些什么……”
顿了顿,接道:“凭你这身工夫,在江湖上应该是所向无敌了,是不?”
李玉琪道:“玉琪不敢这么说,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
清癯老人点了点头道:“你很谦虚,你是哪门派的弟子呀,听说江湖上人都有个门派的?”
李玉琪道:“回您,玉琪无门无派,艺出无名老人。”
清癯老人道:“无名老人?这么说他没名字?”
李玉琪道:“有名字,只是他不愿被人知道……”
清癯老人道:“你知道么?”
李玉琪道:“回您,连玉琪也不知道。”
清癯老人道:“是实话?”
李玉琪道:“回您,玉琪天胆也不敢欺君。”
清癯老人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天胆也不敢欺君,你读过书么?”
“回您。”李玉琪道:“玉琪在万亲王府除了护卫之外还兼西席。”
“啊!”清癯老人瞪了眼,而且瞪得老大:“纳桐的胸蕴不错,他延聘的西席应该错不了,我考考你……”
目光往北海里一扫,道:“山色波光相鼍画。”
李玉琪想也没想,立即对道:“汀兰岸芷吐芳馨。”
清癯老人转过脸来目光一凝道:“才思敏捷,宇字珠玑……”
李玉琪道:“谢谢您。”
清癯老人道:“纳桐那儿也好,侍卫营也好,以我看都太委曲了你。”
李玉琪没说话。
清癯老人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玉琪道:“玉琪不敢奢望,也不敢作非份之求,您的好意玉琪心领。”
清癯老人点头说道:“难得,要换个人他绝不会放过这机会……”
李玉琪道:“玉琪也有求您的地方。”
清癯老人“哦”地一声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李玉琪道:“求您说句话,放了玉琪的叔妹。”
大贝勒秦齐立即喝道:“大胆,胡闹……”
清癯老人一抬手,望着李玉琪道:“求我说句话,放了你的叔妹,怎么回事?”
李玉琪道:“您请垂问大贝勒。”
清癯老人抬跟望向大贝勒。
大贝勒怒容满面,道:“您别管,他……”
清癯老人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管不管那还在我。”
皇上这么说,大贝勒他不得不禀,当即把原由概略地说了一遍。
听毕,清癯老人转过脸来道:“怎么,拿飞贼的是你?”
李玉琪道:“是的,是玉琪。”
清癯老人道:“我也略有耳闻,据说这班飞贼闹得太不像话了,你知道,这儿是天子脚下的京畿重地……”
李玉琪道:“这个玉琪知道,玉琪也深感惶恐,只是玉琪以为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得到的,这班人也不是短期内能肃清的,您知道,江湖人个个是高来高去的能手,既然是限期破案,到时候拿不了贼,破不了案,只管唯玉琪是问就是,扣押玉琪的亲人以为人质,玉琪斗胆,认为不当……”清癯老人没说话。
李玉琪接着又道:“玉琪说一句更大胆的话,玉琪可以劫牢偕叔妹一走了之,凭玉琪这身能耐,敢说都是轻而易举……”
大贝勒厉喝说道:“你试试。”
李玉琪像没听见:“京里铁骑千万,玉琪还没放在眼里,可是玉琪不愿意这么做,因为玉琪不能坐视这班莠民扰乱京畿,更不能让他们日渐生大,得寸进尺,逼内城,进大内惊动了您……”
清癯老人抬了手,李玉琪住口不言。
随即清癯老人开了口,道:“你只管放心,也尽心尽力拿你的贼,明天我还你两个亲人就是。”
“谢谢您,玉琪永不忘您的恩典。”李玉琪躬下身去。
大贝勒脸发青,可是他没说话。
清癯老人抬手往后一招道:“你救驾有功,我赏你一件‘黄马褂’。”
大贝勒突然开口说道:“禀您,他摔死贡物……”
清癯老人道:“我知道,这宗贡物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往身后摆了摆手,一名太监飞步而去。
清癯老人凝目说道:“我给你换样差事,我身左有了个泰齐,可是我身右一直找不着个合适的人,我想让你帮帮泰齐。”
大贝勒脸色陡然一变,他要开口。
可是李玉琪比他快,一欠身道:“谢谢您,您这赏赐玉琪不敢接受……”
清癯老人道:“我话还没说完,你仍可以当你的西席,我不跟纳桐抢人,那会招他不高兴,也让你为难。”
李玉琪道:“玉琪仍不敢领受,请您收回成命。”
清癯老人道:“这是为什么?”
李玉琪道:“玉琪知道这是殊荣,您恩赏,平步青云这也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事,可是玉琪有玉琪的理由……”
清癯老人道:“你有什么理由,说给我听听。”
李玉琪道:“您请别问玉琪理由,玉琪人就在万亲王府,您要是什么时候想见玉琪,您说句话,玉琪马上就来,这样不挺好么,又跟您的意思有什么两样?”
清癯老人没说话,沉默了一阵之后他才点头说道:“好吧,我勉强准奏。”
李玉琪又躬下身道:“谢谢您。”
大贝勒脸色好看了些。
刚才飞步而去的大监,如今又飞步而来,刚才飞步而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如今飞步而来,两手里捧着黄绫包着的一叠,跑得直喘,近前下跪,双手高举过顶呈上。
清癯老人微一摆手,他站起来转过身把那黄绫包着的一叠递向李玉琪,李玉琪谢恩接过。
清癯老人那里又开了口,道:“明儿个我整天都在这儿,你到这儿来陪陪我。”
李玉琪答应了一声道:“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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