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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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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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琪笑笑没说话。

  荣亲王玉珠道:“是与不是,你倒是说啊?”

  李玉琪道:“您在这儿,谁露脸、显名、出风头,我怎么敢。”

  荣亲王玉珠摇头道:“别捧我,捧得高,摔得重,自己人最了解自己人,咱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不够胆大的,什么叫敢,什么叫不敢。”

  又一摇头,接道:“露脸,显名,出风头,那是年轻人的事儿,想当年,汉民和我都有一股子年轻人的冲劲儿,天下英雄唯我,大有不可一世之概,而今么……”

  哼地一笑,又摇头接道:“老了,雄心已死,那股少年劲儿早就没有了……”

  “谁说您老了,”李玉琪道:“您正值英年,当初人家廉颇、黄忠、马援都没服过老……”

  “又捧上了,”荣亲王玉珠笑了,在李玉琪肩上拍了一下,凝视着李玉琪道:“你玉珠叔不是人老了,是心老了……”

  李玉琪刚要接话,荣亲王已又摇了头;“不谈这个了,老不老的,扫兴,一打刚才到现在,我还没仔细瞧过你,来,让你玉珠叔仔细瞧瞧。”说着,他打量上了李玉琪。

  李玉琪窘迫地笑道:“玉珠叔,您别瞧了,我脸皮儿嫩得紧。”

  “谁说的,”荣亲王玉珠道:“又不是大姑娘,咱们这家人没一个脸皮儿嫩的……”

  李王琪忍不住笑了。

  只见荣亲王玉珠又摇了头,有点感慨地道:“真是,这不知道该叫什么,也让人不知道话怎么说,当世的英才,美男子,全进了咱们这家门儿……”

  李玉琪道:“谁不知道里面内城住的是出了名的,谈俊谈美,比您可差得多……”

  荣亲王玉珠指指鬓边微微斑白的头发,道:“你是比不上,这你有么?”

  李玉琪道:“谁能挡得住一个老字,再过几年李玉琪也和您一样了。”

  荣亲王玉珠摇了头,道:“是否能挡得住一个老字,那要看个人的修为,像你师祖,你义父,都能看上去不差当年,当然,这除了修为之外还得看一个人的心情,而我……”

  淡然一笑,接道:“活在这个俗世之中,一天到晚接触的全是俗不可耐的事物,加上那些烦心事儿,不老也折磨老了……”

  一拉李玉琪道:“别老站着说话,我早听说汉民收了个禀赋资质绝佳的干儿子,只是一直没见过,今儿个总算朝了面,值得安慰,没心事了,来,坐下,咱爷儿俩好好聊聊。”

  拉着李玉琪走向几旁,坐定,他凝目又道:“玉琪,告诉我,为什么到北京来?”

  李玉琪道:“您刚才不是说了么,露脸、显名、出风头?”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那只是说说而已,咱们这个门里的人没一个好名的,更不会露脸,出风头跑到北京城里来。”

  李玉琪笑笑说道:“是这样的,玉珠叔,您知道我有个三叔?”

  荣亲王玉珠道:“三叔是谁?”

  李玉琪道:“他老人家姓褚名和,是我师父的把兄弟,行三,现在查缉营领班。”

  荣亲王玉珠“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他呀,我听说过这个人,身手不错,挺会办事,也破过几件漂亮的大案子,在北京城名头挺响亮的,据说在江湖上也是位老英雄,硬实的好汉。”

  李玉琪道:“您没说错……”

  荣亲王玉珠道:“他怎么样?”

  李玉琪道:“这些日子京里闹飞贼,闹得很凶,这您是知道的,案子一层层交下去,最后落在我三叔手里,他老人家办不了,而且栽了跟头吃了亏,他老人家交不了差,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就把我调了来……”

  荣亲王玉珠点头说道:“我明白,褚老三是把你调来帮忙的……”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目光一凝,道:“玉琪,这个忙你能帮么?”

  李玉琪笑笑说道:“您瞧见了,我不是接下来了?”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以我看此中内情必不简单。”

  李玉琪赧然一笑道:“您高明。您知道,这个忙我不能帮,可是他老人家毕竟是我师父的把兄弟,我的三叔,所以我只有瞒着他老人家进内城来了。”

  荣亲王玉珠微愕说道:“瞒着他?这话怎么说?”

  李玉琪笑了笑,没说话。

  荣亲王玉珠道:“想露一手,给他来个意料之外,对不对?”

  李玉琪道:“你说着了……”

  荣亲王玉珠道:“这……这就是你此行到京里来的目的?”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淡然一笑,摇头说道:“要不得,玉琪,小小年纪竟跟你玉珠叔用上了心眼,耍上了奸猾,玩这些也得看对谁,别里外不分,少爷。”

  李玉琪微微一惊,忙道:“您明鉴,我怎么敢。”

  荣亲王玉珠道:“怎么,你不承认?”

  李玉琪道:“事实上我不能承认,而且根本就……”

  “根本就怎么?”荣亲王玉珠截口说道:“我让你口服心服,也让你知道跟你玉珠叔玩这一套,你还差得远,玉琪,你是碧血丹心雪衣玉龙的干儿子?”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道:“老神仙玉萧神剑闪电手的再传?”

  李玉琪道:“也没错,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道:“我可也是老神仙的传人,对老神仙的门规,我清楚,据我所知,这个忙你绝不能帮。”

  李玉琪没说话。

  荣亲王玉珠道:“我说对了没有?”

  李玉琪道:“我不敢说个错字。”

  荣亲王玉珠道:“那么说实话,你为什么到京里来?”

  李玉琪迟疑了一下道:“我能不说么?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道:“是你义父的令谕?”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道:“那我也不便勉强,我是咱们这个门里的人,咱们这个门里的规矩我懂,我不敢不遵,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负有什么特殊任务,正好碰上你三叔调你到京里来,你就趁这机会来了,对不?”

  李玉琪点头说道:“是的,玉珠叔,这我能承认。”

  荣亲王玉珠直了直腰道:“那就行了,我不问了,一句话,小心。”

  李玉琪道:“谢谢您,玉珠叔,我会小心的,义父常这么说,胆要大,心要细……”

  荣亲王玉珠道:“没错,就是这样,还有,玉琪,你是知道的,没回来便罢,既然回来了,我就站在一个尴尬的立场上,别太过份,别让你玉珠叔为难。”

  李玉琪道:“我知道,玉珠叔,我不会不为您着想的,只是……”迟疑了一下,没说下去。

  荣亲王玉珠抬眼问道:“只是什么?”

  李玉琪道:“我奇怪,我不懂,当年您既然好不容易出去了,后来您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这句话问得荣亲王玉珠脸色一变,倏显阴沉,半天没说话。

  李玉琪何等机灵,立即又道:“玉珠叔,也许这话我不该……”

  “不,”荣亲王玉珠一摇头道:“你能问,对自己门里的人,我什么不能说的……”

  顿了顿,接着说道:“想想这话该从当年说起,老神仙进京来把我带走了,这你是知道的。”

  李玉琪道:“这我听义父说过。”

  荣亲王玉珠道:“你义父可曾对你说过,就因为老神仙当年进京来把我带了去,使得我父亲被剥夺了爵位,关进了天牢,交由宗人府发落?”

  李玉琪呆了一呆,道:“怎么,玉珠叔,玉琪的那位叔爷……”

  荣亲王玉珠点了点头,淡笑说道:“是的,玉琪,就这么回事儿。”

  李玉琪道:“我怎么没听义父说起过?”

  荣亲王玉珠道:“想必你义父不愿意提这件事。”

  李玉琪道:“我叔爷如今还在……”

  荣亲王玉珠微一点头道:“老人家如今还在天牢里,由宗人府会同侍卫营看管着。”

  李玉琪扬了扬眉,口角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荣亲王玉珠看了他一眼,道:“玉琪,要能那么做,我也不会等到如今了,你想,我现在贵为亲王,在王府里坐享荣华富贵,让老人家在天牢里受苦受难受折磨,我于心能安么?”

  李玉琪扬着眉问道:“玉珠叔,为什么不能那么做?”

  荣亲王玉珠摇头苦笑道:“谈何容易,玉琪,天牢禁卫森严,高手如云,火器遍布,再说我也不知道老人家究竟被囚禁在天牢哪一处,这件事不动便罢,动得必成,否则如再连累老人家落个杀身之祸,我岂不更成了大罪人?”

  李玉琪默然不语,没说话。

  荣亲王玉珠又道:“玉琪,你也要为我和老人家想想。”

  李玉琪一抬头道:“玉珠叔,难道就任老人家被囚禁在天牢不成?”

  荣亲王玉珠勉强一笑道:“玉琪,我救老人家或许没有必成的把握,老神仙要救老人家,那可是易如反掌吹灰,你知道老神仙为什么不闻不问么?”

  李玉琪呆了一呆道:“我不知道,为什么?”

  荣亲王玉珠道:“老神仙不能闻,不能问,所以只好来个不闻不问。”

  李玉琪诧异地道:“老神仙又为什么不能闻,不能问?”

  荣亲王玉珠道:“你可知道老人家有颗赤诚忠心,老人家当年和老神仙建交,交称不凡,都从未有失自己的立场,就因为这,老人家他不让任何人过问。”

  李玉琪叫道:“我叔爷不让任何人过问?”

  荣亲王玉珠道:“他老人家认为自己是罪有应得,他说过这么一句话,谁闯天牢救他,那就是逼他老人家自绝。”

  李玉琪神情一震,默然未语。

  荣亲王玉珠道:“你明白了么?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敢轻举妄动,而任他老人家在天牢里受苦受难受折磨的原因之一。”

  李玉琪道:“那么你回到朝廷来,又是……”

  “赎罪,”荣亲王玉珠道:“我接棒效力,替老人家赎罪,当初大内以老人家的性命逼我回来,我不得不回来,也就因为我听话回来了,所以才保住了老人家的性命。”

  李玉琪道:“原来如此,那何时能了?”

  荣亲王玉珠淡然一笑道:“谁知道,我,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老人家,他等不到那个时候的。”

  李玉琪道:“您的意思是说,老人家被判的是终身监禁?”

  荣亲王玉珠道:“没被赐死算是万幸了。”

  李玉琪陡然扬起了双眉,扬得好高。

  荣亲王玉珠道:“玉琪,你应该知道轻重利害?”

  李玉琪倏敛威态,没有说话,但旋即他又说道:“玉珠叔,他们究竟要您用什么替老人家赎罪?”

  荣亲王玉珠道:“顶着这个和硕亲王的衔干下去,什么时候有旨谕下来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其余的时候尽可待在王府里享荣华富贵,吃闲饭。”

  李玉琪冷笑一声道:“好主意,一根绳子拴着,吊着,永远别想脱身,这就和欠了笔永远还不清的债一样。”

  荣亲王玉珠微一点头道:“差不多,玉琪。”

  李玉琪沉默了一下道:“玉珠叔,秦齐这个人您了解得够么?”

  荣亲王玉珠道:“泰齐这个人生性残忍凶暴,蛮横骄狂,内城里的人无不让他三分。”

  李玉琪道:“他既然是这么个人,您了解他得也够,为什么您还把大格格许给他?”

  荣亲王玉珠淡然一笑道:“你以为我愿意把心畹许给他么?”

  李玉琪道:“这么说这不是您的意思?”

  荣亲王玉珠道:“本就不是。”

  李玉琪道:“是大格格自己的意思?”

  荣亲王玉珠点了点头。

  李玉琪道:“大格格自己愿意?”

  “不!”荣亲王玉珠摇了头:“心畹她也不愿意。”

  李玉琪一怔,道:“这……这怎么说?”

  荣亲王玉珠苦笑一声道:“玉琪,说起来泰齐是皇上的兄弟,这件事你可知道?”

  李玉琪点头说道:“我听说了。”

  荣亲王玉珠道:“在朝廷,在大内,他是个大红人儿,王公大臣都怕他三分,有些事他能代皇上做主,有时候皇上说的话没他说的话管用,这个你可知道?”

  李玉琪道:“我也听说了一点。”

  荣亲王玉珠道:“我这个和硕亲王不比别的和硕亲王,等于挂个虚名,毫无实权,没一个人把我放在眼里,这你可知道?”

  李玉琪笑笑说道:“玉珠叔,我想象得到。”

  荣亲王玉珠道:“唯有这位大贝勒泰齐能保得老人家干安无事,唯有大贝勒泰齐才能保住我这座亲王府不受外来的骚扰,这你可知道?”

  李玉琪脸色微徽一变,道:“玉珠叔,我明白了。”

  荣亲王玉珠道:“我倒不怕什么,也能忍,对老人家,她有这份孝心,我不能阻拦。”

  李玉琪一时没有接话,但旋即他又说道:“大格格牺牲得太大了……”

  荣亲王玉珠点头说道:“不错,玉琪,这我明白,心畹是个可怜的孩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对她,我有一份永远消除不了的歉疚,她不该生在我家,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我宁可把她送人……”

  这话,够沉痛的。

  李玉琪脸上没有表情,没说话,突然,他站了起来:“玉珠叔,我该走了。”

  荣亲王玉珠愕然说道:“走,你要上哪儿去?”

  李玉琪扬了扬手中马鞭,淡笑道:“大贝勒交下来的,我不敢不办。”

  荣亲王玉珠摆手说道:“那不急,既然到家里来了,说什么也得吃顿饭……”

  “不,玉珠叔!”李玉琪道:“我在这儿不是待一天半天,以后还愁没吃饭的时候么?

  今儿个不了,我想赶快把案子要过来。”

  荣亲王玉珠道:“那也得见见家里的人啊。”

  李玉琪笑道:“吃饭的时候都有,还怕没机会见家里的人么?”

  荣亲王玉珠为之失笑,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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