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师兄……你……你来干……甚……”
萧银龙不由大急道:“此时怎好说话,快,功聚丹田,气纳中庭,引力通穴!”
裘若兰的身子一挣,出其不意的,突然向前一扑!脱出银龙施功的双掌之下。
但是,她未曾复原之身,那里能经得起这股猛烈的一挣,不但没有站起来,而且双膝一
软,又已躺在地上,痛苦的道:“你……逼……我……你……”
萧银龙慌了手脚,抢上前去,不问情由,双手环抱著她,又急又怨的道:“兰妹妹!你
此时还任性……”
他情急之下,不择话语,生恐若兰生气,又温存的道:“兰妹妹!无论如何!等你身子
复原了再说!来!坐好了!”
银龙说完,将若兰的双膝盘好,与自己对面而坐,抓紧她的双腕,提神行功,口中援缓
的道:“注意!开始行气,走丹田,窜中庭,纳血入海,辅气归元!”
裘若兰挣扎著睁开了双眼,失神的看了近在咫尺的萧银龙,心中又是一酸,泪下如雨,
楚楚可怜。
萧银龙忙不迭的又道:“好兰妹!你听我这一次话好吗?你这样不是太使人伤心了!”
一付恳求的神色,完全出於至诚,两只手,也捏得紧紧的。
裘若兰不禁摇了摇头,幽然叹了口气,只好闭起双目,沉心静虑的运起体内仅有的功力,
照著银龙的嘱咐运气顺血。
空山寂静,寒夜寥寥。
两人功力接引,一贯一收,足有半个时辰,相对未发一言。
这时,裘若兰的面色已是白中透红,娇艳如花,呼吸正常,气通血顺,显然已恢复了正
常。
但是,萧银龙虽已觉到,双手仍紧握不舍,反而加功施为,使出了七成功力绵绵不休不
止。
裘若兰不由星目一睁,急道:“龙师哥!你这是……”
银龙不等她说完,忙接著大声道:“不要动,运功入元!”
若兰见银龙的额上微微发亮,分明已见汗迹,不由心中一动。
她想:龙哥哥这明明是要将他的内功输入我的体内,这怎生使得。
无奈此时正是要紧关头,一个不好,两人未免都有走火入魔之危,芳心是既感激又心疼,
既焦急,又忧愁。
终於,低声的道:“快收功力,我初愈之身,接受不了!”
此言一出,银龙信以为真,急忙收功卸力,停止了施为,但双手仍旧未放,深深的叹了
口气道:“兰妹妹!你负气一走,和我心中的悲痛!”
裘若兰强忍了伤感,咬著下唇,未语先泣,也十分悲切的道:“龙……唉!师兄!多谢
你救命之恩,此时我不但复原,而且功力也增进了不少,你该回摩天岭去了,免得使君姐姐
伤心!币念!”
她乃是秉性忠厚之人,这话也是由衷之言!
萧银龙面带愧色,呐呐的道:“兰妹妹,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我的心意,我与……
君……君姐姐……之……之事,乃是……乃是出於……出於……”
裘若兰忙阻住了他话道:“不!我知道!我在当晚就知道!”
银龙的玉面不由一红,惊愣道:“哦!那……”
裘若兰已娓娓的道:“故无论是否是‘迷魂香’作怪,但你与君姐姐也是郎才女貌,天
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并无遗憾之处!”
萧银龙摇摇头,无法安慰这位师妹,只好搭讪著道:“兰妹妹,这是孽债,我怎麽对得
起你,又怎生对得起死去的恩师呢?”
若兰一听,正色道:“师兄!你怎的说这些话,难道丽君姐姐配不上你吗?要是让她听
见‘孽债’二字,叫她如何做人,真不知要伤心到甚麽田地!”
银龙虽知这位小师妹绝不是娇揉做作,但却道:“兰妹妹!你既然原谅我与丽君,
就……”
裘若兰已挣脱了双手,站身起来道:“我不但没有丝毫怨慰,还衷心的为你俩祝福!”
“那你为何要走呢?”
“我生恐丽君有不便之处!”
裘若兰说完,一回身,撩起衣角暗暗擦眼睛,忍耐著悲凄,又道:“龙哥哥!师兄!你
与丽君的婚事,事在必成,我不否认我曾经爱过你,但此时已无可能,望你勿再以我为念,
我已悟透了师父房中一幅对联:‘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这两句话的至理,
去!去吧!”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挥挥手,转身向冷云寺跑去!
萧银龙原还坐在地上,此时一弹而起,叫道:“兰妹……”
蓦然——冷云寺阴暗之处射出两条身影,拦住裘若兰的去路,其中一人道:“裘姑娘!”
裘若兰不由一愣,脚下一停,口中娇呼道:“伯母!华姐姐!”
赵老太太一脸的风霜,但却慈祥的道:“裘姑娘!老身可赶苦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也紧上两步,握著裘若兰的一双手,情深的道:“兰妹妹!你这是何苦
呢?”
她二人突然而至,不但若兰感到意外,连萧银龙也觉十分突然。
赵老太太这时也缓缓的走向若兰,一手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十分亲切的道:“裘姑娘,
你这一走,不但摩天岭的人透著惭愧,就是叫老身於心何安?”
若兰感动得泪下,呜咽著道:“伯母!想不到会惊动你老人家,叫晚辈如何担代得起!”
赵老太太摇头道:“不要说客气话,你若能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同我回去,我就是累死,
也是心满意足,於心无愧!”
裘若兰十分过意不去,忙道:“伯母!我所以走,乃是……”
赵老太太不等她说完,忙接著道:“不问是为了甚麽?现在我求你随我回去!”
裘若兰勉强的道:“晚辈乃是急於叩拜亡师的坟垒灵骨,所以……”
她这自然是掩饰之词,赵老太太并不反驳,却道:“我知道,现在已经尽了你做弟子的
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该无可留恋的了!”
裘若兰是满腹伤心之话,无法出口,双眼中泪水只是打转。
雪地飘红牟娴华心中明白,但一时也是“同病相怜”,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因之一时
也无从劝慰!
赵老太太又道:“裘姑娘!老身此来,还有一点事,要放肆的开口,说得不对,你可不
能作恼!”
裘若兰心中一惊,但却道:“伯母有何指教,晚辈恭听,怎麽这等谦虚!”
赵老太太面露笑容,十分老练的道:“依老身揣测,裘姑娘所以不辞而别,有两点重要
的原因!”
银龙、若兰不由心中全是一楞,生恐这位老太太猜透了机关,三对六面的揭开了来,当
面鼓、对面锣,岂不难下阶台。
但是,裘若兰在口中却不能不应道:“没有其他的意思,伯母不要误会!”
赵老太太苦笑笑道:“我乃是过来人,功力不及你们,人情事故也占了痴长几岁的光,
裘姑娘一定是自感身事飘零,以女儿之身,在江湖上混迹,有叶落无根之感!到了摩天岭见
到老身一家团聚,少不得引起了思家的愁绪,此乃性情中人免不掉的!”
裘若兰不由放下了心,索兴薇微的叹息了一声,表示默认了这句话。
不料,雪地飘红牟娴华一听,微微一笑,凑趣的道:“这个容易得很,只要兰妹妹拜老
太太做义母,摩天岭不就是你的家了吗?还有甚麽好想家的!”
赵老太太巴不得有人这麽一提,因之抢著笑道:“只怕裘姑娘看不上我,我能有这个福
气,那就好了!”
她这麽一说,分明是求之不得,若兰再不搭岔,岂不是真成了瞧不起她吗?这可说是势
成骑虎,不得不尔。
因此,裘若兰的心事虽未猜中,但也不得不强打精神,上前一步道:“若蒙妈妈不弃,
我算是前生修得的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性子更急,忙道:“既然两厢情愿,这就算车成马就,就在这儿拜了
吧,喜酒明天再补!”
她说完,顺手一拉若兰,催促著道:“兰妹妹!还等甚麽!”
裘若兰还有何话可讲,只好笑道:“太潦草了些儿!妈妈在上,女儿拜见!”
赵老太太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受了半礼,拉起叩头的裘若兰,口中道:“哎呀!真是的!
孩子!委曲你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又盈盈笑道:“前辈多一个好女儿,裘姑娘有一个好妈妈,这杯喜酒可
省不下的了!”
萧银龙虽明白这并没真正的解去若兰的苦恼,但也只好跟著喜欢了一阵。
不料赵老太太又道:“我来得匆忙,可没带见面礼……”
裘若兰忙道:“妈!这就太落於俗套了!”
谁知赵老太太的脸色一正道:“这是少不得的!我已想好一份礼,牟姑娘!你来,一客
不烦二主,还是请你送给我这位乾女儿吧!”
雪地飘红牟娴华不由一楞,心想:这是甚麽礼物,自己何不交给若兰?
但却真的走到赵老太太身边道:“举手之劳,拿来吧前辈!”
然而,赵老太太并没有取出礼物,却凑在雪地飘红的耳边,细语了一阵,才又大声的道:
“这种事做妈妈的不能开口,一发烦劳你了!”
但见雪地飘红牟娴华的脸色十分怪异,一阵白、一阵红,看看裘若兰,又看看萧银龙,
半晌无言,只是沉思。
赵老太太又催促著道:“牟姑娘!你……”
雪地飘红牟娴华一惊,神色显然十分不宁,但却姗姗的走向裘若兰,也凑著她的耳边道:
“前辈的意思,是要把你的终身大事许给你的萧师兄!”
若兰一听,不由意外的一惊,楞楞的道:“这如何使得?”
一言未了,忽然,人影齐闪,左右黑影幢幢,有人喝道:“甚麽人,敢深夜在此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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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文《奇麟异凤》
第卅四章 摩天沥血
原来是冷云寺的两位长老,率领寺内一干僧众。
萧银龙一见,连忙上前见礼!
两位长老乍见萧银龙与裘若兰和摩天岭的赵老太太连袂而回,又见雪地飘红牟娴华也在
内,不由奇怪的道:“银龙!深夜未先回寺,带两位施主先到极乐场,敢莫与你师父之死有
关?”
萧银龙生恐引起误会,忙道:“师父之死,已查出眉目,乃苗女所为!”
二位长老勃然作色道:“果是蛮荒龙女干的好事?”
裘若兰忙不迭的道:“天大的冤枉!龙女前辈……”
她不由又想起蛮荒龙女断发明志之事,悲切切的接著道:“乃是仙奴金蒂那婆娘下的毒
手!”
赵老太太闻言,不由一惊道:“仙奴金蒂?敢莫是‘大苗双娇’之一吗?她与蛮荒龙女
乃是生死之交,俨如同胞姊妹,怎会?”
萧银龙叹了口气,正要说出前因後果,二位长老合十当胸道:“夜深风寒,且进小寺侍
茶!”
一行人相率进寺,在客室中坐定,知客沙弥捧出了香茶敬客。
银龙便将事实的真象,以及前因後果说了一番。
两位长老与赵老太太全都唏嘘不已。
其中尤其是雪地飘红牟娴华,不但秀眉深锁面有悲凄,而且珠泪暗弹,对蛮荒龙女的身
世极具同情。
赵老太太听完了银龙的话,忽然想起往日随夫远走苗疆的往事,朗声道:“二位大师,
可知道蛮荒龙女的来历吗?”
二位长老摇头道;“我等不知?敢莫老太太知道她的来龙去脉!”
赵老太太幽幽的道:“二十年前,随同外子遍游苗疆之事略有所闻,这蛮荒龙女的身世
不但是苗疆尽人皆知的传奇,而且近於神话!”
室内之人,不由全是倾神而听,对这位奇女子的身世,来龙去脉,然何以有此不世功力,
定性、恒心,均知必不平凡。
赵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道:“原来蛮荒龙女之父,不是普通的人类!”
“哦!”
室内众人不由全是一愕,觉得也太奇怪。
赵老太太一语惊动四座,不觉的轩然一笑道:“各位觉得奇怪吗?其实……”
她的话未说完,萧银龙离坐而起,凝神低声道:“哎呀!这般时分,有谁正以极快的功
力,向冷云寺奔来?”
众人不由全是一惊,但都不知萧银龙是怎麽会知道的。
萧银龙又道:“咦!渐来渐近,恐怕已在百丈以内了!”
原来银龙的功力已深到这步田地,室内其馀众人自然不能比拟,只有呆呆的楞在那里细
细静听。
裘若兰与赵老太太也已听出了破风之声,步履点地。
两人不由全是一震,不约而同的道:“不错!已进入五十丈以内!”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鼻子一耸,嗅了两嗅,脸上忽绽笑容。
萧银龙一整衣衫,抖袖欲射,口中道:“来人离寺不远,我去……”
牟娴华一挺柳腰,伸臂拦住了萧银龙的起势道:“不要!”
说著,她的红影一飘,却已穿身出屋,突的上射空际,发出了声清如凤鸣的的啸声,然
後大声叫道:“师兄!大师兄!”
萧银龙这时也已嗅出空气中有一股板烟气味,忙道:“雪天三友的金烟袋富哥哥来了!”
言还未毕,已听屋面上哈哈大笑,声动四野,“金烟袋”富多鹏爽朗的叫道:“小师妹!
主人不出来欢迎我,你这算是那一门子!”
雪天三友,在武林之中,不但是威名四扬,黑白两道共尊的人物,而且辈份之高,宇内
无出其右。
因此,冷云寺的两位长老,赵老太太、裘若兰,连袂出了客室,都到了阶前。
萧银龙对这位奇人,是衷心折服,一射上了屋面,也朗声的叫道:“老哥哥!甚麽风把
你吹到冷云寺来啦!想煞小弟了!”
金烟袋富多鹏朗声笑道:“你掉在众香国里,还会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臭哥哥!”
萧银龙被他这一打趣,不由玉面腓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雪地飘红牟娴华小嘴一噘道:“大师兄!见面就没有正经话,下去吧!”
她两手用力,对著富多鹏的身後,向屋下推去。
盎多鹏立脚不住,直向屋面落下,口中叫道:“哎呀!有了弟弟不要师兄了!这可不是
玩的,啊哟!”
他的人,真像失去重心似的,头下脚上,直向院落石板铺平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