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睡。
於是伸手一抚,立即转首问:“姊姊,你点了六哥的黑憩穴!”
丽君凤目含泪,幽怨的望著银龙,轻轻点了点头。
银龙俯首查看德俊的伤势,面色红润,呼吸有力,中气运转正常,较之昨天大有好转。
看罢,剑眉一皱,望著已垂首坐在床前的丽君,久久才问:“姊姊,昨夜你没睡?”
丽君见问,似乎正触到自己的伤心处,珠泪簌簌滚下,点点滴在裙上。
银龙一见,顿时慌了,急上一步,俯身慰声说:“姊姊不要耽心,六哥的伤势再有几天
就痊愈了。”
银龙的话声甫落,丽君凄婉的颤声低呼一声“弟弟”,伸臂将银龙抱住了,接著戚声说:
“弟弟,我预感到你越来离我越远了。”
说罢,香肩抽动,喉间哽咽,看来伤心已极。
银龙本是多情种,只是他心目中,已有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兰妹妹,尤其有师命在先,这
使他不敢热情奔放的爱丽君。
这时,身体被君姊姊紧紧的抱住,听了君姊姊的凄婉低呼,内心甚是感动,情不由己的
伸手去抚君姊姊的如云秀发,同时低声说:“姊姊,你想的太多了……”
丽君一阵抽噎,凄怨的低声说:“弟弟,我只希望你不要把姊姊看作路柳墙花……”
银龙一听,知道君姊姊又想起船上小舱内的旖旎事情,因此,未待丽君说完,立即插言
说:“小弟深知姊姊志行高洁,是个温柔娴淑的端庄女子,小弟对姊姊的心,惟天可表,姊
姊尽可放心,不要再胡思乱想,折磨自己的身体。”
说著一顿,轻轻抚摸著丽君的香肩,又说:“兰妹妹自幼与小弟同师习艺,心地晶莹,
毫无城府,希望姊姊要格外关怀她,照顾她……”
丽君未待银龙说完,立即接著说:“弟弟放心,姊姊在家最小,既没有弟弟,也没有妹
妹,我会把兰妹当做我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银龙听了丽君的话,心中甚是感激,於是轻轻托起君姊姊如雨後梨花的娇靥,衷诚的说:
“那我们将会永远愉快的在一起!”
丽君一听,芳心一甜,凤目一亮,急声问:“弟弟,真的?……”
银龙微笑颔首,举袖轻拭君姊姊粉面上的斑斑泪痕。
但,丽君的泪,却像断线的珍珠,簌簌不断的滚下来。
银龙一面为丽君拭泪,一面轻声说:“我们必须去看华姊姊了,我想她的伤势比六哥要
轻些。”
丽君一听,粉面微微一红,立即甜甜一笑,羞涩的松开了龙弟弟。
银龙转首看熟了看睡床上的六哥,转身向外室走去。
丽君掏出丝帕拭了拭凤目,急急跟在银龙身後。
两人来至西房,迳向内室走去。
只见若兰,容光焕发,满面笑意,正坐在床前与倒身床上的娴华闲叙。
这时一见银龙,丽君,立即起身问早。
牟娴华粉面依然有些苍白,但精神较昨天却大有起色,这时一见丽君两人,便想坐起身
来。
丽君伸手轻轻按住娴华的肩头,说:“华妹,你伤势未愈,不要起来。”
若兰娇憨无邪,心地晶莹,一见丽君凤目微红,立即关切的问:“君姊姊,你哭了?”
丽君见问,红飞耳後,正感无词回答,娴华已关心的急声问:“德俊扮的伤势很严重
吗?”
丽君灵机一动,黛眉一蹙,黯然说:“六哥恐怕要多修养些时日才会好。”
若兰立即热诚的说:“我今天还没去看六哥呢!”
说著,转身就要离去。
银龙立即阻止说:“六哥刚睡著,待会再去吧。”
这时,侍女已端来两碗人参莲子汤,同时,恭声说:“大奶奶命小婢送来给六爷和牟姑
娘吃的。”
若兰立即取了一碗,望著丽君说:“君姊姊,我同你一起去看六哥吧。”
丽君微笑颔首,转身与若兰走向室外。
侍女将另一碗放在床头高几上,也跟著退了出去。
娴华幽怨的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瓷碗,柳眉一蹙,勉强就要坐起。
银龙见华姊姊坐起尚感吃力,急上一步,伸手将娴华扶起,并将枕头垫在娴华的背後。
阵阵袭人幽香,直扑银龙的挺鼻,薰得他心脉怦然乱跳,赶紧怯虑凝神。
牟娴华久未与龙弟弟亲近,这时已止不住娇靥升晕,杏目微合,不觉微微有些心跳喘息。
银龙一看,立即关切的说:“姊姊不要动,我来喂你。”
说著,端起茶几上的瓷碗,立即满了一匙莲子,轻轻送至娴华的唇边。
娴华虽觉甜密,但芳心却一直忐忑不安,低垂粉颈,羞张樱口,吃著龙弟弟送至嘴边的
莲子。
银龙虽知姊姊伤重,情不得己,但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五指捏著汤匙,也不停的微
微颤抖。
一个静静的喂,一个静静的吃,你不敢看我,我也不好意思看你……
就在这时——白影一闪,若兰已走了进来。
娴华一见,顿觉粉脸似火,芳心狂跳,樱口中的莲子几乎不知如何下咽。
银龙没想到若兰会回来得如此快,一张俊面,顿时红到耳後,手中汤匙一颤,一滴甜羹,
直滴在娴华的襟前。
若兰心地纯真,依然神色自若,她不视这种缱绻情景为不当,她认为华姊姊不能动,龙
哥哥这样做是应该的。
这时,见龙哥哥将汤滴在华姊姊身上,立即掏出丝帕围在娴华的颈间,同时真挚热诚的
说:“华姊姊,人参汤要趁热吃才好,你要快些吃。”
牟娴华垂颈闭目,心情激动,热泪泉涌般顺腮流进汤匙内,甜甜的莲子羹,渗进了一丝
辛酸咸味。
在这一刹那,她暗暗向上苍宣誓,她宁愿牺牲自身的幸福,决不愿看到这个纯真善良的
少女,因得不到完整的爱,而暗自伤心,流泪。
念及至此,忧郁的心情,顿时一畅,一碗人参莲子汤,甜中渗著泪咸,很快的送进柔肠
寸断的腹中。
若兰见娴华将一碗人参莲子汤吃光了,立即愉快的将空碗由银龙手里接过来,转身送去
桌上。
就在若兰转身送碗的同时,娴华极快的举袖拭乾了脸上的泪痕。
若兰转身走回床前,又服侍娴华舒适的倒在床上。
银龙缓缓立起,看了神色静谧的娴华一眼,黯然走出室外,一直走进上房。
上房已摆好了早餐,若兰、丽君,也相继走了进来。
三人早餐刚毕,铁索书生司马仲夫妇两人,已由院外匆匆走了进来。
银龙举目一看,只见司马仲神色慌急,洛秀英粉面忧郁,看来两人似乎都有满腹心事。
司马仲夫妇急步走进室内,银龙三人同时起身相迎。
五人落坐,司马仲不问德俊、娴华伤势,立即肃容望著银龙说:“城中仆人,今日因事
绝早回庄说,福山城中现正盛传萧小侠已得到昔年武林圣僧的“勘宝地镜”,不知这事是否
真实?”
银龙一听,毫不震惊,仅轻噢了一声,说:“有这等事?”
丽君黛眉一竖,忿忿的说:“这定是齐东三煞的老大,跑到福山城,大肆宣传,以图报
复。”
若兰也嘟著小嘴,说:“这都是龙哥哥自己惹的,人家向他要宝镜,他就说在怀里。”
洛秀英一傍插言,说:“这件事应该尽快阻止,揭发齐东三煞老大的阴谋,不然,会很
快的传遍整个江湖,一些见利贪心的武林人物,定向萧小侠纠缠不休。”
司马仲认为爱妻说得有理,立即附和说:“不错,必须尽快澄清传说,否则萧小侠将永
无安宁之日了。”
说罢,看了一眼静坐沉思的银龙,继续说:“萧小侠不要忽视这件传说,极可能因此惹
来杀身大祸。”
银龙淡淡一笑,说:“这确是没想到的事。”
司马仲夫妇,一直为银龙紧张焦急,但看了银龙既不否认,也不震怒的神态,两人也不
好再说了。
丽君、若兰,俱都万分焦急的问:“司马大侠的意思,认为应该如何应付这件事?”
司马仲略一沉思说:“应该尽速派人四出辟谣,揭发齐东三煞老大的阴谋。”
丽君凤目一亮,立即愉快的赞成说:“这样太好了,就请司马大侠这样做吧!”
银龙剑眉一蹙,正待阻止,若兰已看出银龙的心意,因此,未待银龙发话,立即焦急的
说:“这样一来,到处遇到有人纠缠,不知何时才可追上龙女老前辈!”
银龙听得心头一震,剑眉一展,即对司马仲笑著说:“这样太打扰司马大侠了。”
司马仲哈哈一笑,说:“都是自家人,请萧小侠不要如此谦虚。”
说罢起身,与洛秀英双双告辞。
银龙三人,一直送至院门,才转回上房。
丽君坐下,立即忿忿的说:“龙弟弟好心放他一条老命,想不到这老狗居然恩将仇报,
下次遇到万万饶他不得。”
若兰黛眉一蹙,说:“这都是龙哥哥不好……”
银龙未待若兰说完,立即轻声一叹说:“现在我不虑外间传说如何,只愁何时才能追上
龙女老前辈!”
三人一阵沉默,同时想到娴华、德俊的伤势。
若兰立即对丽君说:“姊姊,我们该去看看六哥和华姊姊了。”
丽君颔首起身,与若兰并肩走向门外。
前进中,若兰停身转首,望著银龙,又说:“龙哥哥,我看六哥和华姊姊的伤,在三五
天内恐难痊愈,我想和君姊姊留此看护,你一人先行起程,……”
银龙未持若兰说完,立即应声说:“让我想想看。”
说罢,星目注视著若兰、丽君的背影,分别消失在左右厢房的门口。
银龙坐在椅上,他在想,如何尽速追上龙女老前辈,如何摆脱这些见利贪心人物的纠缠。
心念间想到狭谷赠镜的枯瘦老人,同时也想到怀中的宝镜及上面记载的绝世武功。
於是,心中一动,缓步走进内室,悄悄取出怀中的宝镜,顿时光华四射,全室生辉。
银龙心中一惊,急用大氅将镜面覆上,凝神一听,院中异常寂静,低头一看,发现宝镜
後面,不知用什麽刻上数行清晰小字。
凝目细看,竟是宝镜历代持有人的名字。
第一行上刻著:天一老人於丙辰,仲秋,授宝镜与银髯客。
银龙一看,始知宝镜的原始主人并不是武林圣僧,而是天一老人。
第二行是:银髯客於丁己,暮春,授宝镜与豫皖大侠鲁克忠。
银龙一直看到第五行,上面刻著张士礼於壬午,小寒日,授宝镜与“飘泊叟”魏兴恭。
第六行即是魏兴恭於辛末,清明,授宝镜与萧银龙。
银龙这时才恍然大悟,天一老人即是武林圣僧,而枯瘦老人即是“飘泊叟”魏兴恭。
看了宝镜後面的记载,才知道宝镜传至飘泊叟,已是第六人了。
银龙想通了江湖高手奇人异士,并没有飘泊叟其人,因此断定枯瘦老人在武林中是个默
默无闻的人物。
但,银龙深信,枯瘦老人必是一个秉性纯厚的侠义人士。
谤据宝镜上记载的年日,宝镜在枯瘦老人手中保持了十五年,在这十五年中,老人可能
已学会了宝镜上所记载的绝世武功。
由武林圣僧传至枯瘦老人魏兴恭,其中四人,无一人现身江湖,展露宝镜,难道他们都
没参悟出宝镜上的绝世武功?抑或是他们修心养性,作了世外高人?
如此一想,他决定效法其他四位前辈,即使自己学成一身绝世武功,亦不在任何人面前,
展露宝镜。
银龙想罢,即将镜面在大氅下缓缓露出一角,他发现在七彩霞光中,隐约现出一个血红
“谱”字,再一闪动,谱字顿时不见了。
银龙心中灵机一动,缓缓闪动镜面……
丙然,那个血红“谱”字又出现了。
於是,继续移动大氅,渐渐现出七个血红小字“龙虎凤蛟拳掌谱”。
银龙看罢,心情激动,惊喜欲狂,持镜的两手,已止不住有些颤抖了。
在拳谱之下,又现出了“降龙”、“伏虎”、“擒凤”、“博蛟”,四招掌法的口诀。
细读之下,这四招之中,有拳,有掌,有擒拿。
掌法,迅捷凌厉,气势万钧。
拳法,刚猛无俦,疾如雷奔。
擒拿,点扣如电,神奇无比。
这四招掌法,循环应用,变化无穷。
银龙聪慧超人,过目不忘,仅看了一遍,已将四招口诀记熟,再加细读,便已融会贯通。
正待继续下看,院中已有了脚步声,於是,迅即将宝镜收进怀里。
走至外室一看,红日已近正午,司马仲夫妇,正向上房走来。
银龙立即含笑相迎,若兰、丽君,也闻声走进上房来。
五人落座後,司马仲即将派庄汉二十名,各乘健马已赴城内辟谣的事,一一告诉了银龙
三人。
银龙即向司马仲致谢,丽君、若兰,甚是感激。
这时,仆妇,侍女,已送来一桌丰美午餐。
席间,丽君对司马仲夫妇说明银龙尚有急事待办,势必先行离庄,但目前情形极端不利,
如让银龙一人南下,总觉势孤力单,如三人同行,娴华、德俊在此又无人照拂,因此,三人
甚是苦恼。
司马仲夫妇一听,竭诚表示愿意负起看护之责,银龙三人尽可放心南下,俟娴华、德俊
伤愈後,再沿途南下追赶。
银龙见丽君非常赞同这个决定,也就不便再有表示。
饭後,银龙三人和司马仲夫妇,将五人的决定分别告诉了娴华、德俊,两人也觉得这是
最两全的办法。
银龙急於赶路,决定即刻起程。
洛秀英即命侍女通知马厩备马,若兰决定乘德俊的“小枣红”。
银龙三人,分别向德俊、娴华告别,小温侯即叮嘱银龙三人路上凡事谨慎,这时牟娴华
神色显得异常沉静。
而丽君、若兰,倒有些心情激动,依依难分。
五人来至庄门,马匹俱已备好。
乌骊、枣红,和小白,俱都精神焕发,低嘶连声。
银龙,丽君,和若兰,分别将马接过,齐向司马仲夫妇深致谢意。
司马仲劝银龙绕福山城,越栖霞县,直奔莱阳,为免纠缠,早日达成要务,最好宿在小
镇小店上。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