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见及老头,不禁瞪眼嚷道:“你叫我把姓周的背来,自己却躲到哪去?害我差点被这小王八羞辱!快闪开,在我踹他几脚消消气。”
那老头斥道:“少不要脸啦!你当人家好惹的吗?不是我看他太狂,将他制住,你早栽了大筋斗啦!”
大汉仍自不服:“我不信收拾不了他!”
周淳这时看清来人,竟是适才替他还酒帐,冒充自己师父的老头子。
但见他如此身手,里知不是等闲之辈。
忽而想起齐金蝉所言,违忙过来跪倒,尊声道:“师父在上,弟子周淳拜见。”
老头眯眼瞄来:“这会儿你不说我是骗吃骗喝了吧!”
周淳窘困道:“弟子不敢。”
“别忙别忙,待我把这人治过来!”老头说罢,伸手击出劲道,拍向少年肩头。
掌劲过处,少年缓醒过来。
那少年满脸羞愧,心念一闪,突然张开嘴巴,一道白光直射出来,直取老头门面。
周淳正替老头担心,只见老头哈哈一笑,斥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伸手一抓,竟将那白光擒在手中,原是一把小型飞剑。那剑似有灵性,还要跳开,老头用劲扣得它死死。
那少年但见短剑被制,心知无法对付老头,轻轻一叹,转身即走。
怎奈走不了几步,老头身形一晃,拦在他前头,笑的够黠。
少年走东,老头照样拦东,走西,照样拦西,惹得少年万分焦躁,却不敢再动手。
斥道:“你把我制住,又收了我飞剑,我已认输,你还想怎样?”
那老头冷道:“我同你初次见面,你就下此毒手,难道这是李元化那个奴才教你的吗?”
少年闻言,惊心动魄,这老头竟然看出自己来历,哪敢再摆脸色,赶忙改口央求道:
“弟子因您老人家制我暗穴,又在人前羞辱我,一时气愤不过,才想放飞剑。将您老头发削掉,遮遮面子,没想到冒犯了老前辈,家师清规极严,传剑时已特别交代,非万不得已,不准拿它使用。自从下山,今天还是头一次,还请前辈原谅。
老头冷道:“我又怎知你有无撒谎?”
少年急道:“弟子可立重誓!”
正待立誓,老头摆摆手:“算啦算啦!念你初犯,饶你便是!”
少年闻言,立即下跪叩谢。
老头道:“起来吧!”
待少年起身,又道:“饶是饶了,且也罚你替我办事,我乃二次出世,旧日那些人,死的死,隐的隐。我又不爱找这些老头子,还是你们这些年轻气盛的人,办事爽快!”
说罢,将飞剑丢还给他。
少年连忙答应道:“老前辈请吩咐,只要不违背家师规矩,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违背又如何?这小子敢吭一声么?”老头哼了一声,始在少年耳际交代事情,说了几句,少年一一答应。
周淳趁两人交耳之际,问了大汉来路。
原来他便是自己在村家跟毛太决斗而救出那妇人的丈夫。名唤陆地金龙魏青。
只因那日魏青回来,他妻子把周淳相救之事说了一遍,魏青自是火冒三丈,定要寻找毛太与周淳报仇和谢恩,遂四处乱转,无意中遇到那老头也在耍逗他,后来指点他,说周淳在望江楼饮酒。
并冤他说:“你如好意去见他,他必不理你。”
于是传了魏青一手分筋锁骨招式,教他把周淳背至林中。
魏青本是浑人,使照老头所说去做,果真把周淳给背抓至此。
此时少年已领受任务完毕,便追问老头是何人。
老头说道:“你如回山,便对你师父说,嵩山少室的白老头问候,他就知道了。”
那少年闻及此言,赶忙重新跪倒,拜见道:“弟子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您老就是嵩山二老的白老剑侠,望祈恕罪!”
那老头连忙含笑相扶,周淳这才更肯定这位就是齐金蝉所说的神行无影追云叟白谷逸师父,又自重新跪请收录。
老头装了脸色:“你到处求师,人家都瞧不起你,不肯手录。我这个老头子,脾气特别,人家说不好,我偏要说好,人家说不要,我偏要!特地引你两次,你又不肯来,现在我不收你了!”
周淳急道:“师父,您老人家游戏风尘,弟子肉眼凡胎,如何识得?您老可怜弟子一番苦心吧!”说完,叩头不已。
老头突然哈哈大笑:“逗你玩的!你看你那份可怜的样子。哪像我徒弟!”
周淳又自惊喜,赶忙敛起衰样,连连道谢。
老头道:“当我徒弟,得有一条件,你可依得?”
周淳道:“弟子蒙您老收列门墙,恩重如山,无不尊命!”
“很好!”老头道:“我天性最爱吃酒,却又缺酒钱,年岁大了,不能跟醉道人一样,去偷酒吃。早晚三顿酒,你得替我付帐,你可应得?”
周淳知道师父爱开玩笑,便恭恭敬敬答应了。
随后问及那白衣少年来历,方知他是髯仙李元化得意弟子名唤孙南,他喜欢穿白衣,出道不到两年,已在江湖混出白侠雅号。
大家正说话间,忽然林中哈哈一阵怪笑道:“老前辈,你说哪一个偷酒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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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三英二玄
众人定睛一看,左林已走出一位背负红漆葫芦的老道人,不是周淳追赶多日的醉道人是谁?
他狂放不稽行来先行拜见追云臾,复又恭喜周淳拜个好师父,他终能高枕无忧矣。
周淳想及昔日穷追不舍,不禁窘困。仍自拱手致谢,多亏醉道人成全。
追云叟瞄眼:“你是来跟我抢酒喝的吧?”
醉道人急道:“晚辈不敢,前辈要喝的酒,天下岂有人敢抢!”
追云叟暗笑道:“那你是来此干过瘾了?”
醉道人道:“晚辈有事相告,乃因慈云寺那智通小妖僧为非作歹,不但强掳妇女成奸,还聚集邪魔歪道,恐怕将危害武林同仁——尤其是峨嵋一脉。
那智通又准备请来大批高手图谋不轨,是以晚辈想请前辈一同前去,趁他帮手未到之际破他巢穴,到时就是援兵到了,也无济于事,前辈以为如何?”
随即说出粉面佛已在寺中,他那五毒追瑰红砂,十分难缠,多人助阵,胜算较大。
追云臾频频摇头:“不行不行,天劫未至,还有几个该死之人未来。除恶务尽,留了漏网之鱼,徒增麻烦,咱得等待,让他们聚集妖徒后,来个一网打尽,省得再让他们危害世人。”
醉道人道:“可是他们若聚人马,我们岂非更形势孤?”
追云叟道:“我前些日子碰上孙南师父李胡子,因为他能跑,遂叫他替我约请几位朋友,准定明年正月初一在碧筠庵见一面,那时再定破寺方针以绝后患。”
醉道人但觉那日期只剩三个月,并不久,遂赞成道:“一切遵照前辈安排。”
忽而想到什么,说道:“晚辈来时碰到餐霞大帅弟子周轻云,她再三表明欲探慈云寺动静,老前辈相术卜卦甚准,不知去得去不得?”
追云叟不必掐指,说道:“昔日苦行头陀对我说过,吾道大兴,全仗三英二云,那一个灵云在九华山去修,这一个轻云又这样精进,真是可喜,去是便去,该无大碍,只是得小心,免得对方看出破绽,又自去寻他死去师父那些余党,日后多费手脚。”
醉道人谨记于心,复又问道:“那齐金蝉呢?”
“惨!”
追云叟露出莫可奈何笑容:“‘蝉’即‘惨’,这小子本可度他上天,他却留恋人间,已又绝顶聪明,实是难以管教。他能兴道,也能败道,照我看来,惨啊!惨啊!”
说完,无奈摇头苦笑,便想领人离去。
周淳闻及女儿下山甚想见她一面。
追云臾自知他内心,斥道:“你如此儿女情长,岂是剑侠本色?日后见面机会还是多着呢!走吧!”手一挥,边催促他以及孙南、魏青奔入林中。
醉道人喃喃念着:“会是如何惨法?”
想及齐金蝉种种行径,自己竟然有了不忍之心而包庇他,不禁莫可奈何苦笑。
一闪身,消逝无踪。
话说慈云寺凶僧智通,在发现峨嵋弟子前来挑衅,弟弟被杀,以及周云从等人脱逃之后,已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遂调派手下,四处招人助阵。
就连毛太好友秦朗也请他前去西藏带话,请来飞天夜叉马觉。
他想帮手未到,一切以静制动,不肯随意再派弟兄暗中出去办事。
然而那毛太却让他头疼万分。
毛太本是受了周淳及齐金蝉戏弄,怀恨在心,复又发现徒弟粉蝶儿张亮采花失踪,想来凶多吉少。
他报仇心切,三番两次想出庙寻找徒弟以及周淳,都被智通拦住。
毛太觉得智通太是怕事,无形中便起了嫌隙。
有天晚上,两人同在牢室中,参欢喜洋,看天魔舞,又为了智通一个宠姬,双方发生甚大误会。
原来智通虽是淫凶恶极,他因鉴于师父种种覆辙,且自己建造这座慈云寺,也非常艰苦,所以平时决不在本地作案。
每年只有两次,把出门下四大金刚前往邻省做几次买卖,顺便抢几个美貌女子回来受用。
但以他性情,又是极端喜新厌旧,那些被抢来的女子,秉性坚贞者,自然当时即不免一死。那些素来淫落,或是一时怯于凶威的,顶多也只不过供他淫乐一年,以后便发充舞女,依他门下势力大小,任意使用。
三年前,忽然被他在庙中擒着一个女飞贼,名叫杨花。
智通恨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起初本想叫手下将她轮奸,羞辱一番,然后再送她归西。
因那女子容貌平常,自已根本无意染指,谁知将她衣衫脱去之后,竟然露出一具玉也似的白肉。
真个是肤如凝脂,又细又嫩,宛转哀啼,娇媚异常,不由得淫心大动,便以方丈资格,占了个头筹。
谁想此女不但皮肤白细,而且淫浪异常,纵送之间,妙不可言。
智通虽然阅人甚多,从未经过那种奇趣,春风一度,从此宠侍专房,视为禁备,不许门徒染指。
他门下那些淫僧,眼看淫贷将到手,却因师父反悔而丢了,虽然满心委屈,也不敢说出。好在庙中美女甚多,日久倒也不放在心上。
毛太来到庙中的第一天,智通急于要和峨嵋剑侠抗仇,想拉拢他和他师父,增厚自己势力。偏偏杨花又持宠而骄,有次姓房,硬是存心不从,惹得智通大怒,一巴掌甩下去。
盛怒之下,便将杨花送与毛太,以为拉拢人心之计。
毛太得了杨花,如获异宝,自然是感激涕零。
可是智通离了杨花,再玩别人,简直味同嚼蜡,又不好意思反悔,只有等毛太不在庙中时,偷偷摸摸,反主为客,好些不便。
那杨花又故意设法引逗,他哭笑不得,叫他越发难舍。
恰好又从邻省抢来了两个美女,便授意毛太,打算将杨花换回。
毛太自然万分不愿,但是自己在人篱下,也不好意思不答应,从此两人便自公开起来。
三角式的恋爱,最容易引起风潮。两人各自含了一肚子酸气,留于面子,都不好意思发作。
有天晚上,该是毛太与杨花约会。
他因智还在邀请救兵未到之前,不肯让他出去寻那周淳报仇,自是暗笑智通懦弱怕事。
是日白天,他也不告诉智通,便私自出庙,到城内打听周淳下落。
谁想仇人未遇着,无意中听见人说,县衙门今早处决采花淫赋,因为怕撼人动法场,所以改在大堂回执行。如今犯人尸首已经由官方搭到城外去啦!
毛太因爱徒失踪,正在犹疑,乍闻此言,便疑心是张亮。追踪前往打听,恰好犯人没有苦主认领,官方将尸体搭到城外。时已正午,打算饭后再去掩埋,只用一片芦席遮盖。
毛太赶去那里,乘人不防,揭开芦席一看,不是他爱徒张亮是谁?脑袋与身子分了家,双腿一只齐膝被砍,一只被打得溃烂不堪入目,情形非常凄惨。
绑那犯人扬的招干还在死尸身旁,写着血红大字:“采花大盗,斩犯一名张亮。”毛太一看,几乎痛晕过去。知道县中衙役绝非张亮敌手。必定另有能人,与他作对。他同张亮,本由龙阳之爱结为师徙,越想治伤心,决意回府,与智通商量,设法打探仇人是谁。
这时官家饭后回来。看见一个高大和尚,抓起芦席,偷看尸首,形迹好生可疑,便上前相问。毛太便说自己是慈云寺的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本,不忍看见这般惨状。
说罢,从身上取出二十多两银子,托官爷拿这银子。买一口好棺木,将尸体殓埋,余下送他作为酒钱。
原来慈云寺在成都名头高大,官府都非常尊敬,何况小小官差,又有许多油水可捞,马上改了方才面孔,将银子接过。谢了又谢,自去办理犯人身后事。
毛太一直候到那人将棺木买来,亲自帮他将张亮尸身入棺,送到灵地埋葬,如丧考批地哭了一场。
那官爷心知有异,但既得钱财,也不便多问,看在慈云寺分上,反而格外殷勤。毛太过意不去,又给了他五两银子酒钱,才行分别。也无心情再寻周淳,沉重地返回慈云寺。
那毛太回到寺中,急于找杨花宣泄那股怨恨、悲仇,便往后殿走去,行至自己禅房,忽闻窗内隐隐传出杨花淫荡呻吟声,毛太一时欲火陡升,想偷瞧杨花孤家寡人,如何淫荡卖骚,遂偷偷趴在自负,截破窗纸往里头瞧,霎时怒火攻心,几乎气炸肺腹。
原来他唯一的爱人——也是和智通共有的公妻扬花,赤裸裸地带在禅床上,极尽饥渴地让那智道翻云覆雨,瞧那两人如鱼得水般纠缠挟扭,简直像两头大淫狼。
毛太本想撞了进去,问智通为何不守信约,在今天属于自己逍遥的日子,竟来擅闯辕门。
后来一想,智通当初本和自己议定,公共取乐。杨花原是智通的人,偶尔偷一回嘴吃,也不算什么。自己寄人篱下,有好多事找他帮忙,犯不上为了一点小事破脸。
倒是杨花背着智通,老是说对自己如何有情,同智通淫乐,是屈与凶威,没有法子。
今天难得看见他二人的活春宫,乐得偷听她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