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雄大喜过望,连忙双手接过,跪下谢相爷恩典,被胡相爷拉了起来。
三总管高桐和霍东家交头接耳说了几句,正好胡相爷请霍东家和秦玉雄到书房去,并要留他们晚宴。
霍瑞祥拉着高桐的手,一起跟着相爷走。大总管司徒天鹏微微冷笑,盯着霍瑞祥秦玉雄的背影远去。
在书房里,胡相爷兴致勃勃问了秦玉雄的家世,对其大舅的被罢黜也表示了惋惜。
末了,他道:“霍东家,你果然独具慧眼,替本官招来了这么个栋梁之材,本官定要加以重用,以免屈才。”
高桐道:“相爷要如何重用秦少侠?”
胡相爷道:“你们说呢?”
“属下以为,可把秦少侠从‘巡’字提到‘督’字级,再筹建一个仁勇堂,委黄武杰到会做个堂主,秦少侠任副堂主,以召集一批高手,加强金龙会实力。”
“就这些,没有了?”
“属下想到的就是这些。”
“那么你呢,霍东家?”
“在下以为这样最好。”
“你们说好,本官却以为不好!”
这话一说,高桐、霍瑞祥都吃了一惊,秦玉雄只觉心头一凉,一步登天大约要踩空了。
高桐道:“相爷的意思,秦少侠职能暂不能提得太高,委以副堂主是怕他年轻不能担当重任,但有黄副会主坐镇,他……”
胡相爷笑道:“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本官要把秦少侠从‘巡’字级提到‘都’字级,还要委他为仁勇堂堂主,至于黄武杰嘛,就当他的副会主就行了,年青人有年轻人的打算,老一辈人何必参与其中碍手碍脚?”
霍瑞祥、高桐都没想到相爷对秦玉雄会如此青睐,一时惊奇得说不出话来。
秦玉雄更是如堕五里雾中,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他果然一步登了天!
他连忙屈膝下跪,要叩头谢恩。
相爷一把拉他起来:“不必如此多礼,你谈谈当了堂主有什么打算?”
秦玉雄心情十分激动,忙道:“禀相爷,属下请相爷准许将金刚门、九宫门、白鹤门、神鹰堂纳入仁勇堂,由周涛任总管、杭州分堂副总执事陈志鸣任副总管,梁公柏、伏正霆任巡检使,并将他们的职级提到‘巡’字级。此外属下要外出数月,从江湖上招纳些好汉,以利用他们在各地的名望,又可联络更多的江湖朋友,从中择其精华人物纳入会中。属下欲将仁勇堂建造为相爷的亲军,为相爷忠心不二。”
胡相爷点头道:“年青有为,不拘一格,为使你便宜从事,再委你为金龙会副会主,这样你可以自己作主,勿须再听别人之命。”
秦玉雄大喜过望,连忙长揖到底:“多谢相爷恩宠有加,属下结草衔环,感恩图报,立誓为相爷终身效命,万死不辞!”
胡相爷呵呵笑道:“好极好极,本官也将视你为死士,望你赤胆忠心,矢志不渝!”
秦玉雄激动得眼泪也流出来了,大声道:“属下指天誓日,忠贞不渝!”
胡相爷道:“好、好!本官为使你更方便出入相府,再委你个副总教习,这是虚设,相府中事不必你过问。至于把金刚门等帮派纳入仁勇堂一事,等关会主来了再说,此刻他也该到了……”略一顿,吩咐在门外恭立的下人去看看关爷来了没有。
霍瑞祥和高桐也没料到胡相爷会如此看重秦玉雄,不禁有些担心。原想把黄武杰扶上有实权的仁勇堂堂主,又能驾驭作为副堂主的秦玉雄,哪知相爷却把仁勇堂全交给了秦玉雄,还让他任了副会主,若再把关黄二人手中的金刚门等四家给了仁勇堂,他们岂不是更没实权了么?想当初,关钰本是相府二总管,但司徒天鹏在前任会主张瑾死后,硬把关钰挤出相府去,当没有实权的会主,把总教习鲁方推举为二总管,副总教习升为总教习。而金龙会中最具实力的忠武堂,却操在护卫堂和司徒天鹏手中。关钰、黄武杰只是个空头的会主副会主,这样下去,自己一方将被司徒天鹏排挤出相府,渐渐被相府所弃。所以他们在觅到秦玉雄这个年青高手后,力图加强自己一伙实力,以夺回失去的权利,没想到这一招虽然奏效,却过了头,秦玉雄一旦手握权柄,还能听命于他们么?
他们哪里知道,胡相爷也有自己的打算。
在他周围的武林高手,全都是老江湖,早就在人生的历练中成精成怪,没有一个是老实忠厚的。别看他们表面上忠心耿耿,骨子里想些什么,你休想知道。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必然是一走了之。而秦玉雄刚刚入世,尚有一颗赤子之心,决无老江湖的狡诈多变。趁此时将他笼络,他必然会感激涕零,真心实意效命,危难时决不会弃他而去,是以更比老江湖们可靠得多,忠心得多。像秦玉雄这样年青、武艺又如此高强的能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一旦发现还能不把他笼络住么?让秦玉雄去建一支有力量的队伍,就可以减少对忠武堂的依赖,同时还可让仁勇堂与忠武堂相互钳制。
此时,霍、高二人知道,秦玉雄已成气候,只有将他抓在手里,才不枉这一番举荐。
高桐笑道:“相爷既有眼力又有魄力,实乃我等凡人所不及!适才秦都爷使出的绝招,大总管若再迟喊一刹那,鲁二总管就岌岌可危了,足见秦都爷的武功实是胜过了二总管。相爷将仁勇堂交托给秦都爷,秦都爷决不会负相爷所托,定能建成一支骁勇之师。”
胡相爷有些惊诧,问秦玉雄:“真的么?你那一招可以伤了鲁二总管?”
秦玉雄道:“是的,相爷,大总管只要再迟一步出声,属下定将二总管伤在刀下!”
霍瑞祥笑道:“幸好幸好,你要是伤了二总管,怎么向相爷交代?”
胡相爷笑道:“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你们之间又要结下仇怨,这就不好……”
正说着,关钰来了,他早就等在门外听候召唤,所以仆役一叫就到。
众人见了礼,胡相爷亲自把封赏秦玉雄的事说了,惊得关钰目瞪口呆,这不是把秦玉雄抬举上天,脱出他们的手掌心了吗?
从来在金龙会任职的人,就不在相府中任职,秦玉雄却破例脚踏两处,足见相爷对他的赏识。如果他今后目中无人,由此坐大,自己手中的九宫门、白鹤门、神鹰堂再给了他,岂不是成了空头会主,无人可指挥了么?不如把金刚门给了他,金刚门只是名誉上归属总坛,其实已落入了忠武堂手中,不如卖个顺水人情,把金刚门从忠武堂那边划出。
主意打定,便道:“恭喜秦都爷受到相爷垂爱,身兼相府及总坛两职,这是大大破例了的,足见相爷对秦都头的厚爱。至于仁勇堂,属下以为把金刚门划归为好,至于九宫门、白鹤门、神鹰堂,仍以属总坛好。这是因为,其一,这两门一堂主事人年岁较大,与秦都爷不熟,划入仁勇堂后,不好管辖;其二,仁勇堂向江湖招募人员,可纳入三山五岳的好汉,秦堂主自是要费一番心力,若仁勇堂人员过多,只怕顾不过来;其三,总坛现缺直属调派的人手,若是忠武堂、仁勇堂都有重大差务,相爷又急需人效命,总坛所属便可应急;其四……”
胡相爷笑道:“好了好了,就照会主的意思,把金刚门划归仁勇堂,其余仍属总坛。现在我们吃饭去吧,今日要大大热闹一番。”
出门时,相爷走在前,其余人随后,关钰对秦玉雄道:“贤侄,你真是洪福齐天,相爷对你当真特别垂青。从来武林人在相府任职就不在金龙会任职,你是第一个内外任职的,足见相爷的器重,你今后可要奋发努力,报答相爷知遇之恩,也不辜负我等对贤侄的栽培。”
秦玉雄此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只觉得自己恍恍惚惚如走在云雾之中,这一切来得如此容易,如此快速,真像是在梦中。
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了,他是金龙会的副会主、相府副总教习、仁勇堂堂主,最高职能的都爷!
他有了名,有了权,有了地位!
任何人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他已经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对关钰的话,他似懂未懂,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听,就“晤、唔、唔”地应付着。
忽然,相爷停住了脚步,转回身道:“玉雄你住什么地方?有银两使用么?”
霍瑞祥笑道:“有有有,他的吃穿住用,老夫自会操办,相爷不必费心。”
“那就好、那就好,有你霍东家照顾,本官就放心了。走吧走吧,本官急着开宴呢。”
一行人绕过两幢房屋,进了一座高楼宽敞的大厅,里面置放着三十张大圆桌。
胡相爷让秦玉雄坐在他左手边,霍东家坐在右边,关钰、高桐坐在秦玉雄下边。
不一会,大总管二总管总护法总教习都来了,坐在相爷一桌,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进采,把三十张大圆桌都差不多坐满了。
忽然,从厅门走进几个羽林卫的头儿,径自走到相爷一桌,向相爷行礼问安。
相爷挥手,让他们坐在霍东家身边。
这三个羽林卫官员中,有一个是胡光禄。
胡光禄见秦玉雄坐在相爷旁边,是个有些面熟但又似没有见过的年青人,心里暗暗吃惊,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受到相爷青睐。
秦玉雄见他打量自己,似是未把他认出来,便不动声色,心想你这家伙架子好大,不把大爷放在眼里,等一会让你大吃一惊,看你如何下台,大爷也拿点架子给你尝尝滋味。
此时,酒菜很快上了桌,不知什么时候,两个美姬来到相爷身后侍酒,替相爷及席上每人斟满了酒。那酒香气极浓,芳香四溢。
胡相爷笑吟吟举起一只手,大总管司徒天鹏便起身运起内力提声道:“各位肃静,相爷训示,请立即肃静!”
嘈杂声平息下来,胡相爷起立道:“各位,在座并无外人,本官今日宣谕知照大家,秦玉雄的武功适才大家亲见,似这等人才,本官自当重用。现将秦玉雄提升都爷,任总坛副会主兼仁勇堂堂主并兼相府副总教习,从即日起,秦玉雄与各位携手共事,风雨同舟,望各位群策群力,敌忾同仇,共建不世之功!请各位满饮此杯,以兹庆贺!”
大厅所有人都已站立,举起酒杯,同声说道:“相爷功参天地,泽被生民,我等愿肝脑涂地,誓死效命!”
秦玉雄举着酒杯,惊奇地发现除了他不知要说什么,别的人都能异口同声,只字不错,就像背书一般,齐齐整整。旋即悟到这是众人早就熟了的诵词,自己得好好记住。
胡光禄听见他就是邱子荣引荐给他的那个年青人,一时惊得瞠目结舌,早知他被相爷看重,他岂敢轻视于他让他来羽林左卫当个校尉。于是他赶紧举杯向秦玉雄敬酒。
“秦副总教习,幸会幸会,下官敬你一杯!”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秦玉雄傲然一笑:“多谢多谢!”
司徒天鹏和鲁方一腔妒火无处发泄,勉强作出笑脸向秦玉雄敬酒。
关钰小声道:“贤侄,莫喝醉了,相府宴会,有许多难得一见的乐子,莫失良机。”
秦玉雄回答道:“是,小侄一定小心。”
此时,胡相爷向站在厅门的下人挥了挥手,只见十几个穿红著绿的小孩,走路姿态十分怪异,竟是一摇一晃,勾头缩脑的。
秦玉雄好生奇怪,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这哪里是什么小孩子,分明是一些穿红着绿扮人相的小猴子。
带领猴子的家丁引群猴先来到相爷席上,一个个打躬作揖,神态滑稽,引得众人捧腹大笑,相爷更是乐不可支。
行礼完毕,猴儿们便轻巧地跳上桌子,动作熟练地为客人斟酒,逗引得大家喜笑颜开。
斟酒完毕,带猴的家丁让猴儿们下桌,取出两根笛子给了两只稍大的猴子。两个畜牲又跳到桌边上坐着,居然吹起笛来。但它们不过是胡乱吹一气,哪有什么韵律可言,但猴儿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引得大家喷饭。
当那不成韵律的笛声响起讨,其余猴儿便跳起舞来。这所谓跳舞,也只是乱蹦乱跳,比手抬足而已。但它们学舞伎的举手投足,扭腰旋身,却又似像非像,看得众人哄堂大笑。
猴儿们表演完毕,立即露出馋相,一个个向客人讨赏,早有仆人把水果捧到相爷跟前,由相爷分赏给猴儿,那些家伙受赏后作揖不止,再次引起哄笑。
猴儿走后,进来了一班乐师和一班舞伎,他们在大厅空着的一头奏乐起舞。
秦玉雄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不禁看得呆了。
姑娘们杏眼桃腮,嫣嫣润润,只见她们轻舒广袖,体态轻盈,恍若月宫仙子。
蓦地,一声燕鸣莺啭,伴随着檀板轻响,,一阵珠玉圆润的歌声,宛如天上仙音,萦回于耳,婉转清越,缠绵动人。
秦玉雄在山上也读过些诗书,仔细听来,唱的是唐末诗人韦庄的《菩萨蛮》词:
“劝君今夜须沉醉,
樽前莫话明朝事。
珍重主人心,
酒深情亦深。
须愁春漏短,
莫诉金杯满。
遇酒且呵呵,
人生能几何!”
这词慨叹人生苦短,劝人及时行乐,秦玉雄不胜感慨。人生如白驹过隙,眨眼老之将至,又怎能把一生虚度?回想当日在雁湖边的辛苦,与今日这富丽堂皇锦衣玉食、丝竹弦歌的将相之家相比,不啻是人间天上。所幸他抱定追求功名富贵之心,下山不足两月,便能名利双收,享有富贵荣华,实是人生之大幸。与那终老山林的师傅比较起来,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人生年华易逝,莫辜负了青春韶光……
他一时想入了神,未听见相爷叫歌姬过来敬酒,被相爷拍了一下肩,这才回过神来。
只听相爷笑道:“秦副总教习,袁姑娘为你敬酒吃,这可是难得的事呀!”
秦玉雄忙回头一瞧,大吃一惊,这不是那个在安平镇外林子里失去踪影的白艳红姑娘么?
她怎么会到相府里来了?
“咦,你……”
“秦副总教习,贱妾袁牡丹敬酒一杯!”姑娘不动声色,浅笑着指了指他面前的酒。
大总管司徒天鹏凑趣道:“秦副总教习,袁姑娘一向只对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