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出手就是妙着。
两人绝少思索,落子如飞,到了五十多手之后,双方布局已定,开始作短兵相接,南宫俊只是东攻两手,西应两手,一直到第一百二十手上。
茶楼的主人为南宫俊的棋路看得人了迷,他发现南宫俊有些棋子是下得简直如同个不会下棋的人初学一般,全无章法,给欧阳敬抢了好几次先手。
可是慢慢地下来,那几步闲着的都发挥了无穷的妙用,跟其他的棋子串联上了,原来比人短两口气的,这一来却反比对方长一口气,使得欧阳敬的几条大龙都活不成了。
当棋局进行到七十手上,茶楼主人已经宣布了南宫俊落败,外面的那些赌徒因为对南宫俊不清楚,也赌他输的人很多,而且把赌注的比数提到三对一。
下到二百十三手,南宫俊投下一个黑子笑道:“承让!承让!这一局在下幸先二子。”
棋局已经很明白,该活的活,该死的死,只要填上空就行,原来看起来,南宫俊似乎还落后一点,可是他那最后一子,落在最巧妙而又不为人注意的地方。这一子落下,全盘皆连把自己所占的空位算上去,已是先二子的中局胜了。
欧阳敬直摇头,茶楼主人也万分不服气地出去向人改变他先前的判决,这一来由胜为败的人自然不服气,拖住他把理由说出来,他只得一一的讲述棋局的变化,而欧阳敬与南宫俊才得到说话的机会。
南宫俊道:“欧阳叔叔为何以这份姿态出现?”
欧阳敬道:“我们到了这儿,发现了一件事,就是虞莫愁的宅中,人人好弈,连虞莫愁本人也特好此道,经常在此找人对弈,所以我才用这个方法介入。”
南宫俊哦了一声道:“这间茶楼的主人是否与他们有关?”
欧阳敬道:“不知道,他姓陆,叫陆长元,开设这个店已经多年了,看来似乎无甚异状,但是他跟莫愁庄的人来往很密,又不能说没有关系,而且此人看来莫测高深,似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们要小心些。”
南宫俊道:“莫愁庄有什么动静呢?”
欧阳敬道:“他们已经准备到你要来了,最近这一两天似乎很紧张,不断的有人前去,而庄上的人,却不出来下棋了,少主迟延了这么久才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俊把路上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这时那个陆长元又进来了,笑笑道:“南宫大侠的棋艺,的确高明,敝人解释了半天,才算使大家明白了大侠的妙着,因此后面的两局,敝人已经可以代为对局,大侠如果要办什么事,由后面悄悄离去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南宫俊不禁一怔!
陆长元又笑笑道:“大侠不必怀疑,在下是百宝斋的人,在此地落脚多年,责任就是监视莫愁庄的行动,有关莫愁庄的一切,在下已经着人交给山童了,目前尚有几名莫愁庄的耳目在此,大侠如果悄然离去,由在下代为对局,还可以使对方措手不及!”
南宫俊心中一震,觉得百宝斋的行事隐秘,消息之灵通,尤为惊人。
陆长元直接对他说明身份,可见他对欧阳敬的身份也了如指掌了,想了一下才道:“原来陆先生是百宝斋的人,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费这么大的事了。”
陆长元道:“不!大侠安排绝佳,南宫俊仨字已在他们的注意中,还有两局棋,至少能争取到两个时辰,此刻抽身前往莫愁庄,还可占个先,攻其措手不及。”
“他们知道我来了,自然早已经防备了。”
陆长元笑道:“有些防备是一年到头都不撤消的,这些防备多半是机关,削器之类,对大侠大概还不足构成威胁,何况详细的布置及图则,在下已交给山童了,最怕是一些临时为大侠而设的阴谋陷阱,大侠提早两个时辰前去,就能叫他们筹措不及了。”
南宫俊道:“承教!承教!陆先生居然能够把莫愁庄内的机关图都取到手,真的是神通广大了。”
陆长元笑道:“在下居此十几年,如果连这点都探听不到,在这里就没有意思了,莫愁分宫中,宫主虞莫愁的功力很高,手下有四大天王,俱非庸手,不过对大侠而言,都不算威胁,所憾者为最近来的那些人,来历及深浅都莫测高深,不过他们都不是百花宫中的人。”
南宫俊道:“不是百花宫中的人?”
“是的,据在下知道,百花宫因为自知本门的武功不是受到大侠的克制,就是为大侠所深知,先天气势上就吃了亏,所以他们重金礼聘了一些隐名的高手,准备来对付大侠,这些人虽是名不见经传,却个个都有一身绝技。”
南宫俊道:“这一说倒是要见识见识了,多承先生相助,那我就告辞了。”
“大侠尽管去好了,这边的事在下会向欧阳先生再作交代的。”
“陆先生可知是什么事吗?”
“山童曾经来要一份名单,是南宫世家到达金陵人员的名单,大侠为南宫世家少主,随行来此的人员,大侠自然知道的,此举大概是要考验一下百宝斋消息灵通的程度,敝人为了能使大侠满意,又加强查探了一番,除了由山童转交名单外,又补充了十几名,在下会向欧阳先生交清楚的,敝主人相信这份名单,虽然不能完全包容,至少也能有九分的正确性了。”
南宫俊只有点头笑道:“好!等我百花宫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就去拜见贵主人。”
“主人久思与大侠一晤,所以对大侠金陵之行十分重视,在下居此十余年,为了大侠,也打算公开了,今天之后我在莫愁庄的任务势必要放弃了。”
“事实上今天之后,莫愁庄很可能也不再存在了,陆先生既是为莫愁庄而居此,也可以跟着撤迁了,只不过对贵主人的一番好意,我还是感激的。”
陆长元没想到南宫俊的言词如此犀利,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而南宫俊已经由后门飘然出去了。
欧阳敬笑道:“来!来!陆先生,你倒是真行,哄了我两天了,我非要在棋枰上杀你两盘作为报复不可。”
南宫俊出了棋室后,一径回到东方倩与马成等人落脚的地方,立刻就催促大家去向莫愁庄。他还是老规矩,叫日童持帖明访,不过却另外叫东方倩带了西门姣蛟与月、海二女,由暗中随后潜入。
因此真正登门的只有四个男的,门上来一个老苍头,拿了名帖看了一下道:“对不起,公子是第一次来?”
日童道:“老头儿,你是刚做门房,还是从没干过怎么的,自然是第一次来,才递帖子,要是以前来过,现在就是熟人了,用不着这一套!”
老苍头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的,一点礼貌都不懂,你我同是下人,但是我的年纪却比你大上很多,你就是称我一声老公公也不为过……”
日童笑道:“我是想称你老公公的,但怕你生气,何况又不像,我看见的老公公都是没胡子。”
“有些年纪大的人还年轻,所以剃掉了胡子,看起来年轻一点,这也没什么!”
“我说是宫里的太监,从来不长胡子的。”
“你这小孩子怎么出口就伤人呢?”
“那是你自己找的,你自己是下人,却不该狗眼看人低,把我也当作下人了。”
“你那身打扮,难道还不是下人?”
“我这一身打扮哪一点像下人,只有你青衣罗帽,才是标准的奴才相,少哕嗦了,快把帖子送去,叫你家主人出来迎接。”
老苍头气呼呼地道:“我家主人不见客了。”
“你还没有送进去,怎么会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也能做主,我家主人是守孀的节妇,闭门杜客多年,任何陌生的男客都不见。”
“你胡说,我知道你家主人叫虞莫愁,也知道她是个中年的寡妇,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我家公子好比翩翩少年,一表人才,难道还会打她的主意不成,你真是把你们这所寡妇大院里的人看得太重了。”
“你这个畜牲,怎么满口都是粗语,看我不打扁你的头。”
他捋起袖子,伸拳就要揍人,日童的动作很快,一伸手叼住了他的腕子道:“老吴,你不会武功,只是在这儿做个院公而已,用不着为他们卖命的,里面那些人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逞强出头,乱揽闲事,你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见不见客,你做得了主吗?”
这个老苍头倒真是不会武功,被日童叼住了腕子,虽没用力,却已痛得乱喊乱叫,里面走出来两个少女,见状大怒,立刻赶过来喝道:“什么人竟敢上这儿撒野!”
日童放了手,笑嘻嘻地道:“你们问他去。”
老吴用手揉着被握痛的手腕,结结巴巴地道:“碧珠姑娘,这些人好不讲理,一定要去见主人,我告诉他们主人不见客,他们不听,还要开口骂人!”
碧珠的眼光一扫众人,发现了马成,愕然道:“这不是马先生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马成笑道:“碧珠姑娘居然还记得我。”
碧味道:“婢子对马先生最为景仰,上次马先生来的时候,婢子未能好好请益,深感遗憾。”
马成道:“碧姑娘你也不必装了,明知道我已经脱离了百花宫,而且已受聘为南宫世家的武士,这次是伴随南宫少主专程来此解决问题的,你去告诉虞夫人一声。”
碧珠啊一声道:“原来是南宫少主莅临,这可真使蓬荜增辉了,老吴,南宫世家是武林第一家,贵客临门,你怎么不加好生接待,却在门口得罪人家,真没规矩!”
日童笑道:“这位大姐,你别指桑骂槐,说我没规矩,我家公子按照江湖规矩,正式投帖拜会,是你们弄了这个老橛物在门上,装模作样,居然还说什么主人是守孀的节妇,不见陌生外客,我自然要教训他一下。”
碧珠看了一下老吴才道:“本宅为了避免麻烦,才叫老吴守门,他对江湖上的事,的确一窍不通。”
日童道:“即使一窍不通,也该有点眼色,这两天来,在门上进进出出的陌生男人不知有多少,他连问都不问,偏偏我们来了,他就端起架子来了。”
碧珠被日童一阵急逼,也没话说了,只好道:“在我们的想象中,南宫少主应该不会在此刻前来,所以才没有派专人在此迎迓,得罪之处,请少主原谅。”
南宫俊仍是不开口,日童笑道:“无所谓原不原谅,因为我们并不是打算以礼来访,所以也不顾及礼貌,现在是我们自己进去,还是你领我们进去?”
碧味道:“这是什么话,敝宅纵然与南宫少侠间有些误会,但也不能缺了礼数,婢子本当禀报主人亲迎的,但是主人新睡初起,正在梳妆,不能叫贵客久候,还是请南宫少主跟马先生进去到厅上少坐用茶,容敝主人梳妆妥当后,再行肃穆拜见,少主不会认为婢子此请太冒昧吧?”
马成这才笑道:“碧姑娘越来越会说话了,你说得这么入情在理,我们还能拒绝吗?哪怕是龙潭虎穴,剑树刀山,说不得也只有硬着头皮挺着闯了!”
“马先生真会说笑话。”
“不是笑话,你们早知道少主会来,也作了准备布置,所以你请我们进去,绝不会是请我们喝杯茶吧!”
“那当然,南宫少主大驾光临,敝宅纵然寒俭,无论如何也要奉侍几杯水酒以示敬意的。”
南宫俊这才淡淡地道:“酒菜以后呢?”
碧珠道:“那要看少主因何而来,反正不管少主是因何而来,我们都会竭诚使少主满意,至于是如何个满意法,婢子却不能做主,要俟主人来作交代了!”
她的确会讲话,叽叽喳喳地哈乐了一大阵,既回答了南宫俊的问话,却又没有作肯定的答复。
越是客气的接待,越为凶险,南宫俊有过一次闯百花宫分坛的经验,知道里面处处危机,倒是从门口硬闯进去,还安全得多,只是为了身份与礼数不能这样做。
最理想的莫过于在门口吵起来打进去,那样主动之权,操之在我。比方说,前面开着一道门户,如果担心门后有埋伏,可以破墙而人,明明通路向东,可以绕道南进,不受别人安排的限制,自然有利得多。
所以日童在门口跟那个老吴吵架,他不加制止,只望能吵得厉害一点,有个破门而人的借口,也方便于东方倩他们的活动,从外面动武硬进,里面埋伏的人,一定会因要调度布置,东方倩也好能预知个底子了。
哪知道出来这个碧珠,一派笑脸,把吵起来的架给消弭掉了,自己等人又得听人家的安排,睁着眼往陷阱里跳。
好在这一次是有备而来,比上一次莽闯好多了,为了不折武林第一世家的风范,只有走着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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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莫愁妖姬
碧珠跟另一个女郎带着他们进门,日童与山童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戒备着,马成走在他旁边,也是提足了警戒,十分慎重,只有南宫俊仍然步态从容。
马成见了微感不安道:“少主,还是小心一点好,一进了门,就已处处危险,别着了他们的道儿才好。”
南宫俊笑道:“在没有见到主人之前,双方的脸还没抓破,我想还不至于发动得太快吧!”
马成摇头道:“少主。百花宫不可以常理来忖度的,因为百花宫的宫主是个女的,行事反复无常,完全不讲规矩的,此间分宫主也是个女的,作风也差不多。上次我来的时候,虞莫愁盛妆接待一位武林高手,谈笑正欢之际,她忽然施展杀手,一指甲穿透了对方的喉咙。”
南宫俊哦了一声道:“那位仁兄也太不济事了,咽喉怎么会叫人用指甲刺透了的!”
马成苦笑道:“她用的手段叫人防不胜防,双方在置酒欢饮时,那人还很小心,酒菜都试过无毒才敢下咽的。喝到一半时,虞莫愁提议行酒令豁拳,她很豪气,连输九拳,面不改色,一口气喝了九杯酒,第十拳她终于赢了,于是她端起了酒笑吟吟地送过去说:‘这一杯胜来不易,小妹要亲自为您奉罚。’在那时候谁会防备呢,何况她眼波流转,万种风情,又说了很多仰慕的话,那家伙在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