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应该是属于江湖人的秘密,官府中人,如何得知呢?”
“公子,江湖人虽是自成一个体系,不受官府的拘束,但是他们毕竟是在官府的辖治之下,有些行动都是瞒不过官府的,有很多事,他们必须先向官府中递个照会,使官府知所避忌,以免造成些不可解的冲突,不管哪一个门派势力大,他们总不能正面与官府作对而造反吧!”
“嗯!你再说得详细一点。”
“比如说寻仇报复吧,如果他们报复的对象是在要市闹衢,一定先要递个知会,使官府的人到时候避开,事后再设法另外找理由说词,加以弥缝,否则的话,他们打闹起来了,出了人命,就是地方官府的职责,如果地方上的公人前往制止,他们是拒捕呢?还是束手就擒呢?”
“原来江湖人还可以跟官府人串通?”
“公子,这叫做水帮鱼,鱼帮水,互相照顾,地方上欲求安静,固然不能得罪江湖人,但一个江湖门户如果要在一地立足,也不能不给官府一个面子。”
“这一来还有王法吗?”
“那自然是一些循规蹈矩,尚能守本分的武林知名之士或门派,如果是盗贼之辈,明火执仗,当市抢劫杀人,官府还是不敢包庇的。所谓大盗不操予觚,就是这个说法,坐地称雄一方的人,要想做坏事,也不会在本地方作怪的。”
南官俊点点头道:“我懂了,真想不到江湖中事,还有这些个内幕。”
“公子对江湖中事似乎很隔膜。”
南宫俊道:“不错!我虽然学会武功,却不是家传的,所以,我对江湖中事一向不过问,别看我是出生在南宫世家,却很少去问那些。”
日童笑道:“也幸得如此,公子才能平平安安地把功夫练成,如果公子管事太早,风声露了出来,恐怕不待学成,就会遭到许多的打击了,有些人对公子是非常忌讳的!”
南宫俊笑道:“那位百宝斋的主人恐怕就是第一个不放过我!”
日童笑笑道:“公子!说老实话,教主如果早知道有公子这样一个人,的确是会尽全力来阻止公子继续深造的,不过,公子已经学成,教主自当全力支持公子。”
南宫俊笑笑没再说什么,他的神情很轻松,心情却是很沉重的,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担子越来越重。
就这样疾行夜驰,走了将近三个时辰,天色已明,他们来到一所大宅院前,日童道:
“公子,我们在这儿歇一下。”
“是不是已经到了?”
“还没有,不过此去仅有十里之遥,就是宇文雷等人栖息之处。”
“为什么不一口气赶到呢?”
“小的想知道一下,他们是否还在那儿,这一路行来,小的一直没有来得及联系。”
山童前去叩开了院子的边门,车马都长驱直人,很快地又把门关上了。
南宫俊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日童道:“此间是百宝斋分号的掌柜私宅。”
南宫俊没有再问,但是院中亭台楼阁,十分精美,却不见有半个人影,不禁又问道:
“为什么没有人呢?”
日童道:“这是宅子后进,是内眷住的地方,一般杂役人等是不准进来的。”
南宫俊道:“那么也应该有内宅的人呀!”
日童笑道:“内眷另外有住的地方,这所花园只是利用那个名义阻隔外人,实际上是用来作为教中弟子办事场所。”
南宫俊道:“你们自己人还分得那么清楚?”
日童道:“百宝斋的用人很多,却并不全是教中弟子,甚至有许多武师都不知有天人教这个组织,他们只是受百宝斋聘用做事,所以行事必须分开来。”
南宫俊的心中对天人教的认识又深了一层,负担也加重一倍,这个组织的严密,设想的周到,几乎已是无瑕可击了。
魔教在西方,本就是一个神秘的宗派,可是搬到东方来,似乎更神秘了。
日童把南宫俊请人了一间很精致的花厅中坐下后,海、月二女,立刻就捧了茶水等过来侍候。
南宫俊才问道:“那两个人呢?”
月女道:“她们损伤元气过甚,尚须休养,公子要人侍候,婢子们也是一样的。”
南宫俊心中一动,故意笑笑又加刺探地道:“你们能侍候吗?”
海女道:“婢子等是听候差遣的。”
南宫俊道:“任何一种差遣,你们都应得了?”
海女道:“是的,婢子等对所有的操司杂役都受过训练,没有不会做的事。”
月女笑道:“我们精解音律,能歌善舞,琴棋书画,兼通文墨,公子如果感到疲累,我们还会按摩解乏。”
南宫俊笑道:“这倒是真了不起,你们几乎无所不能,无所不通了,但是我现在所需要的侍候非常简单,并不要训练,只要是女人,都能做得到的,如果是美丽的女人,就能侍候更为周到。”
他突然说出如此轻佻的话来,倒使两个女子为之一怔。
月女笑道:“我知道公子要的是怎样的侍候了,公子可说错了一点,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做那种侍候,至少有两种女人却不能做,那就是年纪很大的女人和石女。”
南宫俊笑道:“不错,你真聪明,可是你们都不老,而且很美丽。”
海女也笑道:“公子不觉得婢女等太小一点吗?”
南宫俊道:“不,你们看起来有十五六岁了,古人所谓十三织素,十四裁衣,才可容颜十五余。正是所谓明珠不享的豆蔻年华,也是最能令人动心的年纪。”
月女笑道:“青梅酸涩青菱苦,公子何不待菱红梅熟时。”
她依然笑得那么的可人。
南宫俊却道:“有人专喜欢摘嫩蕊。”
海女道:“那两个女孩子身上还有些微媚毒未清,亲近起来,一定更为撩人,婢子把她们送到公子这儿来。”
南宫俊道:“为什么你自己不能呢?”
月女笑道:“因为婢子等都是属于另一种不能的女子,婢子等都是石女。”
她推托得很有技巧,但是南宫俊却不放松道:“如此风情,怎会顽石不透。”
海女笑道:“公子如果不信,婢子尽可供公子一试,只怕会扫公子的兴。”
南宫俊笑道:“这点你们尽可放心,我修习的神功中,有的是令顽石点头之法,任凭关山千阻,我也能破坚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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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先声夺人
两个女孩子这才有点变色,月女的神色不那么自然,也笑不出来了。
南宫俊道:“还有一个时辰,就要遇上强敌,少不得会有一番拼战,所以我要在这段时间内,轻松一下,我相信你们天人教中,很重视这一种轻松,因为它确具灵效。”
月女可怜兮兮地道:“是的,婢子知道教中弟子在出战之前,必先尽情欢愉,那能鼓舞斗志,使人的勇气倍增,可是那些工作却从来没有要我们去做过。”
南宫俊道:“你们对媚情散那种药物都了解得如此清楚,对男女之事……”
海女也嘟着小嘴道:“公子,我们对世间万事万物都要懂,而且都要懂得很多,这样才能超然物外而不受其惑,也因此才能保持平静的心情,因而驻颜长生……”
南宫俊道:“驻颜长生未必,如果真能长生不死,你们的主人该不是现在的这一个,而是他几十代以前的老祖宗了。”
敝道:“是的,我们却不能免于一死,不过能够得兼人之寿,而且长葆青春,就已经很难得了,如果我们一旦丧失真元,就会跟常人一样的苍老。”
“照你们目前的体能型态,离老还有一段很远的途程呢!”
海女道:“也不过二三十年吧,等到韶华逝尽,我们就会变成白发龙钟。”
“那有什么不好,世上很多老太太们都活得很愉快,只要内功修为得法,头发虽然白了,龙钟却也未必,像我祖母,今年已经是七十高寿了,可是身手腰腿,健利不逊任何一个年轻人……”
月女道:“随公子如何吩咐吧,反正我们是受命侍奉您的。”
“你们自己心中却并不愿意?”
月女道:“不是不愿意,而是婢子们想到日后的老态,未免心怀悲惧……”
南宫俊笑道:“可是就像你保持目前这样的形貌,再过上八九十年,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们无喜无憎,一辈子听人驱策,没有一点自己的生活,活着又有何乐趣呢?”
两个女孩子都怔住了,这个问题是她们从没有想到过的,因此都显得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南宫俊笑道:“我并不真要你们侍奉什么,只是借此了解你们心中的思想,现在我才明白,你们在一般的知识上虽然知道非常多,但是却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茫然无知,现在你们不妨去好好地想一想几个问题:我活在这世界上为的是什么?我要的是什么?我能做些什么?以及我所得到的又将是什么?想通了再来告诉我,想不通也可以来问我。”
说完他闭目静坐,不再说话,两个女孩子也没有去打扰他,侍立在他的身旁,各自想起心事,考虑他提的几个问题。
将近一个时辰,日童在外面轻咳了两声。
南宫俊道:“进来,日童!你鬼鬼祟祟,在门口装模作样干吗?”
日童进来,后面还跟着山童,看看两个女的,然后才嗫嚅地道:“属下以为公子正忙着,不便……”
南宫俊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便的,日童!山童!我正好问问你们,你们这八个护法童子,四男四女,都是配就了对的……”
日童道:“那只是用字取对的方便,并不是谁配定了谁。”
“那你对她们就毫不关心了?”
“公子这话的意思,属下不明白,彼此既为同僚,又是同门同伴,怎么会不关心呢!不过公子要她们侍奉,并不在属下关心的范围之内,也无须属下关心。”
南宫俊倒是为之语结,道:“好,我明白了,本来我还想向你们解释一下,听你这么一说,那似乎是多余的了,我们这就出发吧,对那边的情形你都清楚了?”
“是的,宇文雷于两个时辰前,带了十几个人恰巧回庄,此时前去倒不会落空。”
南宫俊沉吟片刻才道:“宇文雷那儿还有些什么人?”
“还是公子上次见到的那一批横江一窝蜂,并没有增加什么新帮手。”
“哦!那么他停留的地方原有些什么人?”
“这个……倒不清楚,那儿的主人姓刘,曾做过一任知府,现在告老林下。”
“一个退职的知府怎么会跟横江一窝蜂弄在一起呢,那个姓刘的,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哪儿做知府?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日童有点愕然地道:“这些都不太清楚,待属下再去查问一下。”
“仓猝之间,能问得清楚吗?”
“属下会想办法的,必要时派人到他们庄子抓一个人出来也要问个明白。”
南宫俊摇摇头道:“日童,事情不是这样子办的,别说宇文雷等人进驻,进去的人已未必能顺利抓个人出来,就算能够得手,也已经打草惊蛇,像这种事应该事先就打听清楚的!”
“是的,属下以后一定遵照公子的指示!”
“本来我以为你们办事已经很老练了,现在看来,你们还不如我这个从未闯过江湖的新手呢!”
“公子虽然是初出江湖,但公子出身武林第一世家,见闻自然比属下等渊博多了。”
南宫俊笑了一下道:“日童,我们既然以后要在一起相处,像这种客气奉承话就不必说了,不过既然天人教的耳目不足以对我们的行事有所裨益,以后就不必再去仰仗他们,免得反而误事。”
日童连连称是。
南宫俊道:“我交代的话你可别当作耳边风,阳奉阴违,我说不要联系,就是断绝任何的联系,因为我们今天跟字文雷照过面后,行动将受人注意,你们如果对外面广事接触,会把天人教跟百宝斋整个地牵出来,对大家都有害而无益。”
日童这才道:“公子,那我们以后又从哪儿去打听消息呢?”
南宫俊笑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自会有我的办法,现在我们就动手!”
“是的!马匹已为公子备好了。”
南宫俊道:“不骑马,也不坐车,我们走路去!”
“公子,还有十几里路呢!”
“十几里路,安步当车,也不过是个把时辰,我都不在乎,难道你们还怕累着了。”
“属下等怎敢说,只是怕公子走那么长的路后,面对强敌……”
“我自己的情形我了解,问题在你们究竟有多重的分量,能否接手一战,还是先估计一下,我好有个打算。”
“属下等对付宇文雷,或许力有未逮,如果是对横江一窝蜂其他的人,相信以一敌二,还不至于给公子丢人。”
南宫俊道:“好,那就行了,我们这就走吧,你们在路上最好把兵器收起来,别太抢眼。”
日童恭声应是后,南宫俊就摇着折扇,信步踱出门口。
日、月、山、海四个人则分前后跟着,两个男的在前引路,两个女的随后追随。
倒像是一个贵胄公子出游,带了四个小跟班。
因此他们这一行人虽然由于衣着鲜明而抢眼,却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就这么一路徐行缓走,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总算走完了那十来里路。
迎面是一片大庄宅,颇具气派,门口有一弯清流,环庄而绕,一座宽阔的石桥跨河通向庄门,桥头还有两对石狮子蹲守。
南宫俊走上了石桥,已经引起了庄中人的注意,由于他的气字不凡,立刻有人迎上来。
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青衣小帽,做佣仆的打扮,很客气地行了个礼,才道:
“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南宫俊摆摆手笑道:“没什么,我是出来随便溜溜,看到你们这儿的风景不错,想到这儿的主人,必然是位极其风雅的高士……”
“这……只是一所普通的宅第!”
“不!不!此处一草一木,一屋一舍,都建造安排得极有章法,深谙五行之道,想必贵主人对河图洛书的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