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子不由点头道:“金陵世家后代,果然很有气魄!”
“嗨!”常玉岚不耐的道:“闲话少说,直接干脆的说吧!”
枯骨子冷兮兮的道:“你们中间任挑一人,此人能胜了老夫,我做主,立刻放你们出暗
香谷,要是胜不了老夫手中拂尘,哼哼……”
常玉岚道:“你要怎样?”
枯骨子阴森森的道:“全给我留下来!”
常玉岚道:“好狂的老道!”
枯骨子道:“我的话还没说完,要你们留下来,并不是要杀你们,所以你们也不必担惊
受怕。留下来在老夫的麾下,算是老夫的入门弟子,也算你们的大幸。”
常玉岚勃然做色道:“你在做梦!”
枯骨子道:“做梦也好,不做梦也好,你们可以选出一个接得老夫三、五招的出面。”
“我!”
“我!”
常玉岚抢着挺胸朗应。
窗外的蓝秀几乎与常玉岚不约而同的娇声高喊。
枯骨子道:“群殴群斗?”
蓝秀抢先一步,在窗外道:“我已在院落里等着你,放心,对付你,还用不到两人连手,
十招之内,要你心服口服。”
桀傲不驯的枯骨子,一方面狂惯了,另一方面当然有他的打算。因此,对着持剑逼在司
马骏身后的三谷主留香妖姬一施眼色道:“三谷主,麻烦你替我掠阵,瞧着些儿,也准备庆
祝贫道一日收四个美女俊男为徒的大喜日子。”
留香妖姬满脸的疑云。
她料着枯骨子虽然手底不不弱,但是,酌量情势,可能不是蓝秀的对手。因此,她摇头
示意,口中却道:“道长,这几个毛头小辈奸诈得很呀!”
枯骨子又以目光斜视一下,分明是表示自己有万全之策,要她放心。
留香妖姬并不了解枯骨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事到如今,只好应道:“好吧!”说
着一收长剑,跃出窗子。
蓝秀生怕常玉岚抢着与枯骨子对上,忙道:“老道,我可是等得不耐烦了哦!”枯骨子
慢吞吞的道:“阎王要你三更死,并不留人到五更,老夫这就来了。”话落,人起,一点地,
人已箭射到院落之中。
常玉岚也如影随形,尾随跃出。
蓝秀仍旧没事人儿一般,迎着常玉岚道:“常少侠,你在凉亭之上,坐着看我怎么降伏
这个白骨精,更深露浓,亭子内比较好。”
常玉岚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是,他无法反对蓝秀的话,尤其无力拒绝蓝秀深情款款海
一样的那种眼神。只有依言向亭子走去,口中却叮咛道:“邪门外道的诡计多端,你可要小
心!”
语重心长,一股关怀的温馨,出自常玉岚的口中,直达蓝秀的心的深处。
月亮在微笑,星星在眨眼。
虽然,面对着一场生死的搏斗,性命交关的情势,在蓝秀与常玉岚的心头,打如春风拂
面,冬阳广被。
月已西斜,斜得好比挂在西山岭的一盏孤灯。
星星,东一个,西一个,疏疏落落的排在如洗的穹苍,闪烁、闪烁、闪烁一阵,又沉入
茫茫苍苍之中,后来,渐少渐稀。
院落虽然宽敞,但是,月已偏西,洒筛下来丛树的影子,几旷遮掩了一大半。
枯骨子插腰站在一片花圃之前,冷喝声道:“女娃儿,先报上姓名师承来。”
蓝秀螓首微摇,也冷然道:“那就不必啦!”
枯骨子沉声道:“为什么?”
蓝秀道:“今日既非门派之争,也无个人恩怨,只是一场小小的赌个东道,何必多此一
举!”
“好!”枯骨子道:“干脆!到时候老夫我自然会知道。”
蓝秀道:“可能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因为你根本胜不了我,尤其可能你会逃不过今天
一斗,唯一的顾忌是姑娘我今天没有兴致杀人。”
“嗯——”枯骨子一声“嗯”,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分明十二万分不乐意的道:“亮出
兵器!”
蓝秀脚下缓走两步,意味索然的道:“用不着,你动手吧!”
“嘿嘿!你不要后悔!”枯骨子的双目泛出碧绿的杀气,拂尘扬起,“唰”破风厉啸,
直扫横扫,虚晃一招。
他像老鬼吃人之前的一吼,又像描儿扑鼠之前弓腰呜叫。
蓝秀毫不动容不说,甚至连正眼也不瞄他一眼,只微微一笑道:“力道用的恰到好处,
出手之前,是要先试一招半式,一来运运本身力道,活筋动骨,二来给对方—个下马威,心
理上先给对方压迫。”她像是一个老师教徒弟似的,解说枯骨子这一招的用意,—半指点,
一半评讲。
枯骨子喉咙内咯咯有声,像是有吐不尽的浓痰,在内面翻揽,令人恶心。这是他动用自
己本门的“枯骨功”的前奏,外人不得而知,除非是与他交过手的一方。
蓝秀虽然并不熟悉枯骨干的功力,也不了解他的渊源,但却本能的眉头紧皱道:“令人
作呕,这功夫居然有人学,岂非怪事。”
对于枯骨子,真是一种天大的侮辱。他再也不能忍耐,原先要等着看蓝秀出手,瞧出她
的门道的企图至此烟消云散,肩头微振,手中拂尘挽出丈余大小的寒光,像一棚银杏花似的,
向蓝秀立身之处扑到。
蓝秀双目凝神,忽的一扭。白影由月光斜照之下,已移位到山荫之处,快如脱兔,比脱
兔还要快。
枯骨子成名多年,对于蓝秀摸不清底细。
而今,一招出手,敌影即逝,心知这年轻的女郎,轻身功夫已练到了飞絮落花的地步了。
不是一般高手所能望其项背,加上五行步位的交换生克,越发难以捉摸。
因此,枯骨子冷笑一声,心中暗喜。
他之所以没有被蓝秀神妙难测的移位功夫吃惊,反而心中暗喜。
是由于他料定蓝秀之所以不亮兵器,一定是在兵器上修为不足,全仗着闪跃腾挪,轻巧
的走避来使敌人摸不到边际。另外,蓝秀曾夸说“十招之内”,含义是要累倒对方,相机还
击。
最令枯骨子满心欣喜的是,他认为白己是道家,阴阳八卦、五行生克,自己滚瓜烂熟,
算得是专家,不难利用这一点,来使蓝秀就范。
因此,他冷笑连声道:“班门弄斧,在关老爷面前耍大刀,看你往哪里走!”喝声之中,
一招“回水换波”,先是斜扫,半途中间忽的收招猛然平扫。
这是一招双式,虚实交用。也是由坎门忽转兑宫,五行中‘生”“死”交替的狠毒招数。
换一句话说,先用“扫”式引起蓝秀的闪躲去路。让出“生”门来,招演半途,“扫”
式不变,已由斜地里化为平扫,也把八卦图形“扭动”,将“生”门完全封住,留下“死”
门,引蓝秀上钩。
蓝秀若呈硬往“生门”移位,无异自投罗网,送到枯骨子的拂尘之下,根根拂尘,如同
根根钢锥,迎面砸下,大罗神仙也难消受。
蓝秀若是随机应变,折腰扭身,正好将整个后背献在敌人的拂尘之下,硬接一招,难逃
骨断根折的厄运。
枯骨子分明见到蓝秀已被罩在拂尘影中。
因此,越发得意,自信所料不差,一拂落实,用了七成以上的内力,拼命连扫带砸,口
中吼道:“着!”
“轰!”
“哗啦!哗啦!”
“砰!噗噗噗……嘶……”
一声大震,一阵乱响,怪异的嘶嘶不绝。
水花四溅,瓦片纷飞。
一个偌大的金鱼缸,被这一拂尘砸得稀烂,几只龙头凤尾的暴眼金鱼,冗自在落叶满地
上跳蹦个不已,连枯骨子也溅满了水,还有一些水草。
他这失手—招,乃是很难堪的事。
更难堪的是,蓝秀却在他身后道:“可惜这一缸名贵品种的金鱼,在深山里再也找不到
第二缸了,何必拿无知的鱼来出气呢。”
这比一耳光打在他的脸上还要令他难过。
枯骨子咬牙切齿,一声暴吼:“气死我也!”他已顾不得武家的规矩,翻身回手,拂尘
漫天花雨的兜头砸下。
蓝秀冷冷一笑道:“道人,你的真功实学,姑娘我已欣赏到了,把你原来的阴谋诡计使
出来吧!”
她口中说着,双掌一合,略一凝神,忽然前推急兮。
柔和地,缓慢地,一大片隐隐而出的力道,像一面墙,一面盾牌,一朵淡谈的云。
把枯骨子拂尘的力道,不但完全抵制住,而且化解掉,每根拂尘上的长鬃,本是夹着无
比力道,好比钢锥。但这时都立刻垂了下来,像盛夏正午烈日照耀之下的柳枝。
枯骨子怎能不心胆俱裂。他忙不迭倒退三步,失神的吼道:“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蓝秀微微而笑道:“桃花初绽!”
“桃花初绽?”枯骨子喃喃的说着,双目中碧绿光芒不停闪动。
蓝秀又道:“桃花九转的功大之一,桃花初绽,不过是一招起式,要是用到‘桃花怒
放’,可能你更要消受不下了!”
枯骨干眼神不住的转动,隐隐中一股杀气腾腾的意味,随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神愈来愈浓,
也令人不寒而懔,难以逼视。
亭子上的常玉岚一见,朗声道:“蓝姑娘,这老怪眼神有异,小心他放毒!”
蓝秀不由眉头紧皱,心想:我岂不知道他要放毒,你这一喝破,只打提醒他早点而已,
毒!又不是可以预防!
她心中又想:他这样提醒我是好意,从他急呼呼的喊叫上可以明白他对我的关怀!
一丝甜蜜蜜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泛起层层涟漪。
少女的心,是羞,是喜。因此,桃腮生绯,樱唇带笑道:“怕毒,就不到暗香谷来了!”
枯骨子闻言,沉声喝道:“狂徒,老夫不信你有什么天大的能耐!”他一面暴吼连天,
一面已将手中拂尘扬起,画着圈子。
—连二个越画越快的圈子,枯骨子的人忽然腾身高地五尺,凌空探臂,人像一只怪鸟,
手中拂尘舞得像阵狂风。
一缕黄色烟雾,从拂尘影里向外喷射。
常玉岚大惊喊道:“毒!毒!”。他喊声中,竟从亭子上疾扑而下,人在空中,单掌认
定枯骨子压去,竟然不顾黄色烟雾的剧毒,抢着拦在蓝秀前面。
蓝秀一见,不由粉面生寒,心跳神动,娇叱了声道:“傻瓜嘛!谁要你插手!”
她一面叫,人也不慢,突的折腰而起,平地冒起丈余,藕臂舒处,竟已搂定常玉岚的蜂
腰,硬把昂昂七尺的常玉岚,单臂挟起。
丹凤栖梧,一个翻腾轻巧的落在亭子的飞檐兽之上,略微借力虚点脚尖,折回亭子内,
将常玉岚重重的向石桌—上一放,娇声的道:“我的好令主,谁让你插手来管,这不是增加
麻烦吗?”
这一招,说快,快到如同闪电,说妙,真的是妙不可言,在当时,电光石火,乃是一眨
眼之际而已。
常玉岚愣愣的道:“我是……我是怕你中了毒呀。”
“嗨!”蓝秀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怕你自己中毒吗?”
“我?”常玉岚不由愕然道,“我当然也怕,可是……”
“好了!”蓝秀苦苦一笑道,“不要可是了。”
常玉岚认真的道:“我是个大男人,中了毒最多是一个死,可是你……你不同呀。”
一片真诚,令人可感。
“唉!”蓝秀不由喟然一叹,撇着嘴唇道:“我因为不怕杂毛老道的毒,所以才敢跟他
斗,就是怕你中毒,所以才将你安排在亭子上,主要是这里是上风,不怕毒气会飘来呀。”
“你……”没等常玉岚再说话,枯骨子扬起拂尘在右,留香妖姬仗剑从左欺来。
两人打个招呼,分两侧攀上假山,意图夹击。
蓝秀—见,生恐他二人一起连手施毒,更怕他二人一对一的放毒,到时常玉岚落在他们
手中,便难以处理了。
因此,她低声嘱咐道:“你不要动,看我的!”话起,人已射出亭子,向右先抢上前去,
扬起宽长的水袖,全力向扑来的留香妖姬拂去。
势如惊涛拍岸,怒浪排壑,旷地掠起的一阵狂飚,硬把前扑的留香妖姬,逼退了三丈之
远,回身跌落在一丛万寿菊花圃之后。
蓝秀一招逼退了留香妖姬,蜻蜒点水式反弹两丈来高,硬从凉亭的顶端越过,对已攀上
假山的枯骨子娇叱声道:“你还有什么花样?”
枯骨子鼻子里冷哼一声,手中拂尘又开始画起圈子来。
蓝秀冷笑声道:“鬼画符的法宝,对桃花林中的人是没有用的!”娇笑声中,人如一缕
清烟,转身出招,直向枯骨子拂尘影中穿去。
此时,枯骨子的拂尘之中,已喷出阵阵黄雾,根根鬃须,也如钢针般散开了来,夹雷霆
万钧之势,煞是惊人。
蓝秀长袖拂处,和风一片。
但见根根挺直的拂尘鬃须,像被烈火炽溶一般,软绵绵的分向四方垂去,显而易见的,
把枯骨子贯出力道,完全卸去。
枯骨子虽也有了怯意,但是口中却道:“你仗着那门气功,化掉力道,化不了老夫的独
门神雾。”吼叫声中,人也不停,挺起“无”功‘无”力的拂尘,连刺带扎,迎着蓝秀独力
施为。
蓝秀见他一味蛮横,毫不讲求人性,其凶狠残暴的神情,意在不择手段制人于死地,从
心底起了厌恶之心,冷笑道:“怙恶不悛,要你吃些苦头!”
但见——枯骨子的拂尘柄中的黄雾浓得由黄变乌。
蓝秀的白色身影穿过乌黑黄浓的霉雾,竟然若无其事,双袖认准枯骨子笔直扫去。
“嘭!” —声震天价响,人影乍合即分。
黄雾被冲得四下飘散,化为灰淡烟尘。
枯骨子的一付骷髅,陀旋后飘五丈,弹在透花院墙之上,再反弹回来丈余,落在水池之
内。
“噗嗵!”水花四溅,菱菱飞起。
蓝秀白色的人影,已飘回到凉亭之上,指着正要二次来袭的留香妖姬道:“识相点,枯
骨老道就是你最好的榜样!”
留香妖姬自料修为在成名多年的枯骨子之下,自己所恃仗的,不过是一些邪门毒药,眼
见蓝秀对毒雾如同没事的样儿,先自有了几分怯意,又见枯骨子的下场,更加胆寒。
然而,江湖人输命不输嘴,留香妖姬狠声喝道:“是你找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