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人带剑一齐打飞。虽仗武功高强不曾送命,也未跌倒,伤势不轻。丙容瞥见耿重危急,不顾对敌,飞身赶来抢救,刚刚纵到,妖道手中剑业已甩出老远,无法抵御。丙容来势万分猛急,剑又锋利非常,竟将妖道阮三元连手臂带人头一齐斩断。
同时,恶道南洞玄带了几个恶徒也正赶到,先在来路已知山中发生变故,还没想到这样惨败,意欲寻见二首恶问明再说,自恃练就神力,兵器沉重,还以为来得正是时候。
敌势如此强盛,如能帮助主人转败为胜,便可做这全山之主,享受现成基业。没想到还未赶到礼台广场,便遇两个死对头拦路发话,要将他师徒乘机除去;同时又听妖道急呼求援,分人赶来,快要临近,妖道师徒已先后被杀。自知邪正不能并立,多年敛迹俱都无事,刚一出动便与强敌狭路相逢,明是非拼不可之局,把心一横,凶威大发。众恶徒苦练多年方始出山,个个厉害,恶道当先,满拟手中兵器无人能敌,先将这一双少年男女杀死报仇必能办到,刚把铁板铡舞得呼呼风响,连身纵起,照准丙、耿二侠扑去,猛觉急风扑面,玱的一声,敌人径由身旁越过,那重的铁板铡竟被敌人铁杖荡开,连人也被带落。这等四两拨千斤的功夫非内外功都到上乘绝顶、炉火纯青之境决办不到。再定睛一看,认得那是昔年强敌紫葡萄,越发暴怒。再见对面场上又有好几条人影纵扑过来。
内中的人是年纪稍长的全是昔年劲敌,众恶徒全被迎住。来路都天玄师徒五人又有三个被乐游子和天寒老人等所杀,越发怒火上攻。由此双方就在大路之上恶斗起来。
二恶道先还打着拼命主意,后见敌势太强,本领稍差的后辈均被喊住,专由能手上场。广场中的原有贼党逐渐消灭投降,越来越少,带来恶徒共只个把时辰已被敌人去了一半,几次想要抽空纵起,冲往敌人丛中杀他几个泄恨,偏被强敌绊住,不能如愿。对方虽是一打一,杀完恶徒便各退下,不来夹攻,想逃决办不到。照此下去断无幸理。心想拼命白死,敌人并无伤损,变计欲逃。为防敌人追赶,连同党也未招呼,只朝三个心腹门人发一暗号,先向对面敌人猛攻,装着拼命神气,然后冷不防飞身纵起,往旁边越坡逃走。不知这一面正是通往湖心洲的君山水寨,仗着身轻腿快,敌人似未防到,追得不紧,同时遥望前面湖上灯火通明,宛如一条火龙,想起来路所见,看出地势,料知这条路敌人更多。心正又急又怒,忽想起强敌均在后面,对面来的不少壮汉均由两条游船连成的浮桥之上拥来,装束一色,定是敌人所说的义民,正好乱杀一阵,胆气立壮。回顾身后敌人本在后面追赶,忽然停在来路冈上,指点笑骂。心想,只此一条近路,敌人决无飞越向前之理,只不遇见这些老狗作梗,必可逃出。同时瞥见同党都天玄也由侧面肢陀问跟踪逃来,孤身一人,也无仇敌追赶。方自奇怪,人已赶离湖边不远,眼看当地大群壮士迎面喊杀而来,一声怒吼,各挥动手中又大又重的独门兵器,正待冲杀上前。
忽听一声怪啸,目光到处,前面人丛中飞身纵起两个敌人,正是生平强敌大仇真布衣和独手丐。料知这条路也是难逃公道,难怪敌人不迫。万分情急,重又把心一横,厉声大喝:“我们和他拼了!”这时双方相隔尚有六七丈路,全山灯火通明,水寨一带好几条山路明如白昼,月光又亮,看得逼真。恶道师徒刚刚咬牙切齿,恶狠狠纵起,另一面都天玄也正赶到。来去两面都是猛急,眼看撞上,恶道深知独手丐厉害,见他迎面扑来,特意运足全力准备,上来便下杀手。忽听笑呼:“四先生,让小老儿试试此贼的铁板铡吧。”声到人到,一条高大人影带着又劲又急的风声猛由斜刺里居中飞来。恶道身已纵向空中,虽是力大无穷,手疾眼快,因要两面兼顾,不曾看清,骤出意料,又大自恃,以为所用铁板铡又长又大,舞动起来滴水不进,又是百炼精钢打就,厚重非常,不是宝剑所能斩断,只将全身护住便不妨事。前面强敌分心较多,谁知事情凑巧,来这敌人生来是他克星,轻功没有他好,所用兵器却比他还要长大,又是一对,双手齐挥,分两较轻,运用起来气力更大,并能利用手中兵器纵跃如飞,随便垫上一点劲,便纵得又高又远,样样均出恶道意料之外,百忙中还在妄想就势伤敌,就这时机一瞬之间,声才入耳,人已飞起。刚瞥见敌人由横里飞来,手中兵器长大奇特,心中奇怪。单臂用力,把手中铁板铡往外一挡,准备反击回去,猛又瞥见敌人手上还有一件相继扫倒,心方暗道不好。玱琅琅一声巨响,金铁交鸣,四山皆起回应,紧跟着喀嚓玱琅琅又是一串大震,恶道一声怒吼未喊出,连人带兵器一齐下坠,人也连背脊骨被来人打断,口喷狂血而死。
这来人正是桑老人,由水中偷渡。因近山一带的水贼均被众英侠和所带的人里应外合全数除去。有许多贼党连累了几天,人均疲倦不堪。是不在广场看戏的俱都酒足饭饱,分别睡去。各地轮值守望的贼党虽然也有不少,但被众英侠分头掩到,有的杀死,有的迫令降服,听候发落。有点本领的均被点了穴道。仗着人多,分头下手,想得又极周到,转眼成功,四面均被占领。喜台广场上也动起手来。老人遥望信号旗花升起,带了两人便由水中赶来,见恶道行凶拼命,一出手便用那两柄铁桨将最凶恶的一个恶道除去。独手丐刚刚纵起,见状身子一侧盘空而下。另一恶道都天玄逃时本已受伤,刚到湖边,瞥见前面来此两个强敌,心已惊慌,又见真布衣迎面赶来,不敢迎敌,觅路欲逃;忽见道旁闪出一人,拦住去路,定睛一看,正是王鹿子,心胆皆寒,忙即转身,被真布衣由后赶上,一剑杀死。下余三恶徒又被桑老人和两同伴转眼打死。独手丐问知后面贼党不是伏诛,便是被杀。一班首恶的死党无一幸免。尚、李二老侠和南宫桃、南宫李姊妹也由水中赶来,说是逃出的贼不多,均被包围,全数杀死。丙四姑杀死吴贼之后,连同另一恶贼的人头带往湖心洲,朝群贼示威,说完前事,又带人头赶回。
大家回到大寨之内,公推贾二先生发令,将未死的一些恶贼连恶霸父子夫妻同由沈、姜二人押来,问明罪状,由沈、姜二侠亲手报仇。一面发令料理善后,只等查间完了降贼,余按罪情轻重发落之后,稍微布置,便即起义。童天保、乌云蛟业已奉命,将看热闹的狗官家属全数擒住押往岳州,诈开城门,先把府城夺到手中,稍微布置,等君山事完,一同会合,带了义兵去与各地起义的大军会合。一面将预先招呼的乡民喊来,各分田产,令其耕种。少年壮丁自愿参加起义的,在此三日之内分往岳州、君山、湖心洲、苦鬼滩四处寻执事人报到,领取兵器。仗着以上凡处地点,连同老贼以前所居旧庄院,因想儿子做皇帝,均存有大量兵器衣粮,君山方面更不必说。钱、王二贼散在各州府县的财产诸侠事前也早有预计。就在小贼新婚之日,派有专人集合当地的劳苦百姓,没收巨绅富豪财产,大举发难,一同响应。共只二十来天的光阴,便将洞庭三湘周围的各州府县一齐占据,然后浩浩荡荡率领大群义兵,去与中原诸省的义师会合。
虽因这班起自田间的英雄侠士后来发生偏见,各路义兵首领心志不一,不能和衷共济;另一面汉好吴三桂勾结异族入关,起义的大群军民为暴力诡计分别击破,没有完成诸侠的理想,以致后人都说这班起义英雄是流寇,却不想那公私记载的作者是何阶级。
明末绅权和功名中人的威风凶焰比当时的贪官污吏差不多,早为人民所恨毒,这类士大夫当然受到起义军的痛恨,起义军意气用事,也可能不知分别轻重一体杀戮,积恨既深,手段不免残酷。后世读者又都是这些封建官僚与大小资产阶级,在互相传说夸大铺张之下,当然越来越凶。照《明史》记载,说张献忠共杀蜀中男女居民六万万多人。四川一省居民比现在全中国的人口多了一万万以上,再照此比例推算,明末时全中国的人口已超过现在全世界人口的总数,还多出好几倍,岂不成了一个大笑话!一班旧历史之歪曲事实可想而知。个别新文艺作家想把多少年的谣传谎话翻案纠正过来,却未举出有力的反证,常使部分观众怀疑,转生流弊。
作者学识浅薄,同样不敢乱说,以前公私记载既不可靠,也举不出什极有力的反证,只想到一点,我主观的认为这些义军的力量起初是强大到了极点,吃亏是在彼时大家起自田间,本意只为所受压迫过甚,起而反抗暴政,全为本身着想,上来便没有远大意图,也无组织,因此东奔西流,不立统帅,有利争进,各自战斗,战败分路逃散,不相救顾(范文澜主编《中国通史》第六六页),再一互相猜忌,或受到野心家的利用,国贼与外贼相继重压,无形中妨碍了他的成长,反而逐渐削弱了势力。等到举出统帅,又多受了好人愚弄,也想帝制自为,失去原有良心,加上种种客观的条件限制,异族与汉好合成的正规军队,更是一个诡计多端、极强大的压力,因此没有成功。照清人公私记载,说得张献忠那么残忍好杀,可是满清入关做了皇帝之后,又用大军苦战了多年,最后才被反动降敌的叛将吴三桂勾引敌军,以绝大兵力加以猛攻,末了还是张献忠中了一枝冷箭才送了命。这时跟随张献忠而去的尚有二十万人以上(一说四十万),当清朝已得天下,承着明末苦痛积弊之余,又苦战了多少年,民心应该厌乱思乡,假使张献忠果如一班公私记载所说那么残忍凶杀,这班无什纪律的义军恐早逃光了吧?如何还有数十万人生死相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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