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追着玩儿,在哪儿都是常有的事儿,谁会留意?
仍然没人留意,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
女孩子从关山月身边跑过,刚越过关山月的时候,脚下一个跟枪,摔倒在地。
关山月看见了,上前伸手把女孩子扶了起来,女孩子一脸笑,笑得害羞,看样子没摔着,还好。
男孩子追到了,叫着伸手就抓。
女孩子闪身就躲,拉着关山月的衣裳,绕着关山月躲。
男孩子没能抓着。
女孩子笑着又跑了。
男孩子叫着又追。
一前一后,两条小身影,转眼就不见了。
这,从头到尾只在转眼间,两个孩子不见了,关山月定了定神,继续走他的了。
不知道还想不想让他心疼的事了?
两个孩子跑得像阵风,钻进了一条小巷于里,在僻静的巷子底停了下来,跑的不跑了,追的也不追了,当然,既不笑了,也不叫了。
男孩子急挨近女孩,小脸上有焦急,也有期盼,急急问:“有么?”
女孩子没说话,一脸得意色,小脏手伸进破衣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革囊,在男孩子眼前一晃。
男孩子小脏脸上有了喜色,忙又问:“是什么?”
女孩子道:“还能是什么!”
男孩子急不可待:“快打开看看。”
女孩子打开了小革囊,里头有金叶子,还有碎银子。
两个孩子眼都瞪圆了,半天才定过神,男孩子急道:“快走!”
女孩于都顾不得扎上革囊口,急忙把革囊又放回怀里,两个人要跑,可是男孩子转过身,女孩子一抬眼,两个人同时一惊,停住了。
关山月就站在他俩眼前,而且说了话:“走?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关山月又道:“小妹妹,我好心把你扶了起来,你怎好这样对我?”
女孩子没说话,可是小脸上的惊容已经退了些了。
关山月伸出了手:“那是我的盘缠,让你拿了去,我住后的吃住怎么办?还我吧!”
女孩子没动。
关山月收回了手:“你俩配合的相当好,恐怕不是头一回了,扒过多少人了?是不是要我把你俩送官?”
女孩子仍没动。
男孩子动了,小脸儿一翻,眼一瞪,突然扑向关山月,同时大叫:“妹子,快跑!”
女孩子为之一惊,但还是没动。
男孩子扑近关山月,出小拳头,向着关山月小肚子猛击。
极像那回事儿的!
关山月道:“小兄弟,你还不行。”
抬手就抓住了男孩子的小拳头。
男孩子一惊就挣,可是哪里挣得动?就像上了一道铁箍似的,一丝儿也挣不动。
女孩子吓得惊叫:“哥哥!”
男孩子惊怒,扭过头去叫:“你怎么还不跑?”
女孩子突然绷脸槌胸:“我不跑,我不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要送官让他把咱俩都送官!”
好,有胆,够义气,兄妹情深。
关山月为之暗自点头。
男孩子又叫:“妹妹……”
女孩子没让男孩子说话,抬眼向关山月:“你放了我哥哥,我就把东西还你。”
关山月要说话,可是他听见背后来了人,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他把话忍住了。
女孩子面有喜色,望关山月背后:“师父!”
男孩子也一喜。
关山月背后有人说了话:“放了他!”
这是对关山月说话。
关山月转过了身,也把男孩子拉了起来,看见了,眼前一个中年瘦汉子,既瘦又小而且又干,加上尖嘴猴腮,简直就不像个好人。
女孩子也跑过来了,挨在瘦小中年汉子身边。
关山月说了话:“你是这两个孩子的师父?”
瘦小中年汉子点头:“不错。”
关山月道:“好好两个孩子,你怎么教他俩干这个?”
瘦小中年汉子不答话,道:“我叫你放了他!”
关山月双眉微扬:“这孩子会几招,也是你教的?”
瘦小中年汉子想必认为会武能吓人,答话了:“不错。”
关山月道:“那你就从我手里把他夺过去。”
瘦小中年汉子脸色一寒:“这是你说的?”
关山月道:“是我说的!”
瘦小中年汉子道:“好!”
跨步欺进,伸手要抓关山月抓着男孩子小拳头那只手的腕脉。
行动不慢,出手也算快。
关山月放开了男孩子的小拳头,翻手反抓住了瘦小中年汉了的腕脉。
男孩子急忙跑开了。
瘦小中年汉子一惊猛挣,一样没能挣动分毫,他却底下抬腿,一脚踢向关山月下阴。
关山月双眉再扬,另一只手下探,一闪而回。
瘦小中年汉子大叫,一脸痛苦色,蜷着那条腿,着不了地了!
关山月道:“我跟你并没有深仇大恨,你是不是太损、太狠了些?”
瘦小中年汉子叫:“你不损、你不狠?我这只脚……”
关山月道:“那是你自找的!”
瘦小中年汉子没再叫,也没话说了。
关山月道:“你放心,虽然你是自找的,我却没有那么损、那么狠,我没有废你这只脚,片刻工夫之后就能着地,就能像平日一样跑眺。”
瘦小中年汉子似乎放心了,像是刚想起,又叫:“你兄妹俩还站这儿干什么?还不快跑!”
关山月道:“你落在了我手里,你这两个徒弟是不会跑的。”
果然,小兄妹俩一动没动。
瘦小中年汉子还叫:“你兄妹俩跟我不一样,我只一个人,你俩还有个病着的娘,要让他把咱们三个都送了官,你俩的娘谁管?”
小兄妹俩立即面有急色,也面有难色,显然兄妹俩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瘦小中年汉子也急,还要再叫。
关山月说了话:“你这话是说给我听么?”
瘦小中年汉子急怒:“干嘛说给你听,我是说给他俩听,叫他俩别忘了还有个生病的娘,不能没人照顾,叫他俩别管我,赶快跑。”
小兄妹俩突然向着关山月跪下了,男孩子道:“求你放了我师父吧!我俩把东西还你。”
女孩子探手人怀把小革囊又取了出来。
男孩子接过来双手递向关山月,那神情,那眼神,充满了哀求。
就是铁石人儿看了也会不忍。
瘦小中年汉子额上蹦了青筋,又要叫。
关山月没接革囊,说了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瘦小中年汉子怒叫:“你就不知道这娘儿三个日子是怎么过的,有多可怜?家没个家,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都快穷死饿死了!”
关山月道:“不是你教他俩干这个,把扒来的钱财给你?”
瘦小中年汉子道:“要是那样,我还算是人么?别把我给瞧扁了,我这样的也有是人的,不信你问他们,算了,不用问了,听他俩说,你不会信。”
关山月没有问小兄妹俩,道:“你周济她娘儿三个?”
瘦小中年汉子道:“我周济她娘儿三个?我比她娘儿三个好不到哪儿去,拿什么去周济她娘儿三个?我比她娘儿三个好的是我只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饱全家饱,要挨饿也是一个人的事。
关山月道:“所以你教他兄妹俩干这个?”
瘦小中年汉子道:“那怎么办?我自己就是干这个的,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想干别的又不会,也不能,让他俩要饭又当不了事,只有教他俩干这个了,只得一回手,就能过几天日子,比要饭强。”
原来是这么回事!
关山月向小兄妹:“你俩快起来。”
小兄妹没起来,男孩子道:“求你放了……”
关山月道:“你俩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俩的师父的。”
小兄妹这才双双站了起来,男孩子还递小革囊。
关山月道:“你先帮我拿着。”转向瘦小中年汉子:“你说他俩的娘病着?”
瘦小中年汉子道:“可不,病得还不轻,连饭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只好病着了。”
关山月道:“带我去看看。”
瘦小中年汉子一怔:“带你去看看?”
关山月道:“我会治病。”
瘦小中年汉子道:“你会治病?”
关山月道:“大小病都能治。”
瘦小中年汉子面有疑色:“你愿意去给他俩的娘治病?”
关山月道:“不然我何必说?”
瘦小中年汉子道:“她娘儿三个可没钱……”
关山月道:“我知道,我说要钱了么?”
瘦小中年汉子看了看关山月,猛点头:“好,走!”
《第七集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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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寒窑十年
瘦小中年汉子前头走,小兄妹俩紧跟在瘦小中年汉子后头,三个人带着关山月到了一处。
这地方看得见“大雁塔”,在“大雁塔”西南,黑忽忽的一堆,不像房舍。
还没到近前,瘦小中年汉子忽然停了步,而且抬手拦住了关山月:“等一等!”
关山月停住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瘦小中年汉子道:“等一下见着他俩的娘之后,我只能说你是我请来给她治病的大夫,你可千万别提刚才的事,他俩的娘要是知道了,绝不会再让你给她治病,会气死的。”
看来小兄妹俩的娘,是个明理知义的人。
关山月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提。”
瘦小中年汉子道:“走吧!”
他跟小兄妹俩带着关山月又走,很快的到了近前,关山月打量小兄妹俩跟他俩的娘一家三口住的这地方,不由得为之心酸。
只听瘦小中年汉子道:“这就是‘寒窑’,听说过吧?”
关山月为之一怔:“这就是王宝钏‘寒窑’?”
瘦小中年汉子道:“不错。”
关山月这才从关着的那扇破木门上头看出三个字“古寒窑”,也看出还有一付对联,写的是:
“十八年古井无波,为从来烈妇贞媛,别开生面:”
“千余载寒窗向日,看此处曲江流水,想见冰心。”
这当然出自后人手笔。
想当初王宝钏为了等薛平贵,只靠十担干柴、八斗老米,就在这破瓦寒窑苦守了一十八年,真是苦守。
想如今竟也有一个做娘的带着这么小的一儿一女,贫病交加,在此受苦,也真是苦。
关山月对前人敬佩,对今人同情。
只听瘦小中年汉子道:“跟我进来吧!”
他过去开了门,先进去了。
小兄妹俩跟了进去。
关山月走在最后。
窑里一片黑暗,只听一个有气无力的女子话声从黑暗中响起:“是许大哥么?”
瘦小中年汉子应道:“是我,周嫂子,我跟两个孩子给你请大夫来治病了。”
小兄妹俩姓周。
窑里虽然黑,可是关山月眼力过人,看得见。他看见靠里地上一片干草,上头躺着一名衣衫破烂,头发蓬乱的妇人,除此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听了瘦小中年汉子的话,中年妇人忙道:“这怎么好……”
她动了,似乎要坐起来。
瘦小中年汉子忙道:“周嫂子,你下要动。”
妇人道:“不行,大夫也是客人。”
她还动,看得出,相当吃力,似乎根本坐不起来。
这位妇人不止明理知义,还达礼。
小兄妹俩忙过去把他俩的娘扶坐起,一家三口依偎一处,看在眼里,更让人心酸。
只听妇人道:“许大哥,咱们哪来的钱请大夫?”
瘦小中年汉子道:“周嫂子,你放心,这位大夫是好心人,给你治病不要钱。”
妇人道:“可是抓药也要钱呐!”
显然,瘦小中年汉子忘了这个。
他一怔,但旋即道:“周嫂子,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关山月接了口:“我开的有药铺,抓药也不要钱。”
瘦小中年汉子一听关山月这么说,也忙道:“对,对,这位大夫开的有药铺,抓药也不用钱。”
妇人道:“许大哥,不行……”
关山月道:“这位大嫂,我这是还愿,我曾经许愿要治好一百个病人,治病、抓药不收分文,恰好你是最后一个。”
瘦小中年汉子又忙道:“对,对,周嫂子,让咱们碰上了,咱们运气好,咱们运气好!”
妇人没再不肯了,道:“先生,我让我这一儿一女给你磕头。”
小兄妹俩就要动。
关山月抬手拦住,道:“不能,这位大嫂,我受这个大礼,跟要你的钱没两样,就不算还愿了。”
不能坏了人家还愿。
何况人家是来给她治病的!
妇人不敢坚持,道:“那我娘儿三个就记在心里,等来生再报答了!”
瘦小中年汉子又接了口:“对,对,下辈子再报答,下辈子再报答!”
妇人道:“许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这位先生是要救我,可是我这病,恐怕……”
关山月道:“这位大嫂,我行医多少年了,到如今还没有碰过治不好的病。”
瘦小中年汉子道:“听见了么?周嫂子,你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让先生给你治病吧!”
妇人道:“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瘦小中年汉子向关山月,道:“先生,没有灯。”
连灯都没有。
也是,连饭都没得吃,哪来的钱打灯油?
这一家三口,白天就得在黑暗里过日子,晚上更得摸黑。
关山月道:“不用灯,看得见。”
他过去坐在了干草上,就坐在妇人面前。
看得更清楚了,妇人三十许,虽然衣衫破烂,头发蓬乱,脸上并不脏,眉清目秀,长得也挺好。
妇人很不安:“让先生坐在地上……”
关山月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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