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手。
关山月道:“还好,总算救出你来了。”
高垣目光一凝:“你怎么会救我?”
关山月道:“你是说……”
高垣道:“那天我那么样说我姐跟你……”
其实,关山月是明知故问,如今听高垣这么说了,他淡然道:“你姊姊视我如亲兄长,谁教你是她兄弟?你还小,我不跟你计较。”
高垣道:“我姐视你如亲兄长?”
关山月道:“回去问你姐吧!她会告诉你。”
高垣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关山月道:“我不想告诉你,因为我并不在乎你怎么看我,可是你不该那么样对你姊姊。”
高垣道:“你并不在乎我怎么对你?”
高垣道:“不错。”
高垣道:“你真不在乎?”
关山月道:“我说过,你还小,我不跟你计较;再说,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并不会因为你说我而有所改变。”
高垣道:“我不该那么样对我姐?”
关山月道:“她是你一母同胞,一起长大的姊姊,此其一:她是个女儿家,不该那么样对女儿家,此其二。”
高垣道:“我知道她是我姐,我一向也很把她当姊姊。”
关山月道:“要是真这样,我告诉你,没人抢你的姊姊,她只是多了一个兄长。要是你愿意,你也可以多一个兄长。我还要告诉你,这一点等你长大之后就明白了。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可是她还是你姊姊:永远都是,谁也抢不走,谁也改变不了。”
高垣脸有惊愕色:“你怎么知道?”
话只说到这儿,就没往下说了。
恐怕是说关山月怎么会知道他心里想的。
关山月没有问他,也没有接话,说了别的:“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老人家跟你姐还焦急的等着呢!”
说走就走。
高垣忙跟上:“是走水路,还是定陆路?”
关山月道:“你问这是……”
高垣道:“瞳水路行不行?一天看不见水,我就浑身难受,走水路也可以直到家门。”
他还真是离不开水。
关山月并不在意走水路还是走陆路,“江南”、“江北”到处是水,走水路反倒便捷,可以直到‘高邮湖’高家门口,绝对是实情,他当即道:“那就在这里雇船。”
当下就在“瘦西湖”畔雇了一条船,两个人上船走了。
或许因为高垣还是个孩子,是个不知道什么叫怕的孩子,或许因为走的是水路。
没有远离水,船行在“瘦西湖”这一段,他显得轻松欢愉,话不多,几乎没说什么话,也不担心,回去以后是会挨骂,还是会挨打,回去以后怎么面对他那个姊姊。
关山月也不多说话,也几乎没说什么话。
所以,船行在“瘦西湖”这一段,听见的只是船上、岸上游客的笑语,千万条柳丝间的婉转鸟语,还有就是一声声的摇橹操桨声,宁静而舒适。
船进了“运河”,就不一样了。
大小船只来往如穿梭,波浪一波波,吵杂声一阵阵,还听来往船只上船家的一声声吆喝。
就在这时候,关山月雇的这条船的船家也叫了一声:“漕帮!”
关山月也看见了,那是前面不远处的两条双桅大船,因为船家的目光望的是那两条双桅大船,他可看不出那是不是“漕帮”的船,他道:“那两条是‘漕帮’的船么?”
船家道:“错不了的,虽然没挂旗,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怪了,‘漕帮’的船,进京挂龙旗,出京挂凤旗,这两条船怎么什么旗都没挂,连‘漕帮’的旗都没挂,还停在河心不走?”
真是,两条双桅大船上什么旗都没有,而且是停在河心不动。
可是,说话之间,两条双桅大船那高高的主桅上,各升起了一面旗子,三角旗,白底黑字,那个字是个斗大的“漕”字。
船家道:“挂旗了,八成儿听见我说了!”
他是这么说,离这么远,怎么听得见?
船家话刚说完,两条双桅大船也动了,竟然双双在河面上打了横,这船的船头接那船的船尾,两条船成了“一”字!
船家叫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我明白了,原来‘漕帮’要在这里办事,避开吧!”
他的船头偏向一旁了,显然是要离开河心水道。
来往的大小船只都往两边避开了,没听见有人说话。
“漕帮”的船谁敢惹!
可是,走近岸的水道,眼看就要近两条大船了,忽然从两条大船的那一条摇来一条下大不小的船,又拦住了隔岸水道,船尾一个摇橹的,船头还站个人,站得笔直。
船家一怔,忙道:“怎么回事?靠岸也不让走?那就走那边。”
他船头又偏,偏向了另一边河岸。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后方来了另两条挂着“漕帮”旗的双桅大船已到近处,一前一后,走江心水道,竟然让他的船没法离开近这边岸的水道。
船家忙道:“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正要避开么?”他向前面那条双桅大船船头上的人挥手,指点,表示他要换水道,避开。
那条大船船头上那人也挥手,指点,竟然是不让他避开,要他仍走如今的近岸水道。
船家不敢不听,只得又将船头偏回,人慌了:“怎么回事?不让避!难道说是拦我?不会呀!不该呀!难道说……”
似乎猛然想起,急望关山月:“这晅位客人,你得罪过‘漕帮’么?”
关山月说了话:“没有。”
还真没有,他连“漕帮”的人都没见过。
船家道:“那怎么……”
关山月道:“只管听他的就是,不管什么事,一概有我。”
船家道:“有你?他人这么多,势力这么大!”
关山月道:“人再多,势力再大,总不能欺负人,总得讲理。”
船家道:“讲理?谁敢跟‘漕帮’讲理?”
关山月道:“总有人敢,你只管听他的就是了。”
船家还待再说。
关山月道:“不要再说了,听得见了!”
可下,就这几句话工夫,前面已近,后面更近了。
船家没敢再说话了。
高垣道:“我下水去。”
他要动。
关山月道:“坐着不要动。”
高垣竟听了关山月的,没动。
差不多了,不能再走了,船家把船停住。
另两条双桅大船也停住了,把开山月跟高垣坐的这条船围住了。
船家脸都吓白了,惊慌失措,想埋怨关山月,不敢说,也说不出话来了。
关山月坐着没动。
那条不大不小的船上,直挺挺站在船头那人扬声说了话:“这是‘漕帮’办事,船家兄弟,跟你不相干。”
船家忙答应,话声都发了抖:“是,是……”
跟他不相干,话还是由“漕帮”人嘴里说的,船家已经放了一大半心了,而且还感到荣宠。
“漕帮”办事,明说跟船家不相干,那就当然跟乘船的客人相干了。
船家转望关山月,吃他这碗饭,见过的人多,看得出关山月是个江湖人。也不好惹,嘴上不敢得罪;心里埋怨:你怎么惹了“漕帮”了!还说没有,在这条水路上,“漕帮”是能惹的么?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挣你这份钱,担这个惊,受这个怕,万一再受点牵扯,那不是更倒霉?
船家这儿心里正埋怨,恨不得能把关山月赶下船去,那边不大不小的那条船上,站在船头那人又扬声说了话:“船家兄弟,把你的船摇近你前头本帮的大船,让你船上的那个人带着那个孩子,上本帮的大船来。”
船家嘴里忙答应,却先脸向关山月:“客宫……”
高垣说了话:“不许摇过去,我二人不上他‘漕帮’的船。”
船家脸更苦了:“这……”
关山月说了话:“垣兄弟,不要让人家船家为难,在这条水路上谋生,得罪不起‘漕帮’。”
船家连说:“是呀!是呀!”
高垣可不管那么多,看也不看船家:“你不知道,‘漕帮’的船不能上。”
关山月道:“还不知道是为什么,是不?”
还真是。
高垣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你没听那人说么?办事,办事会是什么好事?是好事,就不会说办事了。”
年岁不大,倒是多知多懂,挺有见解的。
关山月道:“我知道,不要紧。”
高垣道:“你不知道,‘江南’、‘江北’这一带,这条水路你不熟,你不知道‘漕帮’不能招惹,连官都不敢惹。”
关山月道:“可是咱们碰上了,既然碰上了事,就不能怕事。”
高垣胸脯一挺,头一扬:“怕事?谁说我怕事?我才不怕事呢!我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事!”
这不假!
关山月道:“真不怕事?”
高垣道:“当然真不伯事,不信等回去你问我爹我姐,高垣会怕事?那是笑话,谁怕事谁是乌龟王八!”
急了!这词儿都出来了。
关山月的激将有了效,道:“既然不怕事,咱们就上他船上瞧瞧,究竟是为什么,能把咱们怎么样!”
就在这时候,那不大不小船上船头那人又发话了:“船家兄弟,你听见了没有?”
关山月道:“听他的,把船摇过去。”
船家如释重负,如遇大赦,也像奉了圣旨,忙应一声,忙摇船。
两下里的距离本就不远了,加上船家摇船摇得急,船快,所以船很快就到了一条双桅大船旁。
那条双桅大船上垂下了绳梯。
关山月道:“咱们不用他的绳梯。”
话落,伸手抓住高垣一只胳膊,飞身腾起,直上大船。
关山月此举本就有显给“漕帮”看看的用意。
关山月不是个喜欢显露炫耀所学的人,他此举的用意只是让“漕帮”知道,他不好欺负不好惹,尽快了事,不耽误他的行程,免得高通海、高梅父女在家久等心焦。
此举还真收了效,不但大小几条船上“漕帮”的人都看直了眼;小高垣,雇的船的船家,还有来往船只上的人都看见了,高垣,雇的船的船家瞪圆了眼,看傻了,来往船只上的人则是想停船看究竟,可又不敢。
关山月拉着高垣落在了这个大船船舱前的船板上,船舱前船板上站着的几个“漕帮”的人还怔在那儿,没定过神。
还是关山月先说了话:“诸位,我二人遵贵帮嘱上船来了,诸位有什么指教?”
“漕帮”那几个人这才定过了神,站在关山月对面的是个穿长袍的魁伟中年汉子,两只袖子卷着,露着两段筋肉偾起的小臂,他炯炯有神的两眼紧盯关山月,说了话:“朋友是哪条路上的,怎么称呼?”
这就表示“漕帮”没有轻看关山月。
这也是关山月所显露的收了效。
关山月淡然一笑:“贵帮一不知我的来历,二不知我姓什么叫什么,足证彼此素不相识,那么,贵帮为什么拦我的船?”
魁伟中年汉子道:“本帮是接获知会,说朋友抢了‘扬州’地面第一盐商家的稀罕珍宝,并得知朋友要从水路离去,所以才派船在‘运河’上拦截。”
原来如此。
关山月道:“我说嘛!我初到贵宝地,既不曾跟贵帮有什么来往,也不曾得罪过贵帮,贵帮怎么会派出船来拦我?”一顿,问道:“贵帮可知道,那位‘扬州’盐商第一家白家的稀世珍宝是什么?”
魁伟中年汉子道:“不知道。”
关山月指身旁高垣:“尊驾请看,就是我这位小兄弟。”
魁伟中年汉子一怔。
关山月又问:“贵帮可知道,白家所说这稀罕珍宝,是怎么来的?”
魁伟中年汉子道:“不知道。”
关山月道:“不惜重金,与‘扬州’众家盐商比价得胜,买来的。”
魁伟中年汉子又一怔:“怎么说,与‘扬州’众家盐商比价得胜,重金买来的?”
关山月道:“不错。”
魁伟中年汉于道:“不惜重金,还与‘扬州’众家盐商比价,买这个孩于?”
关山月道:“只因为我这位小兄弟精通水性,简直就是一条人鱼。”
魁伟中年汉子道:“白老爷他不惜重金,买这么个会水的孩于,有什么用?”
关山月道:“据说他要等圣上南巡,驾临‘扬州’的时候,献与皇上。”
魁伟中年汉子道:“不过一个会水的孩子,‘江南’、‘江北’一带多水,会水的孩子多得很。”
高垣不爱听了,说话了:“我能潜伏水底几天几夜,水里能看东西,‘江南’‘江北’还有谁能?”
魁伟中年汉子睁大了眼:“怎么说?你能……”
关山月截了口:“我这位小兄弟在‘运河’里游玩,遭渔人看见下网打去,消息传出,‘扬州’盐商出价抢夺,白老爷得胜购得,打算献与圣上,他是我的小兄弟,我能不救他么?”
魁伟中年汉子道:“原来如此。”
关山月道:“尊驾如今明白了。”
魁伟中年汉子道:“不错,如今我明白了。”
关山月道:“贵帮是不是还要伸手管这件事?”
魁伟中年汉子道:“尽管我已经明白了,也认为朋友你做得没有错,是该救你这位小兄弟,但是本帮还是得伸手管这件事,不能让朋友你把人带走。”
高垣脸色不对了,又说了话:“什么?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认为这位该救我,你‘漕帮’还……”
关山月道:“我也不明白‘漕帮’这是什么理?”
魁伟中年汉子道:“白老爷是本帮一位大主顾,他的事,本帮不能不尽心尽力。”
关山月道:“贵帮不该先看看是为了什事么?”
魁伟中年汉子道:“白老爷是本帮一位大主顾,他又是为等皇上南巡,驾临‘扬州’的时候,把这个孩子献给皇上,为这两样,足够本帮为白老爷尽心尽力的了。”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