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沉,力猛,变招快,换个人绝对难逃过这一刀,非被劈成两半不可。
这虽是关山月,虽是关山月为下一招出手能一击奏效而弄险,但浓眉大眼高壮那个突然变招及变招之快,也出了关山月意料之外。
好在,这毕竟是关山月,他提一口气,猛翻身,躲这一刀,也踢腿、探腰,一招两式,同时出手。
九环大砍刀来不及变招了,“当!”地一声大震,砍在了地上,也砍进了地上,半尺刀头砍进了地里,连地皮都为之一震,刀之沉,力之掹,吓人。
关山月躲过了这一刀,一招两式里的踢腿,右脚尖正踢在浓眉高大那个持刀的右腕上,一声脆响,一声大叫,右腕骨断了,而且碎了,再也握不住了,撒手后退。一招两式里的探腰,软剑掣出,一道寒光上卷,血光进现,浓眉大眼高壮那个再次大叫后退。
关山月挺腰站直,手提软剑,威态慑人。
浓眉大眼高壮那个,头发、眉毛、耳朵、鼻子全没了,一颗脑袋成了血脑袋!
他左手原握右腕,此刻却不知道该顾那一头了,右腕可以紧握,疼也可以稍减,血脑袋上的疼跟血,可不是一只手解决得了的。
那位十爷心胆欲裂,魂飞魄散,他已经为他五哥、四哥闭过穴道、止过血了,如今忙又为他三哥闭穴道、止血。
他搬来了救兵,他跟来了,如今只派了这么个用场,他也只能派这个用场了。
提灯的那两个早就吓破了瞻,如今更跟他们十爷一样,吓飞了魂,下过,没有扔了灯笼撒腿跑,算是不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穴道闭了,血也止了,疼就只有咬牙忍了。江湖人还能忍不了疼?尤其这种狠角色以往是怎么让人疼的?浓眉大眼高壮那个一双浓眉没了,如今只剩下大眼高壮了。他满头满脸是血,瞪着一双大眼说话,还咬着牙,鬼似的,怪吓人的:“姓关的,你真好!”
这是恨词儿,不见他咬牙切齿么?
关山月淡然道:“我是不错,以你们的心性,你们的作为,我还能留你们三条命,还是真不错,不是么?”
还是真的,以这些人的心性、作为,在侠义之士眼里,那绝对是该死!
大眼高壮那个不知是疼,还是气恨,他发了抖:“你……”
关山月截了口:“我怎么?我要问你一句,你们还会再来么?”
大眼高壮那个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你以为这样就算了?你以为南昌府没人了?真要是好汉,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担保一定还会有人再来!
说完了话,他似乎要走。
也该走了,三个人虽然都闭了穴,止了血,但这份疼痛难当,伤也得赶紧治,不能久耽搁,尤其是那两位,链子枪尖跟两把短剑,还在臂膀跟左右肩窝里呢!
关山月道:“等一等!”
大眼高壮那个话说得狠,听了关山月这一句却没动。
他没敢动,其他的当然也没敢动。
关山月道:“你们用不着再来了,等我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
大眼高壮那个道:“怎么说?你要一起去?’关山月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跟那位姑娘正打算问掌柜的你们来自何处,以便自己送上门去的么?”
大眼高壮那个道:“你真要去?”
关山月道:“本来就是真不假!”
大眼高壮那个道:“你让我等你,你是要……”
关山月道:“我只是拿我的行囊,你们等得了。”
大眼高壮那个道:“你要拿行囊?”
关山月道:“去过‘南昌王’府之后,不在‘南昌’待了,也不打算再折回客栈了”
大眼高壮那个道:“你还用拿行囊么?去过‘南昌王’府之后,我看你用不着行囊了!”
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嘴还如此,关山月真该连他的嘴唇都削掉。
关山月不在意,淡然道:“看看吧!‘南昌王’府要是能把我留下,我自然就用不着行囊了!”
他把软剑插回腰里,走向他住的屋。
那几个,没人去动高梅,没人敢动高梅,也没人能动高梅了。
关山月进了他住的那间屋,转眼工夫又从那问屋出来了,手里多了他的行囊,他叫:“姑娘,出来走了。”
高梅已经收拾好了,忙应声出来了,那三个伤在关大哥手底下的情形,她刚在屋里就已经看见了,如今她没再看那三个一眼。
掌柜的跟伙计还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关山月又叫了他们一声,他们这才敢出声,却是畏畏缩缩的。也难怪,“南昌王”府的这些人,本地百姓无不畏之如虎,何况是生意人,当然更不敢招惹这种恶势力。
关山月见他们出来了,道:“掌柜的,我跟这位姑娘要定了,给结个帐吧!”
关山月挑这个时候好,掌柜的可不敢落个让关山月住,连店钱都不要,当着那几个的面,他什么都没说,只连忙答应,带着伙计到柜房把关山月跟高梅两人的帐给结了,会过了帐,关山月带着高梅才跟大眼高壮那个几个人离开了客栈。
帐是关山月跟高梅两个人付的,本来两人都要一起付,可是两人又都不让对方付,最后是各付各的了。
还好这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外头黑,也没什么人了,要不然“南昌王”府的这几个,非惊世骇俗不可,丢的人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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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南昌王府
可是,也大快人心了!
两个灯笼都熄了,不要了,夜色黑,人少,求之下得,哪还能打着灯笼照亮给人看,自找丢人现眼?好在路熟,摸黑难不倒“南昌王”府的这几个。
提灯的两个空出了手,但是没闲着,一个照顾四爷,一个照顾五爷,该搀的搀,该背的背,能自己支撑自己走的三爷,则由那位十爷照顾。
好在客栈离“东湖”不远,没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东湖”在“南昌城”东南隅,有名无华,可却为“南昌城”增色不少。
“东湖”周围有十余里,可是这时候在“东湖”边望“东湖”,除了灯光以外,什么也看不见,就是灯光也不多,只有湖中那几点。
关山月问:“到了吗?”
大眼高壮那个道:“湖里有灯的地方,就是‘南昌王’府了。”
原来那几点灯光就是“南昌王”府所在。
关山月道:“那就找船吧!还等什么?”
大眼高壮那个道:“不用坐船,再过去不远有长堤可到。”
简直像来做客的跟来迎客的。
关山月道:“那就带路。”
大眼高壮那个道:“不用催,我巴不得马上把你带到。”
这是实话,绝对是实话,在他以为,把关山月带到“南昌王”府的时候,就是关山月倒大霉的时候,以关山月几次出手所造成的伤害,关山月势必得把命留下,因为他知道,他“南昌王”府不是没人。
其实都一样,都认为只要到了自己的地盘儿,仇敌就绝跑不了,可都忽略一点,那就是凭自己的那些人,是否收拾得了仇敌,要是收拾不了,自己倒的霉,遭的殃会更大。
真有一条长堤通到湖里,“东湖”呈葫芦形,这条长堤贯通“东湖”,就像“杭州”“西湖”白堤的“小孤山”一样,“百花洲”就在这里。
带路的把关山月跟高梅带到了一座大宅院前。
这座大宅院左右跟前面都是花,奇花异卉,姹紫嫣红,后头是不是也有花就不知道了。
夜晚那么黑,怎么看得见有花?而且姹紫嫣红?那是因为大宅院的两扇朱红大门前,挂了两盏大灯,光照几丈方圆,灯上各写着一个斗大的“王”字。
敢情“南昌王”也姓王,那么这“南昌王”三个字,究竟是“南昌”姓王的,还是“南昌”之王?
以他养了这么一帮江湖人,“南昌”人畏之如虎来看,恐怕还是后者。
两扇朱红大门紧闭,高高的围墙向两边远伸,一直伸到了漆黑的夜色里。
藉着围墙里上腾的灯光看,围墙里一栋栋的屋宇狼牙高椽,飞檐流丹,应该是楼阁亭台一应俱全,真正的王候之家也不过如此了。
站在通往大门的石板路上望大宅门,关山月又问:“到了?”
大眼高壮那个说话,突然问显得冰冷:“不错!”
或许,胆气壮了,不都是这样么?
关山月道:“气派!”
大眼高壮那个道:“当然!”
关山月道:“做些好事,甚至于本本份份,不是很好么?”
这是说,有钱有势,该仗势做好事,方便,也是积德,就算不做好事,也应该本本份份。
大眼高壮那个冰冷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关山月淡然道:“我当然不会认为我是送上门来找死的,你认为我是来质问此宅主人,为什么养你们这帮人作恶,为害地方?我是来对他示惩,要他遣散你们这帮人,改过向善的。”
大眼高壮那个冷笑:“咱们就看看你是来干什么的吧!老十,叫门!”
那位十爷应声上前,既叫又扣门环。
只转眼工夫,里头就有了回应,有人问:“谁呀?”
那位十爷没好气:“还问什么?听不出来吗?快开门!
里头的人听出来了:“是十爷!”
一阵门栓响,两扇朱红大门开了;这不像王候之家,没边门,无论是谁,进出都走大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汉子,见那位十爷就躬身:“十爷回来了。”一眼看见了那位十爷背后几个,一怔,眼瞪大了,惊叫:“哎哟,这是……”
那位十爷拦他叫,叱道:“还不快通报去!”
这是叫往里禀报,知会里头去。
那中年汉子懂了,答应一声,转身就往里跑。
那位十爷回过了身。
这是等一行人进门。
大眼高壮那个话声更冷了:“走吧!”
关山月道:“姑娘,跟我进去。”
他没事人儿似的,迈步定向大门。
高梅应一声,忙跟上。
小姑娘胆大,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她知道,此刻来的这个地方,是个恶地,少不了争斗,少不了厮杀,弄不好还是一场腥风血雨,她照样怯这种场面,这种阵仗,可是她知道,只要紧跟着关大哥,就不会有事。
进大门的时候,从那位十爷面前过,那位十爷一脸狰狞:“你死在眼前了,还有你,丫头,你终逃不过爷们的手去,有你好受的!”
关山月停了步。
高梅叫:“你说什么?”
关山月回过身:“是不是觉得你没怎么样,非找个怎么样不可?”
那位十爷脸色一变,往后就退。
他还是真怕!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儿,临进门了找丢人,这事不能干,所以他一声也没敢吭。
关山月没再理他,转身进了门。
高梅冷哼了一声:“贱骨头!”转过脸跟了去。
那位十爷只有听着的份儿,心里可更恨了,恨得暗地里咬牙切齿。
进了门,过了影壁墙,眼前是个大院子,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
有人进来报信儿了,那还不都惊动了!
先跟着进来的是那位十爷,眼前有这么多自己人,他可找到了机会,扯着喉咙大叫:“就是他,就是这个,头一回砍了十几个弟兄的手,这一回看他又把三哥、四哥、五哥伤成这样儿……”
大眼高壮那个几个人也跟进来了,只听他喝道:“老十,闭上你的嘴!”
他还顾面子还要脸。
那位十爷却还叫:“三哥,都到了这时候,你还……”
显然,他知道他三哥是顾面子要脸,他不以为然。
突然,那一大片人里有人沉喝:“老十,闭嘴!”
从那片人里,两前四后走出六个,都是中年汉子,个个眼神十足,神情骠悍。
那位十爷忙叫:“大哥、二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
六个都是他兄长,都叫到了。
却没人理他,前面两个里,左边一个比大眼高壮那个还要高壮的那个,半截铁塔似的,一脸络腮胡,两眼赛铜铃,活像哪个庙里跑出来的判官,怪吓人的,只听他道:“老三,怎么样?”
倒知道先问。
大眼高壮那个挺豪壮:“大哥,没什么,死不了!”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道:“老四、老五呢?”
大眼高壮那个不怎么豪壮了:“他俩不太好,不过老十闭了他俩的穴道,也挺到如今了!”
这是实话。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沉喝,打雷也似地道:“过去几个,照顾三爷、四爷、五爷上药裏伤去。”
七、八个急忙过去了。
却听大眼高壮那个道:“大哥,让老四、老五去,我不去。”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道:“你怎么能不去?你伤的也不轻,这里用不着你。”
大眼高壮那个道:“不!大哥,我留在这儿,我挺得住,就是挺不住,我也非亲眼看着他十倍偿还这笔债不可。”
这就不是豪壮了,这是仇恨,这是狠。
过去的那七、八个,拥着搀五爷的,背四爷的往后院去了,没见大眼高壮那个,他真不去。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道:“好吧!老三,你就留在这儿亲眼看看,这就为你跟老四、老五,还有弟兄们报仇雪恨,让他十倍偿还,给我上!”
让别人上,他不上,本来嘛,他什么人身份?三爷、十爷叫他大哥,那就是弟兄们眼里的大爷,就算是这些爷字辈儿的上,也是最后才轮到他。
一声叱喝,有不少人要动。
这里,半截铁塔似的那个身旁一个阴沉瘦高个儿抬了手:“慢着!”
他拦住了那些妄动的,凑过脸向着半截铁塔似的那个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有什么怕人听的?
半截铁塔似的那个一怔,道:“对了,老三,他怎么跟着你几个上咱们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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